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红头罩的功劳,迪克露出微笑。
当他终于去掉滤镜看待杰森后,他才越发意识到自己弟弟到底给犯罪巷这一代带来了多少改变。红头罩在这一代是被人尊敬的,这里很多人不信任蝙蝠侠却会主动朝腰间配枪的红头罩求救。这一代的黑色生意仍然有很多,但是比起从前,多了秩序、多了稳定。弱势群体的安全也终于有了保障。
离那一晚上过去越久,迪克越能体会到杰森真的长大了。他的弟弟甚至一手控制了哥谭的这一大块区域,不仅没有手忙脚乱,反倒给这里带来了了巨大的改变。
迪克强烈怀疑夜翼当初在布鲁德海文几年带来的改变都比不上杰森短短一年。
超市内有退休的老人站在过道旁边聊天,全都是正宗的东区口音。迪克自然地推着小推车从她们旁边经过,来到果蔬区。
他一眼扫过,土豆、彩椒、洋葱、芦笋、白菜、姜跟蒜。他略过那些,走到一大盘橘子前慎重地挑了三个,拎起一串香蕉,然后到旁边的冰柜拿起一大袋已经切好的蔬菜沙拉。
再往前就是鸡蛋跟奶制品。
迪克意思性地拿起一盒六个的鸡蛋放进推车,然后就站定在一大个冰柜的牛奶面前。
Skim跟reduced fat的那几类牛奶迪克直接忽略,在他看来不是全脂的牛奶根本没有灵魂,更何况健身教练的职业加上夜翼让迪克根本不需要思考卡路里这种事。真正值得他沉思是到底买一瓶一加仑的牛奶还是两瓶半加仑的牛奶好。一加仑的过期日是在六天后,半加仑的是在八天后。保质期更长当然更好,可是一加仑的才4.59刀,一瓶半加仑的3.29,两瓶加起来就六刀多了。
就在迪克思考保质期跟钱孰重孰轻,是保险起见还是买大包装减少环境污染时,两道熟悉的声音从他背后不远处响起。
“明天早餐做欧姆蛋,可以吗?”
“当然,你做什么我都吃。”
迪克在一瞬间冻住。
是杰森跟斯莱德的声音。
是了,隔壁那家泰餐还是杰森最开始推荐给迪克的,说半个哥谭大学的学生都去那吃,意味着这里离大学很近,也就是离杰森的公寓很近。这个点在晚饭后在夜巡开始前,假如杰森有什么时候有空逛超市,就只能是现在了。只是迪克没想到斯莱德也会跟他一起。
迪克有一瞬间思考要不要上去跟他们俩打招呼,但是杰森是一个很注重隐私的人,不喜欢家里人对他跟斯莱德事插手很多,更别说是在他的地盘内。但假如迪克说这是一个巧合,杰森......应该会信,right?迪克也许有不放心小翅膀偷摸过来监控的时候,但真不是这一次,他甚至还有在泰餐馆消费的小票做证明呢!
只是在他思考的这么几秒内,杰森跟斯莱德的声音已经靠近了很多。
“不,don't you dare拿最大容量的全脂牛奶,斯莱德。”
“What。”斯莱德的声音里有笑意,“我为什么不能?”
