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池停本是想等待月刃的反馈，结果片刻之后却始终没有得到半点的回音。
一抬眸，才留意到被微微推开几分的人依旧保持着这样的距离垂眸看着他，只是那视线所在的落点似乎是……他的嘴唇。
池停：“……”
他低咳了一声：“有在听吗？”

第82章 方舟实验室
“啊，在听。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月刃回神之后虽然这样应着，但是神态间看起来却显然并不具有说服力，特别是那拉丝般意犹未尽不愿挪开的视线，十分让人怀疑这人满脑子里正充满了各种酱酱酿酿的事情。
池停见过各种各样的异化后遗症，但月刃这种，无疑有些超出他的认知。
因此他十分理智地决定暂时结束了这个话题，毕竟，想要知道的信息他已经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证实，接下去需要的就是漫长的求证了。
临离开前，池停不由回头多看了月刃一眼，心里也是有些捉摸不定。
虽说这个副本结束之后会让通关的玩家清空里面累积的所有异化度，但是看月刃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月刃的视线始终一瞬不瞬地锁在池停的身上，自然将这一眼完整地捕捉到了眼里。
视线对上的瞬间，可以看到那张脸上惹眼的黑色玫瑰顷刻间就这样绽放了一片。
池停：“……”
总觉得，大概率是没救了。
按照池停的计划，翌日他就准备进到A区当中去。
也不知道是否能够在里面找到一些与他原来世界有关的其他线索，如果没有的话，估计就准备直接平推了。
B区的类辐射污染已经强大到了这种程度，更何况是接下去要进的A区。
所以让其他人借由登记抓回来的异化者的这个方法，以完成今日这个需要达成的基础研究进度，之后就会全部留在相对安全的休息区里等待，由他一个人进去A区探索。
池停暂时定下的安排是这样的，避免夜长梦多，接下去只等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次日就准备正式出发了。
结果他一觉睡醒之后，却是在临出发前被堵在了休息室的门口。
宋雪风显然就是单纯过来送行的，顺便才是确认一下他们队长还算稳定的状态。
倒是站在旁边的纪星雀，昨天睡得天昏地暗的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早过来堵住池停，开口时候一脸委屈：“队长，你怎么出任务可以只带老宋不带我呢？就问我哪里不如他了，我难道已经不是你的好队员了吗？”
池停早就猜到纪星雀会是这样的反应，不管是昨天还是今天都逃不过去，只能说虽迟但到。
他想了想，刚准备用提前准备好的话术进行安慰，就听到旁边的宋雪风懒洋洋地开了口：“带我是因为我能治疗伤员，而且也就等在门口没有进去。带上你能有什么用，留在休息室里睡觉不舒服吗，留下来也不过就是占空间而已。”
纪星雀头顶上的粉毛都直接竖了起来：“你才占空间！”
宋雪风看了他一眼。
纪星雀：“你这眼神什么意思，想打架吗！”
宋雪风垂眸扫过那转眼间已经拿在手上的枪炮：“本能都控制不住，别添乱了。”
纪星雀：“！！！我这就控制给你看！”
池停：“……”
他揉了揉太阳穴，趁着纪星雀转移了注意力，转身看向也跟着一起来凑热闹的月刃：“所以，你是又准备跟我一起去A区吗？”
月刃睡过一觉之后精神状态显然好了很多，闻言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梢：“我以为你会让我也留在这里。”
池停笑了：“我让你留下你就会听？”
月刃对上视线眨了眨眼：“万一呢？”
池停：“……”
那就是不会听了。
不过有了之前的经历，他也并不指望月刃能成为一个听话的存在，言简意赅地道：“两个条件。一是B区负责人直接登记成为你负责的志愿者，我另外挑一个异化度高的研究员推上80%进度开通权限。二是等到进入A区之后尽量一起行动，如果发现不对劲，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把你送回安全区，毕竟你发起疯来的话，我觉得我不一定会有那么多精力能出手控制。”
“嗯嗯。”月刃点头应着，“不过礼尚往来，我也希望第二条能同样适用于你。”
