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琛心口发堵,干脆眼不见为净将他取消置顶,又改成了免打扰模式,原本想要拉黑的时候,手又顿住了。
他想了想,这段时间加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人,每天叮叮当当,看着也烦,听着也烦。
反正这个手机卡号要不回来了,这个微信号也干脆弃用好了。
他用新手机号重新申请微信,然后加回几个相熟的人,转头就将电脑上旧的微信号彻底删除了。
该收拾的收拾好,该丢弃的丢弃,心里舒坦不少。
准备出房间的时候,苏沐琛想了想,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去多久,走之前,还是应该去看看时依。
他只是单纯的喜欢小姑娘,和她的哥哥是谁一点关系都没有。
现在已经是夏天了,他给小姑娘买了一堆夏天的衣服裙子和好吃的东西,直奔高铁站而去。
下了高铁之后又坐中巴去了镇上,这一次很熟悉的找到了学校,结果学校里面没人,只有几个值守的老师,他一问才知道,今天星期六,学校放假了。
苏沐琛挠了挠头,骂了自己一句笨蛋,又租了个面包车转身去了桃花村。
熟悉的红砖泥瓦出现在眼前,瓦房前面的那棵桃花树已经结了果子,脆生生的挂在树上,青青绿绿的全是毛,看上去就牙齿酸。
瓦房的门是关着的,所以他提着大包小包去了隔壁婶婶家,结果隔壁婶婶家也关门了。
苏沐琛叹了一口气,他今天出门应该看黄历的,怎么到处是闭门羹啊!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又坐了一会儿,不确定婶婶什么时候回来,想了想,把大包小包的东西全部放到了门口。
农村民风淳朴,不会有人乱拿东西的,他买的东西和上次的差不多,都是一些品牌衣服,和小姑娘喜欢吃的零食。
隔壁婶婶看一眼,应该就知道是他送来的,也一定会把这些东西送给时依。
他把袋子绑紧之后,转身坐上了来时的那个面包车:“师傅,我们走吧。”
山路不怎么好走,路面有些颠簸,晃得苏沐琛有些头晕,于是伸手开窗透气。
出村口的时候,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迎面驶来,与他们擦肩而过。
苏沐琛透气没透成,结果被喷了一鼻子的灰,他又伸手悻悻把窗户给关上了。
对面的面包车里,时依看着刚回来的时珩问:“哥哥你在看什么?”
时珩摇头,“没看什么。”
他盯着远去的面包车,缓缓收回了目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看到苏沐琛了。
但是大概率是他看错了,苏沐琛怎么会来这里呢?
一定是因为自己想他想疯了,所以看谁都像他。
隔壁婶婶也在车上,看着时珩问:“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一年的交换生已经到期了,我刚好回来参加毕业典礼。”
隔壁婶子点了点头:“那不要再去D国了吧?”
“还要去,但是这一次不是以交换生的身份去,而是D国大学那边邀请我去。”时珩说完,又不好意思道:“所以还要麻烦婶婶照顾小依一段时间。”
婶婶摆摆手:“不麻烦,有什么麻烦的。”
面包车很快停到了家门口,兄妹二人跟着婶婶下车,然后看到门口的大包小包。
婶婶有些奇怪的说:“今天谁来过了吗?怎么提这么多东西放在这里,这是谁的东西?”
她把袋子打开,才发现全部是小姑娘漂亮的衣服,还有大包小包的零食。
时依看着那些漂亮衣服眼前一亮,“我知道这是谁送过来的了。这是苏哥哥送过来的!他上次也给我送衣服了,那些衣服的牌子和这些一模一样,对不对婶婶?”
“嗯。”隔壁婶婶点头,“是的,是小苏来过了,他在哪里?”
婶婶四处看了看,没看到人又道:“这是没等到我们,又走了吗?”
时珩一愣,想起刚刚在村口一错而过的熟悉身影,只觉耳朵嗡的一下什么都听不到了,满脑子都是苏沐琛的身影。
他几乎是跑着转身,一步并做几步走,拦住了准备要走的面包车,嗓音颤抖急切:“师傅麻烦再去镇上一趟,开快点,我加钱。”
小姑娘在身后喊:“哥哥你要去哪?”
