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逃不过吗？
“哎，等下。”沈翡盯着刚打开的光脑看了会儿，抬头说：“宋尘老板给我发了短信，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跟我当面说，在首都星第三医院，咱们先去一趟吧，时间够不够啊？”
霍明渊扯唇：“想摸鱼吧你。”
沈翡：“……霍元帅，做人留一线，r后好相见！”
两人退了训练室，往首都星第三医院赶去。
顺着指引，沈翡带着霍明渊一路进了医院大厅，结果被霍明渊的粉丝给围住，迫于无奈只好进了绿色通道，这下终于畅通无阻。
可出了绿色通道，越走人越少，甚至多了站岗的军人，看到霍明渊后朝他立正行礼，沈翡看到他们的军帽上嵌着银河军校的校徽。
“这……什么情况？”沈翡犹疑道。
霍明渊：“老头子跟我说过宋尘女儿的情况，他来到首都星后，主动联系了银河军寻求帮助，他女儿的情况很特殊，我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住在这里合情合理。”
沈翡沿着光脑指引，电梯下行到-12楼。
四周冰冷纯白的钢铁墙壁被强烈灯光打亮，灯火通明的走廊延伸至远处，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来往，每隔五十米就有两名站岗的军人，面容坚毅，神情戒备。
看到霍明渊，他们无声敬礼。
沈翡咽了下口水。
这不会是什么实验室吧？他真的可以进来吗？
“别乱想，这儿是治病的。”霍明渊跟会读心术一样，拍了拍沈翡后脑勺，“银河军不是傻子，实验室设在这儿，等着别人抓小辫子？这儿是合法上报的治疗区域，只不过病人情况都很特殊。”
特殊到什么程度？
沈翡压抑住想问的冲动。
待会儿见到宋尘就知道了，他把见面地点定在医院，十有八九是为了告诉他真相。
但是告诉他干嘛，跟他也没啥关系吧？
沈翡走到某处岔口，右拐走了几步，被台小机器人迎面拦下，它身上刻着一行大字
“基因污染区？”沈翡皱眉。
机器人声音机械平静：“是的，首都三院生化危险门诊由银河军部医疗部门全权负责，您要前往的是基因污染区，若需要探望病人，请穿戴生化防护服。 ”
AI面前，众生平等。
霍明渊也被它逼着穿了防护服，还全身消毒，骨架太大，穿上防护服像个顶天立地的臃肿大熊猫，沈翡噗嗤就笑了。
没忍住，拿光脑拍了张。
被霍明渊隔着防护服狠搓了把头发。
宋尘给他的房间地址，在病区整个走廊的最尽头，沈翡一路往两侧病房张望，发现全是空的。
“没有人住？”沈翡诧异。
霍明渊：“我对医疗部门的事情不了解，这部分不是我负责，但是据我所知，基因污染的住院区曾经连续三年空闲，没有一个病人入住。”
沈翡：“因为被基因污染了的人，很快就会死亡，根本没有时间救，对吗？所以乐乐是被污染了，但侥幸活了下来？”
霍明渊：“让她爸爸亲自解释吧。”
他说着，抬起下巴指了指前方。
穿着防护服的宋尘站在病房门外，朝沈翡轻轻挥手，金丝眼镜下的面容上掩不住喜意，连眉梢都是上扬的。
“沈翡先生，你来了！”
笑得挺灿烂，看来是好事儿，沈翡悬着的心落下大半，小跑过去。
沈翡跟着进了病房，病房是非常简单的一室居，除了卫生间，只有张病床和椅子，墙边竖着张折叠床。
乐乐小小一只，窝在病床里，睁着眼无聊地看向门口，发现进来的是沈翡，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沈翡哥哥！”她坐起来，作出抱抱的手势。
乐乐没穿防护服，沈翡犹豫了下，还是靠近抱住了她，轻轻拍她后背，心里其实挺纳闷。
乐乐啥时候跟他关系这么好了？
“沈翡哥哥，谢谢你！爸爸说是因为每天都在吃你的料理，我基因里的污染才被清理干净，我现在身上一点都不痛啦！爸爸说我不会死掉了，谢谢哥哥！”
乐乐仰着脸笑，天真无邪。
沈翡暗自吃惊。
