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些年弟弟是怎么过的呢?
年幼懵懂的孩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珍视的一切都无声无息地离去,独自一人来到陌生的城市,那些年该有多难走。
那瞬间,苏沐阳对自己的失职有了明确的认知,心底突然细细密密涌上些愧疚来。
“这些年,我从来没有找过你,也从没有问过你想不想要回去,沐沐,你恨我吗?”
苏沐阳心口堵得慌,有些话他觉得非说不可:“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有想冲动之下拿着钥匙不顾一切的过来找你。但是我怕你不想见我,又害怕你生气,所以一直拖一直拖,拖到后来彻底没了勇气,对不起,原谅哥哥的懦弱。”
苏沐琛摇头:“我知道,我不恨。”
他知道,他全都知道,他知道哥哥后来还是勇敢了一次。雨夜里独自一个人开着车来找他的弟弟,只不过弟弟没有原谅他,而是叫他滚回去,叫他彻底消失在他面前,哥哥回去了,也彻底消失在世间。
当然那是那个弟弟的选择,他才不要,他要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平安顺遂,长命百岁,那个雨夜的悲剧永远都不会发生。
见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怪异,苏沐琛连忙道:“哥你干嘛啦?突然变得这么伤感。我在H市也都挺好的,等我有空了再回来看你啊。”
“好,有什么问题记得打电话给我,钱不够了,也要记得打电话给我。”
想到支付宝里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余额,苏沐琛整个人都麻了:“哥你别这样,以后不要再给我转钱了,你要再这样,我就不想努力了,只想躺平吃软饭。”
“那就不要努力了,哥哥努力就行,哥哥会努力挣更多的钱,让你躺平吃软饭。”
下午三点左右,苏沐阳离开了H市。
别墅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苏沐琛懒洋洋的窝在沙发上,大黑趴在他脚下睡得正香。
苏沐琛无聊的翻了个身,翻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温知岁。结果电话铃响,温知岁打电话过来了,苏沐琛接起:“干嘛?”
“晚上出来酒吧聚一聚。”温知岁声调高,有掩饰不住的雀悦。
苏沐琛挑眉:“有什么好事吗?”
“任务进度完成百分之六十,算不算好事?”
“!!!”苏沐琛惊叹:“你这速度可以啊!”
“那可不,你也不看我是谁。”温知岁得瑟的回他:“地址发你了,晚上见。”
“晚上见。”苏沐琛突然想起他昨天答应时珩,今天晚上要去接他来着。
“我今晚有事,我要去接时珩。”
“那就把他一起带过来。”
“呃?”
温知岁:“又不是没见过,一起聚聚怎么了。”
“行吧。”
天黑了,脱下工作服的时珩出门就看到靠在电动车上朝他招手的人,他走过去,一个大黑狗从电动车前面窜了出来扑向他,时珩吓了一跳。
苏沐琛却笑眯眯的伸手摸向硕大狰狞的狗头:“介绍一下,我们家的新成员。”
时珩瞬间怔愣。
我们家的新成员?我们家……
苏沐琛以为他害怕,抓过他的手往狗头上放:“你可以叫它大黑,不要看它这么凶,但其实它很温柔的,你摸摸看。”
时珩的手被苏沐琛抓着放到了狗头上,狗狗的毛温暖柔顺,掌心触感极好。
他的注意力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那里苏沐琛的手正紧紧覆在上面,他的手保养得极好,白得跟块玉似的,掌心更是没有半点薄茧子,干躁又温暖。
时珩忍不住指节轻蜷,一抹红悄悄爬上他的耳尖,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
苏沐琛对这一切无知无觉,他弯腰摸着狗头说:“今天就不回去吃饭了,我跟人有约。”
时珩垂眸“哦”了一声,准备回答那我自己回去时,又听见苏沐琛说:“你和我一起去不?”
“我?”时珩没拒绝,反而迟疑问:“你跟人有约带我去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又不是别人,我表妹,你也见过的。”苏沐琛将头盔递给时珩:“上车。”
时珩没再拒绝,接过头盔上了车。
电动车一路骑到了酒吧门口,俩人一狗上了包间,温知岁早就已经到了,点好了一堆吃的和酒,还给大黑点了一块大牛排。
苏沐琛知道时珩没吃晚饭,将烤肉串和一碟蛋糕往他面前推了推。
时珩吃了几口,目光看向了桌子中间的啤酒上。
苏沐琛敏锐的察觉到他的目光,警惕问:“干嘛?”
