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人警惕的盯着林静深,尖细的声音怒道,“你想让我进天之碑?!”
“你进不去。”林静深淡淡说着。
白衣女人似乎警惕,又似乎怀疑的慢慢的后退一步。
陵国太子这时候却突然冷笑起来,“想要重置我们,却连面对真正历史的胆量也没有!”
“闭嘴!”白衣女人恶狠狠的瞪着陵国太子。
“族里的记载,圣女是为天下生灵舍身的心怀仁善的大慈悲者。可是,为什么,你却是这样的?”祭司看着白衣女人,眼眶红红的,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眼泪,哭的稀里哗啦的,“……你你你……不是我们的圣女!不是!”
“滚!区区一个三苗族!”白衣女人怒视祭司,突然张狂一笑,“既然你们都要被我们重置了,那我就告诉你好了,真正的真相是什么吧。我才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呢!我,来自更好更高等级的世界,这个世界……这么的低等,哪里配的上我的身份!你们这些原著民!你们这些低等的种族!你们只配做我的侍从!你们还妄想自主!告诉你们!等我吸收了足够的能量,这个世界,就再也不会存在了哈哈哈哈哈……”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真相?
——异界来客,重置获取能量,然后,毁掉这个世界?
*****
商静鱼知道,这是幻觉。
他努力的闭上了眼睛,可是还是看见一大片绿色的麦田,以及站在他身边的对着他笑得非常温柔的白衣女人。
“你喜欢吗?”女人柔声的问着。
商静鱼叹气,既然没有办法走出这个幻觉还是梦境的,干脆,他盘腿坐下。
“你看,这个世界多好啊。”白衣女人轻声说着,声音里透着眷眷不舍。
“是挺好看的。”商静鱼懒懒的说着。
麦浪 ,还有蓝天,白云,还有这微风,额?远处走来两个人,一个高大的俊美的,像他大哥哥,眼睛都是一黑一红,还有个……额,好熟悉啊,在哪里见过啊。
“……必须把她除掉,不然,我们都会成为她的手中木偶!”像他大哥哥的语气极为严肃。
——现实中,他从未听过大哥哥用这种语气说话。
于是,他好奇的托腮看着,好像,对面的这两人都看不见他似的……
“长生,这样会很危险,你会很危险。”另一个人脸蛋圆圆,说话很软,声音清亮,额,这个声音好熟悉……
“你担心我吗?”
“当然,长生,我们换种方法吧。”
“我死了,你会记住我一辈子吧。”
“长生!!!”脸蛋圆圆的生气了,皱眉瞪眼。
——这语气,这表情,更,更,更熟悉了……
“我不是林家血脉,你是,你要记住,我必须死在你的手上,这样我们就能给我们的后人争取千年光阴,等将来,必然会有一个人,将她彻底消灭。”
“长生啊!别这样!我们——”
忽然风起,商静鱼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睛,还是麦浪,蓝天,白云,身侧还是站着那个白衣女人。
“那是林长生。他用他的死,他的千年光阴,换取了一个机会。你猜,是什么机会?”白衣女人笑着看着商静鱼。
商静鱼先是呆了一会儿,随即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不是吧!
*******
林静深看着已经站到天之碑跟前的白衣女人,淡淡开口,“不管你是谁,你此刻想要重置的话,是不是,该开始了?还是说,你终于发现了,你如今无法重置?”
白衣女人脸色狰狞的怒视林静深,“是你!不可能!天赐之物是永恒运转的!”
“但是,你打不开它,你需要我们几个人来帮助你开启,让我来猜猜看,为什么呢?哦,因为千年了啊。千年的光阴,被埋在海外异岛,你认为那是什么地方?”陵国太子冷笑道,“就算是最低等的种族,但是也是这个世界的子民,你以为我们只会等死吗?”
白衣女人恶狠狠的瞪眼,猛地抬手一挥,无数虫子瞬间就如同黑雾一般闪现!紧跟着,白衣女人尖细的声音大笑着,“没关系,天之碑吗?好,让我来看看,千年前林长生建的天之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林静深,你也必须一起!今天,你们所有人,都别想离开这里!”
黑雾之中,林静深微微眯了眯眼,由着那些虫子将他扯进那天之碑——
“大哥哥!”紧跟着,一声惊呼。
林静深下意识的转身抱住冲过来的人,而此时,他们已经跌入了天之碑里!
