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还会有其他事发生。”
青年提醒道:“备用的衣服也都带上吧。”
“别说了,乌鸦嘴。”
苏禾又拍他一下:“我都让他们带了,你是觉得昨天的事不是偶然?”
楚清筠默认:“如果是周池,后面应该还会出招。”
正如两人预计的那样,下午果然又出现了意外。
只是哪怕苏禾有了心理准备,在看到周池的出发照时,还是气炸了。
周池出道两年,人气不低,礼服对以前的他来说并不难接,只是今年口碑崩塌,品牌解约,很多人都以为他会变得艰难,谁想到临近年末,他直接卷土重来,代言G牌,红毯还能穿C牌超季。
“没错,”
造型师只看了一眼,就确定道:“就是我们那件,超季都是未开售的,他只有可能从C牌那里借。”
苏禾正在跟C牌的负责人打电话:“……我昨天,今天上午都跟你确认过,你说过确保我们是全球首穿,我希望贵品牌作出合理解释。”
对面的声音:“这个我也不清楚,我也是看到热搜才知道的,我们每次都借出去很多衣服,从来没有搞错过。”
苏禾:“那周池的出发照是怎么回事?”
“我们也还在确认,”
对方依旧在打太极:“而且我听说楚清筠进医院了,兴许是其他同事以为他参加不了年末,就借给别人了……”
最终没有吵出结果,C牌倒是表明可以另选一套借,可离红毯不到三个小时,很难一下子找到合适的,送来也需要时间,按照楚清筠的咖位,不能迟到,否则会被拿去大作文章。
对方笑脸相迎,苏禾有气发不出来,见楚清筠已经在跟造型师商量换备用礼服,只能同意让他们另送衣服,挂了电话,把手机摔到病床上。
好在高级病房没有太多规矩,不然她就要被请出去了。
“这套怎么样,我们不用拍出发照,再选一套就好。”
造型师举起另一套给她看:“V牌秀款,虽然是当季非首穿,但是款很好看,是我们当时的外场备选。”
“只能这样了。”
苏禾的头发都乱了,忍着气坐回沙发上,联系营销号撤下C牌的通稿。
造型师给楚清筠准备的外场礼服来自本国的一个设计工作室,知名度不算高,但好在是私人定制,也是首穿,不利于粉丝拿出去吹时尚资源,但也能上得了台面。
“我不明白,”
韩淼因为昨晚的事物一直躲在一边,见楚清筠换衣服,苏禾一个人坐着,才走过去问:“周池在网上还在被抵制,他为什么还会有这些资源?”
“有钱人想做什么做不成。”
苏禾冷笑:“你看昨天周立金视频一出,有多少人改口。”
“可是我听说周家……”
韩淼想起什么,声音一顿,就听楚清筠道:“没事,你直说。”
韩淼:“我听说周家还算不上顶级豪门,周池之前的私服也都是成衣,连高定用户都算不上,怎么会有操控C牌的影响力。”
“未必是上面的原因,也有可能是中间环节出错,何况WD的新总裁是霍家人。”
经她一问,苏禾倒是冷静下来了,摇了摇头:“我还是再联系一下C牌,让他们再选一套,哪怕不合身,用夹子夹上也行。”
说话间,楚清筠已经将衣服穿好。
这家工作室偏爱华国元素,腰身精致的黑色礼服上,交织的金银线构成凤凰的轮廓,凤头在胸口,肩膀上的单侧披风与另一半的后背构成凤身,最后尾羽落在腿上。
从远处看,像是有一只飞舞的凤凰盘踞在他身上,袖口细碎的梧桐叶与琥珀的领带夹呼应,看起来真的像一颗挺拔的梧桐。
梧桐知秋闰秋,是智慧之树。
凤凰这个元素在礼服上很常见,但往往出现在女装上,按照男龙女凤的刻板印象,哪怕是年年新款的高定,也鲜少将凤印在男装上,当初设计师见到楚清筠,就提出他一定适合这一款。
苏禾围着他看了一圈,心情稍稍好些了。
