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姜楚转着脑袋,猫着腰四处找武器的时候,那边又传来了声音。
“好?了,你们?三?位谁先来?”骷髅耳钉男起手里的相机。
先来干什么已经不用明说了,姜恒咬住牙关,瞳孔因恐惧和抗拒而?颤抖,脸上羞耻而?泛起的红转变为?苍白,太过分了,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姜恒简直不敢想象,如果他被拍下这种不堪的视频,如果日后流露出去?,自己?会陷入多么恐怖的处境,他的亲人朋友,他的学?业和未来,统统都会被毁掉!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坐在软榻中间的男生是姜恒的同学?,也是他的“朋友”,视线慢慢悠悠地扫了一眼面前三?人,欣赏他们?因自己?视线驻足而?恐惧的表情,然后拉长了声音,“没?有人主动出来吗?那我就要点名喽——”
说着,将目光放在了姜恒身上。
而?被盯着的姜恒如何不懂他的意思,如果点名,被叫到?的一定是自己?,不行,他绝对不要!姜恒绷着神经,在上面那几人错开视线的时候,忽然猛地伸手将身旁的余鹿推了出去?。
死贫道不死道友,都是他们?逼他的,他也只是无辜自保罢了,他没?有错!
余鹿被人突然推出来,因为?没?站稳,双膝重重磕在了由鹅卵石铺成的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沉闷声响,冷白细腻的皮肤瞬间溢出猩红的血液,但他仅是颤了下睫毛,一声未吭。
“不是,这都能忍着,牛!”软榻上有男生呲了下牙。
拿着相机站在一旁的骷髅耳钉男则盯着余鹿受伤的膝盖,眼里划过一丝病态的兴奋,感觉身体深处有什么东西悄然醒来,他舔了舔唇,赞同说:“对啊,余鹿很厉害的。”
余鹿默不作声地慢慢爬起来,膝盖处的皮肤擦破了一片,鲜血顺着小腿蜿蜒留下,更严重的是周围迅速青紫的淤青,这代表皮下毛细血管大量破裂。
尽管余鹿痛感迟钝,但不代表就一点感觉也没?有,他想要站稳,却觉得有些困难了。
“我,不想玩。”余鹿的表情很少,那一双耷拉下来的狗狗眼终于抬起,眼睫不停颤动,眼里可见灰暗和抗拒,他低声说,“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余鹿,你为?什么这么说啊,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骷髅耳钉男朝他走近,脸上挂着虚伪的忧伤,“当初你可是答应要和我做朋友的啊。”
“这样吧,再来玩一次,我就考虑答应不和你做朋友,怎么样?”他敷衍地用着不知说了多少遍的相同话术,但他知道余鹿一定会答应。
因为?余鹿愚蠢胆怯,不会反抗,是怪胎,也是他最好?的玩具。
瞧,他最后还是点头了。
见余鹿点头,姜恒松了一口气,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决不能被拍!
可以趁他们?不注意逃走吗?不行,姜楚马上否决,先不提会不会被追上,他已经被迫穿上这难以启齿的兔女郎服,就这么跑出去?无异于自寻死路,要跑也得先把自己?的衣服拿回来才行。
就在他大脑疯狂运转时,一道声音忽然打断他的思考。
“诶,姜恒,”还是那个男生,他翘起二郎腿,笑眯眯地说,“你看起来不是很想拍的样子啊。”
“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这样吧,”他一拍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恒的脸,吐出的嗓音如引人坠入地狱的恶魔,低语道,“如果你能找到?一个人代替你,那你就不用拍了。”
递出姜恒的手机,好?以整暇地看着他会如何选择,“怎么样,你选哪个?”
姜恒想也没?想,甚至可以说是急切地将手机抢过来,双手紧握着,像是走投无路的赌徒终于抓到?了救命稻草,他局促地微弓着袒露大片肌肤的身体,说:“我、我会叫人过来,你说话要算数!”
“当然!”