池停自然明白这话里的含义。
月刃显然不是一个能够为了其他玩家奋不顾身的存在，这个时候能想进A区，一方面是出于他本身过往的探究，另一方面，似乎是出于不放心他一个人进去。
老实说，在以前带领曙光的时候，池停每每遇到无法掌控的情况，都会习惯性地留下队员去孤军深入。
在他看来，自己的实力永远都是支撑队伍的最坚固后盾。
长此以往，这样慢慢习惯了之后，虽然他依旧不可避免地在一次又一次地失去队友，也从来没觉得这样毫无后顾之忧的感觉没什么不好。
直到在这个无限世界里遇到了月刃。
这个男人好像总是会出于各种各样奇怪的理由，看似死皮赖脸地始终陪伴在他的身边。
连池停自己都没发觉，居然在不知不觉间，莫名觉得这种不管什么情况都有人并肩作战的感觉，似乎也还算不错。
短暂的沉默后，他点了点头：“可以。”
“怎么感觉你今天好像有些格外的好说话啊。”月刃奇怪地看了池停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思考过后又开了口，“那我还有另外一个提议，要不要也听一下？”
池停：“嗯，说。”
月刃微微一笑：“结合昨天的初次尝试，感觉如果真要失控，我们是不是也可以争取采取手段，原地控制一下。比如说我要疯了你像昨天一样亲我一口，如果你要疯了，我也可以亲你一口。怎么说也得先进行尝试看看，万一有用呢，你说对吧？”
纪星雀正在跟宋雪风争论自己的“有用性能”，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被口水呛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过来：“你们，谁亲谁？”
月刃指了指池停：“如果你问的是昨天，当然是你们家队长亲我了。”
纪星雀看向池停的时候瞳孔赫然放大了数倍，也不知道在内心“啊啊啊”了多少声。
池停头疼地扶了扶额。
他看向那个分明是故意这么说的男人，嘴角微微浮起了一抹没什么温度的表情：“时间不早了，可以出发了吗？”
“啊，当然。”月刃心情不错地还以一笑，这种时候也非常识趣，当即朝着另外两人挥了挥手，双手插在大褂外面的口袋上，就施施然地迈步跟上了已经转身离开的池停。
这样的背影落入眼中，赫然是一副胜利者般的姿态。
“他他他……他们。”纪星雀指着那两个背影瞠目结舌。
“哦，就这样吧。”宋雪风倒是对于其他人的感情生活没有丝毫兴趣。
准确来说，他不太明白这样明明可以躺平享受的舒适人生中，为什么要选择去跟另外一个人纠缠不清。谈恋爱什么的，从以前各式各样的电子小说里看，都显然太累人了。
比起池停跟月刃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宋雪风更关注的，显然是那些已经在休息室里昏睡过去的瞭望塔成员。
一想到之前跟那些人在副本里初识的情景，他不由低低地叹了口气，果然是人各有命啊。
这一声，让纪星雀终于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等等，队长他这算不算是，又把我给丢下了啊？！”
宋雪风瞥了他一眼，语调无波：“嗯，还有我。”
眼见纪星雀迈开脚步就想去追池停，他直接伸手扯住了对方的衣领将人拉了回来：“干嘛去？”
“当然是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纪星雀一想到自家需要面对的是高达80%以上异化度的威胁，就感到整个头皮一片发麻，“队长的异化度情况你也已经知道了吧，怎么就一点都不担心呢？那些彻底发疯的异能者是个什么情况你是见过的，最后可是要把研究进度推到100%啊，如果队长没能顶住最后的压力……啊这也不对，以前异能者发疯还有协会的人进行抹杀处理，但这个副本里面好像没有协会的人？”
宋雪风眼睁睁地看着纪星雀就要被自己的脑回路给绕进去，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我说，与其担心队长，倒不如担心下我们自己。”
纪星雀茫然回头：“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宋雪风的脸上不由地露出了一抹关爱智障般的表情：“……如果队长真的因为异化过高而失控的话，你觉得我们还能活吗？恐怕这整个副本里面的玩家，包括哪些NPC，所，有，人，都，得，死。”