楚清筠是冷白皮,穿这种华国风的刺绣的西装不止不土,更是让他本就漂亮的五官发挥更大的优势,古代侠客般半束起的长发、黑白的对比、手上遮盖青紫的露指手套带来的包裹感,又平添一分清冷禁欲。
她原本的计划,就是红毯上穿最适合最漂亮的一套,方便出片,内场穿规矩内敛的黑色礼服,用品牌证明影响力。
足以出圈的漂亮做到了,高奢超季却没了。
网上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他和周池,要是让人看到周池哪怕被全场抵制,还是高出楚清筠一头,不知道会惹恼多少粉丝。
“还是期待一下C牌吧,”
她不死心地嘱托造型师:“如果送到了,就还是穿C牌,就算不合身,用夹子夹也要穿上。”
“我觉得这套已经赢了周池了,”
韩淼帮着造型收拾东西,见气氛轻松下来,笑眯眯道:“不看牌子,你比他漂亮一百倍。”
“真好看。”
做错事的小宁也讪讪开口,试图融入进去。
楚清筠转头看他,毫无芥蒂地点了点头:“谢谢。”
开的药还没打完,在医生的死亡注视下,韩淼硬着头皮要了接下来要输的药,重新让护士打上,拎着吊瓶出了医院。
于是,在一众或精致优雅的街头照、或清新梦幻的草地照中,楚清筠的出发照是挂着吊瓶,坐在腾云新款豪车的后座,将二郎腿架在车外的照片。
因为前一天晚上的热搜,很多人都知道他生病,网友们都没太在意他的吊瓶,纷纷被他的造型吸引惊艳,在评论区夸了上万条。
年末盛典直播之前,几个男明星的照片就被搬上了论坛。
【年末男明星出发照比美帖,实时更新,主楼放衣服品牌。】
主楼:[图片][图片]……
——出发照比美有什么意思,等红毯看生图。
——谁说真比美了,楼主一看就是想涛衣服品牌啊,总结就是梁影帝铁打的顶流,从F国空运的古董高定,我就问还有谁。
——我不管,就要比美!代表我个人,楚清筠赢了,挂着吊瓶一点不耽误美貌,有种怪诞的和谐。
——我真的好开心,就喜欢看这种特别款式的高定,比看不出差别的一身黑好多了。
——狗奴才少gc哈,什么听都没听说过的糊咖牌子还高定,C牌G牌这种有认证的才算高定。
——来源某浏览器:①“xx工作室”是国内知名高级定制品牌,为国内很多一线明星设计过礼服。②广义上的“高定”指手工制作,私人定制,粉丝叫高定没有任何问题。
——我服了,三十五楼的宝宝,要不你看看你楼上头像呢?人家说的是梁影帝的蓝色礼服。
——每次看塘解给楚清筠粉丝起的黑称,都有一种看到高高在上天龙人的不适感。
——谁是天龙人还不一定呢,这么喜欢你塘姐,不如看看周池C牌超季,全球首穿。
路人们眼睁睁看着全明星比美最终沦为周池粉丝舌战群儒的吵架贴,这才对周池最近的复出有了实感。
同样是去往年末盛典的车内,霍北城旁边坐着跟长辈耍赖撒娇,才跟过来的霍可,见她手指点得飞快,表情不爽,忍不住笑了笑。
刚要说点什么,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扬起下巴,特意等手机响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点开。
霍可侧目,瞥了他一眼。
“清筠。”
霍北城带着笑的声音响起:“难得,你竟然主动给我打电话。”
霍可一下子精神起来,瞪大眼睛看他。
霍北城按下静音,不怀好意地笑道:“让你看看你喜欢的是什么人。”
接着,又按了免提。
恰好,对面响起霍可十分熟悉的声音,只是与对待粉丝的温柔和节目里的耿直懵懂不同,他语气冰冷,配上玉石撞击般的清澈音色,只是听着,后背便爬上一股寒意。
“是你做的,霍总?”