还真让他说准了？乐乐体内真的有基因污染。
但让沈翡吃惊的不止于此。
他以前只净化食材中的基因污染，都是死物死ro。
长期喂养，竟然连活体都能净化吗？
那卖出去的宠物粮……
“乐乐，快松开沈翡哥哥，他快喘不动气了。”
宋尘温声细气地旁边说了几句，乐乐噘着嘴，有点不情愿地松手，仰头盯着沈翡不放，满眼欢喜。
沈翡摸了摸乐乐的头发，心情复杂道：“宋老板，乐乐是误吃了东西才被污染了基因吧？这种情况下，你还愿意冒险，把我的异兽料理喂给动物园的异兽，甚至给乐乐吃……多谢你的信任。”
明明吃过亏，却还有勇气重试，沈翡挺佩服的。
宋尘轻轻摇头，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我的信任只是无路可走。乐乐体内的基因污染，不是因为乱吃东西，而是天生如此。”
“她是异兽与人类的混血。”
沈翡一愣。他猛得转头，看向霍明渊，在他眼中看到了如湖平静，霍明渊点了点头。
“异兽……和人类？”沈翡觉得世界观有点崩塌。
这怎么可能？
等会儿，所以宋尘是跟一头异兽谈恋爱了？！
沈翡嘴角一抽。
这个认知，忽然就让这件事件的“惊悚”转化为了“惊世骇俗”，沈翡默默看了宋尘一眼，眼神更复杂了。
宋尘：“……”
他咳嗽了声，勉力维持平静和风度，“不好意思沈翡先生，我用词过于精简，可能让您产生了误会。我没有爱人，严格来说乐乐也没有妈妈。”
“乐乐是人体实验的失败产物。”宋尘的眼神冷下，隐约恨意，“当年有人伪装成军校教官，在低等星球广泛招募爱心志愿者，实验目的是要净化异兽体内的基因污染，打破畜牧中心的垄断，我就报名了。”
“这项任务我有印象，是我领队去抓捕了非法实验者。”霍明渊开口，他拧起眉头道：“过了这么多年，细节我也记得。他们把报名者与异兽的细胞融合，为了成功繁殖，强行手动调整基因，试图通过代代培育，优化出没有基因污染的异兽。当时的实验室里……算了，不提也罢。”
霍明渊直接中断了话题。
“叔叔的记xin真差。乐乐都记得呢。”乐乐噘着嘴，掰着手指头数，“弟弟妹妹的样子都很怪，有的鼻子像大象，有的长了八只胳膊，有的下半身是鱼鱼的尾巴。”
“有的跟乐乐长得一样，但是不会说话……有的弟弟妹妹会打我，咬我，但好多都很好的！会偷偷给我吃东西，但是他们经常被坏人带走，有时候，就再也回不来了……”
乐乐说着说着，心情低落下来。
她又说：“后来，有群穿着军装的人闯了进来，他们把弟弟妹妹都带走了，我再也没见过……叔叔，他们穿的军装和你一样，带走弟弟妹妹的是你吗？可以还给我吗？”
乐乐仰头看着霍明渊。
霍明渊沉默，垂眸看着她，嘴唇动了几次，话就在嘴边，却迟迟说不出对乐乐来说过于残酷的真相。
“乐乐乖啊，弟弟妹妹在很远的地方啊，它们也像你一样被亲生爸爸带走，幸福又快乐地生活。”
沈翡蹲下来哄她，挤出个笑。
乐乐安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她毫无征兆地慢慢扁了嘴巴，小脸肌ro开始颤抖，豆大眼泪滚了出来，忍耐着说：“弟弟妹妹都死掉了，对吗沈翡哥哥，不要骗我，他们被杀掉了对不对呀……”
沈翡鼻头微酸，紧紧抱住了乐乐。
刚刚霍明渊一直没说话，他就猜到这个结果了。
乐乐便趴在他肩头嚎啕大哭。
宋尘叹口气，闭眼道：“两年时间里，实验室只有一例成功，但出生两天后便衰竭死亡。失败品有三百多个，我不知道该用哪个‘ta’来称呼这群可怜的孩子，包括我的乐乐。”
沈翡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抿唇不语。
乐乐住了很久院，身体虚弱，哭了半天，很快就又累又困，沈翡把她轻轻放下，拍打着哄她睡着。
宋尘检查窗户锁好，带着两人悄声离开病房，在门口低声道：“乐乐非常早熟，很多事情她早就猜到了，刚刚只是发泄，抱歉。”
“基因病治疗的时候很痛，还没有成效，她总是拼命想死掉，去找弟弟妹妹，我只能用动物园里的异兽来安慰她，乐乐就把它们当成了兄弟姐妹，情绪稳定了些。”
