“我看看。”千重一很配合的伸手帮我揉着打痛的地方。
我得意瞥向另外三人,他们也很配合的丢来鄙夷的眼神,并齐刷刷:切~
不多会儿多了谢宅。
我可是第一次来谢宅,当我看到那气派的门扉时,整个人都震惊了。
千宅规模大归大,可千家终归是商人,宅子的修葺有些东西是不允许用的,比如说单单是门口的石狮,只有官府人员的府邸才可用,而这石狮浑身油亮,显然有些年岁了,牌匾题的是金字,上书“定国公府”。
我瞬间震惊,难怪谢楠花钱不眨眼,原来他不仅仅有个天下第一富豪的舅舅,还有国公府的少爷。
四处我只当他是个达官贵人家的公子,没想到贵得如此离谱。
“这这这……”我属实有被吓到,虽说是号令武林的盟主,可身份跟国公府小少爷比起来可谓山鸡比凤凰不值一提,我收人家为徒,不仅不好好教导,还一个人苛责人家,这要是他哪天想找我算账了,岂不是像捏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我不由得往千重一身边靠了靠,小声冲他嘀咕:“你怎么不告诉我他是国公府的小少爷?”
千重一看到我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你也未曾问过我。”
谢楠已经拉着小宁子欢快的往宅子里跑了,我跟在千重身旁紧张得不行。
如今虽说谢府由着千重雪掌管,可国公爷的爵位是落在谢楠头上的,毕竟谢老爷子去世了,谢楠的父亲谢归舟也离世了,只剩个小叔还出家,这国公的位置堂而皇之的落在了谢楠身上,可是堂堂一国公爷,是王爷之下最尊贵的存在,诶呀呀,我真是压力山大呀。
“好了,别紧张,这位国公爷可是你徒弟。”千重一把我的手握了握紧,无效安慰。
我苦着一张脸,认命的跟了进去。
其实谢楠的性子不会让人如此紧张,让我紧张的真实原因是千重一的姐姐千重雪,那女人功夫了得就算了,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一股让我倍感压制,说不上来的感觉,看到她就怕。
“其实吧,我怕的是姐姐……”我最终还是把心里的话头说了出来,千重一狐疑的看向我:“她有何可怕的?”
“总之……我也说不上来。”
我无奈摊手。
战战兢兢的随千重一路进了厢房,千重雪已经早早坐在席面上等着了,左手边有一位养着山羊胡,一身正气飘然的道袍男子,右手边的位置是空着的,不知给谁坐,而谢楠已经入座在了道袍男子身侧,由于小宁子一直都是以侍从的身份呆在我身边,因此并未能进门规森严的谢府席面,门外也不在,不知道被安排到了什么地方。
千重一拉着我坐到了千重雪右边的空位上,虽然隔着千重一,我还是察觉了千重雪强大的气场,自己她投过来审视的目光。
“阿娘,为何不让小宁子和小北同我坐一起?”谢楠见我们终于来了,委屈巴巴的把目光放在千重一身上求救。
千重雪冷冷瞥她一眼:“自己什么身份了不知道吗?再这么没规矩,是不是想圣上把我们谢家给灭了?”
谢楠被母亲一针见血,顿时没了气焰,除了撇嘴,只能撇嘴。
其实这话说得也不错,毕竟他就快要成为太子妃了,平日里的家规不遵守无伤大雅,但宫里的规矩只会比国公府的多,不好好循规蹈矩,牵连的可不止他一人,而是整个谢家。
话说回来,这兄妹俩果真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气场强大,性格冰冷,走到哪里都会给人一种压迫感。
我突然怀念起儿时的千重一了,软软糯糯,甚是可爱。
“都到齐了,那用饭吧。”千重雪不再搭理自家儿子,起先动了筷。
不过偌大一个谢家,不会就这么几个人吧?
我抬头环视一圈席面,除了我们几个,竟没有别人了,婚姻这种大事,怎么说商量的人越多越好不是吗?难道千重雪连个闺中密友也没有?
