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校门口后温枝看到两个穿着附中校服的学生,一男一女。两个人牵着手一起往前走,看起来是情侣关系。
温枝看着那对年轻的情侣,忽然有些好奇,问道:“你在学校里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夏行颂立刻回答。
温枝轻轻地笑了一声:“我上高中的时候,长成你这样的男生一般不会太老实的。”
夏行颂没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什么?”
“就是说你长得帅的意思。”
上车后,温枝第一时间打开了空调。
等车内的温度升高后温枝放松地呼出一口气:“现在好多了。”
他拿出口袋里的成绩单,展开后找到夏行颂的那一张:“我刚刚看了你开学考的成绩,理科考得都很好,英语也不错,就是语文需要提升一下。”
夏行颂嗯了一声。他紧闭着嘴,看起来想说什么。
温枝注意到这点,他问:“怎么了?你好像有话想说。”
“上次有人参加我的家长会还是在幼儿园。”夏行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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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家长会,是你妈妈去参加的吗?”温枝问。
“嗯。”夏行颂没有任何顾虑,直接连名带姓地叫他那个生理父亲的名字,“程致远不会管这些。”
温枝意识到这是个突破口,他一直想知道夏行颂父母的事情。并不是因为他好奇程致远那点风流韵事,而是为了夏行颂的心理状态。
像是夏行颂这样和原生家庭有矛盾的孩子,出现心理问题的概率是要远远高于原生家庭幸福的孩子的。
夏行颂不是会主动坦白一切的人,温枝需要引导他说出来。
“程致远对你和你妈妈好吗?”
夏行颂沉默一阵,他对程致远的记忆有些模糊,上一次见到程致远已经是很多年前。他说:“应该算是好吧。他那个时候好像每个月会过来几次,每个月会给我们几百的生活费。”
十几年前的人均收入自然不比现在。但温枝清楚程家企业的经营状况,再怎么说,程致远都不至于每个月只给这对母子几百块的生活费。
温枝又问:“他一个月给你们几次生活费?”
“只给一次。”夏行颂大概清楚温枝在疑惑什么,主动解释说,“程致远说他是在律所工作的律师,每个月工资不高,平时很忙,偶尔才来看我们。”
夏行颂是程致远的私生子。但夏真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件事。
她大学还没毕业,认识了程致远,未婚先孕后办了休学,等到夏行颂出生,她每次和程致远提起领结婚证,对方总是百般推脱。
程致远一再许诺她婚姻和家庭,前提是她要再等等他。等他在这家律所再工作一段时间,等他再攒下一些钱——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出租房条件太差了,他想攒钱买新房作为他们的新家。
夏真每次都选择相信程致远,被推脱的次数多了,她向对方提领证的频率也就降低了。
在知道程致远欺骗自己之前,夏真觉得程致远和其他男人是不一样的。在她受不了父亲的大男子主义和顶梁柱言论选择逃离到首都后,她认识了温文尔雅且没有大男子主义的程致远。
夏行颂出生前几天,夏真翻着字典,给孩子取好了名字,行为的行,颂扬的颂,然后要随她姓夏。
夏真原本不叫夏真,她本来的名字是赵如男。来首都前,她偷出户口本,自己去改了名字,改成和母亲姓,然后带着自己的新名字来到了首都。
她和程致远说自己给孩子取了名字,程致远笑着答应了,说这个名字好听。
夏行颂五岁时,她无意中看到程致远的脸出现在财经新闻上。一位风投公司的领导人,在她面前伪装的身份是刚进入律所工作不久的新人律师。
最让夏真崩溃的事情是程致远几年前就结婚了,他和他妻子的孩子比夏行颂大六岁。
知道自己被骗之后夏真不愿意再见程致远,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去程致远家里闹,她只是在程致远来到住处的时候紧紧地挡着门。直到夏行颂上小学那年,夏真把夏行颂送到了程致远的家中。
她想让夏行颂上一所好一些的小学,但她自己是没办法把夏行颂送进那些好小学的。
“程致远答应我妈妈说可以把我送进最好的小学,所以她把我送到了程致远的家里。”夏行颂说,“程致远本来是想带我去改名字的,但是去改名字的前几天他出了车祸。当时他和我妈妈都在车上,他被送到医院,但是妈妈她失踪了。”
温枝温声问道:“是你妈妈告诉你这些的吗?”
