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遇安实在懒得理他,更无意拆穿他的谎言。他们恩爱与否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俩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他根本不关心。
摄像机在轨道上由远及近滑过来,25进10的录制正式开始。这也是最后一场录播拍摄,接下来的两场比赛均采用晚会直播形式。
第一个选手唱完后,四位嘉宾都给了淘汰票。本来就是个炮灰,流程里也是如此。
可偏偏易凯戏精上身:“我想听一下夏老师的淘汰意见。”说完下一秒,又给自己找补:“我不知道这么说合适不合适。夏老师不是专业科班出身,一定有不同的视角。”
恶意就要扑出来了,夏遇安的个人履历随便搜一下就知道,高中肆业做了三年练习生出道,这种情况下‘不是专业科班’这几个字听起来就非常讽刺。
这一问无疑引得观众席上嘲讽四起。
特别是积怨已深的蔡文文粉丝,摩拳擦掌等着看好戏,兴奋到恨不得给易凯拉条横幅助威。
有坐在前排的粉丝火上浇油,大喊了声:“我们也想听听夏老师的独到见解。”
附和声起哄的,也不在少数。
摄影师更是把特写镜头直接怼向夏遇安。
镜头中,夏遇安不慌不忙拿起话筒,几乎不用过多思考就脱口而出:“这位选手嗓音条件其实不错,就是唱歌时发声位置不统一,导致声音虚散无穿透力。如果能纠正发声位置,我会给通过票。”
易凯原本得意的笑僵在嘴角,看到夏遇安游刃有余的样子,心里十分不屑,会背几个专业名字了不起啊,还不是几个来回套的官方词,反正观众听不懂也不在乎。
观众席前排等着夏遇安出丑的粉丝失望之余,一致认为他是蒙的。
夏遇安说完停了两秒,又对台上选手道:“你试着把上颚收缩,放松舌根,再打开牙关,自然向下往后拉,就是平常你打哈欠的状态,用这个位置发音。”
选手一步步照着他说的做,试着唱了一句,果然效果显著,连台下的不带粉籍的观众都能听出区别,“哇~~”声一片。
选手露出意外的欣喜表情,向夏遇安鞠了个躬,“谢谢夏老师。”
叫嚣最积极的蔡文文粉丝也不叫了,硬着头皮装无事发生。
嘉宾席上,易凯拿着话筒阴阳怪气恭维:“看来夏老师私下做了不少功课啊。”
做为创作歌手的顾楠秒懂易凯的话外音,出来打圆场:“即使没有晋级,这位选手也收获满满,这才是我们这档节目的意义。”
见点评难不倒夏遇安,易凯接下来的录制中便不再抛话题给他。
直到蔡文文出场,这次他又唱了一首风格类似的口水歌,顺利获得三张通过票。
这样的大好机会易凯怎会错过,他抑制不住暗暗激动,“刚才听了夏老师那么精彩的点评,突然更期待对文文的点评了。”
一旁两位嘉宾倒吸一口冷气,纵使有心帮忙解围,也自知扛不住这颗雷,不敢轻举妄动。
夏遇安像是预料之中,浅浅一笑说:“这首歌难度偏低,曲调也比较平,给了淘汰票是因为没有打动我的地方。如果文文想有所突破,建议尝试难度大些的曲目。”
很中肯的评价,也没有任何贬低的意思,但在粉丝眼里,发了淘汰卡本身就是错了。
观众席嘘声一片,都在喝倒彩,导演只好为此停下,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得以继续。
仿佛业绩完成般,易凯后半段没有再生事端,录制顺利而有效率,竟提前收工。
从舞台上走下来,郑小果递上手机,“小夏哥,刚心姐打过一个电话来,说让你收工回复她一下。”
“没有别的电话吗?”夏遇安接过手机,点开查看信息。介于Lucky的关系,他换了电话卡后特意把新号码告诉医生,并再次添加了微信好友。
郑小果像是想起什么,义愤填膺道:“哦,还有个陌生来电,这些烂人真是无孔不入!不过只有这一通,我把他臭骂一顿然后拉黑了。”说完一脸我办事你放心的骄傲样。
夏遇安淡淡点头,没有太在意:“好。”
回拨电话给经纪人章心,说有个晚宴邀请他出席,问他去不去,被夏遇安一口回绝。
章心也没多说什么,只道:“那行,我推介别人去。”
卸了妆,从演播大楼走出来,果不其然,天气预报没有打诳语,下雨了,乌云遮天蔽日,雨势还不小。
保姆车已经等在西门外。因为下一场拍摄是晚会直播形式,时间定在下周末,所以夏遇安是回市区家里。
上了车,没开出多远,他就睡着了。
司机康达扫了眼后视镜,自言自语道:“奇怪,后面那辆车怎么还在,这么巧么。”
郑小果追星经验丰富,转过头,一辆黑色小轿车,普普通通一点也不打眼,当下反应过来:“不会被跟踪了吧?”