他们的声音更加靠近了,迪克甚至能听见小推车轮子滚动的声音。他的身体因为纠结而僵住,然后一念之间,猛地将帽衫后面的兜帽撩起盖住脑袋,低头快速地推着车转了个弯,一头扎进速冻食品那一条道。
Shit,shit!你到底在做什么??他反应过来后差点想要扇自己一巴掌,像正常人一样打招呼不好吗?假如你现在被发现那才是说什么都解释不清了!但已经晚了,不过五秒后杰森跟斯莱德就站在了迪克刚才站立的位置。迪克只能站在他们六步外的地方,从冰柜里拿出一盒速冻小笼包开始痴迷地研究。
幸好,不管是斯莱德还是杰森似乎都没有发现他,因为对话还在继续。
“为什么不能拿?因为我不喝全脂,而你,斯莱德,你自己一个人永远都不能在过期日前把整整一加仑喝完。”杰森的语气仿佛是在训斥小孩子,仿佛在说你怎么还好意思问你为什么不能拿。
“可是一加仑只比半加仑贵一刀,划算很多。”
是的,斯莱德,你说的没错。迪克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跟丧钟产生共鸣的一天。还是在牛奶这个方面。
“但是你会浪费,更何况你根本不差这一刀的钱,斯莱德。”杰森听起来就像是在翻白眼,“而且你看,半加仑的保质期更长,正好够你慢慢喝。”
“Hmmm,”斯莱德显然不打算放弃。“那假如你打算做松饼呢?你一次就能用掉小半瓶的牛奶,我们到时候就会不得不为了牛奶专门跑一趟超市了。”
这显然动摇了杰森。
迪克悄咪咪地往那边瞄了一眼,发现杰森双肘撑在购物车上满脸纠结,斯莱德已经满脸胜利地打开冰柜拿出一加仑的全脂跟半加仑的reduced fat了。
杰森最后威胁道,“那假如你这一次还浪费牛奶,你就——”
“你就做蛋糕把牛奶都用掉。”斯莱德钩起一边嘴角,“就像上次那样,再上次,上上上次。”速冻小笼包的包装纸盒被迪克捏出手印。该死,原来迪克上周跟上上周跟上上上周从杰森那里收到的爱心蛋糕都是他为了不浪费丧钟非要买的牛奶才做的??What the hell??迪克还以为那是他乖巧可爱的小翅膀心疼他不常做饭专门送过来的!
杰森提高声音,“你就负责把过期的馊牛奶喝掉,没有蛋糕,因为I swear大蓝鸟都要被我给喂得飞不起来了。”他的语气听着严厉,但是熟悉杰森的人都知道里没有火气,只有一丝没藏好的笑意。
关于牛奶的争吵显然就此结束了,因为迪克听见轮子转动的声音,两个人朝——shit,朝迪克的方向走来了!他慌张地将被捏变形的小笼包丢进小推车,啪地合上冰柜门,努力不像是逃跑一样跟身后的情侣拉开距离。
杰森跟斯莱德没有在速冻食品处停很久,但更像是熟练到早就知道自己要拿什么。他们一人负责一侧,斯莱德从右边的冰柜拿出来一大盒巧克力冰淇淋、冷冻虾跟带子。杰森从另一侧拿了几袋Trader Joe's非常有名的炒饭跟橘子鸡,牛肉派。迪克注意到他还拿了好几盒自己推车里面一模一样的速冻小笼包。
能让杰森喜欢的必然也很好吃,迪克在心里记下以后来Trader Joe's多买几盒小笼包。
冰柜上方也是零食区,就在迪克以为他们要一路走到尽头去下一个区域时,杰森跟斯莱德在奥利奥那里停下。Well,不是真的奥利奥,而是Trader Joe's自己品牌的巧克力香草夹心饼干,但是迪克认为这个比真正的奥利奥还要好吃。
“奥利奥?家里还有啊。”杰森的声音说道。
“这个更好吃。”斯莱德回答。
Damn it,迪克竟然又一次跟丧钟统一了意见!这是什么天理!
