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眼睁睁看着夏遇安被邢磊请到一旁说话。电子邀请函发出的那一刻,陆闻钟就有预感邢磊会亲自参加,果不其然。
邢磊晃了晃手中的香槟,仰头一口饮尽,笑着说:“陪我去旁边酒廊喝一杯怎么样?之前不是说过,如果将来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就告诉你吗。我现在就需要你陪我喝一杯。”
夏遇安本来不想跟他再有过多交集,不管是从工作层面还是私人情感方面,都不合适。但无奈邢磊就像一早料到他的拒绝,凑到他耳旁问:“你跟了陆闻钟是吗?”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夏遇安不慌不忙退开一点距离,下意识否认掉,今晚这么多媒体在他不想出任何岔子。
邢磊又是一笑,有些无赖地说:“我这人有个坏习惯,喝多了酒会乱说话......”
金属凳脚在甲板上滑出刺耳摩擦声,夏遇安推开座椅站了起来,“就一杯。拿出来在甲板边喝吧,我想吹吹风。”
前车之鉴,夏遇安留了一个心眼,甲板上毕竟是公共场所,人来人往大庭广众的,总玩不出什么借位的花样。
邢磊端着两杯香槟跟在夏遇安身后,来到甲板边,给他一杯,“我知道自己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但仍想问个清楚明白。”
夏遇安面无表情接过来,“邢总究竟想说什么?”
邢磊把玩着手中的晶莹高脚杯,“为什么他可以?”
大概真的是没少喝,可这样的问题在问出口时就已经输得彻底,令场面一度很难堪。
夏遇安依旧打着官腔:“如果邢总是指签约这件事,我只能说V视各方面比聚星更适合我的发展。”
邢磊不跟他绕弯子,直接点破:“你知道我指什么。”
夏遇安脸冷下来,“如果邢总执意要聊这个,我无话可说。”酒杯随手放在最近的矮桌上,转身就要走。
下一秒,手机叮一声,被隔空投送进一张照片。夏遇安以为又是陆闻钟的信息,解锁的一瞬间,被屏幕上的照片骇住。
那是一张裸/照,顶着跟他几乎一模一样,连他自己都分辨不出来的脸。如果他不知道自己从未在外有过醉酒经历,都要怀疑照片中的人是不是真的是自己。
夏遇安快速按灭屏幕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脸色也煞白。
邢磊看出他的变化,关心问:“发生什么事了?”
夏遇按抬手制止他,“没事,失陪。”
他在人群中搜索陆闻钟的身影,虽然还没想好要不要把这件事说出来,但在当下就想马上见到人。甲板上逛了一圈,路过无数向他道贺打招呼的生面孔,夏遇安机械地点头回应,仍没找到人。
电话拨出去,陆闻钟那边像是换进了室内,噪杂声持续数秒后安静下来,“怎么了?”
他的声音像是有魔力般,令夏遇安焦躁的心瞬间安稳下来,“想你了。”
陆闻钟有些意外于恋人突然变得如此热情,但心里仍很受用,近乎于哄的语气:“再忍一忍,大概还要半小时,我尽快脱身,好不好?”
夏遇安已经彻底冷静下来 ,“不用了,你忙你的,我回家等你。可能吹了风,头有点不舒服。”
虽然他搬到山顶洋房有几天了,但其实真正两人还没同居成功一天,因为搬进来的前一晚陆闻钟就为了签版权飞去法国。一直忙到今天年会庆功宴,终于告一段落。
夏遇安悄悄从会场抽离,没有带走还在享受舞会的郑小果,赵俊开着保姆车已经等在港口。这个时间的人基本都分散在室内各个活动区域,港口反而没什么人。
夜风中夏遇安裹紧披在礼服外的风衣,背后是巍峨的高大游轮,整个人被反衬地更加消瘦单薄。
保姆车的电动门缓缓开启,夏遇安就着夜色钻了进去,下一秒,没入一个温暖怀抱。