可在他的威压下,我不敢问。
而正好与我面对的谢归鹤正一双犀利的吊稍眼看着。
本盟主可是除了千重雪和千重一谁都不怕,便回以疑惑的目光,想知道他此番用意何在。
他冷哼一声,把鄙夷的别开脸,看向千重雪:“嫂嫂,我卜了一卦,楠楠和太子殿下的生辰八字不太合,你不如向圣上提议提议,取消这门婚事吧。”
“二弟,这事我向圣上提议过了,你也知道,如今的圣上可不太重视天监司,玄学一说勿要再提,以免触怒龙颜。”千重雪回到。
随即谢归鹤小声喃喃了两句,没再说话,他声音极小,我却听得清清楚楚:“断袖之好,伤风败俗,真是有辱家门。”
原来这位道教学者歧视龙阳之好,难怪我和千重一一进来,就没给过一个好脸色,还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但又不敢看千重一,是觉得我比较好欺负吗?
这年头真是谁都想在我头上拉屎。
昏厥了一天,我已经饿坏了,反正婚姻大事我做不了主,低头苦吃,国公府的饭菜不仅色香味俱全,还做得特别好看,虽然不及春风晓,可也不比千宅差,我吃得很开心。
接下来就是婚礼的一打事宜的讨论,送亲队伍的人选,陪嫁丫鬟和侍从的安排,以及送出门的各项礼仪,我听得云里雾里,原来婚礼需要做这么多事,想当初我嫁给千重一时只顾着睡觉,睡醒了就上花轿,上了花轿就在婚房里偷吃,什么礼节礼节的,可从未听千重一向我提过半句。
我不由看了一眼千重一,很感激他对我的包容。
反观谢楠,叫苦不迭,弱弱的向母亲抗议:“我可以不嫁吗?真的好可怕……”
千重雪一记眼神过去,他乖乖闭上嘴认命。
一直讨论了许久,菜也上完了,我也吃不动了,和谢楠一起,生无可恋的等待他们商讨结束。
好容易挨到他们谈完,我终于得以出门走走,由着我插不上话,又特无聊,把侍女奉上的瓜果点心吃了个精光,此时此刻撑得慌。
我们作为谢楠的送亲人员之一,就留宿在了谢府,丫鬟正领着我们往着厢房而去。
我长吐一口气:“可撑死我了。”
千重一忍不住笑:“谢府的饭菜就那么好吃?”
我无言:“还不是因为我插不上话,只能吃东西解闷喽。”
说完他一把将我横抱起:“那就让我好好给你消食。”
这下我慌了:“这可是别人家里啊!”
一旁引路的侍女被我们的虎狼之词臊得面红耳赤,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那又何妨呢?”
于是就这样被折腾了一夜,隔天的送亲仪式差点没赶上。
“哎呀,苏盟主这是被折腾了一晚上呀。”刚到队伍里,就遇上了楼风浅,一脸戏谑的看向我。
我一愣,没想到楼风浅和季寒也在,顿时脸色一红:“你胡说什么。”
搂风浅抽出一把折扇,啪的打开,遮住半张脸,眯起眼睛笑得意味深长:“眼神低迷,双腿打颤,这么明显,苏盟主可是要好好锻炼锻炼身体了啊。”
我吐血。
这是我不锻炼的缘故吗?是千重一太过刚猛,本盟主有些招架不住啊。
说起来,为什么季寒和楼风浅会出现在国公府?
正当我一脸疑惑的时候,千重一拨开人群,走到我身旁来,牵住我的手,目光淡淡瞥向一脸震惊的季寒:“府尹大人这是带着自家妻子来欺负我家夫人了?”
季寒闻言,先是震惊,然后无言望天,最后才换上鄙夷的神色:“这就来为自家那撑腰了?我这还没欺负上呢。”
说完把楼风浅往怀里一揽,挺直了腰板,作势要比千重一高一头,奈何我俩的身高在大渊是出类拔萃的,季寒想在努力一些也还是比我们矮上了一茬。
千重一淡笑与他肩碰肩:“再怎么努力,我终究更胜一筹。”
季寒气得低声骂了一句娘。
我震惊的看向这个平日里严肃得仿佛冰山似的男人,今儿个在自己小侄子婚礼上像个孩子般争强好胜,一时震惊得合不拢嘴。
楼风浅也是一脸震惊,半天回不过神。
而这时街道尽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一阵敲锣打鼓鹅鹅鹅声音。
“来了来了!”
众人纷纷朝着响声处望去,只见一队接亲人马浩浩荡荡朝着谢府走来,领头的太子渊堇一身红衣,骑着高头白骏马,甚是俊朗,将一路围观的百姓看得如痴如醉,特别是那些未出阁的姑娘。
“哎呀,太子殿下好生俊俏!”
“是呀,要是我能嫁给他就好了,这么俊俏的儿郎,给他做牛做马我都是愿意的。”
“你少痴人说梦了,太子殿下何等尊贵,岂是你这样的市井小民配得上的?”