“我到程致远的家里后发现妈妈把她的日记本给我了。”夏行颂解释道,“那个时候我只能看懂一部分,我是后来慢慢看懂的。”
等夏行颂能够完全读懂日记本里的内容,程致远早就已经是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了。夏行颂想过回当时的住处去看看夏真有没有留下其它东西,但他根本不知道回去的路。
况且这些年首都市的城中村面积越来越小,他和夏真那时住的出租屋说不定早就不在了。
夏行颂从来没向其他人提起过这些事情,温枝是第一个。
哪怕夏真和程致远在一起时的的确确不知道对方已经结婚生子,但在大多数人看来,夏真就是介入别人家庭的第三者,而夏行颂是这场婚外情的产物。没多少人在意他们是受害者还是加害者。
他不认为自己的母亲是有错的那一方,可显而易见的,很多人听到有钱的企业家出轨并有了私生子这样的桃色新闻,第一反应会是“这个小三肯定是个拜金女,为了钱生了个孩子逼宫原配”。
夏行颂说这些的时候语气一直很平静,平静得不像是在说自己和夏真的事情。
他停顿一阵,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不能是程致远的错呢。”
温枝看着夏行颂,一时间说不出话。他发现夏行颂心里承受的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沉重很多。
他伸出手,握住夏行颂的手——温清沂也是这样子安抚他的情绪的。他像是看出夏行颂此处的所思所想,轻声道:“不是你妈妈的错,也不是你的错。”
温枝默了默,随即又说:“你的妈妈很爱你。”
夏行颂的回答却和这句话没什么关系:“可是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她失踪很久了。”
夏行颂刚刚说,夏真和程致远是一起出的车祸。温枝先前听庄斯池说过,程致远就是因为一场车祸才成植物人的,既然车祸严重到其中一人成了植物人状态,说明那次车祸多半不是小车祸。
在车祸中,一死一轻伤这样的情况也是较为常见的。最重要的问题是夏真为什么会在遭遇车祸后失踪。
出车祸受了轻伤后自己离开了吗。温枝想着,对夏行颂说:“如果当时的车祸现场没有夏阿姨的话,那证明她应该没受什么伤,因为她还能自己离开现场。”
夏行颂沉默片刻才说:“这样吗。”
“我自己也出过车祸啊。”温枝旧事重提,“伤得重的话要么直接晕过去,要么还有一点意识根本动不了。”
夏行颂这下又不说话了。
“夏阿姨应该是有事才离开的。”温枝依然握着夏行颂的手,他感觉得到对方的身体有些僵硬,他其实不能百分百确定夏真还活着,但他还是选择这么对夏行颂说,“既然她还在,那你们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
夏行颂低下头,没有回应。
温枝并不介意,他说:“其实我之前就想和你聊聊这些,但一直没机会。这些事确实不好向其他人说吧?我知道的。这些事情如果一直藏在心里的话是不行的。”
“以后要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你都可以和我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温枝看着夏行颂,“可以吗?”