陆闻钟怎么会听不出男朋友弦外之音的异样,再位高权重的人都留不住他一颗想要马上离开的心,现场强势交接给戴岳,匆匆离场。人们只道,陆总肯定有更重要的生意要谈。不知他只是去见一个更重要的人。
夏遇安少见地主动,跨坐在身上,低头就是一记热吻。
不知过了多久,换了个拥抱的姿势,陆闻钟下巴抵在夏遇安的发顶,掌心一下一下抚过他毛茸茸的后脑勺,极尽温柔地说:“有什么事,有什么不开心,都可以跟我说。”
◎一觉睡醒就什么事都没了◎
港口回市里的路, 现在时间哪个方向都堵。这种情况下,即使是百万级保姆车, 一样得乖乖跟几万的电动车排好队, 在街面上刹车灯连成醒目的一长串。
驾驶室的挡板上车时就被放下,车载音响也没开,车厢里十分安静。
夏遇安被冷风吹过的身体终于有些许回温,掌心也被捂热, 脑子里有个疯狂的想法再次一闪而过。这个念头, 从接通电话时产生, 到下船想了一路, 直到这一刻, 他决定要付诸行动。再怎么相似的人, 总有不一样的地方, 哪怕脸的区别微乎其微, 身上总有能区分的地方。
抱着这样的想法, 夏遇安抽回手,捧住陆闻钟的脸, 与他放空地对视了会儿, 下一瞬眼神失了焦,疯狂地再度吻了上去。
不知是红灯, 还是前方出了什么小事故, 一个急刹,两人惯性往前冲, 陆闻钟借着安全带的力才勉强抱稳了人。慌乱中, 不知是谁的舌尖被磕破, 血腥味瞬间灌满两人的口腔。但这却没有让夏遇安停下来, 反而像是更发了狠, 他一把揪着陆闻钟的领带把人拉得几乎贴在自己身上,金属皮带扣撞在一起,清脆又撩人。
夏遇安用力吮他的舌尖,两人的吐息痴缠在一起,直到发了麻,继而湿润的唇滑至下颚。
这样的尺度早已超过了热情的界限,陆闻钟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安抚他,然后暗哑着嗓子问:“究竟怎么了?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可被问的人顾不上给他答案,更不想说。夏遇安不再流连于下颚,继续一路向下,含住了陆闻钟高耸饱满的喉结,虽然毫无技巧章法,又略显生涩,但已足够令人神智溃散。
一句话破碎在喉舌间,是断断续续的一声:“不行,先......回家......好不好?”
夏遇安丝毫不理会他,左手紧紧揪着领带,右手不管不顾地去解他的皮带,同时抬起脸,发型乱了,额发垂下,眼尾魅惑地猩红着,气喘吁吁:“要,还是不要?”
全身的血液直直冲向同一个地方,紧着绷着僵硬着。哪还有什么理智,只有一个念头,一个字,掷地有声而又迫不及待:“要。”
不知过了多久,一侧车窗的玻璃被人敲响。
陆闻钟将跪趴在座椅下方的夏遇安一把捞起来。眼前人的嘴巴肿了红了,黑曜石般的眼睛在夜色中闪亮着,脸上既有挫败后的委屈,又有不甘心中的凶巴巴,可怜又可爱。
陆闻钟怎么会愿意别人看到他这副样子,一条备在车上的羊绒薄毯兜头盖下去。快速整理好衣裤,车窗降下一条缝,脸上早已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声音也听不出任何端倪:“什么事?”
车窗外,赵俊身后站着数位正在现场调度的交警,“陆总,前方车辆发生刮擦,可能要堵上一会儿。”
“好,知道了。”陆闻钟点点头,车窗复又降下,隔绝掉外界的一切嘈杂。
被这么一打岔,激情褪去,空气中节节攀升的气氛瞬间冷却下来。
夏遇安已经坐回到旁边的座椅上,毛毯扯下来丢在一边,发型是彻底没法看了,全靠颜值强撑着,半张脸埋进竖起的风衣领口里,背对着人,别别扭扭着。
陆闻钟顺手揉了一把他的后脑勺,“刚才这么主动,现在知道害羞了?”
夏遇安虚虚地看着车窗外,哑声问:“有烟吗?”