霍北城答非所问:“我听说你进医院了,没事吧?作为合作伙伴,我很担心你。”
霍可瞪他一眼,小声吐槽:“你话怎么那么多。”
手机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没管他的打岔,直接揭穿:“你是C牌的vip用户,你替他争取的……昨天呢,昨天逼我吃垃圾,也是你让的?”
霍可震惊两秒,直接打了他肩膀一拳。
“你好弟弟想的主意,我只不过是没阻止,谁知道你那么大反应,何况楚先生也用不着我帮忙,青云贸易的席总不是你的狗吗,怎么没出面帮你,可惜你为他给沈氏牵线了。”
霍北城压低眉眼,吓走愤怒的霍可,也收回了玩世不恭的语气,冷硬道:“是探班那天安排的吧,恰好是我那个表弟跟沈氏合作,搞乱霍氏,再让他回家插手集团,对吧?”
“你很大胆,当着我的面算计我的合作伙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昨天只是开胃菜,我们之间还有得玩。”
对面依旧是一段沉默,霍北城以为他心虚了,刚想挂断,就听到了一声冷笑。
“霍北城,难怪你快三十了,还不能接手霍氏。”
对面的语气刻薄嘲讽,可仔细听着,却有些压抑着的怒气。
“遇到问题什么都不问就自以为是地开始反水报复,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合作伙伴。”
霍北城也冷笑,刚想问他要怎么狡辩,就听对面的青年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咬着牙问道:“你一直都知道席同是富二代,他……还是你的表弟?”
那声音透着满满的失望,霍北城一愣,莫名道:“你不知道?你跟他不是办了结婚证吗?”
霍二叔回家后只说席同改邪归正,没提他跟着楚清筠身后跑,霍北城原本还没有多想,直到周池发现席同的身份,告诉他楚清筠已经跟席同结了婚,他才联想到探班那天发生的事,确认自己被楚清筠和席同联手算计了。
霍可听到“结婚”二字,差点叫出声来,捂着嘴,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是,我甚至结婚了。”
青年自嘲冷笑:“我帮他的破公司牵线,还了他帮我避免联姻的人情,和你合作至今,周家一点事没有,你却拿了最大的好处……”
青年听起来像是被气坏了,语速越来越快了,大概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狼狈,那道声音听了半晌,才重新冷了下来,脱力一样虚弱:“我不欠你们的,霍北城。”
“合作伙伴,你早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在骗我,为什么不说,拿我作赌?还是看我笑话?”
“我是什么,你们兄弟相争的战利品吗?”
霍北城彻底呆了,他心知楚清筠聪明,很有可能是在骗他,可听着青年愤怒到颤抖,隐隐含着哭腔的声音,又没法确定。
他突然想起,好像从某一天开始,就没再见过席同跟着楚清筠,席同回霍家,也是在那之后……
被耍的愤怒被楚清筠一盆水浇灭,他突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
“周池如何我一点都不关心,你的报复也不痛不痒。”
对方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我打电话只是要告诉你,合作结束了,祝你和周池百年好合。”
“嘀嘀嘀嘀——”
听着电话的忙音,车中陷入久久的沉默。
半晌,霍可才一副被气笑了的模样:“霍北城,你手段也太脏了,怪不得外公不放心让你进集团。”
