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白术一起过来的越策也是和白术一般,恭敬的做了一个长揖。
“两位……不用这么多礼。”商静鱼摆手,带着几分麻木无奈,能被大哥哥准入摘星阁的,都不是凡人,都是既有能力又有才学,既有忠义,又不迂腐的,都是能臣武将。这么对他恭敬作甚。
——他又不参政!强调一下,不!参!政!
“小公子聪慧仁厚,能得拜见小公子,是吾等之幸。”越策抬眼低声说着,看着眼前的少年,虽说只有十三岁,可是,不提小公子为北境战死的忠魂所做的事,就凭小公子此刻的风仪,坐姿随意,可背脊挺直,犹如松柏,眼眸明亮,通透,神色悠然却又透着几分明朗顽皮,果然,被殿下亲自教养长大的小公子就是不凡。
“小公子……白术代我白家拜谢小公子!”白术低声说着,随后单膝跪地,在商静鱼来不及反应,愕然不解的时候,又做了一个跪伏礼。
商静鱼看着白术,疑惑,“白将军?这是为何?”干嘛突然对他行大礼?而且白家?白家跟他什么关系呀?呀,不对,白家不是覆灭了吗??
白术却是对着商静鱼一笑,什么都不说。
恰好此时,卢大人他们终于恭敬的从他那大哥哥那里告退了,又来跟他问好,絮叨了,卢怀德还特别跟他要了一份救灾的各种琐碎杂记,然后还很严肃的跟他说,定然会安抚好彭州越州的百姓等等。
随后,白术和越策也随着卢大人他们一起走了。
这空旷的一层终于只剩下他和大哥哥和福大他们几人了 。
“大哥哥……白将军干嘛对我做大礼呀?”商静鱼疑惑的看着林静深,不解问道。
林静深正在剔掉鱼刺的手一顿,想起之前在北境作战的时候,有一个晚上,刚取了一场胜利,他浴血而战,满身血腥,坐在篝火旁,刚好收到鱼儿的信,想要拆信的时候,才想起他满身血污,便去沐浴,沐浴后便坐在篝火旁看信,看完信,白术突然开口了。
“可是……他们说的小公子给你的信?”
“是。”
“……知道吗?四郎,我一直都很担心你,但现在,我不担心了……”
“担心?你担心什么?”
“之前你没有收到信的时候,我在想要是你突然失控的话,我和越策要怎么拦住你,不过现在……四郎,我想你怎么都不会变成那个疯子了……”
林静深垂下眼眸,将剔掉鱼刺的鱼肉夹到对面商静鱼的碗里,一边淡淡的说着,“白术做事素来随心,无需多管。”
商静鱼哦了一声,又忍不住问道,“大哥哥,不要紧吗?”
林静深又夹起卤肉,放到商静鱼的碗里,一边说着,“这没什么,不用管。”说罢,转开话题,“鱼儿,你下午去见顾家老太太,不要待太久,说完事就回庄里好好休息。知道吗?”
商静鱼乖乖点头,这雨丝纷纷的都不停,他也不敢乱跑呀。不过,提起顾老太太,便想起顾善闻,他这可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不孝子”顾善闻,看着沉默寡言的,但身姿利落,似乎也有武技?
“大哥哥,这顾大人怎么都不提顾家这次的事情呀。”商静鱼好奇,顾善闻绝对知道顾家老太太找过他们了。为何不提呢?
“顾家女的婚事,是顾家的家事,是私事,他来此,是以摘星阁的成员参加议事,公事私事岂可混为一谈?且,他知道你定会处置妥当,何须多言?”林静深说着,便也顺口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处置什么呢?”商静鱼笑眯眯的说着,一边装作不经意的将青菜扔到一边。
林静深瞥了眼被商静鱼扔到一边的青菜,叹了口气,一边将青菜放回商静鱼碗里,一边平静开口,“你若再扔掉试试。”
商静鱼笑眯眯的脸顿时跨了,他不讨厌吃青菜,可是讨厌吃这种苦涩苦涩的菜!