“我前面路口调个头试试。”康达打转方向盘,郑小果一瞬不瞬地盯着后面车辆。
黑车也跟着掉头。
郑小果心里一凉,“真的是在跟踪我们!”
“那怎么办?”康达做了十几年司机,被跟踪却是第一次,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
夏遇安被成功吵醒,捏了捏眉心,低沉着声问:“怎么了?”
郑小果有些慌,语速很快地回答:“后面黑车一直在跟着我们,我们拐弯它就拐弯,我们掉头它也掉头!”
夏遇安向后车窗看了看,冷静地说:“康叔,往出城高架方向开,试试能不能甩掉。”
“好。”也许是被夏遇安的沉着冷静语气感染,康达心里瞬间定了不少。
雨刮一下一下地从挡风玻璃上快速刮过,有节凑地发出声响。
转眼间驶上高架,这个点出城方向的车流量并不是很多。因为下着大雨,康达也不敢开太快,在高架上兜了一大圈,仍没办法甩掉黑车。
对方变道跟不要命一样,两侧加塞,追得很紧。
郑小果惊呼:“疯了吧他们!”
这太反常了,夏遇安又不是什么当红流量明星。已经明显被发现的情况下,目的地都换了几轮,还穷追不舍。
夏遇安微一皱眉:“太危险了,康叔减速,往市区热闹的地方开。”
大雨倾盆中,保姆车驶离高架,重新汇入主干道。这一次不再意图甩掉跟踪车辆,而是正常行驶。
“小果报警。”夏遇安望着窗外,迷蒙的雨幕中出现点点霓虹,“进商场停车场多绕几圈,拖延时间等警察来。”
黑车果然跟了进来,康达慢吞吞在停车场绕了几圈后拐入下一层,就这样一直到最底层,后视镜中突然又多了几辆车!
来不及多想,夏遇安当机立断:“下车!往人多的地方走。”
自动门打开,夏遇安还没来得及看清前面的路,就有年轻男男女女围了上来,每个人都拿着手机在拍,其中有个男子,与众人不同,他的手机架在专业稳定器上。
夏遇安在看到车外境况的同时,毫不迟疑地拉上身后车门,把郑小果挡在车里。
电光火石之间,人墙后传来轮胎因紧急刹车而发出的刺耳摩擦声,黑色迈巴赫后排车门随即弹开,车内的人喊了声:“上车!”
夏遇安看清车内,思考了不到一秒钟,果断挤出人群,快速钻进车里。
车窗外原本举着手机在拍的人们,被随后赶到的高大保镖团团围住,哪怕人数上并不占优势,却有着倾倒性压迫感。
为首的小伙叫赵俊,是个退伍军人,人高马大跟堵墙一样往那一站,气势上就十分有威慑力。
一开口更是中气十足,他怒指着人群呵斥:“别拍了,别拍了。说你呢!把手机给我放下来!”
吵闹的人群安静了不少,也有胆子大的,硬着粗脖颈据理力争:“干嘛?想打人?明星不就是给人拍的吗?这是公众场合!”
郑小果躲在赵俊身后,忍不住探出头喊了一句:“公众场合就能为所欲为了吗!”说完又赶紧缩了回去。
随着车门关上,世界一下安静下来。到底是豪车,连隔音都如此优秀。
降下的挡板将车厢隔成私密而又有安全感的狭小空间。只是此刻不到半米的距离,还坐着另一人,而这个人恰好刚被自己拉黑,那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
“谢谢。这么巧?”好蹩脚的开场白,夏遇安说出口自己都十分唾弃。
衬衫领口被扯歪了,露出一截白皙而精致的锁骨,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未尽的惊慌,一切都算不上体面,却如此生动,是与平日里礼貌疏离截然不同的鲜明的他。
大约过了五秒或者更久,陆闻钟仓促移开视线,话说得直白:“不巧,我特意赶来的。”
心莫名悬了悬,夏遇安问:“你怎么知道?”