林静深皱眉,低头看着被他抱住的人,此刻,正仰着头对他傻笑,林静深叹气,“你进来做什么。”
“我不放心!”商静鱼说着,站稳,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上的碧玉竹冠,还好,没丢。
林静深抬手拉下商静鱼摸竹冠的手,低声无奈说着,“别摸了,没歪。”
不放心什么呀,他好歹一身武技,这鱼儿什么都不会,居然就这么的冲过来,不过,鱼儿就是这样,唉。
商静鱼瞅了瞅四周,他以为,这里应该是乌漆嘛黑的,但是,这个地方却是四处都是白玉壁,亮堂堂的,仔细看,白玉壁里居然镶嵌着好多亮闪闪的东西!
商静鱼好奇的凑过去看,可刚凑过去,就被林静深扯了回来,扣在怀里了。
“大哥哥?”
“不要乱跑,那些东西不能看也不能摸。”林静深低声说着,抬手拂开商静鱼脸颊的头发。
“那是什么?”
“尸油。”
“靠!”商静鱼忍不住搓手,不是吧。那种东西?!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不能碰。”林静深抬手敲了敲商静鱼的头,讲粗活!真是。定是和苍掌门待久了,那苍掌门偶尔喜欢蹦些粗话。
“那个……女人呢?”商静鱼问道。眼前是长长的通道,但这通道只有他和大哥哥两个人,那个女人明明比他们都先进来,可是,眼下居然看不到了?
——跑得那么快?
“她应该是直接进入核心了。”林静深淡淡说着。
“哦。”核心是什么?商静鱼睁着一双黑白分明干净好奇的大眼睛盯着林静深。
林静深眼眸闪了闪,扣住商静鱼的腰,抬手按住商静鱼的脖颈,低头亲了一下。
商静鱼瞬间脸红,瞪眼,“大哥哥!”
——这是什么地方,亲什么亲!
林静深轻咳一声,他是有些按捺不住了,本来今日就是鱼儿的弱冠之礼,本来,今日开始,他就可以稍微和鱼儿更加亲密一些的……
但,这个地方的确不合适,于是松开按住商静鱼脖颈的手,滑下,五指撑开商静鱼的手,轻轻的握住,低声说着,“核心,就是天之碑的真正碑文之处。”
“嗯?”商静鱼看着林静深,疑惑,“碑文?”
“你觉得,为什么千年前先祖们会建立这个地方?”林静深牵着商静鱼慢步的朝前走去,左右通道上都是亮堂堂的玉璧。
“额,为了困住那个女人?”商静鱼想着梦境,猜测道。
“困是困不住的,千年前就困不住了。”林静深微笑,看着通道玉璧反射出来的镜像,有他和鱼儿,似乎还有另外的两个人,与他们相似的两个人?
但一晃眼,似乎没有了?
林静深垂下眼,下意识的牵紧商静鱼的手。
“大哥哥?这个地方就能彻底消灭那个女人?”商静鱼不解,不可能吧,那个女人好像也是从异界来的,似乎更加高等级的世界哎,还有终极武器,什么重置的。
“我不知道能不能,但是,上次,我从这里看见的,如果是真实的,那就可以。我们去看看吧。”林静深说着,牵着商静鱼,快步的走出了通道。
——尽管一晃眼就没有了,但林静深从不认为那是错觉,眼睛真实所见,即便是错觉也是几分真实在里头。
上次,他是直接就进入了核心,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居然是走通道,难道是因为鱼儿?
林静深眉头微微皱起,穿过通道后,眼前居然是一大片麦浪??
“哇哦!”商静鱼瞪眼,惊呼,他又进入梦境了吗?
商静鱼下意识的转身捏住了林静深的手臂,额,硬邦邦的。
“做什么呀。”林静深无奈的抬手握住了商静鱼捏他手臂的手指,“不是梦。”
“可,可,你看看啊。麦田啊,我们怎么进入麦田了啊。”商静鱼结结巴巴的开口,而且跟他的梦境一模一样!
“主子!殿下!?”不远处,福大和寿一,寿四等人急急的跑来。
林静深拍了拍商静鱼的头,“我说过的,你不能进入天之碑,你看,你进去了,你也进不了核心?”