*******
用完午膳,商静鱼便被林静深送到顾老太太的农庄了。而寿一寿二提前来告知顾老太太了,也准备好了。
于是,当商静鱼来到时,顾老太太已经恭候多时了。
“小鱼,来,坐。”顾老太太笑容慈爱的看着商静鱼,她老人家一生阅过那么多人,如同商静鱼和那位殿下,实为难得,那位殿下高深莫测且不谈,眼前的这个还没有弱冠的孩子,却是聪慧可爱,又仁厚得很。
“老祖宗见谅,本该应约而来,只是有些事不好处置,便耽误至今。”商静鱼歉然的拱手作揖。
顾老太太摆手,示意商静鱼坐下,才斟茶,一边和蔼的问着,“你体弱,我问过寿二了,说是这种凤茶你能喝。来,喝喝看。”
商静鱼便坐下,双手恭敬接过茶杯,慢慢的喝着,然后便弯弯眉眼,好喝!
“我那小孙女的事,其实不是大事,顾家虽然不是大姓氏,但若是真拒了睿亲王府一系,也不怕,只是,到底不知道殿下有何用意?那林静冲,林静文我都看过了,都是好孩子,只是一个城府过于深沉,我看不透,一个却是有些耿直过头了,又不通俗务。我都不太愿意,顾家眼下只有一个闺女,我那儿子从不理会后宅之事,而我那儿媳又是个目光短浅的,没见识的,只怕……唉。我不愿我那孙女的婚事为顾家的将来铺路,所以……想问下殿下的意思。”顾老太太很实诚的说了,絮絮叨叨的,但意思非常清楚了。
商静鱼有些意外老太太的开门见山,和那么实诚的话,不过,这也是表明老太太对他和大哥哥是不愿意有隔阂矛盾的,老太太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于是,商静鱼也笑了起来,笑容灿烂,“老祖宗且放心,大哥哥说了,这是顾家的私事。而且我们也不干媒人的活。”顿了顿,商静鱼认真的说道,“大哥哥曾经说过一句话,联姻是无能之人的选择,而若有无法选择无法逃避的事,应是迎难而上,万死不辞。”
顾老太太心头一颤,联姻是无能之人的选择?顾老太太禁不住眼眶酸涩了。
商静鱼垂下眼,装作看不到顾老太太那快要溢出眼眶的泪,他想起当初,大姨听到大哥哥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立马流下眼泪,他知道,大姨是想起当初为了商家,被迫将娘亲送进王府做妾……却不知道,顾老太太是想起谁呢?
商静鱼又想起大哥哥,当初大哥哥会说这句话,便是大姨问大哥哥,婚事要如何打算,是否要和哪位大姓氏联姻?
——不知道大哥哥现在不议婚,不谈亲事,是还没有遇上真正要成亲的女子?嗯,大哥哥这般厉害,人又长得那么好看,的确,要找一个匹配的也不容易……
******
此时被商静鱼暗自嘀咕的林静深却是回了五味楼,摘星阁该有一个固定的地方议事才是,但却因着鱼儿的缘故,便将摘星阁的议事之地暂时定在了五味楼和拓苍山中的山庄。今日本该去山庄,但因着白术,越策和顾善闻暂不适宜出现在山庄中,便定在了五味楼。
林静深上了摘星层,本该离去的白术正等候着。
“殿下!”白术恭敬做礼。
“你今日对鱼儿做那大礼,倒是把鱼儿给吓到了。”林静深淡淡说着,抬手示意白术坐在圆桌旁。
“小公子仁厚聪慧,能有小公子这样的弟弟,是殿下之幸。”白术笑着拱手说道。今日终于得见传闻中的小公子,果然是很特别的一位小公子,瘦弱单薄,可背脊挺直,眉眼间疏朗通透,一双眼睛长得极好,灼灼生辉,却不会过分闪耀,反而有种沉淀的宁静,干干净净的,但眉眼总是笑意盈盈,透着稚儿的灵活顽皮。
——这是一个让人见了就会忍不住想要亲近喜欢的小公子。
——而当这位小公子站到了殿下的身边时,殿下身上的隐藏着的淡漠疏离,冰凉的气息就会不自觉的散去,就会真正的温和起来,殿下身上极少有人察觉的压抑着的血腥暴戾就会慢慢的消失。
“……当年你尚未出生,白家军尚未远赴边境,灵寂大师曾经登门,为姑姑测算过,他说这世上总有缘法,果然如此。”白术笑道,带着几分感慨。
林静深垂下眼眸,灵寂大师曾经与他见过两次,第一次是他七岁那年,那时夜夜生死之间,不得自由,而名义上的父亲,血缘上的生父,中宫传闻中的崔氏女诸葛的太皇太后,都装作看不到他的求救,于是,他尝试着求助了有慈悲心肠的灵寂大师,但灵寂大师却只是长叹一声,对他说,“天道如此,贫僧无奈何。”
第二次,是在他十六弱冠之年,灵寂大师前来见他。对他说,“这世上总有缘法,世子应存一分怜悯才是。”
怜悯?林静深垂下的眼眸一片漠然,他尚未出生,灵寂大师,便为他占卜测算,说他命途只见血雨腥风,暴戾嗜杀,势必会掀起动荡战乱,说他一生亲缘断绝,冷心无情,断绝情爱,说他是帝王格,君王命,天道正主。他劝说白家人不可留下自己,可惜,她娘亲执意留下了他。然后,他便留下了一句话,“天道总留有一线生机,总有缘法。”
若说缘法,鱼儿算是他的缘法吗?若说一线生机,鱼儿可是他的一线生机?