时珩咽下口里甜腻干巴的蛋糕,伸手去拿啤酒:“我想喝一杯。”
苏沐琛眼疾手快,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啤酒瓶,似笑非笑:“还想哭一次?”
时珩脸色一红,“我口渴了,只喝一点。”
“不行。”苏沐琛拒绝:“自己出去拿水。”
时珩抿了抿唇,无奈乖乖出了包厢。
等他走了,温知岁笑出了声:“你怎么管那么宽?他又不是未成年。”
“他喝酒后酒品不好。”苏沐琛挠头,万一像上次一样,喝醉了又哭又闹的才头疼。
温知岁笑了他几句,才把话题聊上正题。
“攻略进度已经完成百分之六十了。”温知岁扬了扬雪白的拳头,自信满满道:“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应该可以很快的完成任务了。”
“一个月?”苏沐琛挑眉笑:“你就这么自信?”
“谢渊这个人骄傲自大又自负,他就像一棵浑身长满尖刺的香水柠檬,他高大,枝叶繁茂,满身的尖刺。有着酸掉人大牙的酸味,有着香到人魂不守舍的香味,很复杂的一个物种,真正迷人又危险。”
温知岁浅浅饮了一口酒,脸上的笑容自信到有些耀眼:“我知道该做什么才能吸引他的目光,也知道怎么做可以让他快速上心。他的出生家庭注定生活太有教条,人越缺什么,就会越渴望什么!所以他会格外欣赏自由又野性的东西,你越不被掌控,他反而越想掌控。”
苏沐琛听得一脸认真:“你就这么了解他。”
温知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着橙黄色的啤酒泡泡腾腾升起:“我不了解他,但是我了解香水柠檬,我知道它喜欢什么土,喜欢什么肥。”
“那……”苏沐琛迟疑半晌,还是问:“任务完成后你准备怎么做?”
“跟谢渊离婚啊!”温知岁撑着下巴,雪白的指节沿着酒杯划过,当啤酒泡泡尽数消散,她夹起果盘上的柠檬片丢入杯中,冷眼看它在酒水中沉沉浮浮。
“谢渊是一个优秀的人,但不是一个优秀的丈夫。或许有一天,有人会磨去他满身的尖刺,他会变成一个合适共度余生的人。但是我不需要,我不想成为男人的附庸品,我十元三斤的榴莲还没种出来,我还有很多梦想没有完成。”
她笑得洒脱:“人生短短,总要先做自己。”
苏沐琛看她,她总是这样,自信又独立,从不期期艾艾,没有人比她更清醒自知,没有人比她更豁达通透。
“离婚了之后去哪里?”
“原书中温知岁的母亲早就去世了,但她还有个外婆,老人家独自住在华南那边的乡下,任务完成后,我就去找她。”
“华南贵市那吗?”
“是。”
苏沐琛皱眉:“那边离H市好远。”
“是远。”温知岁笑了笑,满脸的向往之色:“可那里土地肥沃、气候温暖,水源充沛,那里是水果之乡,那里很适合种植,那里是我最向往的地方。而且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坐飞机也就一个半小时,你要是想我,随时都可以来看我。”
“好吧!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我永远站在你背后。”苏沐琛只能祝福她:“希望不远的将来,能在华夏大地买到十块钱三斤的榴莲。”
“谢谢!”温知岁举起酒杯与他碰了碰,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的啤酒,起身去了洗手间。
苏沐琛慢悠悠喝一口酒,赫然想起大半个小时过去了,时珩竟然还没回来。
“拿瓶水需要那么久?”苏沐琛骂骂咧咧,过了一会还是下楼去找人了。
路过一间包厢时,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苏沐琛侧眼从大开的门里瞧去,时珩被人按在沙发上,准备往他嘴里灌酒,灌酒的那个人带着黑框眼镜,苏沐琛觉得眼熟,细看了两眼才想起他是上次在酒吧被绿帽刘显子砸爆头的眼镜男。
苏沐琛“啐”了一口:“真是冤家路窄。“
原来时珩下楼去拿水,再上楼时走错了包厢,他对这本来就不熟,酒吧里灯红酒绿,一排过去全是包厢,耀眼的灯光晃得他头晕眼花的,找了半天才找到记忆里包厢的位置,推开门才发现走错了,里面全是陌生的人。
他歉意的准备走,却被人一把拉住了,那人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眼镜下的眼珠子满是贪婪的欲/望,目光死死盯在他脸上。
“酒吧新来的吗?长得真不错,来来来,陪哥几个喝杯酒。”
时珩挣扎:“放开我,我不喝酒。”
“不喝酒来酒吧干什么?”眼镜男调笑的看向他,目光有意无意的划过他的穿着,见只是普通的打扮,便肆无忌惮的准备下手。
“我只是走错了,不是来喝酒的,你放开。”
“喝一杯,喝完就放你走。“眼镜男狞笑的看着他,往对面使了个眼色,对面的男人立马走了过来,两人一左一右将他按在沙发上。
眼镜男人掐着他的下巴,试图往他嘴里灌酒。
时珩抿紧嘴巴,抬腿踹了眼镜男一脚,他的这一脚没有半点用处,反而激起了眼镜男更大的兴趣,卡住时珩的腿,伸手去掰他的嘴。
时珩咬牙瞪着他,一时愤怒又焦虑。
好在这时,一双手夺过了快要倒进他嘴里的酒杯,熟悉的声音响起:“哟!这么热闹呢!”