当然有,只是自从两人在一起后,陆闻钟从不在他面前抽,更是将烟换成了味道比较淡的外烟。他从银色的烟盒中弹出一支,吸了口点燃,然后夹在指尖递到夏遇安的唇边,“抽烟并不能解决烦恼,但说给男朋友听,就有解决的可能。”
夏遇安低头含住纯白的过滤嘴,浅浅抿了一口,烟味不呛还有淡淡的香,“没有,就是好奇想尝一下。”
陆闻钟一瞬不瞬地盯着人看,生疏抽烟的样子也这么性感,数了三下,马上收回手:“够了,坏习惯不要学。”
一支烟抽完,陆闻钟按开天窗,凌冽的冷风灌进车厢,吹散了本来就不浓烈的烟味。
夏遇安窝在座椅上再没有说话,薄薄的眼皮轻阖着,安安静静。耳边是风声,也有男朋友温柔的一句,“想说的时候,随时都可以跟我说。”
鼻腔没由来的一热,夏遇安闭着眼如梦呓般:“我不是原来那个‘我’。”
等了许多日,也没等来那天匿名照片的下一步动作,夏遇安没有提,陆闻钟也很有默契地配合他没有再多问。
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陆闻钟被年底更频繁的工作会议和酒会应酬绊住时间。夏遇安则每日宅在家里研读剧本,做人设分析。过完农历新年,他就要飞到法国,参加至少为期一个月的培训。当然,时不时他还需要应付一些,实在推不开的晚会直播录播工作。
再加上夏遇安老年人的作息,几天下来,别说相处,真正能见到面的次数都寥寥无几。经常是夏遇安睡了,陆闻钟还没回来。
又是一个深夜,夏遇安看着剧本入睡,主卧内亮着柔和的暖橘色阅读灯。
朦朦胧胧间床垫另一侧一沉,有温热的吐息靠近。凭着本能,夏遇安翻了个身,没有睁眼也准确抱住了人,“怎么这么晚?”他已经有意在午睡时多睡了一会,并在晚饭时特意喝了一杯双倍浓缩黑咖,看着剧本撑到近11点还是没等到人。
陆闻钟双手撑在枕头两侧,低头跟夏遇安交换了一个法式热吻,然后虚虚地压下,将头埋在他的颈侧,像汲取能量般贪婪地深深吸了一大口。
夏遇安已经被亲醒了,闭着眼嘟囔了一声:“晚上应酬没喝酒啊。”
耳畔传来陆闻钟因为不透气而有些瓮声瓮气的声音:“没有喝,回来拿点东西。一会儿还要出去一趟。怎么没关灯?”
夏遇安此刻被陆闻钟说话的吐息痒的不行,躲着睁开眼,“这么晚了还出去?”
陆闻钟沉沉地“嗯”一声,躲开男朋友的视线,用被子把人裹紧了抱在怀里,手伸到床头柜上按灭了阅读灯,“抱一会儿。”
没几分钟,黑暗中被调成静音模式的手机屏幕闪动,陆闻钟只看了一眼,没有接,而是亲了亲被子里人的额角,轻而温柔道:“晚安。一觉睡醒就什么事都没了。”
车没熄火,就等在楼下,陆闻钟上车的同时才接起电话,“东西拿到了,现在去哪?”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陆闻钟冷哼一声,拉开副驾座上的旅行袋,露出里面成叠的现金还有一些古董珠宝,拍了一张照片传过去,手机再次贴回耳边,“现在信了?用不了多久你就能亲眼看到它们了。”
对方终于报了一个地址,陆闻钟快速输入在导航里,是个荒废的工厂仓库,一小时左右车程。
对方又一次警告他:“只能你一个人来,你要是敢耍花招,这些照片下一秒就出现在网络上。”
陆闻钟冷冷回了句,“知道。”挂断电话,一脚油门消失在夜色里。
如果说他看到手机里易凯发过来的照片不慌不乱,那肯定是假的。但没几分钟,就调整好心态冷静下来,不论如何最重要是把这些照片从源头上切断。对方发到他这里,想必不可能只是为了乱他心神 ,肯定还有其他更直接的目的。果然,没多久就接到易凯的电话,直截了当让他准备现金。
陆闻钟以没有这么多现金为由,故意拖着时间,引诱易凯多说话,又提出家里有部分现金和几套古董珠宝,算起来价值超过他所提的数值。实在是电话里陆闻钟淡定的语气令人心里发怵,原本就穷途末路的易凯不想多生事端,没多想就同意了。
自从被网络曝光又被解约后,易凯断了所有的收入来源,生活一落千丈不说,唯一的妹妹更因为学校同学的指指点点,学也不肯去上,整日关在家里。他看在眼里,又气又心疼。此刻他只想快点拿到钱,马上带妹妹离开,重新找个国家生活。
一小时后,陆闻钟到达工厂仓库,四周很暗没有路灯,只有车灯照射出的一点亮光。
电话回拨过去,“到了。”
易凯趴在二楼一扇窗户后,隐在黑暗中,“你把钱和珠宝扔在路口的垃圾桶里,照片就在垃圾桶上面,只有这一份,我保证。拿了你马上离开。”
陆闻钟问:“你拿什么保证只有这一份,我凭什么信你?”