“此时非议事之时,表哥唤我四郎吧。”林静深说着,眉眼淡淡的,“鱼儿是天赐于我。”
——缘法也好,一线生机也罢,鱼儿终究是属于他的!是老天爷赐予他的。
“四郎,既然如此,你有何打算?”白术转开话题直接问道,眉头一片沉凝,“既然有摘星阁的存在,你手中又有黑甲军,神策军。你诸多筹谋,是为摘星揽月吧?”
摘星揽月?林静深微微扬眉,若说他从未这么想,是否白术会惊讶?
当初……为何会建立摘星阁?
一开始并没有这种想法,是因着鱼儿在上京和拓苍镇上做生意受制于各种繁琐的法令和当地的府衙,便开始暗中联系卢怀德等人,在阁议中慢慢推行各种细微的法令修订……本身,他在朝堂上便一直都是采用迂回的方式进行各种谋划,让朝堂阁议朝着他决议的方向进行,推行出他想要的政令法令。
——而这种方法是下意识的,他不站在朝堂,之前是因着他的禁地继承人的身份,也是因为他懒得去和那些蠢人说话,厌倦了和神武殿,中宫那些人周旋,也因着这样的暗中操控阁议的方法让他觉得要有一些意趣。
再后来,因着鱼儿,便干脆和卢怀德等人定了议事的方法,然后便在鱼儿那个记着各种想法的本子里,选了“摘星阁”这个名字。
“此事,现在不宜谈。”林静深说着,端起茶杯,转开话题,“表哥,你可想过重开白家祠堂?”
白术一愣,随即神色阴冷下来,“白家祠堂自然要重开,但,那却是在大仇得报之后,四郎,你怎么说?”
林静深放下茶杯,看向白术,“摘星阁,并非报仇之地。”摘星阁是不会为白家复仇筹谋什么!
白术一愣,随即了然点头,“今日参与议事,我已然知晓。”摘星阁所做之事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在他的认知里,四郎可不是那种为国为民的,但……看今日所议事的,几乎都是围着这大夏朝的安稳,为着那百姓!
不过,有那位小公子在……想来,四郎真的是不一样了。
“四郎,白家血仇我不会忘怀,但更加不敢忘记白家的祖训!你且放心。”白术拱手肃然说道。
林静深缓缓点头,“如此,甚好。”
*******
拜别了顾老太太,商静鱼走出前堂,转出回廊,就见前头回廊角,有一裙角闪过,哦,是女子,便顿下脚步,侧身闪到一边,微微垂头,待见裙角又一闪不见了,才慢悠悠的抬脚朝外头走去。
商静鱼却不知在他身后,两个小女子偷偷看着他的背影,私下低语着:
“姐姐……那是谁?”
“应是商姐姐家的公子吧。”
“此人长得真好看。”
“嘘,不要多问不要多说,老祖宗说过的,在这里看到什么人都不可对外谈起。”
“……我,我知道啦……”
商静鱼不知道,走在商静鱼身后的寿一寿二两人以及福三福四都听得一清二楚。他们四人可是有武技的……
于是,寿一寿二对视一眼,又和福三福四对视一眼。
寿一:不用理会
寿二:查一下吧。
福三:主子说过,小主子身边无小事
福四:对,我让人查一下。
商静鱼回了农庄,先是去给他家娘亲请安,在看到童童缠着娘亲做他画的“奇形怪状”的玩偶的时候,心头便放松了。而娘亲知道他去见了顾老太太,脸色明显的放松又高兴了起来,打算明儿个带童童去拜见顾老太太,还说道要带几个布偶去,听闻顾老太太的孙女来了。
于是商静鱼也笑眯眯的应着,顺势强调了一下,他画的画不是什么怪物的话,是萌物!可爱的小萌物,胖达!猫咪老师!哈士奇!乔巴!