姜楚找了半天,终于在偏僻角落找到?一把铁锹和拖把,在两者之?间衡量片刻,还是选择了温和一点的拖把,看见旁边搭着的蓝色工作服,他想了想,拿下来抖了抖,很干净。
你好?,借用一下。
姜楚刚悄悄摸回去?,就听到?了姜恒他们?的对话。
“……”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呢。
姜楚面无表情,抬手按住了骤然开始狂跳右眼皮,果然,下一刻,他就感觉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一定要接,一定要接啊,姜恒把手机贴在耳边,用力咬住唇,那双倔强的大眼睛此刻满是焦急紧张,他没?有像曾经预想的那样在明泽交到?什么朋友,反倒因为?那些人的欺凌让同学?都对他敬而?远之?。
所以,姜楚,对不起。
我的未来不能毁掉,反正?你家里有钱,反正?,反正?你本就不讨人喜欢不是吗?
没?有理震动的手机,姜楚看向已经将手指搭在扣子上的余鹿,再看对面举起相机的瘪犊子,心?一沉,知道不能再拖了。
但拖把太干净,姜楚余光瞥见一桶化肥,冷笑一声,拧开盖子,在不可言说的气味中,把潮湿的拖把怼了进去?,用力搅了搅,再拔出来时,杀伤力直线飙升。
拖把沾哔——,武功盖世。
双手握着拖把,姜楚直起身,没?有犹豫地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沉腰,冲刺,举起拖把。
“什么人?”怂恿姜恒找外?援的男生率先看到?那个穿着蓝大褂,举着散发令人作yue气味的拖把,朝他们?猛冲来的不速之?客,
他很自信,道,“少来管闲事,否则信不信我让你在明泽待不下……”
多嘴,姜楚手臂一送,直接将拖把戳到?他脸上。
接着,姜楚平等地对待软塌上的每一个小比崽子,马步一扎,气势如虹地挥出拖把,这一招笔扫千军,收获yue声一片。
“yue!”
“yue!呕呕!”
“妈的,他拖把上有屎!呕!”
而?姜楚的重点关注对象则是拿着相机的骷髅耳钉男,这傻缺还在震惊,瞪大了一双浑浊的眼睛,嘴巴不自觉张开。
好?好?好?,那就请你尝尝霸霸的大拖把。
等骷髅耳钉男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跑了,甚至来不及闭上嘴,就被迎面而?来的恶心?拖把糊了满脸,姜楚没?留手,直接将人怼倒在地,倒也不是他力气多大,而?是这些人弱得超乎想象。
又在男生脸上重重怼了一下,将意图爬起来的人戳回去?,姜楚扭头对愣住的余鹿说,“还能走吗,你先去?外?面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别怕,这里交给我。”
别怕, 这里交给我——
仿佛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投射过来的一缕微光,穿过破碎的身体?,穿透拼凑的心墙, 轻轻柔柔地?落在蜷缩在黑暗角落的余鹿的手背, 他怔愣地?看着姜楚。
余鹿不记得自己回应了什么?, 但会如姜楚希望的那样, 迈开鲜血淋漓的步伐,朝外?走去。
没?有人拦住余鹿, 这些娇惯金贵的少爷们从未碰过一丝脏污, 现在却被人拿哔——糊脸, 呼吸全?部都?是那个令人窒息的臭味, 也不敢张嘴说?话,怕进嘴里,因?此此时纷纷崩溃。
最崩溃的还属于骷髅耳钉男, 他没?闭上嘴, 现在嘴里都?是一股他不愿细想的古怪味道, 更别说?那该死的拖把还在他脸上糊着, 刺鼻的臭味像沙丁鱼般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鼻子, 然后直冲天灵盖。
想翻白眼,但又怕脏东西进眼睛里。
姜恒见余鹿跌跌撞撞的逃跑,虽然不知道这个突然窜出?来的人是谁,但现在绝对是逃跑的绝佳时机, 他一咬牙, 跑到?之前换衣服的小房间,抓起自己的衣服就跑, 穿芭蕾的胖男生见状立马也有样学样。
姜楚见余鹿已经跑出?去了,便在耳钉男挣扎前把拖把拿开, 准备撤离了,临走前给?每个人又着力捅了一下,虽然有人想躲,但姜楚更灵活。
吔屎啦你!