“Honey*,”迪克的脸扭曲了一瞬,但杰森真的就是在称呼丧钟,“告诉我你只是在开玩笑。”
“我没有。”斯莱德回答,“这个饼干就是比奥利奥好吃。”
“怎么会?”杰森的声音满是怀疑,“奥利奥才是原版啊。”
“原版不代表更好,我可能就喜欢这一个呢。”
有一种直觉告诉迪克斯莱德所指的不单单是饼干,根据杰森慢了半拍的回答来看,显然不止迪克一人怀疑。“Well,既然你喜欢,那就买呗。”小翅膀的语气比刚刚柔和了许多。
迪克听见好几盒饼干落入小推车的声音。他站在收银台排队,全身僵硬地听着斯莱德跟杰森的脚步声从背后经过。但他们没有停下来,也没有人突然拽住迪克的胳膊将他的兜帽掀开,相反,两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朝日用品的过道走去。迪克听见他们已经开始讨论起抽纸跟洗手液的问题。
他肩膀终于松懈下来,将自己推车里面的物品放到履带上。一共只有三个橘子、一串香蕉、蔬菜沙拉,跟半打的鸡蛋。
结账时这些东西只花了9.23刀。
最后结果是他连最重要的牛奶跟麦片都没有买。
迪克回到自己公寓,在自己家附近的Trader Joe's又买了十盒小笼包,一加仑的牛奶,还去楼上的Ralph's买了三大盒早餐麦片。他多跑了一趟,但迪克不后悔。
假如非要说有什么收获,他不甘不愿地发现自己跟丧钟在逛超市方面非常有共同语言,同时,感觉自己更放心了一些。因为小翅膀长大了能独立生活,也因为他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了,有斯莱德在他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美国的一家超市,以生产自己独立品牌的日用品零食跟预制菜闻名
红头罩的地盘上发生了一场火拼,起因自然又是因为地盘争夺。
红头罩崛起跟扩张的都太快了,短短一年时间内就在犯罪巷跟Bowery站稳了脚跟。现在红头罩的地盘扩张到了唐人街。他不打算再继续扩张而是只守着哥谭最需要帮助的这一片地,但很显然哥谭的其他mob感受到了威胁。
黑面具联合了法科尼跟斯莱维亚家族一同对抗红头罩,足足三十人包围了红头罩平日的据点。
丧钟那天晚上正好陪着红头罩。斯莱德是第一个注意到不对的人。
“有人——”他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天花板就被炸开。
“黑面具!”红头罩吼着瞬间掏出枪。
地下室内的所有手下迅速行动起来。红头罩几枪就将冲进来的第一波人打得失去战斗力,丧钟抽出他的双刀。
蝙蝠侠不允许丧钟在哥谭内杀人这点很烦,斯莱德倾向于彻底解决敌人,因为只有死人不会带来任何威胁,但他到底是丧钟,有很多很多办法在不解决性命的情况下干掉敌人。
在反击下敌人最终四下散开,红头罩顺着另一个方向追去,斯莱德的目光锁定不远处朝东边逃跑的四五个人,扑了上去。
他认出其中一个是卡米法科尼的侄子,对方的枪法跟胆量也是几个人中最好的。看见丧钟,对方掏出连续几次射击。斯莱德不得不射出钩爪升入空中躲避,然后借着冲力一下子撞倒法科尼身旁的两个人。两刀,敌人晕过去。子弹从斯莱德耳边飞过,他转身劈向法科尼——
刀落了空,因为对方已经倒下。
斯莱德认得这个紫色。
搅局者收回武器,兜帽边缘掉出一缕金发。
“丧钟。”她语调愉快地打招呼。
这位义警斯莱德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了。她同样在Bowery一代活动,跟红头罩的地盘重合,但会将其他所有蝙蝠赶走的红头罩却唯独容忍了她。斯莱德有注意到对方同样来自这一带的口音。
丧钟假如出现在哥谭一般都跟红头罩一起行动,很少落单,这还是他之前单独遇到过几次搅局者,但这还是第一次对方主动开口跟斯莱德说话。
还有很有趣的一点是搅局者坚决否认自己隶属蝙蝠侠,但杰森说她仍然是一只蝙蝠。
“What's up,搅局者。”斯莱德抱臂,“我猜你不希望我称呼你为Blondie.”