哦,对了,哈士奇,这几天趴在他院落里整天睡觉的黑乎乎的大狗呢?
“寿二,哈士奇呢?”商静鱼一边写大字,一边问着。
“回主子的话,这几日下雨,哈士奇跑到山庄去了,殿下带了几只凶兽回来,小的昨日听二总管说起,哈士奇在那里和那几只凶兽玩得很开心。”寿二恭敬回话,心里头却是嘀咕纠结,小主子总是认定那哈士奇是一只比较大的黑狗,但——那是大主子在北境好不容易抓回来的罕见的凶兽之一——黑猊兽,还是纯种的。
不过,说来也很神奇,那黑猊兽最是凶残,大主子若不是武技高超,也抓不回来,但小主子没有武技没有内息,那黑猊兽却是在小主子面前分外乖巧,也只听小主子的话。
“哦……”商静鱼漫不经心的应着,放下手里的笔。
五年来,他的字终于好看点了,不过……瞥了眼旁边大哥哥写给他临摹的字,不由皱了皱鼻子,还是大哥哥的字好看!
随手抽了一叠折子,商静鱼走出书房,走到回廊上,寿二忙跟了上去,“主子,雨水凉,咱进去吧。”
商静鱼摇头,他穿着多,暖和着呢,看着绵绵不断的雨,商静鱼低声问着,“渭河那边有消息了吗?”
“主子您放心,寿三寿四,还有平平,殿下也派了九门的人过去,公益堂也准备好了,哦,对了对了,平平还带着信鹰,”寿二还是抖开了披风,小心翼翼的给商静鱼披上。
商静鱼无奈,但也只好耸肩,由着寿二给他披上了。
********
此时,上京一样的淅淅沥沥,东街上马车匆匆而行,即便有一二仆从管事模样的,也是打着伞,快步而行。
而在裕亲王府中,前堂书房中,已经年过四十,但面容依然俊美,仪态风流的中年男人坐在榻前,捻着棋子,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青衫俊美青年。
“我以为,你是这辈子都不会踏足这里了。”中年男人裕亲王轻叹一声,慢慢放下棋子,这本该是最好的棋子呀。可惜呀,却被禁地那疯子给毁了!那疯子居然留下那样的毒药,而眼前这人居然一直用!即便有行军打战的能力,可武技已无,内息也无,禁地已经不在掌控之中了——听闻,子嗣延绵都是个问题了。
“因着有些事,得与你商谈一番。”林静深说着,缓缓放下手里的白棋,将黑棋的路再次斩断。
裕亲王皱起眉头,“何事?”
“关于……当年的那碗凤茶。”林静深淡淡说着,看着对面的男人面色大变,甚至不自觉的丢了手指间的棋子,林静深微微勾起嘴角,果然,这人是知道当年之事的。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裕亲王深吸一口气,语气凌厉了起来,“不要以为你现在过继了,我就不是你父亲!不要乱听乱讲!”
林静深嘴角勾起,漆黑幽深的眼眸深处一片漠然冰冷,“自然。你是我父亲。所以,才会前来告知。当年之事,中宫中有人想要翻起。”说罢,林静深起身,丢下一句话,“不要小看了中宫的女人。”
林静深慢步离开,极好的听力可以让他听见身后那间书房里的噼里啪啦的瓷器砸落的声音,林静深微微眯起双眼,他挺期待的,这座裕亲王府接下来会上演的好戏,以及中宫那边,甘露殿的那位老太太会怎么做?
当林静深慢步穿过回廊的时候,前头却站着一人,美丽端庄,姿态娴雅,乌黑繁密的长发只是简单的挽了发髻,显着几分随意,但却多了几分妩媚。
“长阳见过殿下。”女子盈盈的一笑,微微躬身做礼。
林静深微微点头,便越过女子——长阳公主,朝外走去。
长阳公主垂下眼,慢慢的直起身,转身看向那已经慢步离去的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雨帘之中,即便只是一个背影而已,但却可以想象那人是怎样的气质高华,骨子里的那种优雅散漫,是谁都无法模仿,是谁都无法做到的,那是独属于——七绝郎君的仪态。
天下,只有一位七绝郎君。而她的夫君,却是愚蠢的想要成为第二位七绝郎君!