纪星雀：“？？？”
纪星雀：“！！！”
见对方似乎是终于听懂了，宋雪风这才松开了拎在领口上的手，转过了身去。
纪星雀愣道：“你去哪里？”
“闲着也是闲着，看看有没有什么后事需要处理，万一大家都需要葬送在这了，死的时候至少不会太手忙脚乱。”
说话间宋雪风神情平和地看着天花板，以至于侧颜一度带上了几分安详，最终无声地摇了摇头，迈步离开了。
纪星雀看着这样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提前准备一份遗书什么的。
但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差点被老宋这个丧批传染了，这副本迟早是要重启的，就算准备了后事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啊？
靠，怎么感觉这么一想好像连他也忽然变丧了？！
原地狠狠地一跳，纪星雀当即咬牙切齿地追了上去：“老宋这人是真的有毒啊啊啊啊，就不能提起一点干劲吗！！！”
伴随着两人的离开，整片休息区又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这时在斜上方无人注意的角落，有一个监控摄像头随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缓缓地抬升了几分，镜头锁定着那两个背影渐行渐远。
方舟实验室A区最顶层的办公室里。
墙面上悬挂着的密集的屏幕，通过监控十分清晰地捕捉到了各个分区里面的所有画面，一眼看去研究员和志愿者们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顶部投落的灯光有些昏暗。
干净整洁的白大褂中伸出的是一双几乎已经化为了白骨的手，指尖轻轻地在键盘上进行了一下敲击，正前方的电脑屏幕中放大的，正是朝培育室走去的两个高挑身影。
在桌面上的另外一个视频文件上，赫然是前一天B区内部遭到屠戮的整个过程存档。
再旁边，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每天各个时间段各个地区的监控录像，备注分类十分清晰。
白骨状的食指在桌面上缓缓敲击着，发出了十分微妙的敲击声。
电脑屏幕发出的光芒落下，映衬出的赫然是只剩下半张的人脸，与已经化为骷髅的另一半通过粘稠的骨血链接在一处，让这幅模样显得格外诡异。
但如果进行仔细的辨别，依旧可以辨识出这人原先温文儒雅的模样。
最终关上了视频记录，简单的切分之后备注上了今天的日期和时间，由鼠标拖放进了一个独立的文件夹中。
从这个文件夹里已经堆积着的一系列视频备注来看，可以发现赫然是池停他们进入副本至今的所有片段，一个个均进行过了精心的归整。
他们至今为止所有的行动，始终都在这人的监控之下。
“最近实验室里确实来了很多奇怪的家伙，看来还是得尽快赶出去才行……”低哑的不似人声的话语响起，坐在椅子上的身影缓缓站起，垂落的大褂衬托得整个身躯更加的干瘪瘦长。
他迈步走出了办公室，开门的一瞬间，挂在胸前的工牌清晰地落入了走廊的灯光之下——
姓名：贾埃尔
职位：方舟实验室总负责人

如之前约定的那样，池停将B区的负责人转换成了月刃名下的志愿者。
至于他自己，则是另外挑选了一个异化度相对较高的研究员进行登记。
由于池停的个人异化度本身就已经高于80%，研究进度的推进显得相当的风平浪静。
一切准备就绪之下，就当池停点开面板进行确认的时候，却是发现A区的玩家显示赫然是3人。
其中两人自然是他跟月刃，那么剩下的那个只能是……
池停并没有忘记那个叫苍肆的少年，这人对于这个副本十分有利的个人技能，缓步推进下去通关副本应该也是迟早的事。只不过瞭望塔战队的情况已经不宜再慢慢来，比起让其他人去冒险以满足自己的救人诉求，他个人会更愿意以自己的方式去完成这次通关，这才暂时忽略了这个苍肆的存在。
确实没想到的是，就当他们没留意的时候，这个少年居然悄无声息间已经开启了A区的通行权限。
这样的发现让月刃也笑了一声：“看起来，他对这个副本倒是比我们要熟悉很多啊。之前还那么柔弱的求保护，转眼间就这么急不可待地推进度，有没有觉得，这人的诉求恐怕并不止是想要通关那么简单？”
