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裴星洲的家长吧,我跟你说啊,你们家孩子……”意识到是他的家长,那个眼镜男的妈妈刚开口,就被裴陆抬手打断了,男人走到裴星洲的面前,微微低头,轻声问道:“星星,发生什么事了。”
裴星洲一愣,看着男人俊美的面容,脑海中的想法纷杂:
这是何等的好哥哥啊!不仅不嫌弃他这个假弟弟,还抛下公司事务过来。
不过……他其实一个人也行。只是想到裴小少爷的人设,此时的少年面上看起来几乎要两眼泪汪汪了。
[之前被班主任叫过来独自一人面对陌生的家长时他不害怕,被看似温和实则强硬地逼迫道歉时他不慌张,被家长当众指责的时候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当他的哥哥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时,裴星洲却觉得眼眶一热,原本坚强的心脏像是裂了一个缝,想要抓着哥哥的手覆上去,汲取对方手心滚烫的温度。这样想着,他也这么做了。]脑海中的表演剧本一下子便出现了。
被另一只相对较小的手握住的时候,裴陆微微垂眸,视线凝聚在少年微微发红的眼尾处,心中微软。
“没事,哥哥来了,星星别怕。”
最终还是班主任将双方的说辞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了裴陆,让接到电话后匆匆忙忙赶来的男人明白了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
听完后,他转身看向那两个脸上缠着纱布的男生和他们身后的家长,视线微冷。
“我想听你们在我的面前再复述一遍当时的情形。”
那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磕磕绊绊地坚持了之前裴星洲恐吓他们的说辞,说完后,似是不敢面对裴陆冷厉的眼神,表情慌张地低下了头。
“哥哥……不是这样的,是他们先说我——”被哥哥握着手,站在他身后的裴星洲终于忍不住了,之前别人怎么说他都忍了,但是现在哥哥在这里,他不想再听到别人污蔑他的话了。
“他们说什么了?”当转头面对着他的时候,裴陆的表情温和了下来,虽然看似变化不大,但裴星洲就是能感觉到。
直到这时,那两个男生才猛的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的惊惧,这些变化都没有被男人放过,但他仍旧只是耐心地将身后胆小的弟弟拉到身边,温和地看着他。
在兄长包容的目光下,裴星洲抿了抿唇,有些难堪地闭上了眼睛,一股脑地将那些话一一复述:
“他们说、说我是个冒牌货,说我是只披着凤凰皮的山鸡,哥哥——他们说我不是裴家的孩子了。”
他的表情中并不是对那两个出言不逊的男生的气愤,似乎只是在陈述别人的事情,但没有人可以忽略当他话音落下时眼底的悲伤……与害怕。
他其实在害怕那些话是真的,所以才在外人面前如此坚强,就是不想让那些恶意的揣测变成真的,但是在面对着从小孺慕的哥哥时,他却明白地说出了一切,就是为了向对方求证,那些都不是真的。
裴陆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似乎是怒到了极点,男人甚至冷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让那几个同学和家长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其中寸头男的家长直到这时才试探地开了口:“你就是裴总吧,那个我不知道这是您家的孩子,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能将原本成绩不好的孩子送到英利高中,他自然有钱,只是在面对着裴氏集团的掌门人时,他把所有的家当加起来捧到对方面前,可能对方连看都不看。想到这里,中年男人看向身边儿子的眼神中又带上了些怨气,他不知道那是裴家的小少爷,但他的儿子能不知道!小兔崽子,竟给他惹事,现在还得他装笑脸给人赔不是。
而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旁边眼镜男的妈妈瞬间变了脸色,她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再开口时声音都带上了几分磕绊:“原、原来是裴总啊,我说令弟怎么这么眼熟,呵呵,你说是吧?”
只是却没有任何一人回应她,办公室一时之间只回荡着她干巴巴的笑声。
看着裴陆对裴星洲关怀备至的模样,直到这时,那两个男生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如出一辙的慌乱。
似是再也忍受不住这压抑的气氛了,那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终于大声说道:“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才、才这样口无遮拦,我知道错了,裴同学,你原谅我吧!”