“公主……”随侍的侍女低声劝着,带着几分不忍,长阳公主倾心于七绝郎君,可当年七绝郎君却是直言拒绝了公主,当着皇后和太后的面,甚至让陛下下达了,婚事由七绝郎君自主的旨意。
但公主这几年来,却从未忘怀过,哪怕下嫁了裕亲王府!做了二公子的正妻。
“我没事,回去吧。”长阳公主收回远望的视线,轻声说着,又缓缓问道,“世子还是在流水馆?”
“是。”侍女带着几分压抑的愤怒。
“嗯,那我们去婆母那里用膳吧。”长阳公主神色平静的近乎淡漠的说着。
******
回廊亭里,点着无味无香的墨炭,二总管说是最贵的那种。再加上身上的披风,商静鱼心头特别无语,已经五月了好嘛,不过,事关他的身体,他身边的人就是这么的紧张。因着若是不照做的话,他身边的人绝对会被大哥哥责罚,商静鱼也没有抗议,只是抬眼无奈的瞥了寿二一眼,便垂首看起手里的折子。
这墨蓝色折子是外头那些人投稿八卦小报的。登在八卦小报的内容,他都是尽量自己挑选,一来是有趣,二来是看这些东西也可以多知道外头的世界。
嗯,比如说这个,讲河道河工的,这人讲得内容他不太懂,等大哥哥回来问问,看讲得怎么样?
哦~还有这个,居然是讲紫韵的!说紫韵不如长阳公主?!哎?胆子挺肥的嘛。
还有这个,说淘宝街卖假货!啧啧啧……
“寿二,你见过长阳公主没?”商静鱼好奇的问道,扬了扬手里的折子,“有人说紫韵长得不如长阳公主好看哎。”那紫韵,他可是见过的,那可是比之他的家乡的美人都要美哎。
寿二愣了愣,长阳公主?那不是唯一一个和大主子议亲过的……女子?听闻对大主子痴心得很。如今可是裕亲王府的二公子的正妻。
“小的曾经……远远的见过。”寿二斟酌着开口,他直觉觉得和小主子私下讨论女人美不美的问题……很有可能会被大主子扒了皮。TAT。
“好看吗?”商静鱼依然很好奇的追问。
“额……小的眼拙,觉得还行。”寿二QAQ。
商静鱼瞅了寿二一眼,寿二是有什么不好开口的?感觉寿二回答得好敷衍,不过……美丽这种东西各人都有自己的喜好评定。在他看来,紫韵是很好看的,……其实最好看的应该是他家大哥哥。
商静鱼摸了摸下巴,也许八卦小报可以来一期“论美”?商静鱼贼贼一笑。商静鱼又拿起了一个蓝色折子,哟?这可是有趣了。
妻杀夫?就在上京?
“寿二,去,这事查一下,顺便把这三痴书生的投稿都找出来给我。”商静鱼将蓝色折子递给了寿二,便侧头看向外头,因为下雨,天空阴沉,也看不清时辰,“大哥哥是不是晚上不回来了?”
这时寿一端着盘子上来,恭敬应道,“回主子的话,殿下派了福二回来禀报,今夜要在上京议事,就不陪主子用膳了。”
“哦……”,还想跟大哥哥说说那杀家翁一事呢。商静鱼转头看向寿一,“福二回去了吗?”
“回主子的话,福二留下,说是听主子命令。”寿一回答着,其实就是怕自家小主子晚膳不好好用饭,让福二留下来,就是告诉主子,不可以不好好用膳。不过……小主子一定不会想到这些。
“你让福二回去,让他好好的熬一碗鸡丝粥,给大哥哥备着。别让大哥哥不好好用膳。”商静鱼皱了皱眉头,大哥哥用膳就跟完成任务一样,随便应付一下,除非和他一起用膳,否则都是随便吃,甚至不吃,都是平常的事,偏偏大哥哥积威甚重,底下的人,除了福大敢说几句,其他人都是话都不敢多说,就只会傻乎乎的跪着!
寿一恭敬应下,嗯,果然如此。
但一般来说,这类事情,他们都默默的尊从小主子的命令。所以,福二接了话,给商静鱼恭敬请安后,就马上回返上京了。
第26章 小鱼儿的少年游3
一般大哥哥不在,商静鱼晚膳都是跑前堂回廊亭和娘亲,童童一起用膳,而自打来到农庄后,他们便习惯了用膳的时候,一边用膳,一边随意的聊着天。然后今晚的话题便是 ——议亲。
“哦……所以老祖宗想让殿下和你帮着相看,给顾家四小姐挑个好的?”商月娘眼睛睁大了,她虽然不太懂人情世故,但也知道,议亲,看人,不都是女人家的事情嘛。
“我还没和大哥哥说呢,大哥哥肯定是随便叫人调查一下,然后扔几个什么世家子弟给老祖宗看。”商静鱼说着,一边夹起青菜放到身侧张大眼睛偷偷看着的童童碗里。
“那……小鱼你打算怎么做?”商月娘放下碗,认真问着。议亲对女人家来说,可是大事!终身大事呢!