易凯扯了个得意的笑:“就凭你要护着那个贱人。现在主动权在我,我叫你拿钱你就得拿钱,我叫你滚你就得给我滚!现在!马上离开!”
楼下传来引擎轰鸣声,汽车尾灯逐渐缩小直至完全消失。
易凯这才起身狂奔向仓库路口的垃圾桶,眼看就要拿到目标旅行袋时,一把被人按趴在水泥地上,胸膛和双手都火辣辣的疼,继而后背被人一脚死死踩住。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陆闻钟去而复返,仿佛从天而降般凭空出现。
易凯哆哆嗦嗦着,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不是走了?”
一道强光居高临下的照射下来,易凯被晃得短暂失明,几秒钟后逐渐恢复过来,才发现四周除了陆闻钟还围了一圈人,就知道自己计划失败了,但仍抱着一丝侥幸,并庆幸自己还留了备份在妹妹那里。
陆闻钟二话不说从他手里抽走手机,又从行李袋里抽出一叠钱仍在易凯身边,“买你的手机。”
这时,赵俊接了一个电话,然后走到陆闻钟身边,低头对他耳语了几句,陆闻钟点头把手机接过来。
他蹲下身,点开手机通话公放,扬声器传出易凯妹妹的声音:“哥,你怎么还没回来?我打你电话打不通,刚你的朋友来说要买你的旧笔记本。他们人好好哦,还带我吃宵夜,买了很多......”
易凯几乎崩溃地打断她:“你说什么?你把笔记本给他们了?”
“嗯啊,卖了一万呢,正好钱可以给我买个新的,我们不是要移民了嘛,到时候也需要新电脑啊......”手机通话被切断,易凯绝望而又无力地趴在地上,即使后背没再被强制踩压着,他仍没有力气起身。
眼前,不知何时隐藏散在四周的越野车,点火启动,逐渐消失于视野中。随后没多久,寂静夜幕中,急促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红蓝警灯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你只是你,不是任何人◎
顾楠在三人小群里嚷嚷了好多次年底出来聚聚, 真到了农历新年的年底他们才聚上。
Austin接到一部古装偶像剧的男三号,为了赶暑假档上映, 一个月不带歇地分成AB两组拍, 昨天终于杀了青,剧组才肯放人。
顾楠自己则是刚结束五个城市的演唱会巡演,最后一站海市两天后开演,请了两位好友做为收官场的神秘嘉宾。
季夫人的病情谈不上多乐观, 年前已经出院无望, 但季时清心里有数, 这个年龄的二次复发, 能稳定多过一天都是赚的。他没有出来凑年轻人的热闹, 也有打来视频电话, 几人隔着手机屏幕都聊了几句自己的近况。
虽不常见面, 却总互相记挂。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 只有对的人碰上了才叫缘分。一档综艺最后也没起死回生, 导演热吻风波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却成就了四位参演嘉宾跨越年龄的友谊。
为了迁就夏遇安调整体重尽快进入角色状态的需要, 这次终于不再是火锅局, 聚餐的地方定在一家粤菜馆,菜量少而精致。
自从那日综艺庆功宴后, 这也是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夏遇安到的最晚,进包间拿下口罩的一瞬, 就惊呆了两位好友。
Austin直呼:“小夏哥, 你这是不是叫脱胎换骨?”多日不见成语词汇量长进不少, 夏遇安满意地给他比了个赞。
顾楠更是毫不掩饰地问:“你这是被V视虐待了吗?”