车窗玻璃在这时被重重敲了几下,陆闻钟降下一点窗。站在车外的保镖说:“陆总,警察来了。”
陆闻钟声音不高不低:“知道了。”
车窗再次升起,陆闻钟柔声问:“现在可以下车吗?还是再休息会?”
夏遇安点点头,“可以下车,不用休息。”正要去拉车门。
“咔嗒”,动作快于思想,是落锁的动静。陆闻钟虎口抵住唇边,咳了一下,声音抚过夏遇安耳边:“整理下衣服。”
夏遇安这才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侧过身尴尬地整理好。
从车里出来时,警察已经在询问事发经过。
跟拍的人群反倒肆意妄为起来,吃定了只要警察在,保镖就不敢乱来。
“警察同志,我们又没有违法,普通人看到明星很激动,拿手机拍一拍怎么了?”又是刚才出言反驳的男子,与其他一众人等不同,他看起来年纪大许多,并不像会追星的样子。
“怎么了?”警察机敏地打量着男子,这人此刻的理直气壮看起来像他额顶M字形发际线一样经不起推敲,教训道,“你还好意思问。是不是你,从绕城高架开始就跟了人家一路?”
男子无赖地笑,眼角的鱼尾纹能夹死几只飞萤:“顺路而已,高架大家都能开嘛,路上那么多车,怎么能叫跟了一路呢,您说是不是?”
泼皮无赖警察见得多了,只用证据说话:“顺路?两个小时都顺路?行车记录仪录得清清楚楚!”
“概率低也是有可能发生的呀,凑巧也违法啊?”男子就是咬定单单跟车并不构成违法,这才有恃无恐,无非教训几句不痛不痒,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陆闻钟拨开保镖,大步走上前,声音冰冷:“你靠跟车直播牟取私利,就是违法。不仅是你,还有在你直播间参与打赏起哄的。”
夏遇安慢他半步,听到如此说,瞳孔因为过于吃惊而闪烁了下,对于网络世界的恶意他向来淡然处之,没成想变本加厉到用他获利的地步。
男子先前的吊儿郎当样收敛了大半,艰难地辩解:“你......你胡说!我就是顺路,看到是明星很好奇,拿出手机拍一拍。”
陆闻钟侧过脸,吩咐:“戴岳,把直播间录制视频交给警方。”
男子闻言顿时脸色惨白,双手不受控地颤抖着,勉力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至于那些看了直播闻风而来,或凑热闹或发泄的青年男女,一律被口头教育后在笔录上签了字才予以放行。
戴岳跟着警方去警局善后,同行的还有做为证人的郑小果。司机康达不适合再驾驶,帮他叫了车送回家。
一切都处理得滴水不漏,同样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还有夏遇安。承了别人这么大的情,现场人多口杂,也没机会好好道声谢,他跟着坐回车里。
司机亦被清退,陆闻钟熟练地单手倒车,“明天出行最好换辆车。”
夏遇安昨晚没睡好,一整天的节目录制工作后又折腾这么久,这会儿放松下来坐在暖气里困意阵阵袭来,思维都慢了半拍,随口回了一句:“最近没别的工作。”
话音未落就觉察出不妥,他推掉了所有与V视相关的工作,才导致没工可开,车厢内的气氛有了微妙变化。
陆闻钟心照不宣,自然地换了话题,“聚星没有给你配保镖吗?”
聚星是夏遇安签了十年经纪约的娱乐公司,本着一切向钱看的公司宗旨,以前工作多薪酬高的夏遇安都没有配保镖的待遇,更别说现在的他。
夏遇安轻轻摇摇头,“没有,其实也不需要。”
“最近出行还是要多加当心。”陆闻钟目视前方,“你看刚才那个寸头小伙怎么样?要不借你段时间?”