在场所有人的神色各异,唯独裴陆仍是那副平静的模样,他缓缓开口道:“听别人说的,听谁说的,都说了什么?”
在问出这句话同时,裴星洲感觉对方握住自己的力道又大了几分,像是在让自己安心一样。
寸头男生也忍不住了,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道:“就说、就说裴星洲不是你们裴家的亲生血脉,他、他是个假少爷——”
没有比被旁人否认自己的过往更难受的事情了,听到后面,裴星洲几乎是死死攥着裴陆的手。
办公室中一片寂静,似乎连班主任也没有想到,只是寻常的纠纷,竟然牵扯出了班上同学的身世之谜。
她刚准备斥责几句寸头男生,缓和一下气氛,便听到了男人平静的声音:“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也不知道这个谣言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但是我现在就可以非常认真地告诉你:星星一直都是我的弟弟,也永远是裴家的小少爷。”
裴陆情绪并不激动,声音也并不算大,但是语气中的笃定却让听到这番话的人不自觉地选择去相信他。
“而关于今天的事情,我想,一定有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法。”就在几人、包括裴星洲疑惑地看向他的时候,裴陆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你好,我是裴陆,我想调取我弟弟所在班级的监控录像……是的,现在就要。”
班主任看着男人快速说完后挂了电话,有些目瞪口呆地想到:就连自己想要调取录像,都要经过上面的层层审批,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
似是察觉到了在场人的疑惑,裴陆伸手摸了一下弟弟的头,一边在心中感叹真的是像小动物一样毛茸茸的手感,一边语气随意地说道:“裴家一直都是英利高中的入股人之一。”
裴星洲看着自己的哥哥一副表情淡然地说出这句话,瞬间在心中升腾起了一种名为“拼哥”的快感。
——原来这就是于无形之中杀人的道理吗?
他看着另外两个在听到查监控后脸色瞬间灰败了的男生,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很快,裴陆便将接收的监控录像发送到了班主任的电脑上,当看到监控上裴星洲被扔黑板擦的时候,男人瞬间扭过了头去,在少年仍有些不明所以的时候,握住了对方的肩膀。
裴星洲被男人以不容抗拒的力道转了过去,还不等他开口询问,后背便忽然覆上了对方温热的掌心。
他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那里是之前被黑板擦砸到的地方,因为看不见,他只是在回到座位上时匆匆拿手拍了一下,裴陆可能是看到了上面残余的粉笔灰。
“……疼吗?”外表看起来冷酷不近人情的男人此时轻声询问着自己的幼弟,眸中的心疼毫不掩饰。
“有点疼。”裴星洲低声嘟囔道,像极了在和哥哥撒娇。
等到监控彻底结束后,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原本仗着辈分高还想让裴星洲道歉的寸头男生的家长此时额前已经冒出了虚汗,他看着面前这副兄友弟恭的和谐景象,硬着头皮开口道:
“裴总,这件事情的确是我们家孩子做错了,都怪我一听到他受伤就乱了手脚,我现在就让犬子给裴小少爷道歉!”
寸头男脸色差劲到了极点,却还是低头顺着父亲的话朝着裴星洲道了歉。而眼镜男的妈妈也如法炮制,两个男生此时彻底失去了先前在讲台上的嚣张。
而从始至终,裴星洲都只是静静地看着,不发一言。直到班主任开口打了圆场询问他的意见,裴陆才开口道:
“道歉我接受了。”听到这句话,那两个家长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惊喜了起来,只是轻松不到一秒,便听到了男人接下来的话:
“但只是我接受了,至于星星接不接受,要看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裴陆冷笑了一声:
“你们不会以为只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将之前那些付诸在我弟弟身上的伤害抹去吧?”