“我去找他。”时珩头也没回,跳上面包车副驾,让司机加快速度开向镇上。
司机看出他的急切,几乎一脚油门踩到底。比平时快了二十多分钟赶到了镇上。
在镇子入口前,司机抽空侧头问:“小伙子你要去镇上哪里?”
时珩满脑子都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爱人,他平时最善于思考的一个人,此刻脑中乱成一片。
他用力深呼吸,拼尽全力让自己压下焦躁与急切,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他会去哪?下一步他会去哪?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害怕坐小车,说太小的空间让他透不过气来,他一定不会租车去县里,最大的可能就是坐中巴车。
“汽车站,先去汽车站。”
“好咧!”司机没犹豫的将车开向了汽车站方向。
时珩让司机先别走,飞快跑向售票处,探头向窗口售票的阿姨打听。
“阿姨您好,麻烦问一下,刚刚有没有一个人过来买票?他长这样……”时珩手忙脚乱向她比划:“大概这么高,皮肤很白、薄唇、眼睛很漂亮……”
害怕自己形容得不到位,连忙又把手机掏出来,把上次在旋转木马上拍的照片递给她看。
售票阿姨只看了一眼就点头,“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我刚刚见过他。”
苏沐琛的穿着、气质和长相太出色了,像一只矜贵漂亮的波斯猫,与这山沟沟里的人格格不入,很容易引起注意,她看一眼就记住了。
“他刚刚确实过来买票了,但是现在那趟车已经开走了。”
时珩心脏怦怦跳,只感觉手都在发抖:“麻烦问一下他买去哪里的票?”
“高铁站。”
“谢谢。”时珩飞快跑了出去,对在门口一直等着的面包车司机说:“师傅,我们要去一趟高铁站。拜托你,一定要开快点。”
拜托你,一定要追上他。
面包车一口气追去了县里的高铁站,才下车,时珩几乎脚不沾地,一阵风似的跑进了高铁站里。
县里的高铁站不比大城市,总共就两个检票口,一个站台,隔着候车大厅的玻璃,时珩轻而易举就看到了站台上的人。
苏沐琛就站在人群里,打眼的长相和气质让他站在人群里也鹤立鸡群,他拿着手机,正在和谁通话,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笑色。
由于高铁停靠站点时间短,通常情况下是不允许送行人员进站,票一检完,所有的门就立刻关上了。
时珩进不去,他冲进过道,找到离站台最近的地方,趴在玻璃门上朝苏沐琛大声喊。
苏沐琛正在和温知岁打电话,温知岁问他什么时候动身,她好提前去机场接他。
苏沐琛问了机场的位置,离温知岁在的县城还挺远,他说不用麻烦,地址发给他,他自己坐车去县里,到时温知岁再来接他就行。
兄妹俩人聊得热火朝天,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声音,等到高速列车进站时,苏沐琛才和温知岁挂断了通话。
他隐约听到有人在喊他,不由下意识回头看去。
时珩见他转过身来,心脏砰砰直跳,一颗心都快跳上了嗓子眼,脸上的笑容如盛开得过于灿烂的花,连忙拍着玻璃朝他招手。
苏沐琛茫然扫了一眼,身后的落地玻璃边站了好几个送别的人。
有人在观望,有人在挥手,高高矮矮挤在一起,隔着厚厚的玻璃墙,距离又远,他完全看不清楚那些人的脸。
隐隐约约中好像是有人在喊他,但他以为是听错了,高速列车的门已经打开了,旅客井然有序的走进车厢。
苏沐琛漠然移开眼,跟着前面的人抬脚走进车厢。
刹那间,玻璃对面的时珩笑容僵在脸上,一颗心跌进了谷底,夏季闷热的天气,他整个人却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手脚冰冷,摇摇欲坠。
自己想他想到几乎快要疯了。
可苏沐琛明明看到他了,那淡漠的眼神却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然后不做停留,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身离开。
为什么啊?他们的见面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以为,他也会很想他,看见他后惊喜的睁大眼睛,然后笑容满面的跑过来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说:时珩,你怎么才回来?我都等得不耐烦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淡漠的看他,然后转身决绝离开。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他要去找他问清楚。
时珩来不及思考,飞快跑去售票口,买了下一趟去A市的高铁票,半个小时后,他已经抵达A市高铁站。
他在庞大陌生的高铁站找了整整一下午,天快黑了,高铁站的角角落落都找过了,再也找不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时珩感觉手脚一点一点变得冰冷,他漫无目的走出了高铁站,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外面陌生的城市,内心彻底绝望了。
这么大一个城市,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他不可能找到他了,他再也找不到他了。
那一刻,时珩彻底红了眼睛,崩溃的跌坐在高铁站的台阶上,捂着脸埋进膝盖,眼角的水渍蔓延,透过指缝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开出破碎的花来。
他其实前天就回来了,没有直接回桃花村找妹妹,而是先去临江别墅找了苏沐琛,可是别墅大门上是一把大锁,锁上锈迹斑斑,预示着里面的主人其实已经离开很久了。
他不死心,又去了苏沐琛的公司,结果前台的小姐姐告诉他这家公司已经换老板了,以前的老板离开了,她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时珩在街头茫然站了很久,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苏沐琛为什么要离开?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再也不回他的消息?