这时候,福大和寿一已经奔到他们跟前。
“看好小主子,就在这里,哪里也都不要去,你们几人就在这里保护好小主子。”林静深命令道。
“是!”福大和寿一几人都纷纷拱手应下。
林静深想转身再次进入那通道,但是,商静鱼一把揪住了他的袖子。
林静深低头看着商静鱼。
商静鱼严肃的开口,一字一顿,“你不是林长生。”
林静深眼眸微微睁大,鱼儿知道林长生?
第181章 一只鱼的王君之路15
“你记住, 你就是我的大哥哥!你谁也不是!就是林静深!”商静鱼又一句一句的强调着。
林静深一笑,抬手捏了捏商静鱼的脸颊, “好, 我记下了,我就是鱼儿的大哥哥。嗯?”
商静鱼有些尴尬的松开了手,心头愤然,这人到底有没有记住啊。
“放心, 我就是林静深。”林静深说罢, 便转身, 大步走进了通道。
*****
再次走进通道的林静深眼前一晃, 眼前是一矗立的石碑, 石碑上空空无一物, 但是, 他若是站在石碑前, 他就可以看见过去千年重置的真正的历史, 以及他林静深被异界力量操纵的几次重置。
而此刻,石碑前, 是跪坐着的脸色木然的长阳, 和一痛苦哀嚎的虚影。
果然,没有鱼儿在, 他直接就进来了这个核心之处。
是因为这个石碑拥有可以将虚影绞杀的力量, 所以,天之碑拒绝了鱼儿的进来?若是鱼儿进来也跟眼前的虚影一样,那的确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对不起。”脸色木然的长阳开口了, “我之前做了好多错事。”
林静深沉默的看着长阳。
“有些是被控制的时候做的, 有些,是我忍不住做下的。”长阳似乎也不想指望得到林静深的回应一样, 自顾自的喃喃的说着,“原来……过去,现在,你都是一样的……我不想活得跟那人一样,因为得不到就这般的伤害他人伤害自己……”
“祖母一直在等你回去,顾家老太君也在等你回去。”林静深开口了,语气冷静,“她们之前问我,我说你被控制住了。”
长阳却似乎有些愕然的看着林静深,见林静深眉眼冷静淡漠,不由自嘲一笑,“原来,你也会这般的为人着想吗?”
——在她重置的记忆里,林静深,可是冷心冷情的暴戾嗜血呀。
“是鱼儿说的。”林静深说着,慢步朝前。
长阳垂下眼,鱼儿?那个商静鱼?商家的那个小金童?
“鱼儿说,若是祖母和顾家老太君问起,就说你是被控制住了。”林静深继续说着,低头看着那痛苦哀嚎的虚影,似乎就是一个虚幻的影子了?好像也快要消失了?
长阳慢慢站起,目光幽幽的看着那石碑,“你曾经来过这里对吧,你看见了什么?”
林静深皱起眉头,侧头看向长阳,“你觉得我会看见什么?”
“比如说,你看见你的过去?你是林长生?你们林家的先祖?或者,看见你曾经也想过和我成亲?在某一个时候?”长阳说着,语气柔和,却带着某种意味深长的诱惑。
林静深盯着长阳,眼眸阴冷,“看来你从这个石碑上知道了不少。”
“当然,是这个世界的意识专门用来消灭异界罪恶的东西,这么好的东西,我自然是能够看见多少就看见多少的。”长阳笑着,带着某种自嘲,“可是,看见再多又怎么样呢。”
——即便知道了这个世界千年前的真相,一个异界来的野心之辈,拿着所谓的天赐之物,玩弄了所有人的命运!
——而眼前的林静深,千年前的林长生,为了达成不可告人的夙愿,宁愿以身封印,沉睡千年,等着千年后的时机!
——然后,他成功了,他居然真的成功了!
长阳看着林静深,目光深深的,带着喟叹,“你真的很厉害呀,你居然都没有被蒙蔽过,你居然能够在知道一切,看见一切后,还能活得这般清醒!”
——而她呢!却是看清一切后,认清一切后,却还是这般的愤懑不平,满心的恨意,满心的不甘!
林静深目光依然阴冷的盯着长阳。
长阳却转头盯着石碑,喃喃的开口,“很奇怪对不对。明明是这个世界的意识设置的想要消灭来自异界的生灵的东西,但是,它居然就放过了商静鱼?”
——商静鱼……一样都是异界来客!凭什么!凭什么!