裴陆转头看着身边的弟弟,开口问道:“星星想怎么办?哥哥都听你的。”
直到这一刻,裴星洲才抬头正视起了那两个男生,他微微弯头想了一下,然后便笑了起来:
“我觉得叔叔说的对,我们都是同学,理应互相体谅。”分明是友善的话语,却使得寸头男生脊背一凉,然后下一秒,便印证了他的直觉是没错的。
——“既然他们是在全班同学的面前诋毁我的,那么便让他们明天在操场上,当着全校同学的面,承认自己的错误吧。”
话音刚落,方才还抱着侥幸心理的两位家长瞬间白了脸色,寸头男的爸爸腮帮子颤动了一下,猛地转头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眼中几欲喷火。
英利高中是一所有着贵族性质的私立高中,里面的孩子除了学习,同时还在家中长辈的教导下,早早便学会了社交,可以说,他们不只是代表着自己,更代表着背后的家族。裴星洲这样说,无疑是彻底断绝了两个男生之后社交发展的可能性,也断绝了两家公司之后的发展道路。
——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不会与被裴家厌弃的人再交往合作。
即使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在裴陆的冷冷注视下,两个家长还是强撑着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按着自家孩子的头对裴星洲“宽宏大量”的回答表达感谢。
当跟在男人身后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这件事情就算落下了帷幕——彼时的裴星洲是这样认为的。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当自己将裴陆送到校门口,准备告别的时候,却听到了对方的声音:“过来。”裴星洲愣了一下,等到再一回神的时候,已经坐在了男人的车上时,直到这时,他才迟来的感觉到了那么几分的不自在。
趁着裴陆开车的功夫,他悄悄地转过头去,视线划过对方清晰的下颚线,最终停在了高挺的鼻梁上,不禁在心中感叹道:他的哥哥长得真帅。
“看够了吗?”正当他出神的时候,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裴星洲这才意识到,原来对方一直知道自己在看他。
一瞬间他的颜控属性被点满,几乎是没有思考,他便下意识地回答道:“没、没看够。”然后在话音刚落的时候瞬间红了脸。
车中便响起了裴陆愉悦的笑声,而坐在副驾驶上的少年早就变成了熟透了的鹌鹑。
——车子在平稳地行驶着,一时间,车内安静极了。
直到遇到一个红灯,裴陆将车停下,然后便听到了身边传来的,有些底气不足的声音:“哥哥……”
“嗯?”他耐心地回应着。
听到男人的回话,裴星洲下意识坐直了身子,像是忽然又有了勇气般,终于将积压在心头一路的疑惑说了出来:“你今天在办公室的时候,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他其实还想问:爸爸和妈妈,也这么想吗?但是临到话出口的一瞬间,他还是退缩了。
“当然。”裴陆的回答迅速又笃定,他在绿灯亮起的前一秒,伸出右手摸了摸少年的头顶,继续说道:“哥哥不会骗你的。”
他看着男人在路边的灯光变幻下映着的侧脸,耳边是平静笃定的答复,裴星洲抿了抿唇,好似一瞬间,那颗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稍稍定了下来,他看着窗外奔驰的车流,有些心不在焉地随口问道:“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闻言,正目不转睛开车的男人沉默了一瞬,然后回答道:“医院。”
“医院?”
裴星洲皱起了眉头,思考着原著中的情节,有些茫然:主角受也没有受伤啊?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去医院?
想到喻止青今天急匆匆离开的模样,他的心又提了起来:难道对方真的出什么事了?所以裴陆才急匆匆带自己来医院?
正当他刚准备细细询问裴陆,耳边便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到了。”
裴星洲打开车门,跟在对方的身后,看着男人高大修长的背影,心中疑窦丛生。
直到听到对方开口说话后,他才意识到,他们来医院的原因。
“我弟弟今天被黑板擦砸到了后背,我想拍个片子。”耳边男人话语中的内容瞬间令裴星洲睁大了眼睛,他刚想开口说什么,便看到当看到裴陆后,态度瞬间变得恭敬起来的前台人士。
“好的裴先生,请跟我来。”
在前往CT室的路上,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哥哥,咱们家是不是还投资了医院?”