“不允许我嫁给他,还不允许我做个梦了?你少管我。”
“切~”
“不过这送亲里的四位儿郎也好生俊俏啊,若是梦嫁与他们的也顶不错的。”
“那可是府尹大人和千家家主,以及他们的妻子,你这不识货的农妇别打人家主意了。”
“啊~他们都是男男为伴侣的吗?真是让人打开眼界啊!还别说,真不是一般的般配!”
“阿喂,你的关注点怎么突然变了?”
“你少管我!反正他们四个在一起,可比太子殿下还抢眼啊。”
“快看快看!他们牵着手了哎!”
人群中,三五成群的姑娘在各种犯花痴,可那讨论的点却越来越奇怪,原本在欣赏着太子殿下的盛世美颜,话锋一转,竟似说的我们。
我好奇的看向说话的姑娘,只见对方十五六岁的模样,着一身浅粉小袄,头戴粉色珠花,浅涂脂粉,虽不是很出众,但那张圆圆的小脸蛋一副犯花痴的模样竟像枝头挂上的红柿,活泼又可爱。
见我看过去,也不觉得害怕,反而双眼放光,竟亮得有些刺眼。
“在看什么?新郎到了哦。”
千重一在我耳畔小声低语。
我回过神来,正要答他的话,却听那姑娘兴奋的摇着身旁好友:“快看!快看!他们凑得好近,在耳鬓厮磨唉!不行了,我气血上涌,就要喷鼻血了!”
“喂!你冷静点!可不要在太子殿下面前失礼啊!”
“可是他们真的……好涩涩啊……”
我莫名一阵脸红。
新朗接新娘是没有那么容易的,我们这些送亲队伍在这种时候起了作用。
原本新郎来接亲必须要下马,但碍于对方是太子,就免了这一习俗,但该有的过场还是要有的。
只见谢府的掌事嬷嬷正要开口为难一下太子殿下,就被季寒抢先一步上前:“敢问这位公子前来所谓何事啊?”
太子殿下在日光种暖洋洋的笑到:“在下来接鄙人的新娘子。”
季寒不嫌事大的继续说到:“接新娘啊,人家好好一个新娘子,怎的就要被你平白无故的接走了?”
渊堇会意,看向身边的公公,公公便上前来,将一摞一摞沉甸甸的红包分别颁发给了众人,顺便还向围观的群众们抛洒了一些小红包。
红包再怎么沉甸甸,对于我们以及季寒来说,都是些小钱,但这是婚礼的礼数,因此我们都没有嫌弃和拒绝。
比起这些,为难起新郎官到是成了我们……不,季寒和楼风浅的趣事。
收完红包,楼风将折扇啪的合拢,摇头晃脑对渊堇说到:“太子殿出生尊贵,德才兼备,可谓是天子骄子,可我们的新娘也是掌中宝心头肉,太子殿下这高头骏马的,让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如何上去啊?”
渊堇了然,笑着指了指楼风浅和季寒,翻身下马来,温和问到:“看来今儿个不拿出点诚意来,我的新娘子可是接不走了?”
楼风浅一本正经的点头:“那可不。”
渊堇故作捋捋袖子:“放马过来!”
众人见状哄然大笑,心想这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切不摆架子,到是异常亲民。
众人在门口哄闹了一翻,时辰差不多了,新娘子被人从屋子里背了出来。
原本这事儿是嬷嬷来做的,但碍于谢楠是男儿身,不方便与嬷嬷贴身接触,就换了谢府的侍卫领头把谢楠背了出来。
到渊堇跟前,又把谢楠换到他背上。
渊堇毫无压力的把谢楠背到了背上,再送入轿子中,并偷偷往谢楠袖子里塞了东西。
看到这里,我想起入轿时千重一也往我怀里塞了东西,不由得抬头看向他:“莫不是你教他的?”
千重一故作没听懂,反问:“你说什么?”
知道他是故意的,我没再问,反倒是他悄无声息的在我额间落下一个吻:“走啦,送谢楠去渊都。”
说罢拉着我上了马。
路过人群时,只见那个小姑娘看向我的方向,喷了一脸鼻血,然后晕倒在好友的怀中。
我不由得脸红到了耳根,嗔怒到:“人那么多,你居然当众亲我!”