明明离开时的前几个月他们还经常有联系,可突然从某一天开始,苏沐琛就再也没有回复过他,所有的消息都石沉大海,视频也不接,消息也不回。
那个号明明在线,但是就是收不到他的任何回复。
他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的心情打电话给了林川和欧阳宇,结果林川说,他们和苏沐琛还偶尔有联系,有时候还会约着一起打游戏。
他才隐约明白,原来苏沐琛不是不要那个号了,也不是没有时间,他只是不要他了而已。
就像他明明看到了他,却当做没看见,然后漠然转身离开一样。
这一刻,时珩突然很艰难的确定了一个事实,他日思夜想的这个人,他爱入骨髓的这个人,好像真的——
不要他了。
第二天,苏沐琛告别了哥哥,独自一个人去了机场,兴致勃勃的去找温知岁了。
温知岁在的地方是个真正的山沟沟里头,出了机场还要做火车,出了火车站还要做中巴,中巴到站还要转车,转三趟车之后,还要继续做小面包才到镇上。
让坐晕了的苏沐琛都怀疑,温知岁是不是给错了地址。
这种山旮旯里要是走丢了,他哥都不一定能找到他,万一被人骗去嘎腰子就麻烦了。
苏沐琛正在胡思乱想中,小面包车停在镇子路口,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口的温知岁。
还好!没有走错地方。
温知岁跟她表弟开着三轮车来接他,那三轮车也不知道拉过什么,后座看上去脏兮兮的,苏沐琛死活不肯坐。
没办法,她表弟脱了上衣给他垫在屁股上,才让他勉强坐着回来的。
山路颠簸,坐在三轮车后座上到温知岁外婆家的时候,苏沐琛腰酸腿疼、浑身跟散了架似的。
晚上睡觉也不舒服,那个木床硬邦邦的,还没有空调,只有风扇,上厕所也不太方便。
用一句话概括就是:每一样都很艰苦。
但有一说一,生活条件虽然差了一点,环境却还是好的不得了。
这里山清水秀,漂亮的像一副风景画,每天摸鱼摸虾活着简直不要太潇洒。民风又淳朴,邻里之间和乐融融。
短短一段时间,苏沐琛就跟着温知岁把村里的人都认熟了。
他长得好看,嘴又甜,又喜欢笑,笑起来很亲人,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家里人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岁岁的外婆很喜欢他,岁岁的舅舅舅妈也很喜欢他。
只有岁岁的表弟讨厌他。
表弟江让今年十八岁,还在读大学,只有寒暑假在家里住,他看到苏沐琛就满眼不耐烦。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见面,就让他脱了衣服给苏沐琛垫屁股坐,然后回来就听见他嫌凳子太硬,床不够软、厕所太臭,所以之后总是对苏沐琛没有好脸色,背地里总悄悄骂他城里来的矫情精。
苏沐琛也不是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人,他对他没好脸色,他也没对他有好脸色,两人经常针锋相对,吵起来是常有的事。
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两个人的关系才有所缓和。
夏天炎热,屋子对面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溪水深深浅浅,浅的地方刚好到成人膝盖儿,深的地方也只齐成人腰。
溪里有虾,有小鱼,还有螃蟹。