也不怪他有如此联想, 一米八的身高原本就是单薄清瘦的身形, 如今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又爆减十多斤,几乎已经是一种呈病态的瘦了。也就是夏遇安那优越的五官在强撑着颜值,让人见了心生怜悯,这种状态随便放一般人身上还真是没法看。
夏遇安笑笑,淡然回应:“角色需要。”
顾楠向来说话直来直去,心疼得啧啧称奇:“V视真就不拿演员当人呗,什么角色需要非得把人整成这样才行啊?又不是没看过原剧,至于么。”
这倒真是冤枉甲方爸爸了,各个版本的男主角都属于正常身形,只是夏遇安自己觉得,欧洲人有着五官更立体的优势,使普通身形也看起来比亚洲人脸小,从而整体感觉更瘦,才决定减重的。陆闻钟看着他肉眼可见的瘦下来,心疼都来不及了,每天变着花样想让让他多吃几口,可仍爱莫能助,次次被夏遇安无情拒绝。
“是我自己的想法,与公司无关。”夏遇安不动声色翻开菜单,“你们替我多吃点,也是一样的。”
因为菜量都不多,夏遇安有意多点了些样式。
顾楠虽然是个大龄歌手,但网瘾很大,酷爱分享日常动态。微博当成朋友圈发,美其名曰跟粉丝友好互动。刚好趁着菜还没上齐的空当,他自拍了几张,结果怎么修都不满意。
夏遇安正在帮Austin梳理他下一部戏的剧本,有些看不懂的俚语短句,都被很仔细的圈了出来。虽然Austin公司为他请了中文老师,但他更喜欢小夏老师的解释,每次都能用他有限已经懂的词帮他解释。时常在微信上请教不说,这次见面更不忘把功课带上。
顾楠的视线扫过Austin,想起把自己拍成一米四既视感的照片,心里打了个寒颤,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夏遇安身上,“小夏老师,帮我拍几张能见人的照片呗。”
“好。”夏遇安划开手机,认真构图了一下,前景中景都给安排上,咔嚓了一堆,手机递过去,“自己挑。”
“好咧,谢谢小夏老师。”顾楠接过手机,“别说,这水平快赶上专业的了。我们公司摄影师都拍不出这个感觉。”
一张张划过去,每一张都挺好,顾楠简直选择困难症要犯了。机械翻动照片的大拇指顿在半空中,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张陌生人的脸,侧对着镜头,闭着眼在睡觉,沐在柔和的暖橘色灯光下,英挺的剪影轮廓被勾勒出一条金边,一看就是关系亲密的人。
顾楠空吞了下口水试图缓解尴尬,然后主动认错:“那个......小夏老师,我好像犯错了,虽然无心的,但还是冒犯了。”
夏遇安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搞得莫名其妙,抬起头,“怎么了这是?”
顾楠用手机屏幕对着他,“我不小心翻到了这张照片......”
本来也没打算瞒着,只是夏遇安没机会刻意跟他们提,很淡定地笑了下,坦然承认:“没事。是如你所想的关系。”
迟钝的Austin终于闻到八卦的味道,凑过来,“什么照片?什么关系?”
顾楠也回过神,“总觉得是不是在哪见过啊?有点眼熟怎么回事。我再看看。”
哪有机会啊,手机已经被夏遇安收回,“私下里的照片,没什么好看的。等他忙完年底这阵,我们一起请你们吃饭。”
“行啊你,偷偷谈了恋爱也不跟我们报备,一顿饭哪够,今天也你请!”顾楠打趣道,并嚷嚷着这样的好消息,必须要开瓶酒庆祝。
一顿饭吃得尽兴,夏遇安也破例超额多夹了几筷子,喝了浅浅小半杯酒,三人才互相道别,各自上了车。
夏遇安回到家,客厅亮着氛围灯,难得的陆闻钟今天居然没有加班,已经在家里了。
陆闻钟听到玄关处有动静,意有所指地说:“小夏老师怎么比我还忙?”言语间无不透着不满。难得可以提前从酒会脱身,兴冲冲回到家想给人一个惊喜,结果却扑了个空。他很少打电话给赵俊,过问夏遇安的行程,今晚实在忍不住,才得知他去跟朋友聚餐了,只得在家等着。
夏遇安在玄关边换拖鞋边反驳道:“拜托,陆总,麻烦你讲讲道理。过去十天时间里,你有几天不是半夜回来的?”
走进客厅,他才看到陆闻钟一身礼服西装笔挺,就像是刚参加完什么重要的酒会,立刻话题跑偏,“穿这么帅,晚上干什么去了?”
谁知,陆闻钟被男朋友夸了帅也不为所动,没好气:“等你到现在。”他的办公室套间里,常年挂着一排新款高定礼服,以备临时而来的各种场合需要。
心虚一秒钟,夏遇安双臂越过单人沙发靠背,从陆闻钟身后抱着他的肩膀,识相换了话题:“今天被楠哥看到你的照片了。”
陆闻钟顺势牵起挂在他胸前的手,轻轻揉捏着,“什么照片?”
“就是......”夏遇安故意顿了顿,多少还是有些难为情,咬咬牙:“一张我偷拍的,你睡着的照片。”
陆闻钟来了兴致,故意逗他:“那我岂不是被曝光了?好啊你,是不是趁我睡着偷偷去我房间了?”