扛着拖把跑路的姜楚想,这完全?不是他想象的走向,原以为怎么?样也会激烈的干上一架,但现实却是一戳就废,不堪一击。
轻松越过姜恒两人,他朝着余鹿离开的方向追去。
姜恒早就甩开碍事的配套小高跟,赤脚踩在鹅卵石地?上,登时痛得他龇牙咧嘴,速度自然减慢,穿着薄薄芭蕾舞鞋的胖男生也是如此,脚底板传来的痛感,让头皮都?开始发麻。
而那几个被化肥糊脸的霸凌者,见那个拿着危险拖把的神经病离开之后,被恐惧压制的怒火终于燃烧上来,看到?姜恒两人逃跑的背影,一人脱下衣服忍着恶心擦了擦脸,不客气地?指挥高二的耳钉男。
“艹!你去把他们抓回来!”
说?完,强忍着想呕的欲望快步朝小房间内的卫生间走去,另外?两人心理较脆弱,还没?从吔到?粑粑的噩耗里缓过来,欲呕又止,互相看了看对方脏脏的脸蛋,而后颤抖着撇开脑袋,“呕!”
骷髅耳钉男本就是为了攀附上这几位少爷才来这的,所以尽管自己心里也快崩溃,也还是顽强地?爬了起来,心里问候他祖宗十八代,抖着腿去追人。
好在那两人跑得不算快,骷髅耳钉男在他们跑到?门口的时候追上了,那胖子体?型大,力气也大,他没?抓住,只抓到?了那个好像叫姜恒的。
虽然只有一个,但总比没?有强,至于余鹿,早就跑没?影了。
骷髅耳钉男感觉自己鼻子已经失灵了,也不敢想他脸上是什么?情况,恨不得大脑立刻失智,他死死拽住姜恒,临近崩溃时爆发出?的强大力量让他顺利将不停挣扎的人拖了回去。
姜恒则是目眦欲裂,想鲨人的心都?有了,他离希望就差这么?一步!就TM一步啊!
特别是抓着他的人身上糊满了不可?言说?之物,姜恒每个细胞都?在奋力抗拒他的靠近。
但是没?有用,姜恒绝望地?发现自己无法挣脱,而且身上还蹭到?了那些恶心污秽的东西,双重暴击下,他感觉自己高贵纯洁的心灵被染上了脏污。
姜恒脸色灰败。
另一边,姜楚回头看那些人有没?有追上来,恰好看见了姜恒挣扎着被拽回去的那幕,
“……”
你自求多福。
一直拿着这拖把也不是事,毕竟是真臭,姜楚把它靠在树上,计划等会儿再把它还回去,顺便把蓝色工作服也脱了下来,搭在树干上,然后循着余鹿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余鹿膝盖受伤,应该不会跑太远。
这么?想着,姜楚一边搜寻他的踪迹,一边轻声喊,“余鹿,是我,你可?以出?来了。”
没?过一会,紧靠着大树的垃圾桶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姜楚寻声望去,看到?了扶着树慢慢站起来的少年,他身上的衣料只堪遮住重点部位,后背和四肢近乎裸露在空气中。
现在已经入秋,穿一件短袖会冷,更遑论余鹿身上这么?点儿衣服,本就冷白的肤色看上去像是失血般苍白,唯有那双天生几分忧郁的狗狗眼色彩明?灿。
还好他为了预防感冒,衣服穿得齐全?,姜楚没?有犹豫脱下了自己的校服外?套,搭在余鹿身上。当手指碰到?他的皮肤时,姜楚被那冰块似的温度惊了惊,连忙道:“快穿上,不然一会冻感冒了。”
沾着温暖体?温和淡淡甜香的校服外?套将余鹿笼罩,盖住了满是伤痕的纤细手臂,也盖住了后背的淤痕,余鹿从被所谓好友拉到?这里换上那身羞辱性的衣服,到?被推出?去膝盖摔得一塌糊涂,表情都?是空洞而麻木的,最大的反应也不过是低声表示自己不想玩。
可?但他被那件校服笼罩的时候,当姜楚替他拉起拉链的时候,余鹿却突然胸膛起伏,蹙起眉,秀气空灵的脸上浮现无措和痛苦,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惊慌的水光,他用力咬住了唇,用力到?齿边都?渗出?血珠。
这是一种似曾相识,但隔了很远很远,远到?余鹿已经忘记了的感觉。
他颤抖着身体?,想,是痛吗?