江让和温知岁就会下水去摸鱼,苏沐琛不会游泳,又被狠狠淹过一次,所以天生对水有些恐惧。
他只能找着一个阴凉的地方坐着,戴上草帽,脱了鞋将脚泡进水里,隔空指挥温知岁和江让摸鱼。
“前面,前面,那条鱼就在前面,怎么又让它跑了?我说江让,你也太笨了吧!都抓住了,还让它逃跑了。”
“你闭嘴吧,有本事你下来抓。”江让看他不爽很久了,捧起水就淋了他一头一脸。
“你有病啊,泼我水干什么?”苏沐琛俯身也给他泼水。
江让不让着他,疯狂的泼了回去。
俩人又吵又互泼了一阵,温知岁直接移开眼,有多远走多远,这俩天天吵架,她都已经麻了。
江让的嘴是骂不过苏沐琛的,他气不过,一把抓住苏沐琛的脚,他人高马大,力气也大,随手一拉就将苏沐琛扔进了水里。
水并不深,可苏沐琛不会游泳,挣扎了好半天,才被江让拎上岸。
看着他被水呛得发红的眼睛,江让冷笑道:“城里来的矫情精又装可怜了?老子才不吃你这一套。”
苏沐琛浑身上下湿哒哒的,头发都在滴水,没力气跟他吵,不知道是溪水太冷淹到了还是吓到了,整个人冷得发抖,回家就感冒了,下午就开始发烧,烧得昏天暗地。
外婆叫苏沐琛吃饭,没有人回应,然后让江让上楼去看看。
江让一脸不耐烦的推开门,抬眼就看到了床上烧成不省人事的苏沐琛。
他的脸红的像虾,煮熟的虾。
江让伸手一摸直接吓懵了,然后背着他连夜送去了医院,输液打针,伺候了他好几天。
近距离接触,才发现他这人是真的身娇肉贵,输液的小吊针眼,在他雪白的手背上一扎一个青。那天抓着他将他扔进水里,结果脚脖子上还有两个青青的指印,几天了都没消。
他的这一身肉跟江让粗糙的皮肉完全没法比。
从那以后,江让再也不针对苏沐琛了,他这都不是装出来的矫情精,他是真的娇贵,泼点冷水,就烧成这样,这他妈简直就是一个薄片陶瓷。
苏沐琛再骂江让的时候,江让都会选择闭嘴,动手更是想都不敢想。他怕一不小心,这个薄片陶瓷就碎他手里了。
从那以后,苏沐琛少了一个顶嘴的,多了一个保镖。
上山打猎,上树抓鸟,下河摸鱼,都有人自动打头阵,并且任劳任怨,日子过得不要太舒心了。
他待在这个小村子就不想走了,但过于艰苦的生活条件他还是接受不了,于是给外婆家添了一大堆东西,热水器,空调,双开门冰箱,沙发,电脑。
还给江让买了iPad……
连带着把家里所有木床都给换了,还重建了厕所,要不是外婆死话不同意,他还准备把老房子拆了重新盖。
那一大笔钱最后给村子去镇上的路修了水泥路,让村民出门好走一些。
远近几十个村子的村民都知道,江家住了个金疙瘩,长得好,心也好,还有钱。
这一住就住到了年,春节过年的时候,苏沐琛才回了一趟A市,陪哥哥热热闹闹过了一个年。
还没出元宵呢,又噔噔噔跑来了这里,生怕错过大雪封山时,跟江让上山捉山鸡和兔子的活动,还怕错过开春的时候在田里捉田鼠的活动。
这里的生活很舒心,但是舒服过头之后,麻烦事也跟着来了。
他一个单身青年,长得又一表人才,出手又阔绰,嘴又甜,性格又好。在这里混熟了之后,大家觉得他人品也不错,然后村里人就开始张罗着给他找对象。
哪怕他拒绝了,也天天有人上门给他相亲,介绍的都是些漂亮姑娘,门槛都快被踩破了。
外面的人介意就算了,家里人还要给他介绍。
特别是外婆,外婆最喜欢他了,也最喜欢给他介绍对象了。
老人家的想法就是,觉得他也是有二十四五的人了,没有对象,孤孤单单一个人挺可怜的,所以想方设法的想要给他找个老婆,让他有个伴,有人暖被窝,觉得没有对象的人,老年可凄惨了。
苏沐琛头都疼了,他跑来这里就是为了拒绝哥哥给他相亲,结果来了这里还是要面对相亲。
是不是人一旦到了这个年纪,就逃不开相亲的命运?