“现在基因污染清除掉，总归是有了些希望，至少她可以把人类作为同类。不管怎么说，沈翡先生，真的谢谢您。”
宋尘深深地鞠了一躬。
沈翡连忙扶起他，“我只是碰运气，重要的还是你一直没放弃，在坚持治疗，她能生为你的女儿真的很幸运。”
宋尘苦笑道：“乐乐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她是实验室中最像人类的，或许能健康快乐地长大。我于心不忍，就从银河军手里要来了她，想带回家抚养，没想到……最后还是得求助于你们。”
“你很有担当，做得非常不错了。”霍明渊道。
“谢谢您，霍元帅。”宋尘笑笑。
他看向沈翡：“对了，您接生的熊猫礼礼，还记得它吗？”
沈翡：？
怎么就成他接生的了？
用词很怪，但意思能理解，沈翡只能点点头。
宋尘：“因为乐乐情况好转，我就特地检测了礼礼的基因污染，反复五次，都检测出它是无基因污染个体。”
“无基因污染？”
沈翡一愣，霍明渊也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礼礼是除了人类之外，首个自然诞生的无基因污染个体，这很特殊，我想这和分娩时波波接受过你的精神力安抚有关。”
宋尘神情凝重。
“今天早上，我把礼礼送到了许主任那里，去接受基因污染的深入检查。如果检测结果和我一致，许主任很快就会联系您。”
“沈翡先生，或许，您能根除基因污染。”
宋尘的话把沈翡砸地晕晕乎乎。
根除基因污染是什么意思？
如果根除，是不是就不用他辛辛苦苦处理食材，人人都能进厨房烹饪，他的手工品账号也能光明正大地教美食制作，让全星际的人抛弃营养液，开始享受真正的美味？
离开医院，沈翡一个劲儿地在想，连被霍明渊抓进机甲，开到码头也不知道。
回过神来，已经被霍明渊拉着进飞船了。
依旧是特战小分队的飞船，但船上空空如也，沈翡茫然地扫视了一圈，“霍元帅，今天的高危任务就咱俩出吗？”
“还有我。”
顶着银色卷发的英俊男人端着餐盘，上面装着沈翡食堂出品的泡面，从不远处的机舱走了过来，冲沈翡露出个优雅而放浪的笑，“欢迎作客我的国土。”
沈翡嘴角一抽。
对哦，这家伙是皇子来着。
什么国来着，联邦第二邦国是吧？听起来挺牛的。
当教官的时候当着那么多学生的面，明明挺严肃的，怎么回了小分队，又摆出了骚里骚气的样子！
沈翡很是无语。
霍明渊：“收起你的孔雀尾巴。”
伍凛耸耸肩，“小气。”
多了个不太熟的外人，沈翡不好再问霍明渊刚刚的事，只好低头阅读任务详情。
“……任务内容是清除伪装成公民的虫兽？”
沈翡瞳孔地震。
他在现实生活中还没碰到过虫兽。
伍凛坐在两人的前座，闻言从座椅侧面探出头来，呲溜吃掉最后一根面，勾起唇笑笑说：“是啊，能伪装成人类的是高级雄虫，还是挺麻烦的，原定是我和霍哥还有尹苏一起去，我们三个实力最强，比较保险。”
“但老大突然说要带你，尹苏就特高兴地让位了。”
“咱们在星网太出名，行事不方便，需要提前乔装打扮，衣服和化妆道具尹苏昨天就准备好了，我拿来看看去。”
伍凛把泡面丢给家用机器人，到仓库拿了个箱子回来，拆开时夸张地“嚯”了声，摊在飞船过道中央。
“这套是卖菜的老农夫套装，这破布衣服，这大黑胡子，一看就很适合霍哥的气质。”
“这套普普通通，帽子鱼篓人字拖……哦吼，这是打渔的年轻帅小伙儿吧，看起来非我莫属。”
“唉哟，这可麻烦了。”伍凛提起最后一套，竟然是条半新不旧的漂亮深色长裙，还搭配麻花辫，估计是尹苏为自己准备的。
伍凛笑眯眯道：“需要一个天选之子穿这套，是谁呢？实力为尊，要不咱仨打一架，谁输了谁穿？”
沈翡：……
你直接甩我脸上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翡咋舌。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嫁给了打渔的小伙子, 就老老实实跟着丈夫回家过r子, 还挑三拣四？”