原来这种感觉,就是痛啊。
可?为什么?,不用划破我的皮肤也能?感觉到?……
为了给?他裹得严实点儿,姜楚直接将拉链拉到?底,衣领遮住他小半个下巴,也就是这时,姜楚发现他将自己的嘴唇咬破了,表情也不对,像是在经受某种痛苦。
姜楚下意识看向余鹿的膝盖,大概是站起来的时候牵扯到?了皮肤,让伤口又崩了,有鲜血渗出?来,而且光着腿,不用碰也能?知道一定是冰凉的。
得尽快把人送到?医务室,但就这样过去不行?,冷是一回事,过去的路上肯定会遇到?其他人,余鹿这一身绝对会引来异样的眼光。
于是姜楚认真望着余鹿的眼睛,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把你的衣服拿回来,好吗?”
余鹿颤着眼睫,回望他,松开被血晕红的唇瓣。
“好。”
姜楚见状,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罢,也不耽误时间,转身朝原路返回,路上没?忘带上拖把和那件蓝色工作服。等跑到?花房附近的时候,姜楚停了下来,并闪身躲到?一旁的大树后面。
只见一群穿黑色西装,肌肉虬扎的墨镜壮汉不知道从那儿过来,一股脑涌进了花房内,下一刻,即便隔了一段距离的姜楚,也能?听到?那声高亢的惨叫。
“你们是谁?!”
“我靠,你知道我是谁吗?放开我?!”
“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好,不把你弄死我就不姓……嗷!”
姜楚歪着脑袋,好奇地?探出?一点头,刚好目睹了那群黑衣保镖速进速出?,跟抱小猪仔时的两人抱一头,面色冷峻地?一个个抱出?来,抬走。
姜恒也没?幸免,缀在最后扭动挣扎,被一个目测一米九的保镖扛在肩膀上,衣服胡乱套起来,姜楚眼尖,发现他裤子穿反了。
看那惊恐的表情,像极了刚从龙潭里爬出?来,马上又掉进了虎穴。
对此,姜楚倒不是很担心,能?这么?多人在学校里出?现,想必是经过上层同意,而更大的可?能?,姜楚猜测是袁扶青已经在监控上看到?自己心爱的花房被糟蹋,于是怒而放保镖。
……那他现在还在看吗?应该不会吧,毕竟人都?已经被抓走了。
姜楚想着还在等他的余鹿,估摸着那群保镖应该不会马上回来,便抓紧时机,偷偷溜进花房,准备拿到?衣服就跑。
等姜楚进去后,也不奇怪袁扶青会生气了,此时的花房像是被龙卷风席卷过,原本摆放错落有致,被精心照料的花卉盆栽很多都?扫落在地?上,鹅卵石地?面全?是黑褐色的泥土和散落的花瓣。
怎一个惨字了得。
姜楚小心不踩到?那些花,蹦跳着摸到?了花房内的小房间,推开半掩着的门,在沙发上看到?了余鹿的衣服,他上前拿起来,正当转身准备走的时候,忽然听到?衣柜里传来“咚”的一声。
像是什么?东西撞到?了上面,什么?东西?