千重一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我管他呢。”
到底是顾及太子的颜面,他没有与我同乘一匹马,而是另上一匹马跟在我身后。
从武陵到渊都并不远,早上出发,入夜时分就能到,但碍于接亲的一些事宜,并订在隔天早上入宫。
一群队伍浩浩荡荡的去了,我也看到了所谓的十里红妆。
最前头是接亲队伍,吹锣打鼓的,放鞭炮的,中间是太子的骏马和花轿,末尾就是我们这些送亲人,以及谢楠的嫁妆,嫁妆后面是护送队伍的国公府卫兵。毕竟太子殿下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好在一路上都很顺畅,没出什么幺蛾子。
顺利进了皇城,吃了婚宴,千重一早早拉着我开溜,而季寒作为皇室子孙,又是渊堇的酒保,自然没能脱身。
这是我平身第一次来渊都,原本以为与武陵比起来,应该严肃刻板一些,谁知渊都比武陵热闹,通宵的夜市都摆到皇宫门口来,出门走不了几步,就有各色吃食与物品摊位。
我好奇的东张西望,千重一却拉着我左拐右拐,来到一处爱并不大的宅院前。
“你带来这里做甚?”不能逛夜市,让我很不甘心。
千重一却不回答我,伸手敲响了宅子的房门。
只听吱嘎一声,宅院的门被打开,从里头露出一张苍老的脸来。
“敢问二位找谁?”
千重一从容说到:“在下是接了字画买卖的千重一,还请禀告一下你们老夫人。”
老人立即换了客气的笑容:“是千老板呀,老夫人说过了,您来了直接带您进去就成。”
于是我们被带进了宅子,一一位老夫人已在厅中侯着了,而当我见到那人的瞬间,整个人都愣住。
竟是那天夜里,擦肩而过的老妇人!
老妇人似乎不记得我了,目光只放在千重一身上:“千老板怎么这么晚过来?这事不用如此着急,明儿再来也不迟。”
千重一在他对面落座,我想出口叫她一声,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千重一便拉着我坐下,浅尝了一口茶,眉目温和的道:“这么晚来,到底是想看看林老先生的遗事名作,毕竟这么好的东西,得不到可是我千重一莫大的遗憾。”
老妇人笑了笑,目光轻瞥我一眼:“想必这位就是千老板的夫人了吧。”
千重一回到:“正是。”
老妇人连连点头:“是个好孩子。”
千重一笑了笑,提醒他:“老夫人有没有觉得他特别眼熟?像不像您曾经在秦楼里照顾的小孩?”
老妇人一惊,直起了身子,目光定定的看向我。
此时我心砰砰砰乱跳,激动万分,吞吞吐吐的叫出了她的名字:“蔡嬷嬷……”
蔡嬷嬷不可置信的走向我,拉住我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你是……你是……子轻对不对?”
“蔡嬷嬷……是我……”
时隔20年,我终于见到了这微曾经无微不至照顾的老太太,她老了,头发都白了,原本漂亮的杏眼只剩一条勉强张开的缝隙,可她依旧记得我,记得那个听话又懂事的洛子轻。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不来看嬷嬷,嬷嬷……嬷嬷还以为你……”嬷嬷伸手拍打着我的手背,哭得泣不成声。
我的嗓子哽咽着,半天也说不上话来。
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他,是我修了几辈子的福分。
第一百零三章 往昔
那一夜里,蔡嬷嬷都没让我走,她拉着我的手讲了许多往事,讲到我小时候在秦楼的生活,讲到我我们相依为命,又讲到我走丢的那天。
她说我走丢的那天,武陵下了一场大雪,一眼望去世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她一个人走街串巷,就是找不到我的踪迹。
她是个平凡人家的姑娘,十六岁那年被父亲嫁给了五十岁的员外老爷冲喜,生下一个儿子却不幸要折,后来老爷去世,她被正房卖进了秦楼做杂役,机缘巧合下便与洛玲相识,而洛玲,就是我母亲。
而那家秦楼,便是如今的出水芙蓉。
当年的洛玲一曲琴音名贯大渊,为了听她一支曲,文人雅士乃至达官贵人络绎不绝的为她一掷千金,可洛玲的芳心,从未被人打动过。
直至二十七年前的春日,洛玲带着蔡嬷嬷去城外的妙法寺祈福,穿过丛丛盛开的蓝楹花,遇见了此生让她怦然心动的男人。