眼镜男抬头看向手的主人,眼镜下的眸光闪了闪,显然也立马认出了他:“苏少,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沐琛将时珩拉到自己身后,挑眉:“什么意思?我还想问问你,强按着我的人灌酒是什么意思?”
“你的人?”
“不然呢?”苏沐琛应声完,在他身后刚刚还一脸愤恨的时珩脸上莫名爬上了一抹红晕。
眼镜男脸上的欲/望之色忍不住收敛了几分,辩解道:“他走错了包厢,打扰了我们哥几个喝酒,罚他几杯怎么了?”
“哦?是吗?”苏沐琛回头看向时珩,时珩眸光忐忑,无措的低下了头。
苏沐琛叹气,无奈扬了扬酒杯:“那行,这杯酒我替他喝。“
他仰头把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拉起时珩:“我们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等等。”眼镜男却一下拦住了他。
“还有事?”苏沐琛皱了皱眉头,语气带上了不耐烦。
“他还踹了我一脚,我这件衣服一套将近过万,苏少你觉得这个要怎么算?”眼镜男指了指自己的西服,黑色的西服上真有一个灰色的脚印,明晃晃的非常打眼。
“你想怎么样?”
“既然是赔罪,一杯可不行。”眼镜男唇角的笑不怀好意,指了指桌上空着的三个酒杯,对面懂眼色的立马把那些酒杯全给倒满了。
时珩看着那一排的酒杯吓了一跳,这三大杯酒要是喝下去,不太会喝酒的人能直接躺下。
可如果不喝,对方十几个人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们,跟本走不出这道门。
他咬了咬牙,想着等会是先把苏沐深推出门去,还是先拿啤酒瓶砸破眼镜男的狗头。
苏沐琛倒是面色如常:“既然是赔罪,喝酒有什么意思。不如这样,今天各位的酒全部我买单,另外……”
苏沐琛招手把服务员叫了过来:“你们这最好的酒上两瓶来。”
很快,两瓶昂贵的酒被服务员小心翼翼端上了桌。
“这两瓶酒就当我给大家赔罪了,大家喝个尽兴。”
“苏少大气。”眼镜男看着桌上这两瓶酒,双眼放光,单价上万的酒,他们平时可别想喝到,顿时就笑哈哈道:“既然苏少有事,那今天就不留你了,下次再聚。”
“好说,”苏沐琛笑了笑,只是笑容不达眼底:“那各位,失陪了。”
他转身叫上时珩往外走,时珩默默跟在他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
上了楼到了他们的包厢门口,苏沐琛才停住,转身看时珩:“你没事吧?”
“没事。”时珩连忙摇头,抿了抿唇又道:“对不起,给你惹麻烦了。”
苏沐琛无所谓摆手,“不怪你。”
这还真不能怪时珩,酒吧这种地方就不该让他独自一个人下楼,他长得太好看了,这种地方出现这张脸,搁谁谁不心痒痒,他不惹麻烦,麻烦都会惹上他。
“你先进包厢去,我打个电话。”
等时珩进了包厢,苏沐琛掏出手机,阴沉着脸打了几个电话出去,半晌后才若无其事慢悠悠的走进了包厢。
晚十点左右,见时间也不早了,三人一狗才准备回去。
温知岁也喝了点酒,她喝得不多,但脸颊两边还是泛着浅浅的红,苏沐琛准备打车送她,结果才出门就看到一辆黑色奔驰幽幽停在马路对面。
苏沐琛牵着大黑,看着熟悉的车牌挑眉,他没再送温知岁,让她自己走了过去。
黑色奔驰旁谢渊穿着笔挺的西服伸手替她拉车门。
温知岁不动,扬起带着醉意的眸道:“谢渊,你说公主请上车。”
“什么?”