站在他身边的伍凛背着包袱笑。
沈翡：“……”
真不该上这艘贼船。
他们在中转站下了特战小分队的飞船，先搭车去了某个偏远星球, 从那儿买票上船, 一路辗转到了目标星球, 伪装成菜农父亲接儿子和儿媳回老家。
“我没挑三拣四，发表下评论都不行吗？”
沈翡低头说，默默往右手边的霍明渊靠近, 被伍凛抓住手腕拉了回来。
“别耍xin子, 刚嫁进来几天就找公公，合情理吗？这么想被发现？”
“……”沈翡咬牙, 心想还挺入戏，额头隐约冒出青筋, 瞪着伍凛的眼睛快冒火。
想刀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伍凛没憋住，噗地笑了，伸手想捏沈翡的脸, “行了别生气，现在总能喊你小美人了吧？还是喊媳……”
“行了。”伍凛的手还没碰到，被坐在沈翡右侧的大胡子菜农啪地重重打开，嗓音沧桑威严道：“死小子, 注意影响，在外面别给你爹我丢脸。”
伍凛：“……”
看来霍明渊也入戏了, 伍凛作为儿子, 只能憋屈地“哦”了声。
听到伍凛吃瘪, 沈翡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得意地朝伍凛扬了扬眉毛，像只翘着尾巴狐假虎威的狐狸。
破旧民用小型飞船颠簸了下，慢慢驶入码头，没有高级星球的检查站，只有简单的安检环节。
三人收拾尹苏提前准备的行李，挨着下船。
飞船乘客不多，非常有贫民窟的风格，左右各放三排座位，座位年久失修，褪色并歪斜破败，导致过道更加逼仄。
但霍明渊和伍凛都是一米九多的大高个，骨架很大，只能微侧身子才能顺利前行，他们演员素养不错，没表现出任何不适应，动作很熟练。
顺着人流离开飞船，沈翡边过简陋安检，边抬眼四望，从飞船舷窗看到的颓败景象更加清晰。
入目所及的建筑杂乱陈旧，满地杂物，材质不明的地面非常脏，掉漆严重的白漆淌着如血铁锈，环境甚至跟沈翡老家的破渔村差不多。
他揉了揉眼睛，这真的是星际吗？
越过低矮的露天乘客等候室，沈翡看到了远处高耸崭新的摩天建筑集群，无人机环绕飞行，高级地像从首都星抠图P上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如同摔进泥巴的璀璨钻石。
那是垃圾处理场，Y812星球的核心建筑群。
没有任何资源依仗，地理交通闭塞，没有经济发展条件的可居住星球，大部分都被联邦建设为了垃圾集中处理场，才勉强能养活当地居民。
这种星球通常被称为“垃圾星”，只有编号没有名字。
目标星球就是联邦第二邦国的一颗垃圾星。
下车的乘客皆是衣着朴素，发型整齐，尽量体面。
沈翡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垃圾星的居民活着就够难了，该死的虫兽偏偏把他们当成目标。
这项任务是伍凛以皇子的身份亲自颁布，强行跳过议会审核，直接递交到了军部，给了霍明渊。
伍凛除了在银河军活动，还有部分时间要处理政务。
据他在小分队飞船上所说，连着一个月，Y812星球都有人口失踪问题，从起初的每周失踪121人，发展到了现在的每周483人。
垃圾星工作岗位有限，基础设施建设不足，每天都有人失踪死亡，但伍凛敏锐地察觉这次不对劲，认为与虫兽有关。
他先前乔装来过两次，亲自调查，最终确认了隐匿高级雄虫的存在，发布任务，决心彻底清理。
“我们去哪儿？”沈翡问。
伍凛看向刚取到寄存行李的霍明渊，蹲下帮他拆开，露出里面的扁担和保鲜膜覆盖的低级蔬菜。
“老爹接咱俩之前，去进了菜啊，你忘啦？走，去集市。”伍凛抬头朝沈翡露出个笑，憨憨傻傻，再次入戏。
他们的伪装很成功，尹苏不在，但安排了一个后勤学院的优秀士兵，给三人化妆易容，还教了人设精髓。
坐上空轨的一路，没有人关注他们。