副本里的诉求，无外乎就是安全通关和更多的成就点、积分这两种可能。
如果目的是后者的话，难道苍肆也跟他们一样，着急冲排行榜吗？
这样的推断无疑最符合逻辑，但是池停隐隐觉得好像没那么简单，没多停留直接迈开了脚步：“去看看就知道了。”
A区的入口就在B区不远处，看起来几乎就隔了个转角，但比起隔壁被清扫过后一片狼藉的情景，前者内部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一切看起来有条不紊。
但在这种时候，越是这样看似平静的场面，才越是充满了诡异。
毕竟同为方舟实验室内部，C区那边的NPC们至少还有些惶恐地害怕因为B区的爆发而遭到波及，怎么A区这边就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
不止如此，这边的NPC的情况——与其说是异化度很高的研究员，倒不如说这幅模样，已经赫然是完全没有人样的异种了。
跟着前来引导的NPC往负责人的办公室走去，池停十分忍耐地才没有直接动手。
以眼前这个全身溃烂长满倒刺的“研究员”的模样，按照他们世界一贯的标准，完全已经按照异种处理，放他跟前从来都是直接人道毁灭的。
池停忍得十分辛苦，只能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只听旁边的月刃反倒笑了一声：“这个A区的负责人不会也是这个样子吧，这根本就没办法询问情况啊。”
领路的“研究员”NPC闻言回头看了过来。
他显然对于月刃这样的评价感到十分不满，只剩下一只眼睛的脸上，那些密集弹出的倒刺隐隐威胁状地伸出了几分。
这样的画面落在任何人眼中显然都已经足够悚人，但月刃显然丝毫不吃这套，抬了下眉梢：“觉得我说的不对吗？不然你回我几句话听听？”
“研究员”NPC：“…………”
只见他周围的倒刺豁然密集地立起，让他整个脑袋原地气成了一只刺球，但即便如此，早就已经丧失语言功能的他依旧没办法进行半句反驳。
“看，激将法都不起效果，这些NPC真的没救了。”月刃指了指这个“研究员”，看向池停的时候神态十分唏嘘，“这A区根本就是一个怪物展示区，我怀疑这是将以前养成到100%的完成品全部聚集在这里了。这个方舟还真不像是什么正经实验室，这是背着所有人偷偷地在做着不得了的实验啊。”
“如果这个副本呈现的确实是方舟实验室内部的真实情况……”池停短暂地思考了一下，道，“我们世界毁灭背后的真相，可能存在着更大的问题。”
说话间，经过几个弯弯绕绕的过道，他们也终于在NPC的带领下来到了负责人的办公室门口。
进去后扫过一眼，池停就发现里面并没有看到那个负责人的身影。
刚想询问，一回头便发现那个带路的NPC似乎半刻也不想多待地径直离开了，看这有些气鼓鼓的背影，似乎还在为月刃刚刚的话而充满了怨念。
池停无言以对，一回头，便见那个始作俑者的视线也落在那个背影上，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顿了一下，问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个NPC……”月刃的眉心微微蹙起，显然也在努力琢磨心目中的问题，“他身上的这件衣服是每天不换的吗？还是说脱下来一次就需要换一身新的？要不然，他是怎么能够做到全身上下的所有倒刺都这么精准无误地对上衣服的每一个孔的，这也太服帖了。”
“……”
池停扶了扶额，头也不回地直接走向了办公室。
跟在后面走入的月刃一眼就扫见了那铺满墙面的屏幕，捕捉道里面纪星雀跟宋雪风所在的画面，低低地“啧”了一声：“看样子，我们好像一直都处在某人的监控之下啊。”
池停环视一周，视线最终锁定在了堆满文件夹的书架上。
这个A区负责人既然始终观察着实验室里所有人的举动，那自然应该知道这个时候他们会来。既然这么放心地放他们单独留在办公室里，借着这个机会到处转转也没什么坏处。
比起已经被清除过有效数据的资料库，说不定这个地方反而会有更多的线索。
“有的时候觉得你是我见过最品格高尚的人，但有的时候，又觉得你的道德感又似乎并没有那么高。趁着别人不在的时候，偷看人家办公室的东西，总归有些不太好吧？”月刃留意到池停的举动也走了过来，话是这样说着，但也十分自然地在他旁边抽出了一份书架上的文档，道德感极低地翻看了起来。