“娘亲,您以后想给童童挑个怎样的女婿?”商静鱼不答反问,神色认真。
商月娘一愣,随即看向眨巴着漂亮眼睛的童童,女儿长相随她,五官偏向精致柔美,但眉眼间却是活泼,透着自信,而这是小鱼和姐姐带给女儿的,每年一次的外游,家中大小事都让女儿旁听,甚至参与,身边侍女都是女儿一手自己挑选和训练……还有武技,女儿来了农庄后的第二年就开始练习武技……
“童童呢?”商月娘柔声问着。
却不想童童是翻了翻白眼,说着,“童童才不嫁入呢。哼!”
商月娘一愣,商静鱼却是笑了起来,拍了拍童童的头,“等你再大一点,再问你。”
童童有些不服气,但也没有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放下筷子,站起身,姿态端庄的行了一个大礼,“娘亲,哥哥,我吃好了,我先回去了。”
商月娘无奈一笑,“好,你先回院子里。”
待童童走了,商月娘轻轻叹息一声,看向商静鱼,柔声说着,“若是将来,童童不愿意嫁人,想跟她姨妈一样,那也是可以的。”她自身经历不好,看那王府里,即便那身份高贵美丽的王妃又如何 ,日子过得可开心?倒不如姐姐的生活,自在随心。
商静鱼点头,很是自然的说着,“那也可以呀,童童开心就好嘛。不过,若是嫁人,娘亲,您想给童童选个什么样的?”
商月娘偏头想了想,低声道,“自然是对童童要好,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不论身份,不论贵贱。”
商静鱼点头,若有所思,“那,不如我们拟个标准?”
“标准?”商月娘不解。
“家世清白,家风要好,娶了童童,就不得纳妾,不得有通房。”商静鱼说着,弯了弯嘴角,透着几分顽皮,“然后将来呀,还得童童自己点头,还得签一份约定书,若是负了童童,就得和童童和离,嫁妆还给童童,家财私库还得分童童三分之一!”
商月娘睁大眼睛,愕然,“小鱼,这,这怎么可能?”这世道,这世间,怎会准许出现这样的约定书呢?
“若是真的心悦童童,再难的事,都会答应吧。”商静鱼弯弯眉眼,嘴角扯出坏笑。而若是心有犹豫,那不用说了,别想娶到童童!
——明儿个就拿这份约定书给顾老太太看看,嗯,相信那位老太太肯定会觉得有趣!
*******
上京,东三街,卢家
绵绵不断的细雨针织着厚重的雨帘,笼罩在这天地之中,穿过屋檐红瓦,滴滴答答的砸落,让人心头沉闷,也让人心头灰暗不明。
卢怀德跪坐在书房的软塌上,他的对面坐着一白发苍苍的瘦削的老者,这卢家的家主,他的父亲,已经致仕的前吏部侍郎卢明义。
卢怀德脸色隐晦,眉眼间一片沉郁,而他对坐的老父亲卢明义也是沉默着。
“依你之见,东卢那边……是没救了?”卢明义声音沙哑,透着一丝颤抖。
卢怀德抿着唇,垂下眼帘,声音低哑,“爹……今日殿下点明了陈州的匪患,海盗,点明了中宫每年那些个庆典生辰……东卢所做之事,殿下在五年前就已经亲下陈州,查了多少,殿下没说,但殿下定然是一清二楚了。而殿下,压了五年!”
卢明义长长叹息一声,“世人只知卢家,却不知道我卢家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拆分为东卢西卢,当年,你大伯父为了皇后,为了卢家的那些不争气的,做了那些个事!我和你大伯父争执不下,也阻止不了他,族中长老随我之愿,让我分族分宗,但却不予我告知世人,为的,就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卢字!”
“爹,陈州卢家所为,天人共愤!”卢怀德低哑的说着。
“我岂会不知啊。”卢明义又叹息一声,“不然我当初也不会闹到那般地步了。”顿了顿,老者又压抑着声音问道,“那……能不能求求殿下……至少给东卢留个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