林静深眉眼一拧,猛地伸手想要扣住长阳的脖颈,但长阳却是不偏不倚的站在那里,由着林静深捏住她的脖颈,只是笑着,自嘲,悲伤的,也是愤怒的,“明明我已经摆脱控制了,我自由了,可是,我还是不能容许他的存在!凭什么!凭什么!”
林静深厉色开口,“闭嘴!”
忽然,一声痛叫!
林静深猛地转头看去,睁大了眼睛,只见他的鱼儿,被一群虫子扯了进来,重重摔倒在地!而后头紧随而来的福大几人已经被虫子死死缠住!
林静深瞳孔一缩!
“没用的……”长阳幽幽的开口,带着几分叹息,“那些虫子,本来是她培育的,混杂着林家血脉的虫子……最凶猛的虫子……没想到吧。我被她控制着,她快消散了,我却拥有了这些能力,好奇怪呀。是不是?”
长阳对着林静深笑着,带着几分痛快的也是悲伤的笑,“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能够活着……你要不要杀了我呀,说不定,他们都能活下去哦……”
“别杀她!”商静鱼边说,边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看着眼前这一幕,他的大哥哥已经怒意滔天了。
——那些虫子居然都没有靠近他,奇怪咧。
“鱼儿?”林静深回过神,松开手,一个瞬间闪到商静鱼的身侧,抬手将商静鱼揽抱入怀,仔细的打量着商静鱼,“没事吧。”
“没事,好着呢。”商静鱼说着,轻轻挣脱了一下,额,挣脱不开?算了,于是商静鱼看向那静静的目光幽深难辨的看着他的长阳,“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你不能死。”
“你不想我死?可我想你死。”长阳看着商静鱼,笑着,笑容凄楚带着几分恨意,“我真的恨不得你死。”
林静深皱起眉头,一黑一红的眼眸微微眯起,杀意已经蕴藏其中。
商静鱼默然的看着长阳,好一会儿,才低声说着,“我懂,如果,大哥哥不喜欢我,喜欢你的话,我想我也会很生气很嫉妒的,但是,我大概还会去找七八个比大哥哥更好看的,当然,一定是女人,和她们喝酒赏花,然后,再找一个最温柔最好看的,最好和我娘亲脾气一样好的女人,成亲,然后生七八个孩子!”
这话一出来,正在和虫子战斗的福大等人僵了僵。
林静深半眯着眼睛的低头看着商静鱼,然后笑了,笑容意味深长的温柔的盯着还在滔滔不绝的商静鱼。
而那长阳,茫然的怔然的看着商静鱼。
“这就是我的方式。我觉得你和我姨妈很像,看着很端庄,但是骨子里头都是很有想法的女人,我姨妈正在建一个花会,专门帮助那些想要和离的女人,你要不要一起来帮忙?”商静鱼眨巴着眼睛邀请道。
长阳看着商静鱼好一会儿,才笑了起来,“你……真有趣,我想杀了你,你却拼命的想让我活下去。”
商静鱼叹气,“我觉得你不用费那个心力杀了我。你也知道的吧。我也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灵。今天,大概就是最后的期限了。”
这话一出,林静深脸色一变,猛地扣住商静鱼的肩膀,低头,目光死死的盯着商静鱼,“什么意思?”
长阳也是意外的看着商静鱼。
“大哥哥,他说,今天是最后的机会了,我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商静鱼看着林静深,无奈的低声说着。
“那不可能!”林静深语气凌厉了起来,“它答应我的!它会留下你!”
“大哥哥,我想过了,我也决定好了,我留下来,陪着你。可是——”商静鱼话尚未说完,眼前一黑。
——靠!你多少也要让我把话说完啊啊啊啊!
——讨厌的老头!