“不好意思，不止是道德感，到现在为止，你应该已经知道我缺乏很多人类的强烈情感了才对。”池停不轻不重地应着，快速扫完手上的文件内容，视线最后停顿在了最后的落款上面，顿了一下道，“这可能，是贾埃尔教授的办公室。”
“方舟实验室权限最高的A区负责人，确实是一个很适合贾埃尔的身份。”月刃点了点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不过看起来，这人似乎也不配拥有‘教授’这个尊称的样子。这事情做得，跟草菅人命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这个书架上面，每一份文件夹里都是一个志愿者的实验记录。
从时间上来看，正是资料库里从一个月前开始缺失的那些内容，出于某种不希望被其他人看到的原因，被贾埃尔选择以纸制的形式藏在了这里。
在其中一份，池停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状况描述，赫然正是属于将他们带来这里的那个“研究员”NPC。
这个全身倒刺的怪物截止目前为止的养成度大概是95%，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保持住生活的本能，大概就是贾埃尔的实验成果了。
所以说，方舟实验室果然没有选择研究如何抵制异化的发生，反倒在推进着以人类的身份提升异化度的可能。
一份接一份地翻看着，从里面的照片记录上可以看出，这个A区里面的志愿者无一例外都已经发展出了十分诡异的外观，有些丧失了人类的行为模式但依旧留下来在继续观察，可一旦在记录中出现了“未知原因的无差别攻击性”，上面就已经被画上了猩红色的叉号，盖章确定抹杀。
“抹杀”这个词池停十分熟悉。
对于一些任务过程中陷入失控的异能者，他们那边的相关部门就会进行这样的操作。
将手里的又一份文件重新放入书架中，池停扫过一眼，看到了角落中那个上锁的柜子。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直接伸手一个用力，只听“咔嚓”一声，柜门就这样被十分强硬地打开了。
这动静引得月刃都看了过来。
不等他出声，池停已经十分淡然地开口道：“就是这样，我的道德感不止不高，而且还经常很低。”
月刃笑出了声：“看出来了。”
池停听这这样的调侃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梢，当视线扫过从柜中取出来的那份文件时，视线微微一顿：“这是……”
也在此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感受到顶部有什么东西落下，池停十分利落地一把扯过月刃往后面一带。
转瞬间，有数道从天而降的金属墙就这样将整个办公室的周围落下，将他们紧密地围了起来。
转瞬间，除了顶部摇晃的灯光，周围一片寂静无声。
池停认识这些金属墙。
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也经常会利用这些来捆住高进化度的异种。
每一扇都有整整数十吨重，足够让任何异化物无处可逃，而当这种高强度牢笼出现的时候，接下来的往往就是……
他豁然抬眸看去，果然在角落的地方找到了一个监控摄像头。
像是留意到了他看去的视线，有一个温文儒雅的声音慢悠悠地响了起来：“二位玩家你们好，欢迎来到方舟实验室，只不过，在别人的办公室里随意翻看好像是一种不太好的行为吧？”
“玩家”这个称呼落入耳中，让池停联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朝着月刃看了过去。
而后者似乎对此并不留意。
月刃刚刚被一扯之后整个人就几乎靠在了池停的身上，也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丝毫没动，闻言微微地挑了下眉：“贾埃尔？”
“是我。”明明应该温柔得体的语调，但因为贾埃尔这样有些奇怪的声线，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子在耳边轻轻划割，“很抱歉，虽然针对你们并不是我的本意，但是你们似乎正在试图弄清楚一些不应该知道的东西，这让我不得不采取行动。当然，我向来很愿意给任何人机会，所以二位玩家，不管你们来自哪里、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只要你们这次能够顺利地从这个牢笼中出来，欢迎过来找我。到时候，我愿意回答你们想知道的一切。”