等了好久,也没等来夏遇安的回答,陆闻钟转头扫了眼,对方竟然靠着椅背在副驾座上睡着了。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四分之一侧脸,薄薄的眼皮轻阖着,长而密的睫毛垂落,睡着了也是规规矩矩的端正样。
暖气调高两度,偶遇红灯时踩刹车也变得小心翼翼。
夏遇安醒来已是一个小时后,眼前漆黑一片。他伸手将座椅调整回原来角度,缓慢坐起身,盖在身上的风衣顺势滑落。提起衣领,雪松和香根草的木调香气混着淡淡烟草味,萦绕在鼻尖,意外的有点好闻。
等到眼睛逐渐适应,他看到车窗外皎洁月光下,有个背身而站的挺拔身影,黑暗中有猩红明明灭灭。
夏遇安拿着风衣推开车门,雨停了,风有些大。四周山路蜿蜒,临着海岸线,耳边是海浪轻轻扑岸的声响,一下下温柔而富有节奏。
开车门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明显,惊动了那道身影,他立马将烟弹出去,抬脚碾灭,阔步走回来。
一开口是独属于陆闻钟的那道低沉微哑嗓音:“醒了?”
夏遇安递上风衣:“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沉,不忍心。”陆闻钟接过衣服抓在手里,“开着开着就到这了。”
夏遇安睡了一觉精神恢复不少,不再是说话欠妥的他,礼貌道歉,“不好意思,又耽误你时间了。”
视线藏匿在夜色中,陆闻钟盯地肆无忌惮:“能不能别这么客气,你跟朋友也这样吗?”
“我......”其实夏遇安想说我没有朋友,话到嘴边变成了:“我换了新号码。”
“我知道。”陆闻钟对上夏遇安有些吃惊的眼神,解释道:“宠物诊所搞错了联系人,打过来让我接Lucky,今天联系不上你的时候我问了他们。不过是你助理接的,后来就打不通了。”
他斟酌用词,省略了被郑小果训骂的情节,更省略了发微信发现被拉黑的情节。
但夏遇安了然,收工时小果说过,‘大骂一顿然后拉黑’......
思及至此,夏遇安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实在抱歉,小果她......”意识到自己又在道歉,垂眼笑了笑,“小果她把你当成恶意骚扰电话。”
没有存入通讯录的一串纯数字,才会被误认成骚扰电话。
“没有怪她。这次记得存号码。”陆闻钟替夏遇安拉开车门,“上车,送你回家。”
黑胶唱片机唱针滑到最中间,曲毕,夏遇安起身走到唱片架前,指腹在一排唱片上轻轻扫过,几乎占去整面墙的黑胶唱片,纯音乐和古典居多,偶有通俗歌曲乐队专辑,都是这些日子里他一张张亲自淘的。
不过八点,房间内沐着晨间柔和的阳光,单人阅读椅旁的矮几上,插着一把朱丽叶,开得热烈。
指尖在一盘意大利民谣上停下,取出来还没来得及换好,门铃被人按响。
今天没有工作,小助理不会上门。私生活社交几乎为零,更不会在这个点有朋友登门。
夏遇安放下唱片,走到玄关,可视门铃屏幕里的脸凑得很近,但完全没印象。门外的人甚至对着摄像头整理了下衣领和头发。
又是“叮咚叮咚”两声。
夏遇安扭开门,只开了一个不大的缝,对方身形十分魁梧。纵使夏遇安1米八的身高,都要仰起脸,“你是?”
对方人高马大,却嘿嘿一笑,露出两个尖尖的虎牙,立马憨厚可掬起来,“夏老师,昨天宝龙城地下车库我们见过的。”
“你是陆先生的下属?”倒不是夏遇安想起他来了,只是从他身型上猜的,昨晚那么黑压压一排保镖,在他眼里无异于可以做大家来找茬的程度。
对方又是嘿嘿一笑,“对啊,我是陆总的保镖,叫赵俊。退伍后就跟着他,很多年了。”
夏遇安放下防备,将门开得更大一些:“请问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今天起不是陆总保镖了。”
夏遇安:“?”
“陆总让我以后来你这上班。”
夏遇安:“??”
“他说已经跟你沟通好了。”
夏遇安:“???”
三句话连在一起,他缓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稍等,我打个电话问问具体情况,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作者有话说:
不要说陆陆乱扔烟头哈,那是他家,一整片~
昨晚回来后,夏遇安就把陆闻钟从通话和微信黑名单双双拉出来了。
电话拨出去,听筒里传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赵俊在一旁温馨提示:“陆总今天最早的班机出差s国,无法接通应该是还在飞机上。”想到这里他有点淡淡的哀怨,如果没接到这个特殊任务他也应该在这趟航班上。但转念一想,一份工作拿两份薪酬还是很香的,也就释然了。
夏遇安挂断电话,“可我没说过自己需要聘请安保人员。”
赵俊佯装脸色微变,“陆总已经把我辞退了,让我下个月起就从您这领工资。”
夏遇安:“我......”