杰森非常喜欢叫搅局者Blondie,或者Steph,但现在戴着面罩肯定不能叫出真名。
“噢当然不。”搅局者嗤笑出来,“有红头罩一个人就够了。”
斯莱德直接了当,“是什么让你突然出现?”
“我为什么不能只是好心出来帮忙?”对方装作伤心地捂住胸口。
斯莱德只是挑眉,介于他现在戴着丧钟面罩,所以,什么表情都没有。
三秒后,搅局者叹气,“Yea yea,没错,我平时不怎么找你。”
“Well,我知道红头罩大概很快就像小狗找主人一样过来找你了,所以我的时间不多,我就直说了。”对方跟丧钟一样抱臂,“我是来警告你的。”
“我听着呢。”斯莱德大概已经猜到对方的来意了,毕竟能让搅局者一改平时疏离的态度过来的事实在不多,尤其是这个时间点。
就在三天前有一组八人的刺客袭击红头罩,目标是想要绑架他。所幸红头罩那个时候已经基本结束夜巡正在往公寓赶,斯莱德听见了枪声,立刻换上制服冲出去。他跟红头罩携手将刺客击败。这本该只是一场很寻常的针对红头罩的袭击,假如那群人不是来自阿富汗的话。红头罩基本只在哥谭行动根本不可能惹怒一群只在阿富汗活动的组织。而斯莱德认出那些人手背上的文身,丧钟曾经为了完成一个单子毁灭了那个组织的一个基地。
Somehow,那些人知道红头罩跟丧钟关系紧密,于是想要通过伤害红头罩来报复丧钟。
尽管斯莱德早就知道迟早会有敌人因为他而盯上杰森,但有蝙蝠侠保护的哥谭其实不那么容易被入侵,这是两个人第一次真的遇到袭击。
假如斯莱德没有正好在附近,没有听见枪声呢?红头罩有可能真的被绑架吗?丧钟的敌人到底会为了报复他做到什么地步?
“我是要警告你,”搅局者的声音始终非常轻快,“红头罩跟我一样来自犯罪巷,也是整个蝙蝠部落中少数我能容忍的人。所以假如他因为你而受到伤害,我会来报复你。”她在‘will’这个词上加重语气,就好像不是在说一个威胁,而是既定的事实。
“到时候你就会发现你的所有装备都被喷成紫色,你走到哪都会留下紫色的脚印,连你打出的子弹都杀不了人只会溅出紫色的颜料。然后所有人就都知道丧钟什么都做不了,只是一坨巨大的紫色废物。”
她咧开嘴,“紫色是非常高贵的颜色,但我猜到你的审美欣赏不了。你就在紫色的地狱中度过余生吧。”
斯莱德眨眼。
“你大概一点都不害怕,因为你觉得你比我厉害很多。”搅局者说道。
斯莱德刚想回答,背后突然发紧。他猛地原地打滚,掏枪,但子弹在空中被人一刀斩断。字面意义上,一刀斩断,提前被引爆的子弹将匕首炸飞。斯莱德跟几乎融入阴影的女孩对视。他认出了对方全黑的制服,还有罩着大半张脸的面具。
黑蝙蝠。
斯莱德张口,“What the——”
他没能说完,因为黑蝙蝠朝他冲来。斯莱德在三秒内跟她过了数招,惊怒地发现自己竟然只能跟她打成平手,而注意,斯莱德不仅有超过对方很多年的战斗经验,还有基因改造过后的力量、敏捷,以及五感。但他也只能跟黑蝙蝠打成平手,what the hell??
黑蝙蝠就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几乎能预判斯莱德进攻的方向,并且预判在短短几秒内快速校准,但斯莱德却仍然无法摸透对方的进攻手段,只能被动地防守。
黑蝙蝠不知从哪摸出又一个匕首,斯莱德毫不犹豫地后翻。他顶级的反应速度是他心脏没有被当场桶破的唯一理由。
What the hell??