谁知裴陆却挑了一下眉,然后用一副“今天早上天气真好”的平常语气说道:“这是我们家的医院。”
从开始拍片到最终结束,裴星洲的脑海中都在不断回荡着“我们家的医院”“我们家的——”这句话,想到原著中根本没有提及到的裴家的庞大的产业链,他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忽然对自己先前决定离开裴家的想法产生了几分后悔。
——也许他还是可以和主角受友好相处的,虽然脱离剧情的自由很可贵,但奈何裴家的钱多啊!
不过这样的想法最终也只是在脑中一闪而逝。
当裴星洲从CT室出来的时候,裴陆并不在门口,他想了一下,理解对方工作繁忙,于是准备在门口等对方,只是坐了一会,他觉得有些闷,便走到了医院栏杆处,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却在一抬眼间无意中看到了医院另一边的栏杆上静静地站在那里的喻止青。
裴星洲愣了一下:这家医院是裴家的私人医院,到这里来的人都非富即贵,而主角受只是一个靠着资助生的身份转来的学生,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说,他真的生病了!或者是……裴家已经与他相认了。
果然——他就是被带来和喻止青见面的!想到这里,裴星洲捏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感觉头顶的达尔摩斯之剑悬而未落。
尽管心中感到忐忑,但当裴星洲走向喻止青的时候,仍然神色如常地朝着对方打了招呼。
“阿青——!”
喻止青回过神来,看着黑发少年朝自己挥了挥手,然后便朝自己跑来,也许是因为跑得太快,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对方还有些气喘吁吁。
“你怎么在这里?是生病了吗?”对方脸上的表情不禁划过了几分担忧,边说着,少年甚至下意识地朝着自己伸出手来,似乎想要触碰自己的额头。
——只是下一秒,裴星洲便看到喻止青因为自己的动作下意识地朝后一步。
尽管只是小小的一步,他的心中却警铃大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方才主角受居然下意识地对他疏远了起来。
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顿了一下,然后才被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
“刚刚是我太着急了,吓到你了吧?”他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男生全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半晌,薄唇轻启:“没事。”
有些冷淡的态度使得裴星洲愣了一下,他站在原地,表面有些无措地看着面前忽然变得有些陌生的人,同时心中的想法纷杂涌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今天的主角受像是忽然间……变了一个人一样。
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原本语气有些生冷的喻止青唇角微动:“我的妈妈生病了,我来看看她。”
裴母生病了?下意识地,裴星洲想到了那个脸色总是有几分苍白的秀美女人,只是在触及喻止青微微柔软下来的眼神后,他忽然意识到:对方口中的“妈妈”,也许是那个在原著中只出现过一次的养母。
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书中关于那个女人的内容:
在原著中,当喻止青得知身世真相后陷入痛苦的纠结时,是他卧病在床的养母在弥留之际劝说他,用“只有你幸福快乐我才会安心离去”的原因解开了他的心结,使得喻止青在操办完她的丧事后,带着养母的女儿,回到了裴家。
因为她的戏份少得可怜,所以当时裴星洲根本没有过多地在意,直到听到喻止青亲口提及,他才意识到:单薄的纸上用文字堆砌而成的人物此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想到原著中主角受的养母因为怕增添他的负担而选择隐瞒病情,甚至在拖了两个月后最终放弃了需要承担巨额费用的手术,最后在被发现后因为无力回天而最终离去,裴星洲的心情忽然就沉重了起来。
——喻止青的养母是在他裴家认回喻止青的第三个月离开的,而现在,距离他的养母逝世还有足足三个月的时间。
如果那场巨额费用的手术尽早做了,是不是他的养母就不会离开?裴星洲看着面前即使努力忍耐,脸上却仍然不受控制地闪过担忧之情的喻止青,沉默了半晌,最终却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说道:你的妈妈会没事的。