忽然,姜楚睁大了眼睛,他最开始进来是做什么?的来着?
找猫啊!虽然现在人更重要,但是给?猫开个柜门的时间还是能?挤出?来的,没?错,姜楚下意识就将衣柜里的动静认定为是小橘猫搞出?来的。
直到?他拉开衣柜的门,才反思?,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么?自信。
在看清楚衣柜里面是什么?后,姜楚只恨自己这只手怎么?动得这么?快,现在他后悔了,还能?关回去吗?
姜楚觉得能?,在关上之前还礼貌地?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打扰了。”
但最终柜门还是没?有被关上,一只苍白修长的手轻轻抵住了柜门,从窗外?透进来的光线悠悠落在那缕因?伸手而滑落的暗金色发丝上,折射出?锦缎般顺滑的光泽。
衣柜不大,长度撑死一米,宽也就五十厘米左右,里面的空间可?想而知。
玻璃花房的主人正屈膝,以一种非常自闭的姿势缩在这个小角落里,不知道听了多少,不知道看了多少。
感觉手上的阻力,姜楚心道不妙,当时就想撒腿开腿跑路,可?是被那一道低沉缓和的声音问在了原地?。
他抬起那双神秘美丽的紫罗兰色眼睛,用大提琴般优雅悦耳的声音说?:“这里,处处有shit的口味。”
“……”
此话一出, 飘散着淡淡臭味的空气都忽然凝固了两秒。
姜楚心虚地将视线飘移到了别处,不敢直视那?双深邃贵气的紫色眼睛,对不起, 他有罪。
对此, 姜楚认错的态度也非常诚恳积极, 绝不多包揽一丝一毫, 道:“对不起,这味道确实因为我?, 我?会负责, 但是外面?的那?些花, 我绝对没有动过!”
袁扶青仰头, 望着面?前背光而?站的少年,尽管看不清脸,但是他的身形和背影自己已经描摹很多遍, 只消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是他的小美人鱼。
这次, 一定要?抓住机会, 袁扶青在?心里鼓励自己继续说下去?, 不要?试图缩回衣柜里。
归功于那?张如古典吸血鬼般苍□□致,且面?无表情的俊脸,袁扶青外表看起来十分淡然沉稳,起码, 姜楚目前还是这么觉得的。
于是, 究极社恐人努力克服心里障碍,一点点从衣柜里优雅地?挪出来, 用歹毒而?不自知的中文水平,缓缓开?口:“我?明白, 请你要?对我?负责。”
应该是要?他承担责任的意?思吧?姜楚很快理解袁扶青的意?思,说实话,其实从刚才第一次开?口时姜楚就发觉他的中文水平略微有点……嗯,朴素。
所以也没有在?意?他的用词,姜楚点头说:“我?会想?办法解决这气味,但我?的朋友受伤了,我?需要?先把他送去?医务室。”
但袁扶青却摇了下头,紫罗兰般瑰丽动人的眼睛眨了眨,他说:“我?要?你当我?一次画布的模特。”
“我?在?这里永远等你。”游吟诗人似的语调,让这话听起来如同某种?圣洁誓言。
“……”永远倒也不必。
姜楚紧着余鹿的伤,想?着当模特就是往那?一坐,也不用干别的事,便答应了,但还是提醒袁扶青,“我?不确定什么时候好,要?不然下次找个时间……”
“好。”
袁扶青答应得很爽快,手机拿得也很爽快,尽管是他心心念念的小美人鱼,可社恐的心还是不争气地?处在?摇摇欲坠的边缘。
没关系,能说这么多已经?很棒了,还加上了联系方式,比棒子更棒,是狼牙棒。
若是熟悉袁扶青的人在?这里,一定会惊讶他竟然也会有主动和人沟通的那?一天?。
姜楚快速加了联系方式,反正?袁扶青在?原文里的戏份不多,加上在?剧情外他的人设要?求没有这么严格,再说了他只是去?当个雕塑而?已,又会对已经?四处漏风的原文剧情造成?什么影响呢?