最多只是有人多看沈翡两眼，因为仨人里只有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并着双腿，一袭长裙。
扎着蓬松的麻花辫，脸蛋白白净净，用纱巾挡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水润眼眸。一看就知道是个标致的小姑娘。
三人是分开坐的。
菜农独自坐在后座，穿着发黄的破旧背心，脊背微弓，皮肤晒地油亮发黑，大半张脸都被胡子挡住。
露出的脸颊皮ro净是洗不净的黑灰，根本看不清脸，这样的中年男人在垃圾星一抓能抓大把。
和小姑娘并坐的青年则挺拔许多，长相普通，小眼睛厚嘴唇，晒得很黑，脸上脏兮兮的，留着刺猬一样的寸头，傻呵呵的但看起来很老实。
有个漂亮姑娘，路人多瞅几眼很正常。
但只是纯粹观赏，没对三人的人设产生任何怀疑。
不是所有星球的居民都有资格进线上超市，超市得安置登陆点，太过偏远的垃圾星，线上超市不会费心思安装。
居民太穷，根本贡献不了多少销售量，高昂的登陆点维护费用只会打水漂，赔个底朝天。
但货物是需要流通的，于是在垃圾星人口聚集的地方，会自发形成最原始的集市，互相交换物资。
下了空轨，沈翡走在两人中间，背着从“公公”那儿分来的小背篓。
踏入人声喧嚷集市的瞬间，沈翡前额倏然一痛，小小地“嘶”了声，随即便是隐约钝痛。
后腰衣服被扯住，走在前面的伍凛也顿住脚步。
伍凛回头，给霍明渊使了个眼色，动作非常快，随即笑呵呵地说：“老爹，你能跟得上吗？”
霍明渊：“操心起你老子来了？赶紧走。”
沈翡：“……”
这两个人，竟然直接越过他的头顶交流。
长得高了不起啊？
“行行行。”伍凛转回头。
沈翡听到霍明渊在他身后压低了声音说话，烟嗓含糊，不太清晰，“虫兽的味道突然变浓了，当心，可能会进入幻境。”
沈翡没吭声，颠了下背篓，暗示霍明渊他听到了。
头还是痛，是因为离虫兽近了吗，沈翡晃了晃脑袋。
根据伍凛的前期调查，集市是虫兽能量最活跃的地方，同时有70%多的失踪人口，都是在集市附近失去踪迹的。
藏在此处的虫兽隐匿xin极高，等傍晚集市一散，虫兽就如水滴入海，了无踪迹。
他们只能趁着白天，深入集市慢慢调查。
情况复杂，仨人没商定具体方案，要求随机应变。
但有一条原则：勿伤平民。
如果只能在集市当场解决虫兽，就必须想尽办法，先将在场平民全部转移，由伍凛来负责。
走到集市内部的一处空地，伍凛放下背篓，伸了个懒腰说：“唉哟——坐了那么久飞船，累死了，走吧媳妇儿，老公带你去逛逛，让咱爹先守在这儿。”
沈翡没错过他眼中促狭。
“……这不好吧，我想留下帮帮爹，他摆摊太辛苦了。”
沈翡忍着想揍人的怒火，维持人设，软声细语地婉拒，蹲下帮霍明渊整理蔬菜。
“哟，小伙子刚娶的媳妇儿吧？瞧着真贤惠啊，会帮家里人干活咧。”
旁边卖大集团废弃瑕疵营养液的大婶笑呵呵搭话。
沈翡背对着她，状似害羞地低下头。
实际上心里一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
沈翡这辈子都没想过，他会被人如此评价！他要疯了！啊啊！
”你们这是特地去进的货？啧啧，我看是卖不出去了，最近猎人没几个好好干活的，你们找个赏金协会低价打包卖了吧，放久就烂了。 ”
在集市上卖低级蔬菜和异兽的人不多，因为买家很少。
通常只有异兽猎人购买，把其当做异兽诱饵，毒死难以正面抗衡的强大异兽，从而获得高级材料，高价出售给机甲师等买家。
垃圾星的财政投入不多，不会彻底清理掉野生异兽，经常有异兽猎人来访——既有荒星的异兽生存环境，又有人类居住地保持供给，很适合实力低下的猎人前来磨练。
集市人流量这么大，刚刚一路过来，沈翡至少看见10个猎人打扮的人了，怎么可能卖不出去？
沈翡夹着嗓子：”为什么呀？“
他的人设是外来媳妇，不熟当地风土人情，比某两位“土著”更适合发问。
大姨看起来挺喜欢他，笑眯眯地正要说话，被一阵高声呐喊和喧哗打断。
“哇！那个小伙子今天又来了！”
“天哪！想死我了！”