夏遇安想要把手抽回来,失败了,“多虑了,人家压根没认出你。”
“那肯定是你没拍好,给我看看。”
“好啊,你先松手。”
手松开,夏遇安转身就想逃,可他哪里是陆闻钟的对手。下一秒就被人眼疾手快按在沙发上亲老实了,照片也乖乖交出去。
陆闻钟压得他动弹不得,拿着手机大概是在传照片,夏遇安挣扎着抗议,可是无效,只能口头警告:“喂,起开,听到没。”
陆闻钟拿着手机在打字,用身体半压着人,没舍得全压下来,大部分力靠单手撑着,“怎么这么瘦,这下更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国了。”
夏遇安瞥到一眼他的手机屏幕,警觉地问:“你在干嘛?别乱来啊我警告你!”
可是已经晚了,微博发送成功,手机往旁边一丢。陆闻钟垂眸看着人,故作委屈道:“我发我自己照片也不行吗?小夏老师,你好严格啊。”
越来越靠近的鼻息拂在夏遇安的耳侧,灼热的温度使玩闹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又是熟悉的配方,夏遇安无意识地深呼一口气,胸膛随着呼吸起伏着,撇开脸不敢看他:“别撒娇,撒娇也没用。”
看都不敢看了,明明就是有用啊!
陆闻钟不怀好意地扬起嘴角,“我都被你偷拍了,怎么补偿我,你说。”
喉结轻颤,夏遇安紧张地吞咽,声如细丝地讨价还价:“要不,亲你一下?”
陆闻钟微眯了下眼,捏起身下人的下巴尖,迫使夏遇安看向自己,极度暧昧地问:“亲哪里?”
像是什么开关被强行打开,前几日车里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
紧绷的身体如有细密电流爬过。
吻也跟着重重落了下来。这一次,是更强势的带着侵略性的,令人无力招架的。
夏遇安一时间只感觉天旋地转,身体就像瞬间被同时抽走所有力气,只能任由着本能去动作。
西装和领带七零八落,从沙发堆叠至旋梯。
夜色深处万籁俱寂,满室厚重的呼吸声碎在海浪拍打礁石中。
月亮躲进云里,不看不听。
黎明来临前,全身绵软到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的夏遇安,终于躺在次卧的床上,在熟悉的怀抱中安稳入睡。
陆闻钟悄悄拧开最暗一档的床头灯,柔和光线下,他眉眼间的餍足还没褪去,珍惜而郑重地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熟睡中的人全然不知,亦错过轻声的一句:“宝贝,你只是你,不是任何人。”
更没有人在意,被丢在楼下沙发上的手机,陆闻钟发了那条微博后,在热搜上爆了几小时。而夏遇安的更是被友人轮番轰炸,未接来电高达三位数。
◎一个人午睡多孤单◎
清晨时, 床另一侧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小声响,夏遇安向来睡眠浅, 悠悠转醒, 但实在没力气,闭着眼咕哝了一声:“几点了?”
陆闻钟已经尽量收着动作了,见还是把人吵到,索性大大方方低头落下一个吻, “还早, 你接着睡, 我去一趟公司, 中午前回来。”
胡闹时被掉进沙发夹缝里的手机, 费了些时间才找回, 调成静音模式后, 轻轻放在夏遇安枕边触手可及的地方。
满地狼藉哪里好意思都丢给家政陈阿姨收拾, 扔的扔, 送洗的归置到一起,就连主卧床品都周道地换下来了, 卷成一坨暂时堆在内卫地砖上, 推门一拉回来再处理。
电话打给陈阿姨,拜托她来照顾人。临出门前还是不放心, 又折回来倒了杯水放在床头, 陆闻钟这才驾车离去。
夏遇安再次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对着陌生次卧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才彻底清醒过来。
手机上未接来电一大半来自顾楠, 电话回拨, 几乎是被秒接起。顾楠震惊了一夜的高亢情绪已经回落不少, 但听筒里仍传出高分贝声音:“你可算有回音了, 厉害了哈我们小夏老师,一憋就憋个大新闻,拯救了银河系的V视‘老板娘’......”
夏遇安原本就脑袋昏昏沉沉,更是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就是你那张偷怕的床照,哦,不对,应该是睡觉的照片,嗐,怎么这么别扭。反正就是我不小心看到的那张照片!你男人发微博了,在热搜上爆了一晚上。这么大动静你不会还不知道吧???等等......你不会刚起吧?昨晚干嘛去了?”借着十八岁零一百多个月的成年人那优秀脑补能力,顾楠很快自我领悟过来,“算了......当我没问......再见。”
电话自觉挂断,夏遇安回忆起昨晚意识模糊前,是看到某人手机点进过微博界面,可后来哪还顾得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