“你要说公主请上车。”
“不要。”谢渊满脸嫌弃:“多大人了还公主。”
温知岁瞪他,冷哼了一声:“你不说,我就不上车,我走路回去。”
“等等,我说,说还不行吗?”谢渊郁闷又无奈,眸底深处却又分明藏了些笑意:“岁岁公主请上车。”
看到这一幕的苏沐琛快要笑死,不得不说温知岁的攻略进度真的不赖,谢渊这次怕是真要栽她手里了。
目送温知岁离开,苏沐琛和时珩往外走去,才走出几步远,突然听到对面传来警车的声音,接着又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
时珩不由停下脚步好奇地朝对面张望,看了几眼转头对苏沐琛道:“是那个眼镜男,他被交警抓起来了。”
苏沐琛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眼镜男被交警从车上拽下来,鬼哭狼嚎:“警察叔叔,我、我不是来开车的,我只是挪一下车,刚刚有人打电话给我,叫我下来挪车,我代驾都叫好了,真的只是来挪车的,这不能算酒驾吧?!”
“这不算酒驾。”交警将酒精检测仪收回来,冷冷道:“仪器显示酒精含量85,不是酒驾是醉酒,走,跟我们去警察局坐坐。”
眼镜男抓着车门死不松手:“我只是来挪个车,我没开车上路啊,你们怎么能抓我!。”
“酒驾并非特指在路上行驶,“饮酒驾车”,重点不在于酒后在哪里驾车,而在于“饮酒驾车”。”交警扣下他的驾驶证,很有耐心解释完,又道:“跟我们走一趟,再不松手,算你妨碍公务罪。”
眼镜男狼狈上了警车,一个大男人哭的那叫一个凄凄惨惨。也是,毕竟被吊销机动车驾驶证,依法追究刑事责任;五年内不得重新取得机动车驾驶证,这事谁碰上都得哭一场。
苏沐琛在旁边面无表情的看着。
他刚刚打的三个电话,一个是查眼镜男的车牌,一个是叫人故意让眼镜男下去挪车,另一个打给了112。
想起眼镜男上一次被120拉走了,这一次又被112拉走了,就觉得眼镜男碰到他也算倒霉透顶了,不由扬着下巴笑出了声。
时珩看着他笑得那么欢,刚准备问点什么,就听到苏沐琛说:“我的酒可不是那么好喝的。”
时珩愣了愣,看着被交警抓走的眼镜男,心如明镜似的,可他什么都没问,只弯起唇角跟着笑了起来。
热闹看完了,两人一狗一前一后走向电动车。
晚风吹过来,苏沐琛突然觉得头有点晕,他喝了几瓶啤酒,还喝了一杯红酒,刚刚好好的,这会儿酒意好像有点上头了,果然酒不能混着喝,混合酒后劲太大。
他缓了缓,把电动车钥匙递给时珩:“我头有些晕,你会开电动车的吧?”
“会。”时珩看他脸上缓缓爬上的红晕连忙点头,接过钥匙率先跨上了车,苏沐琛顿了顿,牵着狗摇摇晃晃坐在了后座上。
时珩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抓紧我,别摔了。”
苏沐琛也不客气,松了牵狗绳,让狗狗自己趴在电动车的踏脚板上,整个人没了骨头似的懒散着向前倾,脑袋靠在他的后肩上,伸手往前,搂住了他的腰。
天气快热起来了,晚上也不太冷,时珩穿得很薄,苏沐琛环着他的腰,手便轻而易举感觉到了他T恤下还算紧致结实的肉。
苏沐琛下意识的捏了捏,挑眉问:“有腹肌了?”
时珩耳尖微微泛红:“最近有在锻炼。”
“很好。”苏沐琛眯起眼睛,手从衣服下钻了进去,在他腰上捏了捏:“手感还不错。”
时珩抖了一下,那抹红从耳尖迅速爬上了他的脸:“别摸了。”
“怎么?害羞了?”