******
上京,郊外,慈恩寺
商月娘抱着一束海棠慢慢的穿过回廊,走到回廊亭处的时候,商月娘顿住脚步,亭子里,白衣素颜的女子对着她慢慢的做礼。
商月娘将海棠递给身后的青茶,垂下眼,对着女子也慢慢的回礼。
“夫人来祈福?”女子望着商月娘,轻声问着。
“来看看老祖宗,也是来摘些海棠,小鱼最喜欢花了。”商月娘柔声说着,看着女子白衣单薄,忍不住低声说着,“已经十月了,还请多披件衣服,莫要着凉了。”
“多谢夫人关心。”女子垂下眉眼,再次做礼。
商月娘看着女子浅淡单薄的好像风中柳絮,似乎随时就会消散的样子,忍不住又低声说着,“姑娘,还请姑娘保重,即便不是为了自己,也该为了老祖宗考虑才是,而小鱼若是醒了,问起姑娘,也定然是希望姑娘能够好好的。”
女子垂下眼,轻轻点头,再次做礼。
商月娘轻叹一声,转身慢慢的离去。
走出回廊,转弯处,便是台阶,台阶往下,就是马车了。
马车旁站着一身姿挺拔的儒雅的中年男子,见商月娘,微微拱手,后退几步。
商月娘微微福身做礼,“劳烦顾大人了。”
“夫人客气了。”中年男子——顾善闻平淡回礼,随后,亲自上前,轻轻撩起马车的帘子,待商月娘坐进马车,才翻身上马,抬手示意起行。
“顾大人,能不能……麻烦您一件事?”坐在马车里的商月娘抱着海棠,低声说着。
顾善闻侧头看向马车,沉声开口,“夫人请说。算不得麻烦。”
“过几日就是秋夕了,可否麻烦顾大人买些秋果和秋麦,送来慈恩寺?还有,天气冷了,买些厚的被褥过来?”
顾善闻垂下眼,看来今日是遇见那位了。
老太太那里什么都有,福大和寿二每个月都会亲自来给老太太请安,并为老太太送东西,苍掌门也会时不时的过来给老太太问诊。所以,夫人应该是碰见那位了,这些东西是要给那位自请入住慈恩寺的那位了。
虽然老太太固执的要住在慈恩寺为昏睡的小公子祈福,但也是想亲自“看守”那位。
那位……被传说中的圣女控制后解脱,但却已经不知道算不算人的……长阳公主了。
慈恩寺的灵寂大师说,只要长阳公主静心修心,便无大碍。
但长阳公主却似乎因为小公子的昏睡特别自责,自请入主慈恩寺,并发了誓言,终身不出。
“顾大人?”商月娘有些忐忑的问了一句,“是否不太方便?”
“夫人放心,我会送去。”顾善闻回过神来,低声回答着。
“多谢顾大人了。”商月娘松了口气,又轻叹了一声,低声说着,“我知道,殿下并不喜那位姑娘,小鱼一直没有醒来,殿下就一天都不会原谅那位姑娘……可是,我知道,小鱼曾经跟我提过的,那位姑娘是个好的,而且小鱼……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顾善闻侧头看着马车,风吹动了帘子,隐约可见马车里坐着的商月娘一脸的忧虑。
“夫人,公子会醒的。”顾善闻说道。
上京, 拓苍山
如今的拓苍山已经不是往昔可比,拓苍山下, 有个马车棚子, 专门供各处到访的大人们停放马车,还有马棚子,也是专门供人拴马,两个棚子都有专人照顾, 来停马车和拴马的, 都需凭着牌子停放, 取车取马的时候也需凭牌子。
拓苍山庄的前堂前院已经重新开放, 作为摘星阁阁员的议事, 办事之地, 文事员也是在此办事。
萧初从摘星阁走出, 捧着一叠册子, 转过弯, 差点和人撞上了。
“哎呦!你怎么走路都不看的啊!”来人碎碎念着,却很快就蹲了下来, 拿起被撞散的册子。
萧初皱眉, 接过,盯着对方, “崔兆, 你不是在彭州?”
“哦,是你呀。”崔兆翻翻白眼,“我来述职呀。我在彭州都三年多了, 时间到了, 嘿嘿,这次述职后, 说不定我就可以外放了哈哈哈!”
崔兆得意不已。
萧初却是神色很平静的说了一句,“恭喜你。”拿过崔兆手上的册子,便大步朝前走去。
崔兆摸了摸头,哎,这萧初居然没有反讽哎,怎么了?
萧初捧着册子匆匆走进议事堂,递交给今日轮值的蔡英,并转达了摘星阁上正在议事的大人们的意见。
蔡英微微点头,看着萧初,低声问道,“殿下今日可有参与议事?”
“有,说了关于上京的重建一事,就离开了。”萧初低声说着。
蔡英听着,微微点头,脸色有些松快了,喃喃道,“看来公子应该快醒了。”
萧初心头一跳,看着蔡英,忍不住有些急切的问着,“大人怎么知道?”