赵俊有备而来:“我是我们那届散打冠军,哦对,还有铁人三项。会开车会做饭,跑腿打杂什么事都可以做,而且我连续24小时不睡也不困。夏老师您不会不要我吧?那我下个月房租都没着落,要流落街头了。”
夏遇安最怕别人示弱,况且考虑到以后工作多起来或许真的需要一个执行经纪,“好吧,那你以后跟我。不过这两天没有工作,后天下午你再来。”
赵俊一叠声:“好的,好的”应得积极。
后天晚上有个慈善晚宴,章心不知哪根筋搭牢,过了一晚改变主意,执意要夏遇安出席,苦口婆心,“叫你去就去,姐还会害你不成。这样的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说不定你回来还要感谢我呢。”
见夏遇安完全不为所动,最后态度强硬到搬出和约说事,又说先前他执意推掉的工作已给公司造成巨大损失云云。
夏遇安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毕竟照目前存违约金的进度,未来两三年肯定还是要在章心手里接工作,便妥协了。
对于这次晚宴,章心热切得有些过了头。不仅出面帮夏遇安预约了圈里有名的造型师,更破天荒借到双C奢牌当季新款礼服。
全身镜映出他的造型,翼领白衬衫搭配黑色缎面领结,外面套一件法式修身无尾礼服,领口别着枚双C经典造型钻石胸针。礼服敞开着,露出西裤腰封,衬得腿又长又直。
人和礼服相得益彰,分不出谁在给谁锦上添花。
保姆车在酒店旋转门前停下,助理和保镖都不被允许入内,夏遇安跨出电动门就有门童上前接应。
进入酒店大堂,门童换成礼宾,带他穿过擦得如同镜面般透亮的VIP通道,止步于宴会厅前。
推开格菱真皮软包门,眼前是纸醉金迷的名利场。
宴会厅里舞台灯光绚丽,一眼望去都是盛装出席的男女明星。可惜夏遇安一个也不认识,且无意结识,他在来之前就已预见,这将是难熬的一个夜晚。
在厅内礼宾的引路下,夏遇安找到放着自己名字牌的座位。圆桌对着舞台,是前排视野最好的位置,十人位的圆桌上已坐了8人。只有他右侧嘉宾还没来,左侧是个艳丽的女明星,大波浪烈焰红唇,紧身蕾丝低胸吊带礼服,事业线傲人。
初次见面,出于社交礼节都礼貌地互相打了招呼,夏遇安刻意控制视线尽量不扫到左边。
桌上其余几人聊得热闹,并不曾再与夏遇安社交,毕竟像他这样的咖位,不应排位这么靠前,打声招呼已经是镜头里闪光灯下,努力维系的体面了。
八点已过,夏遇安无聊到都有些犯困了,拿出手机点开lucky的库存视频打发时间。
既然冠了慈善的名,当然少不了捐赠拍卖。终于,在夏遇安憋回去的哈欠连天中,追光灯下拍卖官缓步走上舞台。
她说了什么开场白,念了哪些品牌赞助商夏遇安没注意听,只是当她说出开场拍品为蓝宝石袖扣时,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两眼。
对奢牌无追求的他,有一个算不上爱好的爱好,每次完成一部音乐剧巡演都会奖励自己一颗蓝宝石。虽然只集得五颗,也足以让他懊悔为什么没随身携带,这样就不会痛失珍爱。
“无烧矢车菊蓝,主石两颗均在8克拉以上,产地斯里兰卡,感谢此拍品的捐赠者——耀星娱乐邢总,起拍价80万。”
拍卖官念出的参数,还远远没有让夏遇安心动的程度,只是捐赠人的名字......如果没记错,刚才无聊时看过隔壁两侧的名字牌,他右侧的空座主人正是邢磊。
这样的场合,没有人好意思一点一点往上加,不一会儿就叫上百万。
余光中一抹绛红,右侧有人落座,现场沉闷的空气中,掠过一丝皮革调花香,像朵浸在杜松子酒中的玫瑰。
“喜欢吗?”邢磊在落座的一瞬,同时解开绛红丝绒礼服纽扣。
夏遇安侧过脸,对方正目光如炬地看着他,确认了是在跟自己说话,淡淡回:“还好。”
“150万。”邢磊举起桌面上印着001数字的红色爱心牌。
四周有人发现了是捐赠者本人在叫价,纷纷侧目,一阵嬉笑起哄。
邢磊编剧出身,属于圈子里靠自己闯出来的初代。借着独到的眼光和一些时运加成,五年间从一个不到十人的小团队,发展成与V视分庭抗礼的娱乐影视公司。如今更是跨界涉猎多个领域,圈地盖综合体商圈,剧院影院什么项目赚钱,哪里就有他的身影。三十出头就跻身福布斯富豪榜,捐对百万级蓝宝石袖扣再拍回来,实在不是什么稀罕事。