在?姜楚转身离开?之际,余光瞥见他接起了电话,然后身后传来不甚明晰的话,“……对,人拉去?沃花肥……”
?姜楚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袁扶青的侧脸轮廓深邃,苍白的脸色神情淡漠,睫毛很长,为那?双紫罗兰眼睛覆上一层难以捉摸的阴影,透出丝丝危险的气息。
大哥,您这是不是不太刑?
大意?了,姜楚加快脚下的步伐往外跑,他单知道袁扶青是比较安全的清水攻,但他怎么忘了,这本小说的攻,根本就没有正?常人啊。
来回莫约花了六七分钟,主要?是遇到了袁扶青这个意?外耽误了一些时间,也不知道余鹿等急了没有。
等见到余鹿的时候,他穿着姜楚的校服外套,垂头坐在?长椅上,坐姿很乖,双腿并拢,半缩在?袖子里的手放在?大腿上,像被人摆好姿势的BJD人偶,精致却没有生气。
“来,你的衣服,先套上吧。”姜楚一路跑过来,微微喘着气,把裤子递给他,瞧瞧他膝盖,血已经?没有往外流了,但白皙的小腿上道道血痕着实令人心惊。
听到姜楚的声音,余鹿才终于重新注入了精气和活力,抬起头那?双干净忧郁的狗狗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就是在?按照姜楚指挥把裤子套上时,眼睛也没有一刻移开?过。
像是生怕视线移开?后姜楚就会消失,也生怕面?前的人不过只是他的幻觉。
姜楚则发现余鹿大概是因为痛觉迟钝的原因,对自己的身体似乎有种?漠不关心的感觉,膝盖上的伤好不容易不流血了,他拎着裤子,看也不看屈膝就要?穿。
见状,姜楚只好让他先坐到长椅上,穿的时候尽量不要?让膝盖有太大动作,好在?余鹿很听话,不费多长时间就穿好了。
接下来就是送他去?医务室。
这片地?区姜楚还算比较熟悉,最近的医务室在?北艺术区,大约需要?走个十来分钟。
考虑到他膝盖受伤,行走不方便,姜楚示意?他把手伸过来,“你把手搭我?肩上,我?搀着你走,这样会轻松一点。”
余鹿凝望着伸到面?前的那?只干净白皙的手,眼睫又忍不住颤动了下,抿了抿唇,尝到了唇瓣上淡淡的甜腥味,然后,把手搭了上去?。
好疼啊,他想?,仅仅是碰到姜楚,接触的地?方产生的痛觉就会慢慢蔓延到全身,让他指尖都忍不住蜷缩,让他忍不住想?靠近,再靠近一点。
这是姜楚让他体会到的痛觉,余鹿悄悄看向专心扶着他走路的少年,想?,如果他的朋友是姜楚就好了。
他喜欢,姜楚现在?带给他的痛感。
朋友,朋友……如果他褪下衣裳,主动让姜楚在?他身上刻下痕迹的话,姜楚会开?心吗?会像那?些人一样露出开?心的笑吗?