那男人一身白衣,俊秀非凡,只是脚尖轻轻一点,长袖飞舞间接下了一只从巢穴中落下的小鸟儿,他的眼神是那样清澈,以至于那只幼小的青雀在他掌间不曾害怕过。
“小家伙,可别把自己摔坏了。”他温柔的笑了笑,又是脚尖一点,飞身上树,把小青雀放回了巢穴中。
日光透过盛开的蓝楹花斑驳洒在他身上,光斑摇晃间,男子的衣袂发丝都是那样温柔。
落地间,男子转头看见身后的绝美女子,畅快一笑:“让你见笑了姑娘。”
说罢没有再多看她一身,与她擦肩而过,春风拂过,他的发丝轻舞。
那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相遇,却在她心中置放了一场仲夏夜的幻梦,从此挥之不去,忘之不净。
从那天起,她的琴音变得缠绵,又充满苦涩,在那之前她的琴音清冷,又锐利,充满熊熊野心。
蔡嬷嬷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上两三岁的人儿,变得多愁善感,却也只是坐在房里弹琴解闷,有些心疼,也有些怜悯,秦楼女子,一旦动情,没有一个好下场,洛玲也没有逃过。
后来她上街的次数多了,为的是能够再遇见那个人儿。
而她也没有失望,夏至十分,她又遇到了那位男子,他背一把长剑,抬手间就打退了调戏女子的地痞流氓。
洛玲现在人群中看着,男子的眼里都是潇洒畅快,仿佛这世间没有到不了的地方,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夏至的雨浇头他的衣裳,也没能让他的狼狈一分。
洛玲不由自主的撑伞走了过去,她在出水芙蓉的女子中,是出类拔萃的高,尽管如此,给他撑伞还是得把手举起来,抬头仰望他。
“公子,你都湿透了,不妨随我到楼里坐坐吧。”
男子愣了一下,傻笑起来:“姑娘想必是民贯大渊的琴仙子洛玲吧,我一介莽夫,又是这模样,可不敢脏了姑娘的地儿。”
“不会,公子如此侠肝义胆,小女子能与公子结识,是奴家的福分。”
男子拗不过她,随她进了出水芙蓉,沐浴更衣过后,洛玲为他奏了一曲后:“敢问公子名号。”
男子笑着摇摇头,直道:“市井小民不值一提,今日多谢姑娘借衣,更谢姑娘千金一曲赠在下,在下还有要事就先行告退了。”
“若是公子还想听曲,尽管来就是。”洛玲追上去说到。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男子都没有再出现过,直道寒冬的一个深夜,夜不能寐的洛玲正挑灯研读琴谱,却听窗户吱嘎一声打开,一身是血的男子闯了进来,吓得洛玲一个激灵,打翻了烛台,差点烧毁了琴谱。
是男子一把将琴谱抽走,又抬脚踩灭烛台,才导致一场大火的发生。
“洛姑娘,是我。”
黑暗中,传来男子久违的声音。
洛玲紧悬的心才落了下来,她摸索着牵住男子的手,关切的问:“好强烈的血腥味,你是不是受伤了。”
男子得意的笑:“放心,我没事,那都是别人的血,不过要委屈一下洛玲姑娘帮帮忙,让我避一避了,放心,明天一早我就走。”
“你先把衣服脱下来,若不然明天我不好向妈妈交代。”
洛玲又重新点了灯,让蔡嬷嬷去找身干净的衣服来,脱下衣服后才知道他在说谎,胸口上兀长一条口子,血不停往外渗,吓得洛玲手忙脚乱帮他缝合伤口,又给他上药。
当天夜里,她就听见街道上乱糟糟一团,似乎在寻找什么人,当时正逢王朝更替,新王朝刚建立,许多律例都不完整,整个大渊乱糟糟一片,江湖上的恩怨情仇数不胜数,哪怕距离渊都最近的武陵,成日打打杀杀的事也不在少数。
洛玲心里也很怀疑,但一想到那日他为一只小青雀笑得那样温柔,她就无法把他从坏了想。
隔天,有人在出水芙蓉大赤赤的找着人,也不管不顾姑娘们在接客。
男子原本天亮就要走,可天才蒙蒙亮,他们就找上门了。
房门被踹开的瞬间,洛玲被惊醒,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用被子盖住躺在身侧的人,却忘了自己只穿一件单薄的里衣。
蔡嬷嬷见状,忙拿来披风为她披上。
闯进来的人,是前朝最大的武林帮派,白龙帮,因着前朝君主信奉白龙的缘故。
当时武林也是一团乱,武林盟主为了两朝战役,已为年轻的宰相碧藻轩慷慨赴死。
因此白龙帮这才猖狂起来。
“哟,这不是琴仙洛玲姑娘吗?不是说自个儿卖艺不卖身吗?怎的还往房里藏男人了?”