在说完那句话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闷,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最终还是裴星洲先开口道别,在听到“嗯”的一声回应后,他转身离开了栏杆处,没有选择回头去看喻止青的表情。
当他重新回到了CT室外,然后便看到了正打完电话从拐角处走过来的裴陆。裴星洲斟酌了一下,等到对方马上站到自己的面前时,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哥哥,我想请你帮个忙。”
刚刚的一段路,虽然不长,却足够他想明白喻止青会出现在这里的真正原因:
裴家极有可能早就暗地里和喻止青的养母见了面,也许是抱着感恩或者补偿的心里,所以才在对方生病的时候,选择让其在裴家的私人医院住院,只是看喻止青的样子,似乎他的养母还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他。
而现在喻止青的养母还不知道自己这次生病,在三个月后会夺去的性命,如果裴星洲能让裴家人或者对方及时知道,是不是就能尽早确定那场手术,挽回她的性命?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裴陆点头应承的时候,裴星洲开口道:“我刚刚在这里看到我的同学了。”话音刚落,他便看到裴陆瞬间微变的脸色,他心下了然:这件事情裴家人果然知情。
只是他仍然像是没有觉察到男人的异样一样,继续说道:
“他和我说,他的妈妈生病了,我听了之后有点担心,哥哥……”裴星洲伸手握住了男人修长瘦削的手,轻轻晃了晃,“你可不可以找人给他的妈妈很详细地检查一下,”他笑了一下,颊边的小涡令那张白皙的面容看起来有些羞涩,“就像今天对我那样。”
裴陆看着面前的少年,视线划过对方握着自己的手,沉默了半晌,最后点了点头道:“好。”
在确定裴星洲只是后背有点淤青,并没有伤及骨头后,裴陆拿了些药,便在裴星洲的要求下送他回了学校。
在行驶的过程中,他笑着问道:“真的不和哥哥回家吃饭吗?妈妈很想你。”
而回答他的,却是裴星洲摇了摇头的动作。“我知道妈妈最近的心情很不好,在真正准备好之前,我还不想回去。”
对此,男人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发动了车子。
等到车子停在学校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天色黑了下来,在裴星洲要下车之前,裴陆伸手按住了少年,然后解开了安全带,探身到后座拿出了一个保温袋,递给了坐在副驾驶上的人。
“这是刚才让人送来的晚饭,哥哥知道你还没准备好,我们都不逼你,妈妈……她只是一时半会地接受不了,只要你想回去,打个电话,张伯永远站在门口迎接你。”
“还有……记得自己揉一下后背,袋里的东西是活血化瘀,不要偷懒,不然到时候难受的还是自己。”
裴星洲从对方手中接过晚餐,在低下头的一瞬间,心中忽然有些涩涩的感觉。
“谢谢哥哥。我也……很想妈妈。”
回答他的是头顶被男人触摸的温度。
目送着裴陆的车离开学校,裴星洲提着手中的保温袋便准备回到宿舍。只是当他踏上最后一层阶梯的时候,却发现一个身影出现在自己的宿舍门口,他定睛一看,有些诧异地开口道:“……褚津渡?”
话音刚落,他便看到那个身影转过了头——正是今天下午外出比赛的主角攻。
“怎么才回来?这么晚去哪了?”男生虽然皱着眉头,但是脸上原本有些阴沉的表情且缓和了一些。
裴星洲边上楼,便仰头朝他举了举手中装着红花油的袋子。他走到宿舍门口,对方便心领神会地往旁边让了一下,“吧嗒——”一声,宿舍门被打开了,裴星洲走进去后顺手将袋子放在了旁边的置物柜上。
“随便坐吧,说吧,来找我干什么?”
他转头看向将手中的背包放在一旁的褚津渡,有些心不在焉地想到:本来是对方的宿舍,但谁能想到它的主人好几次来这里的理由居然是因为别人呢?
正当他这样想着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男生的声音:“你还问我?”
听到对方有些冲的语气,裴星洲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他转头看向对方,便听到了接下来的话:“我听说今天你被人打了。”
裴星洲愣了一下,眼中却划过一丝了然,面对着褚津渡紧盯的目光,他点了点头,开口道:“是啊,还挺疼的,所以刚从医院回来。”
他看起来若无其事,只是褚津渡的脸色却骤变,看着对方这副样子,正当裴星洲心中觉得有趣,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男生却忽然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来,几步来到了跟前,双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嘴上还说着:“站起来,让我看看伤到哪了?”