不知是后排的谁故意凑趣,“160万。”
“200万。”邢磊毫不犹豫再度加价。
三锤定音,掌声中有现场礼宾用托盘将拍得藏品送至邢磊桌边,蓝宝石袖扣躺在黑绒盒中。
邢磊随意地捏起盒子,放在桌面上,然后用食指抵住,慢慢推到夏遇安眼前,“送你,跟你今晚礼服很衬。”
低低的一句,已引得同桌宾客视线齐聚,有钱有名也不影响他们同样有颗八卦的心。同时为他们解开了排位之谜,难怪一个没有作品,流量中都只是末流的18线能坐在这桌。这种事圈子里每天都会发生,见怪不怪,便不再给眼神。
夏遇安垂眉,灯光下蓝宝石熠熠生辉,他波澜不惊地道了声:“谢谢。”复又抬起头对上邢磊赤裸裸的注视,得体拒绝:“但我没有用袖扣的习惯。”
邢磊被拒绝也没有恼,面带笑意:“是我唐突了,一时兴起,别见怪。”盒子收入口袋,目光转回舞台。
拍卖逐渐进入尾声,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夏遇安第二次点进lucky视频消磨时间。
“很可爱。”邢磊自然地凑近身子,顺势将手搭在了夏遇安的椅背上。
这样的姿势刚好将在里侧的夏遇安圈住,在外人眼里这是一个很亲密的动作,对于初次见面来说十分不合时宜。
夏遇安按灭手机屏幕,站起身,面无表情地从容道:“失陪,借过一下。”
邢磊微眯了下眼,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却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呦,这不是巧了么,小夏!”一声小夏叫得亲切,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来人小立领黑礼服,门襟处是同色系亮面真丝拼接,独特的中西合璧式设计。
夏遇安认脸低能,但对这种很有标志性的穿搭就不同了,“你是陆先生的朋友?”
“上次匆忙,来不及自我介绍,方远。”方远越过邢磊伸出手,“你可以跟闻钟一样叫我远哥。”
夏遇安回握,叫了声:“远哥。”
方远保持着站姿,居高临下地看了眼邢磊,“人我带走了,没有意见吧?”
邢磊哂笑了下,挪开。倒不是怕方远,邢磊最讲究体面,觉得这么多媒体的场合没必要,自己不过想逗逗人,方远不来他也会让开。只是一个小小的流量竟然认识陆闻钟,还让方远为他强出头,事情朝着更有意思的方向发展了。
一出宴会厅,方远就递过来一支烟,“怎么回事?”
“不抽烟。”夏遇安摆摆手,“没什么,刚才谢谢远哥了。”不过第二次见面,他无意吐露太多,本能地轻描淡写带过。
方远识趣得也不再多问,“客气什么,闻钟的人就是自己人。”
夏遇安淡淡摇了摇头,“远哥误会了,我和陆先生只是普通朋友,或许普通朋友也算不上。”
“嗐。”方远自顾自点上烟,吸了一口,“你误会了我都不会误会,我的眼睛就是尺!”
夏遇安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手机铃声响了,方远叼着烟接起来,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指了指手机,用眼神示意夏遇安离开一下。
方远前脚刚走,夏遇安正犹豫着是回去宴会厅还是直接离开,一回身,冤家路窄,易凯走了过来。
自从那天综艺拍摄后易凯表面样子也不装了,阴阳怪气得很直白:“夏老师今晚挺忙啊,又是邢总又是方总的,怪不得看不上鸿宇。”
易凯的出现正好替夏遇安做了选择,他瞥了一眼易凯,只淡淡说了一句:“我不是你。”
这四个字狠狠砸在了易凯脆弱而敏感的神经上,他像受了极大的侮辱,气急败指着夏遇安,“你以为你多高贵?装清高给谁看!还不是拿自己换资源,没了V视还有耀星,也就是陆鸿宇这个傻子才会被你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