真tm服了!
但是偏偏大家的出发点都是好的,都是为了他好,都是为了让他赶紧脱单,所以苏沐琛连拒绝都要和颜悦色笑眯眯的。
晚上,和往常一样,电视机自顾自的播放着新闻联播,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坐在桌子边吃饭。
苏沐琛的饭还没塞进嘴里呢,外婆就开口了:“沐沐,隔壁二舅姥爷的孙女长得可漂亮了,还是在学校当老师的,要不你明天去见见呗。”
苏沐琛听到这里就已经头晕了,他真的拒绝了太多太多次,这一次他决定破罐子破摔,大着胆子说:“外婆,我跟您说一句实话吧,我其实……”
他顿了顿,在一桌子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中,咬牙道:“我有问题,很大的问题,你们还是不要给我介绍姑娘了。”
空气瞬间一片静默。
外婆舅舅和舅妈都停止了吃饭,江让的筷子都掉了,只有温知岁照常夹菜,眼睛都没抬一下。
“你有什么问题啊?”舅舅小心翼翼的问:“不要怕,有问题咱们就去治,舅舅有钱,舅舅带你去治。”
苏沐琛连忙摆手:“不是,不是身体上的问题,而是性取向上面的问题,治不好的。”
“怎么会有治不好的问题呢?”舅妈看向他,满脸的心疼。“年纪轻轻的,这可怎么办呐。”
“害,没你们说的那么严重啦!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需要治的。”温知岁咽下嘴里的西红柿炒蛋,“就是他不喜欢女孩子,他喜欢男孩子。”
“啪嗒。”江让筷子又掉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苏沐琛。
“那个……”苏沐琛一咬牙,狠心说:“是的,岁岁说的没错,我是同性恋,我喜欢男生,不喜欢女生,所以不要再给我相亲了。”
一桌人都不说话了,面面相觑,好半天之后大家才在温知岁热络的打浑水下岔开话题开始吃饭。
苏沐琛松了一口气。
江让捡起筷子,擦了擦筷子上的灰,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苏沐琛,低头默默吃饭。
然后第二天晚上,一家人又坐在一起吃饭,苏沐琛以为终于摆脱了相亲这个话题的时候。
外婆又开口了:“沐沐,隔壁四舅姥爷他有个远房……”
苏沐琛头瞬间疼了,他飞快打断她的话:“外婆,我昨天不是说了吗?我不喜欢女孩子。”
“我知道啊,你听我把话说完,隔壁四舅姥爷他有个远房侄子,在县城里有房子,也有车子,家庭情况还不错,长得也还不错,要不你们明天去见一面?”
苏沐琛:……
“我去问过了,他的性取向跟你是一样的。”
苏沐琛人都麻了,他刚准备拒绝,余光却看到了彩色电视上面放着的新闻,那一刻准备说出口的话卡在喉间,眼睛一瞬不瞬紧紧盯着电视屏幕,再也移不开眼了。
电视上放着一段仿生人的概念视频,并配音:“一款火爆全球的家用仿生机器人已经准备在国内上市,明天召开新闻发布会,请各位敬请期待。”
苏沐琛愣了愣,仿生人已经在国内上市了,那是不是意味着……
时珩已经回来了?
第50章
见苏沐琛半天不说话,外婆以为他同意了,连忙跟隔壁四舅姥爷互通消息,确定了时间地点之后,才道:“沐沐,那就这么决定了,明天你们去相亲,位置我都帮你定好了,你明天就在镇口的桥头等,对方会来接你去县城。”
新闻已经跳到下一个,苏沐琛沉默半天才缓缓移开眼,茫然回头才发现外婆是在跟他说话。
他挠了挠头迟疑问:“什,什么?外婆你刚刚在说什么?”