良久,夏行颂低声说:“好。”
温枝洗完澡,从床头柜旁的置物架拿了一盒苏打饼干和一盒牛奶。
他把饼干和牛奶放到床头柜上时不小心把耳机碰掉了。他弯下腰去捡耳机时发现床头柜和床之间的缝隙里有一盒布洛芬,应该是前几天夏行颂去药房买回来的那盒。
由于被床单遮住,温枝直到今天才发现它掉在这里。他捡起那盒布洛芬,随手放在一旁,想着明天放到药箱里去。
温枝上了床,侧躺着看手机。
他刚点开微博热搜,发现目前排在第一的热搜和明星恋情有关系。准确来说是一个男团成员和一个女团成员的恋情。
狗仔拍到这两人晚上牵手逛街,最后还回了同一所公寓,相当于实锤了。
温枝想起庄斯池前几天还和他抱怨过这件事。庄斯池说那些爱豆谈恋爱也不知道藏着点,两个人约会也不知道找个人少点的地方,被狗仔拍了还指望公司掏钱把那些照片和视频买下来。
他当时问庄斯池他们是打算花钱把这件事瞒下来吗。庄斯池说不太清楚,这件事不由他决定,被拍的那两个在团里不算人气成员,狗仔那边狮子大开口,他现在也不知道公司那边会怎么解决。
先来看来公司那边是放弃掉这两个人了,不过粉丝倒是很信任自己的偶像,不断地在热搜词条里发澄清。
庄斯池以后接手公司后要天天解决这些事情吗?还真是累人。温枝这边正出神地在想庄斯池的事情,他的手机震了震,及时地把温枝的思绪拽了回来。
温枝点开一看,有些意外,居然是温昭发来的消息。
【温昭:姐妹。】
【温昭:[晚上好]】
温昭用一句姐妹当开场白,然后带了一张老年人很喜欢用的花里胡哨的晚上好表情包。
温枝也习惯温昭这种聊天风格了,他笑了笑,打字回复。
【〇:姐妹,怎么了?】
【温昭:你什么时候和程明川弟弟这么熟了哇?】
【〇:有吗?好像还好吧。】
【温昭:有啊。我之前还以为你和他不太熟的。】
【〇:怎么说也是前男友的弟弟,我和他还是见过很多次的。】
【温昭:所以你怎么和前男友的弟弟关系这么好了?】
【〇:该怎么说呢,天使投资?我偶尔也当一次领投。】
温昭那边安静了一阵,几分钟后才回复。
【温昭:算了,先不聊这个了。】
【温昭:[退一步海阔天空]】
【温昭:其实我早感觉程明川这个人不太行,还不如斯池哥。】
温枝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提起庄斯池,他颇为好奇,问温昭什么叫“还不如斯池哥”。
屏幕上方的备注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温昭可能是在思考回复的措辞,这句话在屏幕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温昭:我感觉他比其他男的靠谱多了,至少他肯定不会图你的钱跟你在一起,值得信赖。】
温枝看着这条消息,感觉温昭这个说法很有意思,顺着她说的继续说下去。
【〇:斯池的话,他确实不会图我的钱。不过我肯定不会和他在一起的吧。】
【温昭:这话怎么说?】
【〇:和好朋友谈恋爱感觉很奇怪的吧,特别是那种从小就认识的朋友,我感觉他实际上更像是我的家人。】
【温昭:好像也有道理。】
温昭看到哥哥的回复,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关掉和温枝的聊天界面,找到另一个联系人,发过去一条消息:“没戏。先说好,我虽然站在你这边,但是这样的事情我不会再帮你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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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行颂被一声手机提示音惊醒,他睁开眼,猛地坐了起来。
他现在的心跳很快,深呼吸几下后伸手去拿手机,原来只是一通毫无意义的骚扰电话。他僵硬地把手机放回一旁,慢慢地低下头,用力抓住了自己的头发。