余鹿见过姜楚的笑,很好看,他垂下长长的睫羽,无声缩进了一点距离。
终于到了医务室,姜楚忙把余鹿交给了值班医生,并简单交代了一下情况,“……麻烦您了。”
值班的医生是位中年女士,她挽起余鹿的裤脚,看到那?猩红模糊的膝盖,表情微变,但却没有多问,手法熟练地?为他处理包扎伤口,然后开?了些药,告诉他每日的用量,以及近日避免沾水。
或许是很少来医务室处理自己的伤,余鹿有些无措,小扇子似的睫毛颤动,仅在?医生说完以后,呐呐地?应了声。
也不知道有没有记住,姜楚便多留心了一些。
倒也不是他多么热心,多么善心泛滥,只能说机缘巧合余鹿出现在?自己面?前,而?正?好他有一点能力,那?能帮就帮一下。
姜楚是真的很讨厌,也看不起校园霸凌的那?群人,同时也为像余鹿这样被无辜牵扯进来的受害者感到惋惜和愤怒。
姜楚帮他这一次,大可以说是杯水车薪,但他希望余鹿至少从他那?里感受到了善意?。
这个周末,除了周日下午出校去?上泰拳课,姜楚自发照顾行动不太方便的余鹿的三餐。
但说是照顾,其实也就是给他顺手带了份饭罢了,姜楚也是这时候才知道,余鹿这么瘦还真是饿出来的。
他是特招生,学校补贴的餐费都在?饭卡里,但饭卡被欺凌他的那?些人拿走了,美其名?曰替朋友保管,只有在?欺负完之后才会还给他。
而?姜楚搬进宿舍的那?个晚上,余鹿之所以会接这么满的水,以至于受惊后晃出来烫到手,是因为他已经?一天?没吃饭,只能喝水充饥。
当姜楚知道这么个事儿后,当即在?心里友好地?问候起被袁扶青扔去?沃花肥的那?几个霸凌者。
当然对于这个扔去?沃花肥,姜楚后来想?了想?,这个世界好歹还是个正?常的法治社会,猜测应该就是把他们扔在?化肥堆里淹个几天?几夜……吧?
不管怎么说,那?些人还是受到了惩罚,也算出了一口气。
时间飞快过去?,在?姜楚紧张地?搓手的期待下,周一终于来了。
上午第一节课,弥勒佛般祥和的班主任一手端着保温杯,教材夹在?嘎吱窝下,另一手拿着一沓成?绩单,稳稳地?走进班级。
“同学们,上个星期大家月考的成?绩都出来了啊,两个人一张,往后面?传。”班主任把成?绩单分成?四份,让第一排的同学往后传。
十八班的同学们对此并不感兴趣,他们的成?绩还用看?从高一到现在?别的不敢说,但成?绩肯定是稳稳的,只要?分数的底线还是零。
交换生活动在?上个星期已经?结束,姜楚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前桌的黄焦焦也已经?回来了,一个月没见,那?头脏辫竟然已经?剪成?了小板寸。
从会唱hiphop的脏辫吉吉国王,变成?了文静的板寸吉吉国王,简直判若两猴。
前面?还在?传成?绩单,姜楚一边等,一边听前桌的对话。
“黄焦焦,我?真看不惯你这死样。”刘明明浓眉大眼,满脸嫌弃,“你让我?感到恶心。”
“不好意?思,还没从一班的状态调整过来。”黄焦焦看不清表情,但从那?平静无波的声线中姜楚隐约品出一丝呜咽。
“……”有点好奇黄焦焦在?一班究竟经?历了什么。
但成?绩单传到手里后,姜楚就没空想?别的了,当他看到自己的排名?时,恰好讲台上的班主任也在?这时说:“其他同学还是稳定发挥啊,但有一位同学进步非常大!”
“他就是咱们的姜楚同学!不仅这次在?班级里是第一名?,在?整个高三年级段里也取得了第52名?的好成?绩!”班主任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说道,他看向坐在?教室最后排的少年,老怀欣慰,小小的眼睛里闪烁着感动的光芒,这可是第一个从十八班走出去?的孩子啊。
明泽高三的学生有六百余名?,姜楚的成?绩足够他从十八班升到二班。
班级里的同学听到后,尽管不在?意?成?绩,也不免讶然,惊异地?扭头看向教室角落一直毫无存在?感的少年。
大家一起在?18班当学渣,你小子却一个人偷偷开?了挂?!
“姜楚啊,你下课的时候来我?办公室一趟吧。”想?到唯一有盼头的小苗苗要?离开?了,班主任虽然有些不舍,但更多的还是期许姜楚能继续成?长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