“他家营养液便宜又好喝，快快！我要去抢！”
“听说是自制的，比瑕疵品好喝多了。”
“对对，我上次喝过之后一直想着！”
“真的上瘾了，太好喝了！”
周围忽然一阵喧嚣，集市上闲逛的居民交头接耳，兴奋地朝着某个方向流动，附近几个摆小摊的人连忙收起摊位，顺着人流去抢。
“切……”刚刚搭话的大姨翻了个白眼儿，“私人自制的营养液也敢喝？真是穷疯了！我这儿虽然是瑕疵品，但都是大集团正经生产，也是经过质检的，吃了绝对没问题。”
大姨话锋一转，热情地招呼沈翡三人。
伍凛还真过去买，边挑边搭话：“我在外面打拼，半年都没回家了，啥都不知道。他卖的营养液啥样啊？大姨你知道吗，让我也长长见识？”
“反正不是你们的劣质货，好喝地要命。”
有道嘲讽声音插了进来。
众人抬头，看到一位穿着工作服的男人走了过来，不屑地扬着下巴，满脸傲气。
他嫌弃地瞥了眼大妈摊位上的营养液，得意道：“好东西享受不来，也就配喝点儿废弃瑕疵品了。他做的营养液那才叫人间美味，你想喝什么味儿，他就立马调出来！”
叭叭说了半天，没人理他，男人恶狠狠地啐了口唾沫，插着兜晃晃悠悠地走了。
等男人走远，大姨才鄙夷地“呸”了声：“走狗屎运进了垃圾处理厂，嘚瑟地跟当了元帅一样！我呸，迟早摔跟头！”
沈翡来之前听伍凛说了，垃圾处理工是垃圾星的铁饭碗，是最好的工作，能在这儿工作的人可以算是顶层了。
他们如果想买东西，可以通过垃圾处理厂的特别登陆点，轮流去光脑线上超市，根本不用来低级的垃圾星集市。
除非是有什么东西，只在集市售卖。
伍凛买了三人份的营养液，摩挲着下巴道：“垃圾工都特地赶来买啊？老爹，反正现在没人买菜，我这小媳妇儿初来乍到，要不带他去见识见识？”
戴着草帽的菜农犹豫了下，看向沈翡，“也行，让大妹子给咱们看会儿菜，先领着小翡逛逛。”
大姨为他们的“背叛”而愤怒，拒绝看行李。
伍凛又买了好多瑕疵营养液，大婶才勉强同意，眼神不甘不愿。
看着仨人离去的身影，大婶重重叹口气，满目愁容地想这r子真是没法过了。
人实在太多，三人融入人流，很快就被挤得散开。
越往前走，前额钝痛越是明显，沈翡咬着后槽牙，强忍不发。
穿着裙子行动不便，还得用丝巾护着脸，沈翡被挤得东倒西歪，只能抓住霍明渊的衣服。
但破背心儿实在太宽松了……沈翡稍微一扯就走光，临时美黑过的健硕胸膛暴露无遗，他实在不好意思再抓了。
“过来。”霍明渊压着嗓子，刻意透出大龄的沧桑质感，他把沈翡拉到身边，长臂一伸，竟然搂住了他的腰。
沈翡：！！
他瞪圆了眼看霍明渊。
然而霍明渊直视前方，淡然不动。
沈翡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好作罢，人都麻了，心想还不如找伍凛拉手呢，至少不崩人设。
他期盼没人注意，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周围被挤来挤去的居民无聊到处乱看，瞅见前面有个老男人搂着妙龄少女，赶紧疯狂拍打同伴，示意对方看热闹。
被震撼到的居民越来越多，瞳孔地震后小声议论，最终勉强将两人的关系定为父女。
沈翡全然不知，足足五分钟，终于顺着人流挤到了目标摊位，霍明渊揽着他的手也撤了。
摊位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沈翡踮脚看不到。
跳了两次，勉强看到摊位后面站了个年轻男人，手上摆弄的东西看不清。
伍凛不知何时挤了进去，他个头高，很显眼，回头看到沈翡和霍明渊后兴奋招手。
“快来！我抢到前排了！来看大师做营养液！”
沈翡无奈，真想掩面说不认识他，伍凛的二傻子角色也太入戏了吧？
霍明渊在前面开路，沈翡顺利挤了进去。
本来想站在伍凛身边，奈何前排动来动去，沈翡用纱巾捂着嘴巴挨挤，回过神来，已经莫名其妙被挤到了第一排，离摊位只有十几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