房间里的温度并不高,但夏行颂后脖颈上都是汗。
他梦到了温枝。
梦里的温枝被他按在身下,发出的声音都是一些断断续续的没有实际含义的音节,那些声音听起来有点痛苦,却好像又有点愉悦。
温枝身体不是很好,夏行颂心里觉得他是豌豆公主,得被人好好捧着。可是在梦里,他对温枝的动作算得上粗暴。温枝身上有不少类似于淤血的痕迹,甚至还有咬痕。
温枝只是搂着他的脖子,攀着他的肩膀,贴在他的耳边,轻声喊他的名字。
照理来说人从梦中醒来后会很快忘记梦的种种细节,然而夏行颂现在清清楚楚地记着刚刚那个梦的细节。从温枝的表情到温枝身上的痕迹,他都记得。
夏行颂抓着自己头发的手有些颤抖。这个梦在夏行颂看来是对温枝的亵渎。
夏行颂其实很早就喜欢上温枝,只是他的这份感情不能向其他人坦陈。
这些年他一直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看着温枝。
他第一次见到温枝时他刚被程致远带回家不久。
夏真和他说让他去和爸爸生活一段时间,夏行颂起初不太愿意,但夏真用了一种近乎乞求的语气,最后他还是答应了。
到了程致远家,夏行颂发现自己原来还有一个哥哥程明川。
现在的程明川在大多数人看来是位温文尔雅的绅士,但小时候的他对待夏行颂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第一次和夏行颂见面是被程致远带着,等程致远离开,程明川看着夏行颂,语气刻薄:“你妈妈就是那个被我爸爸养在外面的女人吧,没想到你这个野种会被接回来,真恶心。”
小孩子的各种感情都是很纯粹的,包括恶意。
程明川说完,直接伸手推了他一把。夏行颂毫无防备,直接被程明川推倒在地,后脑勺险些磕到一旁的桌角。
初来乍到,夏行颂还不清楚情况,但很快,夏行颂就意识到,这个家里的人都不欢迎他。他在这里和过街老鼠没什么区别。
程致远在家时程明川会克制自己对夏行颂的厌恶,夏行颂也算好过一些。夏行颂本来是该对程致远感到感激的,倘若夏真和程致远没有在他面前吵过架。他不喜欢让妈妈流眼泪的爸爸。
程致远不常回家,换句话说,程明川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把夏行颂当成宣泄不满的沙包。
程明川的母亲关妍虽然是程致远明媒正娶的妻子,但她和程致远属于商业联姻,夫妻之间并无爱情可言。据说两人婚前有过协议,遗产不用留给彼此。
关妍得知程致远出轨并有了一个私生子后,关妍顺理成章地提出和对方分房睡。她清楚程明川在做什么,但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程致远出了车祸。
夏行颂见到温枝就是在程致远出事之后。
他听程明川家里的一个阿姨说程明川要带一个朋友回家,这个朋友就是温枝。夏行颂隐约记得自己当时是要去一楼拿什么东西,然后就撞上了正在上楼的温枝。
夏行颂那会儿刚上一年级,个子不高,身高大概到温枝的腰部。
“小心一点,下楼梯这么着急会摔跤的。”
这是温枝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夏行颂原本以为自己撞上的人是程明川。听到语气这么温和的一句话后反应过来,这个人应该是阿姨说的程明川的朋友。
温枝身旁站着的就是程明川,因为温枝在场,他没对突然出现的夏行颂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冷声问他:“你下来干什么?”
夏行颂没应声,低着头不知道在看哪里。
温枝还扶着夏行颂,差不多猜到了夏行颂的身份。他牵着夏行颂,上楼后,他蹲下身和夏行颂对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夏行颂。”
“行颂。”温枝点点头,问他,“你几岁了?”