黑蝙蝠轻盈落地,没有再追击,而是站到搅局者身边。搅局者毫不掩饰自己幸灾乐祸的笑容,“所以会有人来帮我完成报复,你已经看到了我的执行人。”
斯莱德的心脏仍然在狂跳,肾上腺素让他瞳孔放大。斯莱德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能如此快速地对他产生威胁的人。
“我明白。”他的声音沙哑。
“你最好明白,我不想再看到你的敌人闯进犯罪巷,像疯狗一样攻击无辜的人。”搅局者道。
斯莱德收起自己的枪,站直。“我知道我有敌人,也知道他们可能会为了报复我伤害红头罩。”他承认,“假如你要求以后再没有人闯入哥谭试图伤害红头罩,那我无法跟你保证。”
“我能跟你保证的是,我会,”他一字一句,“用我的全部能力去保护他。在敌人伤害红头罩之前,他们会需要先踏过我的尸体。”
对面,两个女孩都在无声地打量他,衡量他话语的真实性。
斯莱德一直都是坚信行动比语言更有力的人。他不在乎她们现在相不相信,时间自然会证明。
搅局者看向黑蝙蝠,对方微微点头。她们好像进行了一场无声的交流,最后搅局者像是很满意从黑蝙蝠那里得到的回应,点了点头。
斯莱德压下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黑蝙蝠始终给他一种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透的印象。
杰森很少跟他谈论自己的家人,斯莱德回来哥谭的时候他们绝大多数时候也待在公寓,丧钟跟其余的蝙蝠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本来有蝙蝠侠的保证已经足够,但现在斯莱德觉得有必要了解哥谭其他的蝙蝠。
他听见了熟悉的钩爪射出的声音,于是道,“还有别的威胁吗?因为假如还有,最好现在说——”
黑蝙蝠已经露出了微笑,“Hood.”
搅局者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斯莱德没有回头,几秒后,感觉到有人落在他的身边。
“你们在开什么聚会竟然不带我?”
“我们的确在开派对。”搅局者咯咯笑道,看着杰森——红头罩——肉眼可见地躁动起来,“真的?”连头盔自带的变声器都压不住里面怀疑。
有时候斯蒂芬妮觉得杰森绝对是对自己有自知之明才带头盔的,他的声音跟表情都跟白纸一样明显,假如像其他人一样只戴多米诺面具绝对会把所有秘密暴露无遗。
对面,丧钟将手按在红头罩肩膀上,遗憾道,“我很抱歉babe,但你不在邀请名单上。”
“WHAT??”
斯蒂芬妮哈哈大笑。她没想到丧钟竟然也会开玩笑,联合她们一起捉弄杰森。
身后,卡珊德拉道,“他们欺负你。”
杰森仰头大笑。头盔扭曲了他的声音让其变得充满机械感,但斯蒂芬妮几乎能想象出杰森真实的笑声,明亮,响亮。这个家里面只有迪克的音量能跟他比拟。迪克笑起来就像太阳抓住行星一样让其他人想跟他一起笑,但杰森?杰森的笑有魔法。
“我不觉得丧钟会欺负我。”他靠向丧钟,“是你们在欺负他。”
“Oops,”斯蒂芬妮道,声音毫无歉意。
“几天前的事不是丧钟的错,没有人能预料到袭击。总有一天红头罩的敌人也会因此盯上丧钟,做我们这一行的就没有安全一说。”杰森话里话外都是维护着对方,斯蒂芬妮压抑住翻白眼的冲动,真是泼出去的水一点都收不回来。
“我们在乎你,Jay.”卡珊德拉道。
红头罩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我也在乎你们,Cass。”
“Alright,”斯蒂芬妮大声道,“在我们把所有人的真名都大声念出来前,不如我们摘下面罩去附近吃夜宵?附近有一家餐厅华夫饼做的很好,丧钟请客。”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会努力一把康康凑不凑得出来第二更,下一章会是阿福,再下一章是布鲁斯
***阿福***
It was stupid.So so stupid.杰森明明知道小丑已经死了,知道他再也不可能对自己造成伤害,但当四月来临时,他的大脑还是自动播放起了七年前埃塞俄比亚的回忆。
It was so stupid,因为那都是整整七年前的事,而且四月的每一天明明也跟其他月份一模一样,但其他时候杰森几乎已经想不起小丑的事,四月一到,阴雨一下,他平时几乎完全不疼的骨头立刻钝痛起来。
但最难过的还是那些噩梦。
‘左手,还是右手?’