炙/热的温度从耳后传来,带着淡淡的麦芽发酵的香气,时珩感觉自己好像也要醉了。
“这里人太多了,回家好不好。”
他脸色爆红,感觉脑袋都快要冒烟了,一把抓住在腰上作乱的手,忍着羞耻小声说:“回家给你,给你……摸个够。”
这一切落在不远处的三个人眼里,时珩没有发觉,他们走后,那三个人从阴影里走出来。
“刚刚是时珩吧?”
“是他。”
“他居然搞基,他完了。”
“等等后面那个人好眼熟啊!!”
“我也觉得好眼熟啊!”
“天!好像我的恩人!”
“巧了!也像我的恩人!”
时珩骑着电动车回了临江别墅,苏沐琛彻底酒意上头,连眼里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下车的时候几乎重心不稳,还好时珩飞快的扶住了他。
进了屋叫刘妈准备醒酒汤,等苏沐琛喝了醒酒汤,时珩又将他扶上了二楼。
时间已经不早了,刘妈见他无碍便先去休息了,时珩不放心,一直守在他身边。
苏沐琛迷迷糊糊的,突然感觉肚子有点饿:他看着旁边的人嚷嚷:“我饿了,想吃烤红薯了。“
“没有烤红薯。”时珩无语,这个时候哪里还有烤红薯,美食街尾的老头早就回家了。
“我给你煮面好不好?”
“不要吃面。”苏沐琛眼巴巴的看着他:“我要吃烤红薯。”
时珩无奈,没办法只能下楼,在厨房里东找找西找找,结果还真在冰箱里找到了烤红薯。
苏沐琛跟在他的身后,见他打开烤箱,立马伸手拦住:“不要烤箱,烤箱不好吃,要火。”
“好,用火烤,你先上楼。”
不要试图和喝醉的人讲道理,时珩将苏沐琛又送上二楼,然后他独自拿着红薯去花园里,找了没种花的土地挖了一个洞,点燃火和炭,把红薯扔了进去。
半个小时后,满头灰的时珩拿着烤熟的红薯上了二楼,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时珩走近,才发现刚刚嚷嚷着要吃烤红薯的人已经睡着了。
时珩拍掉手上的黑灰,叹了一口气,将烤好的红薯放在桌子上,顺手给睡着的人盖上了被子,才弯腰蹲在他身边,默默看着他的睡颜,眸色漆黑如长夜。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时珩还没醒,手机消息音就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时珩翻身摸过手机,点开微信,发现他们舍友的四人小群仿佛炸锅了,正在疯狂的艾特他。
他点开一看,发现聊天页面有一张特别显眼的照片,光线不太亮,但看得清是昨晚在酒吧门口拍的,照片里他在骑车,苏沐琛靠在他的肩膀上,手伸进衣服里正在摸他的腰。
时珩脑袋“轰”一下差点炸了。
群里正在疯狂的艾特他:“时珩出来解释一下。”
“我们在滨江边等你。”
“不出来,你就死定了。”
时珩握紧手机,心口没来由的压了一块石头,他快速起床,早餐都没吃就往滨江河去了。
舍友三人早就在滨江河等他,见他来了,一个个目光不善。
林川举着照片率先问:“这是怎么回事?”
时珩沉默着没有说话。
“酒吧门口的这个人是不是你?”一旁的叶瑾死死盯着他:“老实交代,我们还能继续做兄弟。”
时珩抬眸,深深看着眼前的舍友,大学三年他几乎没有朋友,只与这几个舍友关系还不错,他们人都很好,所以他也是真的很珍惜这段友情。
可是有的事情有得就有舍,所以哪怕一开始很忐忑,他还是选择来了,他做好了面对最坏的准备。
“是我。”他最终咬牙承认。
“你们俩在谈?”