得到答案后,温枝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几颗水果糖递给夏行颂,他这会儿低血糖比较严重,平时会随身带着一些糖。他说:“吃点糖吧。下次下楼梯的时候记得要慢一点,不然很危险。”
夏行颂那时的注意力并不在那几颗水果糖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温枝,耳廓慢慢地红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有温枝在场的时候吃没吃对他的态度会显得稍微温和一些,亦或许是因为温枝给他的那几颗水果糖,直至现在,温枝在夏行颂心里都象征着安全和温暖。
他每天都在盼望见到温枝,但真的见到对方后却又不敢主动上前搭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温枝。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有一天夏行颂无意中看到程明川吻上温枝侧脸的画面。他怔愣许久,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找出自己锁在抽屉里的情书,沉默着将它撕碎。
喜欢的人成了自己哥哥的男朋友。这听起来像是什么狗血电视剧的剧情梗概,可夏行颂不是电视剧里的角色,他没有资本和程明川竞争。
之后他知道了温枝的家境,想到被自己撕掉的情书。他安慰自己,他本来就没有向温枝表白的资格,那封情书也算死得其所。
夏行颂的思绪慢慢回到现在。他用力地闭上眼,片刻,他翻身下床,在衣柜里翻找一阵,随即拿着衣物进了浴室。
他洗了个冷水澡,然后抱着脏衣篓打算去洗一下衣服。
现在是凌晨四点半,夏行颂再一次站在洗衣房里出神。他听着洗衣机闷闷的运作声响,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在想刚才的梦。
要是温枝知道了——这只是一个梦,只要夏行颂自己不告诉温枝,温枝就没有知道的可能,可他还是难免去想象这个最恐怖的可能,温枝肯定会感到恶心。
他无家可归,温枝好心收留他。但他却做了这么龌龊的梦。
夏行颂靠在洗衣机上,深呼吸两下,又想起之前被程明川拿走的那张照片。
温枝上次去和程明川见面,不知道程明川有没有告诉温枝那张照片的事情。夏行颂清楚程明川绝对不会那么心善帮他隐瞒照片的事,程明川告诉温枝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夏行颂越想越烦躁,洗衣机停了好一阵后他才发现。
他把衣服晾好,抱着脏衣篓,走到厨房时他看到厨房开着灯,温枝站在打开的冰箱前,猫着腰从里面拿了什么出来。
兴许是因为过于心虚,夏行颂看到温枝背影的那一刻没拿稳手里的脏衣篓,它掉在地板上时发出了一声不是很明显的声响。
房子里很时安静,以至于温枝敏感地捕捉到这一声音,他侧过身,看到夏行颂后惊讶道:“你怎么也醒了?”
温枝凌晨时突然惊醒过来。他记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个噩梦,被什么东西吓醒的。具体是什么东西温枝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那个东西是突然跳出来的,吓人方式传统得就像是美国恐怖片里的jump scare。
醒来后温枝就睡不着了,他看了会儿手机,连着刷到好几个吃播博主,想着来厨房找点吃的,没想到碰到了夏行颂。
夏行颂脚边还掉着一个脏衣篓。温枝看着他,愈发好奇,问道:“你起来洗衣服吗?”
温枝问完,沉默着等待了片刻,却没等到夏行颂的回复。他感觉奇怪,他和夏行颂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室内很安静,夏行颂看起来也没戴着耳机,对方应该是听到了他的问题的。
然而夏行颂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奇怪。温枝想着,把刚拿出来的意大利面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接着走到夏行颂面前:“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怎么一动不动地站着。”
他注意到夏行颂的脸有些红,于是抬起手,探了探夏行颂额头的温度,心道摸起来也不烫啊,应该不是发烧了。
夏行颂这时候终于有了点反应:“没有不舒服。”
“看你脸有点红,我还以为你发烧了。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好。”温枝说,“不过你怎么这么早起来洗衣服?”
他洗衣服的真正原因是绝对不能告诉温枝的。夏行颂的大脑飞速运转,也没想到什么合理的原因。
今天是周六,一个高中生在休息日的凌晨四点起来洗衣服,这种事怎么解释都不太合理。住校生都不至于凌晨就起来洗衣服。
夏行颂沉默一阵:“我有点睡不着,想到昨天晚上的衣服还没洗,所以就起来洗了下衣服。”
温枝微微皱眉:“是失眠了吗?”
“不是。”夏行颂摇头,“睡着睡着突然醒了,然后就睡不着了。”
温枝啊一声,并没有追问夏行颂突然醒来的原因:“这样子。我早上也是突然醒了,好像是做噩梦了,然后又有点饿,想着过来做点东西。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温枝用冰箱里的食材做了两份意面。
首都市的三月要到五点多才会日出,温枝和夏行颂在天亮前吃上了今天的早餐。
夏行颂心里藏着事情,意面虽然是吃到了嘴里,但他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今天温枝身上的香味格外明显。
温枝倒是不清楚夏行颂脑子里在想什么,他拿着手机,刷了会儿微博后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他问:“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夏行颂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温枝是在问自己,他回答说:“应该没有。”
“那么要去星蓝参观一下吗?”温枝问。
夏行颂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他重复了一遍:“星蓝?”