‘手心,还是手背?’
‘You're so beautiful,Birdy.’
‘You're mine now,little bird.’
他从半夜惊醒时耳边仍然回荡着小丑的笑声。
斯莱德绝对知道他的状态不对,杰森的呼吸跟心跳的变化从来都瞒不过他。几乎每一次杰森从半夜惊醒,睁眼时都能看见斯莱德蓝色的独眼在看着他。
“It's ok,pretty bird.”对方将他搂在怀里呢喃,“You're safe no”
然后杰森再次入睡后总是会睡得更好一些。
但噩梦随着四月底的接近只变得更加糟糕,杰森一晚上甚至能惊醒两三次,而当噩梦做了太多之后他完全不想再入睡,宁愿爬起来开台灯读书或者去客厅看电视。他每次动作都尽量轻,不想打扰斯莱德,但是每一次,斯莱德最后都会加入。
“你真的、真的不需要这样。”杰森感觉无比愧疚,这种拖累其他人的感觉几乎跟噩梦一样糟糕。但斯莱德只是翻白眼,“我不像你,我本来不需要太多睡眠。”
“真的?”杰森怀疑问道。
“Yes.”斯莱德的语气无比肯定,“平时在你睡着的时候我其实都是醒着的,只是跟你一起躺在床上。我正常只需要睡三四个小时,几天不睡都没问题。”
“噢。”这杰森的确不知道,难怪几乎每一次他醒来斯莱德几乎都立刻跟着醒来,对方原来根本不在睡觉。明明两个人已经确认关系超过一年,但杰森仍然能从丧钟身上挖出神奇的地方。
心情轻松一些后他开玩笑,“是因为你年纪很大吗?我听说老年人都这样。”
他被人一巴掌打在屁股上,斯莱德从鼻子喷气,“你非常清楚我是不是老年人。”
杰森哈哈大笑。那几乎是他十几天以来第一次感觉自己不是在单纯地扯嘴角。
但不管他再怎么隐瞒,他状态糟糕的事实过于明显根本瞒不过家里人,很快布鲁斯给他打电话要求他回庄园住一段时间。杰森本来会不假思索地拒绝,但布鲁斯的语气近乎恳求,“Please Jaylad,这也是为了让我能安心。”
这、这杰森根本不忍心拒绝。
于是他搬回家了,然后他睡眠到底有多糟糕的事实彻底瞒不住了。
斯莱德疲惫地走下楼梯,耳边仍然是杰森做噩梦时的呜咽还有凄厉的惨叫。小鸟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噩梦时会尖叫,还会求饶,求饶后会哭,哭后继续痛苦地尖叫。斯莱德从来没有见过他当初被蝙蝠侠救下时的样子,但仍然能想象出小丑对他到底进行了怎样的折磨,因为那声音里只有纯粹的煎熬与痛苦与恐惧。
不只是杰森,庄园内的其他人也都睡不好觉。没有人听见那种让人鸡皮疙瘩顿起的惨叫后仍然能睡着,更何况是满怀愧疚的蝙蝠们。斯莱德每天早上下楼吃早饭时都能看到其他人眼皮下的黑眼圈,只有杰森没有意识到,因为他自己的状态实在是太糟糕了,恍惚且疲惫到吃燕麦粥都能把额头砸进碗里的地步。
斯莱德也开始疲惫了,不是因为休息不好,又或者受够了尖叫。那是一种无能为力的疲惫,因为小丑已经死了,没有人能再让他体会杰森经历的痛苦,没有人能带走杰森的痛苦,没有人能让杰森感到安全。而斯莱德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每一次听见杰森尖叫,他就更后悔当初没有多折磨小丑一番。
这一天晚上杰森做噩梦时难得没有尖叫,但他的呼吸急促脸颊苍白。过度呼吸反而会导致身体缺氧,斯莱德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充足的空气中窒息,嘴唇逐渐变得青紫,然后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犯的哮喘突然发作了,胸口不断起伏却没有任何空气进入肺部,斯莱德迅速从床头柜拿出药物怼在杰森口鼻上。
韦恩来了,斯莱德将杰森交给他自己离开卧室,他突然感到无比的疲惫与心碎。
他没有去图书馆因为静不下心来读书,然后出于同样的原因也没有去家庭影院跟游戏室,最后兜兜转转来到厨房。出乎他的意料,灯是开着的,里面有一个人影。
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转身,“无法入睡,我猜?”