“是。”
气氛果然安静了一瞬,只听得到江边波浪拍打石头的声音。
他听到林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真的很恶心同性恋。”
时珩脸色苍白,哪怕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听到这句话还是心口一疼,一时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等会的暴风雨。
然后他听到林川的语气放缓:“但如果是你和他……”
林川停顿了片刻,然后拍了拍他的肩:“算了,我不理解,但是祝福。”
时珩一愣,他抬头去看林川,却发现他面色如常,眼里全是包容。
一旁的叶瑾竟然在笑,脸上带着藏不住的艳羡:“原来是你啊!他喜欢的人竟然是你!真好!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时珩你要跟他好好的,带着老子的祝福,滚吧。”
“恭喜你啊!”欧阳宇是个神经大条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两个舍友都说好,他也跟着说好,并且毫无条件的就接受了时珩这个男生交了个男朋友的事实。
“你们……”时珩一脸茫然,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被友人鄙夷骂恶心,甚至撕破脸将他赶出宿舍的准备了,结果却是这副场景。
他眨眨眼,疑惑问:“你们就没有别的要说的吗?”
林川摊手:“没有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林川挠头,讪讪一笑:“好吧,我承认,其实昨天晚上看到的时候我也接受不了,但是仔细想想,人的情感本来就是复杂多面的,人家聂小倩和宁采臣、许仙和白素贞都可以在一起,你和我恩人在一起怎么了,不过就是性别一样而已,又没犯法。”
“恩人?”时珩懵了一下,很迅速的抓到了他这一大段话里面的重点,恩人?怎么又冒出个恩人了。
“那天我说我车祸了,然后碰到了一个好人,这件事你记得不?”林川嘿嘿笑了一声:“你对象就是帮了我大忙的那位,要不是他我可就惨了,被人倒打一耙不说,还要赔一大笔。”
叶瑾跟着猛点头:“我也是,我也是。上个周的星期五晚上,我说做牛做马要报答的人就是他,他真的几乎救了我一命,要不是他,我已经走上另外一条不归路了。”
他说完,顿了顿又继续道:“他是个很好的人,也非常非常爱你,你要好好珍惜这段感情。”
“你怎么知道……”时珩在这一大段话里,听到了一个他十分在乎的点,他红着脸问:“你怎么知道他爱我?”
“你都不知道他为你做了什么!”叶瑾煞有其事,认真道:“他拒绝了和A市盛豪王家的联姻,王家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我查过了,他是A市鼎鼎有名的房地产商之一,A市有十分之一的楼盘都是他家的。”
“为了你,他可是毫不犹豫就拒绝了的,甚至跟他哥哥坦白了,就是非你不可。你跟我说说,这不是爱是什么?”
“他真这么说?”时珩咀嚼着非你不可这个词,一时如同喝了陈年烈酒烧得心绪沸腾。
“我亲耳听到的。”叶瑾拍着胸脯,说得信誓旦旦。
时珩陷入沉思,眼睛却亮得厉害,如同坠入万千星辰,那一瞬间,只觉得空气中的风都是甜的。
电话铃声响起,将恍惚的人拉回现实,他拿起电话一看,是苏沐琛打来的。
他嘘一声,让舍友保持安静。
三个舍友很懂眼色,看到这个电话,立马静了声,然后全部凑了过来。
时珩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接起电话,然后听到苏沐琛懒洋洋的声音:“你在哪?”
时珩老实回答:“河边,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
听到苏沐琛这样说,时珩放心了,三个舍友仿佛沙丁鱼一样全部挤在他头边,让他很不方便,听到他说没什么事,所以干脆将手机开了一个扩音。
但是这个决定让他后悔的差点吐血,因为下一秒他听到苏沐琛在电话里面说:“我有一个床上运动要和你做一下,你赶紧回来一趟。”
时珩顿时脸色爆红,头发快都快要炸了,应了一声后赶紧挂了电话,结结巴巴解释:“那个……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三个舍友一个个脸上带着笑:“我懂!我们都懂!保重身体,不要吃辣。”
时珩的脸已经红成了虾,垂死挣扎:“不是,我不是……”
“你不是下面的吗?”林川看着他漂亮到过分的脸,笑道:“是上面是吧?恩人的爱好有些特殊,不过没关系,卡哇伊也是一。”
时珩:……
是是是,我是1,光棍1。
他已经不想解释了。
告别舍友,时珩红着脸朝别墅方向跑去,因为那句非你不可,脑子里面已经思绪万千。
他和苏沐琛是什么关系,他一直都很清楚。苏沐琛是金主,他是金丝雀,一个是天上月,一个是地上的杂草,他们之间只有金钱皮/肉.交易,只要有那张包.养合同在,永远不可能有真正的爱情。
可有些人的出现真的就像一颗糖,香入骨髓,甜入肺腑,让人喜欢得发了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