“嗯。是2R底下的一家游戏公司,目前主要开发手游。”温枝轻声解释说,“如果你对游戏开发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星蓝看一下游戏从业者的工作环境和大致工作内容。提前了解一下这些总不是什么坏事。”
夏行颂安静地听温枝说完,然后点点头,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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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草蛇灰线
“游戏的分类方式其实很多。”温枝握着方向盘,他说话的音量不轻不重,刚好能压过车里轻柔缓慢的音乐,“星蓝目前做的都是手游。”
夏行颂不怎么玩游戏,平时都是温枝带着他玩的。现在听温枝说游戏分类,他其实还不太理解,低声念叨了一遍:“游戏分类?”
温枝解释:“像电影会有文艺片和恐怖片这样的分类,游戏也是有分类的,只是每个人分类的方式可能都不一样。一千个人或许有一千种分类方式,按游戏运行平台分、按游戏玩法分,诸如此类的。”
看到红灯后温枝踩下刹车,继续说:“还有一些比较特别,像是我昨天晚上和你一起玩的那个游戏。”
温枝一说到那个游戏夏行颂就想起来了。
他感觉那个游戏的设计很反人类,游戏一开始他就碰到高难度怪物,游戏的任务指引也比较隐晦,得琢磨一下才能想到是什么意思。人物死亡后之前收集的游戏货币也会全部掉落。
夏行颂刚出新手教程就被一个骑着马的守卫干掉了,他看着画面上的“YOU DIED”,还没反应过来,温枝拿过他手里的手柄,等到复活,跟那个守卫你来我往地磨了一阵,最后打赢了。
有人打游戏会把自己打急眼,但温枝打游戏时心态很平和。他这个人性格就是这样的,从小就这样,做什么事情都不会着急,看起来不紧不慢的,却出乎意料的靠谱。
“你昨晚玩的那个游戏属于魂系列游戏,有人喜欢这么分,像是《黑魂》《只狼》都属于魂系列,它们是同一个公司的作品。”
温枝说:“你昨晚玩的时候应该也感觉到了,这类型的游戏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游戏难度偏高,其次就是比较严厉的死亡惩罚等等。不是这个游戏厂商开发,但有相似特征的游戏被一些玩家叫做魂like游戏。”
温枝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触电子游戏。部分家长认为电子游戏是洪水猛兽,严令禁止自己的孩子玩游戏。可温枝并不这么认为,能沉迷游戏的那批人在他看来根本原因是自制力的不足,他们就算不沉迷游戏,也会沉迷其它东西。
没有游戏的时候他们责怪动画,没有动画的时候他们责怪连环画和玩具。
温枝相信夏行颂的自制力,所以才会适当地带他接触各种游戏。
副驾驶座上的夏行颂认真地听温枝说着,过了一会儿,他问:“星蓝做的也是这种游戏吗?”
“魂系列游戏和魂like都是PC游戏和主机游戏,星蓝做的都是手游。”温枝耐心解释,“这种类型的游戏对设备的性能要求比较高,手机一般带不动。它们的操控模式在手机上也实现不了。不过应该还有一点……”
首都的红灯时间长,说到这里,红灯终于暗下去变成绿灯。
温枝握着方向盘,让车向右转。
“还有什么?”夏行颂追问。
温枝说:“还有一点就是它们都是买断制游戏,只要花一次钱就能体验到全部游戏内容。星蓝最开始也做买断制手游,结果就是差点破产。一开始他们觉得是自己游戏质量的问题,又做了两三款,都没赚到多少钱。然后他们醒悟了,做内购制比买断制赚钱多了。”
从2025Q4财报数据来看,游戏收入占2R总营收的28%左右。而这部分游戏收入里,手游收入占比是74%。
夏行颂对买断制和内购制游戏只能说有个大概的概念。他班上有些同学在手游上花了不少钱。
“主机和PC上的买断制游戏价格一般都是几百,而手机上的买断制游戏会更便宜一些。而内购制游戏一次的最高充值金额是648,游戏内通常还会有月卡和通行证,30到168不等。”温枝说,“免费的才是最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