来人一脸凶悍样,对着洛玲一顿冷嘲热讽。
洛玲心里有点慌,但又不能表露出来,只能强装镇定反驳他:“你也知道我是谁,莫不是想引得官府和江湖众大门派都找你麻烦吧?”
来人嚣张的笑了起来,抬起手中闪着寒光的长刀抬起洛玲的下巴:“啧啧,若是我把你这张小脸蛋毁了,你看他们还买不买你的账?”
洛玲心头一慌,正不知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看到前些日子南家小公子赠与自己的一把折扇,正放在边上的案几上,心里升起一个注意,当即一咬牙,说到:“看到我桌上的折扇了吗?”
几个大老爷们瞥了一眼,笑了笑:“看那玩意儿干啥?我们要看你床上的男人是谁,只要不是我们要找的,我们也觉得不为难姑娘的。”
说着就派人要去搜洛玲的床,蔡嬷嬷会意洛玲的意思,连忙把人拦住,大声喊到:“那折扇可是渊都南家,南折月公子的物什,他此刻正在房里休息呢,你们若是胆敢闯进去,就不怕千剑阁的人找上门来,南家也不放过你们?!”
众所周知,南家小少爷南折月是千剑阁的弟子,亦是千剑阁掌门的妻子。
而无论改朝换代几许,千剑阁都是江湖的噩梦。
千剑阁是出了名的剑法第一,以及护短,一旦门下弟子遇难,千剑阁的人绝不善罢甘休。
这江湖门派打是打不过,暗中的势力敌也敌不过,因此听见千剑阁三个字,不是拉关系就是绕着走。
而这南折月背后的势力更是不容小觑,他父亲不仅是当今圣上的挚友,母亲更是一国公主,而姑姑则嫁与九黎,是九黎国最得圣宠的皇后,再加上千剑阁弟子的身份,听到他的名字不绕道走,就是自寻死路。
“谁不知道南折月有龙阳之好,他呆你屋里休息,谁会信?”
来人并不信邪,依旧要搜房,蔡嬷嬷再次把人拦住:“你若不信,自己看看那扇子上的玉佩,可是千剑阁的信物。”
来人迟疑了,毕竟洛玲在武陵名声太旺,无论是哪门的关系,她都能搭上一把,虽是秦楼女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得罪的。
说罢便让手下的人去把折扇拿来,来人仔细一看,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
洛玲顺势补上一句:“南折月公子虽已嫁与千剑阁掌门,但南折月公子甚是喜爱听琴,昨日夜里同夫君吵架才上我这儿听曲解闷,因喝多了才上在我屋里休息,你别忘了,我可是头牌,这出水芙蓉最大的厢房就我这间,你以为我的床就只有一张?我虽仰慕南公子,可也不做感情的第三人。”
来人脸色铁青,却也没再多说什么,不甘心的带着手下离开了洛玲的房间。
人一走,蔡嬷嬷连忙把门关上,两个女子这才被吓得软在地上,男子不好意的走出来:“洛姑娘,真是对不住了,让你一个弱女子去挡真刀真枪。”
洛玲忍不住调侃一句:“那公子不如以身相许吧。”
男子一惊,脸色微红:“姑娘家哪里能说这样的话,快快起来,地上凉。”
洛玲把手递进他掌间,依旧笑到:“我可是认真的。”
男子的脸更加红了。
此后男子便留在房里疗伤,洛玲出去弹曲,他就躲在暗处听,洛玲回来,他就躺在房梁上听她絮絮叨叨说一些家常。
直到冬去,又一个春日的到来,洛玲为他的伤口拆开纱布,他伸手握住她纤细的手掌:“姑娘说的以身相许,可还作数?”
洛玲一惊,换她脸红了一回。
那一天他们把彼此纯真的自己相互交付,度过一个又一个缠绵悱恻的夜晚。
但是突然有一天,男子说他要走了,让洛玲等他回来,为她赎身,与她成亲。
于是洛玲就等啊等,等到发现自己有身孕,等到肚子溅大,她从一个头牌跌落成下贱的婢女,只配住在柴房里,寒冬中生下那个可怜的孩子,也没能等来她的心上人把她娶回家。
“我爹可真狠得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