忽然的转折使得裴星洲有些愣神,他看着低头看向自己的时候男生脸上从未显露过的焦急神情,一时之间竟忘了反应,只是呆呆地顺着对方的力道站了起来,顺便转过了身去。
然后便在下一秒感觉自己后背一凉。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便要扭过头去,后脖颈处却被男生炙热的掌心轻握住,紧接着耳边便响起了对方的声音:
“别动。”
褚津渡看着面前白皙光滑的后背处,一片深青近紫的淤痕狰狞地趴俯在上,看起来触目惊心,他的眼神微沉。
也许是感到不自在,少年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细长的手臂试探摸索着想要将被男生撩起的衣服放下,却被对方反过来制止住了。
“别动,自己抓住衣服。”
裴星洲下意识地顺着对方的话将被身后人放下的衣摆抓在了手中,然后便听到了脚步声……和“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强行按捺住了自己想要回头的想法。
看着从塑料袋拿出来的红花油,褚津渡重新抬脚走向了正僵直地站在床边的少年。
“保持着这个姿势,坐到床上去。”直到这时,裴星洲再也忍不住了,他有些姿势扭曲地回头看向正准备打开瓶盖的男生,惊疑不定地问道:“阿渡……你要干什么?”
回答他的是男生平静又理所当然的声音:“给你擦药。”裴星洲一下子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却被褚津渡眼疾手快地按住了肩膀,男生眉头紧皱,表情有些难看地说道:“你干什么?”
被按住肩膀的裴星洲有些欲哭无泪地说道:“我自己来就行了,活血化瘀真的很疼。”
一想到要经历痛苦的化瘀过程,他宁愿就让那块淤青留在后背,只要自己平时小心一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不行,长痛不如短痛,你的这块淤青今天要是不处理,之后要是不小心被碰到了,只会更疼。”然后就不由分说地重新将少年按在了床上。
裴星洲一听这话,瞬间意识到了对方是真的准备亲自上手,一想到褚津渡平日里打篮球的那股狠劲,他心中一急,连衣服也不拉了,双手双脚地朝外扑腾,想要逃避马上到来的“酷刑”。
只是在挣扎中,他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主角攻,“嘭——”的一声,裴星洲一时没忍住轻声痛呼了一声,原本挣扎的手脚顿时失了力气,被看准时机的褚津渡直接按住了手腕。
甚至对方为了防止他继续逃跑,长腿一伸,将裴星洲整个人以保护的姿态整个人圈在了双腿之间。
“别乱动,很快就好。”方才因为挣扎一瞬间痛出了一身冷汗的裴星洲此时被强行困住,只能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然后便感觉后背的衣服被拉到了肩颈处。
“头低一点,别让衣服落下来。”
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裴星洲也不躲了,反而非常顺从地弯下了脖颈,从褚津渡的角度看去,此时面前那截白皙的脖颈此时弯下去的弧度,不知为何,令他想到了那温顺的白鸟。
在裴星洲看不到的地方,男生的视线飘忽了一瞬。
猛一打开盖子,刺鼻的味道便在宿舍里散开,裴星洲心中一颤,因为看不到而身后的情况而愈发害怕。
“阿、阿渡——你,你轻一点,我怕……”似乎觉得这样有些丢脸,他小声嗫嚅道:“我怕疼。”
身后男生的声音尽管听起来有些嫌弃,但是勉勉强强地答应了他:“我轻点就行了,但该忍还是忍着。”
闻言,裴星洲不但没有感到安心,反而那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有些苦着脸地听着身后“摩拳擦掌”的声音。
将红花油在掌心搓热后,褚津渡轻吸了一口气,看着那片形状有些狰狞的淤青,伸手覆了上去。
“嗷——”裴星洲的身子一颤,嘴边的叫声控制不住地脱口而出。白皙柔韧的腰肢下意识地朝前倾去,想要逃离方才一瞬袭来的痛感,却被男生冷冷的一句话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