“我说我已经帮你们约好了,明天跟对方去见一面……”外婆又把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明天让江让送你去镇口,他会来接你。”
“外婆……”苏沐琛嘴角直抽抽,他想要拒绝的,可外婆都已经跟对方沟通好了,定好了时间,也定好了地点。
事已至此,他再摇头说不去,会让外婆很难做。
没办法,苏沐琛只能勉为其难同意了。
反正只是去相亲,相没相上还不是他说了算。
第二天一早,江让就开三轮车将他送去了镇口。
他下车准备走的时候,江让喊住了他:“等一下。”
苏沐琛回头看他,他却又不说话,一脸的欲言又止。
“你要说什么就说吧,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小趴菜,你,你真喜欢男人啊?”
“对啊,怎么了?”苏沐琛点头,看着江让复杂的神情,笑道:“我虽然喜欢男人,但也不至于饥不择食,你放心吧!我对你没兴趣,不喜欢你这一款的。”
“你……”江让一噎,翻了个白眼:“谁稀罕你的喜欢,我对你更没兴趣,弱得要死,一指头就能干翻你。”
苏沐琛耸肩,“下午记得来接我。”
江让皱眉:“为什么要下午回来?你还要跟他吃饭吗?”
“不知道,随对方定吧。”苏沐琛想起外婆说过的话,又继续道:“但是听说会去县里,好不容易去一趟,肯定得逛逛,你想要什么吗?我给你带回来。”
“不需要。”江让摇头:“小趴菜你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别给人骗走了。快回来的时候提前打电话给我,我来这里接你。”
“好,拜拜。”
苏沐琛转身走了。
然后在桥头见到了相亲对象,那个相亲对象炫耀完自己的房子,又炫耀自己的车,然后还带他去县里最豪华的餐厅吃饭,不过闹出来点小意外。
下午,那个男的要送他回来,苏沐琛连连摆手,逃命似的跑了。
自己去商场逛了逛,给舅舅舅妈还有外婆一人买了一身新衣服,给岁岁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还给江让买了新的球鞋。
天快黑的时候,才提着大包小包回了镇上,江让在镇口桥头等他,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放进三轮车的后车厢,又顺手脱了外套垫在他的坐位上。
“你怎么才回来?天都快黑了。”
“给你们去买东西了。”苏沐琛指了指那双鞋:“看到没?我给你买了新的球鞋,小让让,快叫一声哥。”
江让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谁是小让让?谁叫小让让?你才小让让。”
苏沐琛笑的要死,每次他叫江让小让让,江让都会炸毛,好玩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外婆兴冲冲地问:“相亲还顺利吗?”
“还算顺利吧。”
“你看上他了?”外婆满脸欣慰。
温知岁一愣,呛了一口饭。
江让一怔,筷子掉在地上。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不可能吧。”
“当然不可能。”苏沐琛翻了个白眼:“外婆你在开玩笑吗?”
“那你还说顺利。”
“是挺顺利的,路程顺利,过程顺利,除了人不顺利和吃饭不顺利之外,其他都挺顺利的。”苏沐琛想到餐厅里发生的事情,就忍不住笑。
“人怎么不顺利了?”温知岁问:“丑吗?”
“不丑吧,但也不好看,不是我喜欢的那一款。”苏沐琛眨了眨眼睛,他是外貌协会的,不丑也入不了他的眼。
“那吃饭怎么不顺利了?”江让又问。
“我准备说之前,你们先不要吃饭。”苏沐琛说。
“为什么?”
“我怕你的饭会从鼻子出来。”
苏沐琛说完才继续道:“县里新开了一家还不错的法式西餐厅,有中文菜单,也有全英文菜单……”
他的那位相亲对象或许是想在他面前装一下,挑了一本全英文的菜单,装模作样的点了两个菜。
然后他们俩在那里坐了一个小时,也没有服务员来上菜。
“然后我的相亲对象就问服务员,“你们这的上菜速度也太慢了?都一个小时了,我点的菜还没上。”
“最搞笑的来了,服务员过来说:“先生,您刚点的是两首小提琴曲,我们的提琴手已经给您拉过了。”
“噗……”不信邪,偏偏要往嘴里塞饭的温知岁没忍住。一口饭彻底喷了出来,她一边道歉一边笑:“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太搞笑了。”
“是吧是吧!我当时真的忍不住了,但是又不能笑,因为当着别人的面笑太没礼貌了,所以我躲去厕所笑的。”
苏沐琛说完自己都笑到要死,“其实仔细想想,相亲也还真的挺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