“若是公子还没有好转的话,殿下是不会来参加议事的,最近殿下有出来参加议事,听说昨天也接见了白术白将军和英国公宋荣,那就是公子的情况好转了。”蔡英和蔼说着,说完又有些高兴,“那可真是太好了。”
萧初也垂下眼睛慢慢点头,他也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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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二端着盘子,盘子里是热乎乎的药茶,寿二垂首恭敬的走到温泉浴池的外头,跪地,放下盘子,双手交叠伏首。
很快,一人慢步走出,“下去。”
“是。”寿二恭敬应着。
随后寿二倒退着轻轻离开。
走出温泉浴池后,寿二忍不住低声叹气,守在浴池外头的寿一和福二侧头看去。
福二皱眉,“你叹气做什么!晦气!”
寿一则直接问道,“怎么了”
“主子还没有醒。”寿二垂眼,已经十月了,从五月到现在的十月,已经五个月了。
“苍掌门说了,至少要躺五个月!福二翻了翻白眼。当然,知道是知道,可是,这心,烦躁得很!
“我知道,可是主子一天没有醒来,我这心,就不踏实!”寿二低声烦躁的说着。
“不止你一个人。”寿一开口说着,面无表情,“你应该知道,殿下是最为焦躁不安的。”
寿二楞了一下,和福二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五个月前,天之碑,他们几人被殿下命令着必须保护好主子,却不想,主子被长阳公主的虫子给扯了进去,随后,他们意外的知道,原来他们的主子也是异界来客,然后,那一天,是最后的期限,主子要被带走了!
他们几人被虫子给缠住了,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主子突然间昏迷倒在了殿下的怀里!
然后,紧跟着他们几人也突然间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等到他们终于能够视物了,终于能够听见声音了。就看见长阳公主跪在了殿下跟前,请求殿下责罚于她。而殿下,抱着小主子,面无表情的越过长阳公主,走出了天之碑。
随后,他们跟着殿下走出天之碑后,天之碑轰然倒塌。
他们本来以为那个长阳公主是要被砸死在里面了。却不想,长阳公主活着出来了,沉默的跟着他们从灵州密林回到灵州,又跟着他们去了上京的拓苍山庄,这一路,长阳公主都是远远的跟着,不论是下雨还是刮风出太阳,从不靠近,哪怕老太太和商夫人最后于心不忍,劝说她上马车的时候,她也是拒绝,一路赤着脚跟着他们来到了拓苍山庄。
然后,慈恩寺的灵寂大师出现了,问她,可要修行?说她如今是不生不灭,若是静心修心的话,便可无碍。
于是,长阳公主便跟着灵寂大师去了慈恩寺,并发了誓言,终身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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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泉浴池里,软榻上躺着一白皙瘦弱的少年,虽然有些瘦弱,但脸却是圆润俊秀的,此刻沉沉闭眼睡着。
软榻旁边坐着的黑色袍服的俊美青年,凝视着少年,一黑一红的眼眸温柔宠溺,看着少年在沉睡中似乎习惯性的弯了弯嘴角,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欢喜有些激动的忍不住轻声唤着,“鱼儿,鱼儿……”
习惯性弯了弯嘴角,咧嘴一笑的少年皱了皱眉头,翻了个身,嘀咕着,“好吵啊。”
少年不知道,他这一翻身,这一不耐烦的嘀咕,却是让坐在软榻旁边的黑色袍服的俊美青年眼眶禁不住红了。
青年慢慢的俯下身,张开双臂,将那翻身的少年一点点的慢慢的拥住,额头贴着少年的鬓角,微微垂着眼睛,鼻尖嗅着少年的味道,淡淡的药香味道,青年神色间不由露出了眷恋和痴迷,再一点点的似乎怕惊扰了少年,又似乎压抑不住什么的拥紧,力道一点点的加强,少年终于被这么大力的拥抱弄疼了,皱着眉头,费力的睁开了眼睛,茫然的费力的侧头,“大哥哥?”
看着少年终于睁开了眼睛,青年轻轻一笑,眼眶却是泛红了。一黑一红的眼眸湿润着,温柔的静静的凝视着少年。
少年却似乎被吓到了,瞪大了眼睛,“大,大哥哥,你怎么了?”
青年抬手,轻柔的抚着这五个多月来,他日日夜夜凝望着的脸,慢慢的靠过去,微微闭眼,轻轻的亲了一下少年的额头,随后,慢慢的一下一下的亲着,沿着额头往下,鼻梁,鼻尖,最后,慢慢的落到了他思念了许久,想念了许久的,贪恋了好久好久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