斯莱德心底仍然全是阴霾,暂时没有心情说话,只是唔了一声。他现在不太想见人,于是转身打算离开,但却被管家叫住,“稍等一下Master Wilson。”
斯莱德转身,发现阿尔弗雷德打开了灶台,“我想你起码有喝一杯热巧克力的时间?”
斯莱德的声音因为整晚第一次开口有些沙哑。“要我带上去给杰森吗?”不怪他这么问,因为过去一周杰森每一次噩梦(which was everyday)醒来后阿尔弗雷德都会端过去一杯热巧克力。
但对方却只是回答,“Master Jason会有的,在他稍微平静下来一些后。我指的是你,Master Wilson.”
“太甜了。”斯莱德道。
“相信我,一杯热巧克力在深夜的时候有超乎你想想的魔力。”
斯莱德猜这大概是非要他喝的意思,于是耸了下肩,在厨房吧台边找了个座位坐下。
阿尔弗雷德也没有再开口,而是从冰箱内拿出巧克力块跟牛奶,在灶台边忙起来。斯莱德就坐在那看着他,两个人都没有为了打破沉默而刻意开口。
斯莱德忍不住想管家是如何看待这一切的。他的孙子在楼上,哭到都没有力气说话。他的亲手带大堪称儿子的韦恩也跟着崩溃,坐在床上不知所措却不愿意离开。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到两个人都平静下来一点后端去热巧克力。
杰森去年这个时候没有这么糟糕,仍然沉浸在小丑死亡后的庆幸。但在那之前呢?在那之前小丑没有死,仍然是悬在头上的阴影。再早之前杰森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他也会像现在这样崩溃吗?更早之前呢?从埃塞俄比亚回来后的第一年只可能更加糟糕,阿尔弗雷德那时也是每天晚上端过去一杯热巧克力吗?
斯莱德只是幻想了一下这样无能为力的感觉,忍不住感叹阿尔弗雷德的强大。
有马克杯杯底碰撞大理石台的声音,斯莱德回过神,看管家将马克杯推过来,里面深色液体上的泡面还在打转,白色热气冒出来,一股巧克力的醇香涌入鼻腔。阿尔弗雷德往里面丢的两块棉花糖还没有完全融化。
斯莱德将手掌覆盖在温暖的杯身上。
“喝掉它,”管家道,“然后你的感觉会好很多。”
斯莱德哼笑,“你知道,通常我想要逃避的时候,我会选择去酒吧。”但他仍然听从地将马克杯举到嘴边,喝下第一口热巧克力。
热乎乎又甜腻的热巧克力跟加了冰块的酒完全是两个极端,斯莱德皱着眉咽下去,感觉温度顺着食管流到胃部。奇异的,他感觉的确好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