顿了一下，他微微一笑地重复道：“注意，前提是，顺利地出来。”
话音落下，周围随着短暂的电流声而再次陷入了寂静。
“这人或多或少有些偷窥癖。”月刃联想周围密密麻麻的监控屏幕如是评价道，见池停始终没有吭声，转头看去，“怎么了，这个地方很难出去吗？”
池停：“你试试就知道了。”
月刃想都没想直接摇了摇头：“我就算了，脆弱的影子可穿不过这些墙壁。你呢，有办法出去吗？”
池停必须承认月刃这个人有的时候确实很有自知之明。
对于这样原地放弃的做法不置一词，嘴角渐渐浮起了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给点时间肯定可以，只不过现在最麻烦的，恐怕不单单是怎么出去的问题。”
月刃从池停的话语中觉察到了什么。
正要朝周围的金属墙面看去，隐约间感到一阵巨大的威压豁然地笼了上来。
他快速地瞥了一眼，果然看到面板上的异化度在这一瞬间以十分惊人的速度开始快速地飙升了起来。
眉梢微微挑起几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恐，眼底的眸色还莫名地微微一亮。
“这是准备在我们出去之前，彻底将我们变成像外面那些NPC一样的异种。”池停扶着开始剧烈钻疼的前额，在这样的局面下，反倒笑得出声，“最高规格的待遇，可真是，看得起我们啊……”
他深知刻不容缓。
眼帘微垂下豁然一扯，串联在红线上的骨珠瞬间哗啦啦地散落了一地。

成片的虚影随着响指声出现在了金属墙面围成的牢笼当中。
如果不是空间不够，无疑还将会有更加浩大的数量。
“往后一些。”池停将月刃往后方拉的时候可以留意到对方全身肌肉的紧绷，垂眸扫过一眼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他自己的异化度也在持续的攀升中，再加上一旦使用异能只会加速提升的速度。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也无法确定一旦异化度真的达到100%，是否依旧可以像先前那样保持住绝对的冷静。
这一瞬间，池停脑海中闪过的唯一念头就是，就算逼不得已要在这里跟那个贾埃尔同归于尽，他也至少得先把月刃给送出去。
由纪星雀的虚影首当其冲，一片密集的光影当中，仿佛声势浩大的烟火大秀。
再旁边，是所有爆发型虚影配合的集中轰炸，办公室门口方向的金属墙面渐渐扭曲地改变了形状。
这种金属墙确实可以困住各种高进化度的异种，但前提也是在数量受控的情况下。
一旦杀伤性高到一定程度，进行强行突破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四面八方聚集来的威压生硬地往脑海中钻来，池停可以感受到体内逐渐按捺不住的兴奋，直勾勾地眼前绚烂四溢的火花，眸底不知不觉间隐隐地化为了一抹猩红。
五脏六腑涌上的灼烧感觉让血液也跟着沸腾了起来，那些无处宣泄的力量彻底化为了战斗的欲望，指引着手中的虚影精英，猛烈攻势下的耀眼光芒几度将他彻底吞没。
池停自然知道高强度的能力使用愈发推进了异化度的提升，不用看也能够知道此时他面板上的数值早就已经彻底超脱了人类可能承受的极限，但此时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高速异化的过程让他的体内似乎充满了无处宣泄的力量，充斥挤压着疯狂地想要往外溢出。
面前的虚影仿佛成为了异能发泄的最终载体，集体倾注全力之下迸发的力量，终于造就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剧烈爆炸。
四面墙体崩落的过程宛若一场震撼人心的盛景，剥落的同一瞬间，原本藏匿在后方的满墙屏幕也瞬间哗啦啦地碎裂了一地。
然而，周围并没有因此而安静下来。
高到前所未有的异化度，让池停恍惚之间忘记了自己的手还握在月刃的肩膀上，下意识间只能不由得愈发握紧了几分，隐约间发出了“咔嚓”的一声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