其实是自己不想被管着才离开霍氏的男人此刻没有心思反驳,他紧握着手机,思绪混乱,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第115章 控制
下午四点十五分,苏禾还在场外,打视频电话催着C牌工作人员,楚清筠、何月、陈小迪一起走上红毯。
S市的冬天不虽下雪,却也不算暖和。
何月穿着黑色的V领长裙,陈小迪穿的也是春夏款西装,两人从下车就冻得哆哆嗦嗦。
再加上第一次走红毯,难掩紧张,都在勉强维持笑容,步速极快,中途完全没有停留,只在有粉丝或记者喊名字后回头摆摆手。
之前走过的几个艺人也都是这副冻到恨不得飞过红毯的模样,旁边的记者全都见怪不怪,反而印象里身体最不好的楚清筠倒是不受冷空气影响,一如既往挺拔从容。
因为要与另外两个人平齐,他同样大步走着,却完全没有任何其他人的瑟缩,插着墨色素簪的长发与描着金色凤尾的披风被微微吹起,尤其是细软的发尾,随着他脚步的节奏飘动,仿佛不是艺人在走红毯,而是离家闯荡的少年公子,身着华服,却潇洒自在。
青年抬着手,视线越过记者,与后面喊他名字的粉丝打招呼,嘴角的微笑恰到好处,不算张扬,也不至于虚伪,熟悉他的人能明显地发现,相比于《演技巅峰》时期,楚清筠显然成熟稳重了许多,虽然还是能从眉眼间的笑意看出被闪光灯包围的兴奋,但这更像精致艺术品中别出心裁的反差点缀,不损原本的意境。
如同一颗真正的梧桐树,华国风的温良沉淀与名利场的孤傲在他身上完美融合,与之相比,漂亮到不真实的脸和身材甚至沦为次选。
然而他的次选,已经是红毯上无数人望尘莫及的惊艳。
走到签名墙前,三人接过主持人递来的笔,在中间偏左的地方签上名字。
背对镜头时,何月小声问道:“猫哥,你不冷吗?”
楚清筠:“冷。”
三人放下笔,与自己的签名合影,何月和陈小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嘴唇冻得直抖,被主持人要求再拍一张合照时,何月微笑看着镜头,直视着闪烁不停的镜头,嘴型不变继续道:“看起来可不像。”
楚清筠笑笑:“因为我能忍。”
何月侧头,像看怪物一样看了他一眼。
下午正是阳光远离的时间,S市潮湿的空气被冷风席卷着吹透一切布料,她长裙里藏着秋裤,披着皮草披肩,总得来说比楚清筠穿得要多,如果他不是什么低温人,仅仅靠着忍耐和表演,那就说明,他对身体的控制已经达到能够抑制正常的生理反应。
什么人能忍成这样?太扯了。
下一组已经走到了红毯上,三人与主持人打过招呼,并肩走下去。
何月戳戳他胳膊,确定没有感觉到颤抖,满脸的不可置信:“我还是更愿意相信你是低温人。”
陈小迪在一旁哀求:“再快一点,我要冻死了。”
走下红毯,是主办方准备好的休息室,楚清筠一进去就被塞了一杯热水,小宁把毛毯披到他身上,又帮何月的助理整理裙子。
楚清筠双手捧着热水,围着毛毯,低头缓了几秒,咬着牙打了个巨大的寒战。
何月:……
好吧,他就是能忍。
没过多久,苏禾进来了,屋里众人立刻向她投去期待的目光。
“赶不上。”
苏禾把手提包扔在椅子上,眉头紧锁:“他们堵车了,到这里要两个小时,根本赶不上。”
何月和陈小迪不敢开口,都小心地去看楚清筠,他们俩都是借楚清筠的光才有这种独立的套间休息室,内场的礼服却和他差不多水平,V跟C牌比差了些知名度,当季更是不如超季,要不是为了争取C牌,他肯定能借到更好的。
在别人看来,为了几个牌子折腾成这样似乎有些锱铢必较,但他们处在名利场的中心,一个利益至上、把捧高踩低写进骨子里的圈子,就像昨天的副导演,周池和霍北城的指使是一回事,但没有周立金撇清关系的那个视频,他也未必敢给楚清筠这个豪门少爷难堪。
红毯的一次礼服,除了证明咖位、取悦粉丝,更代表着未来一年的资源和工作环境,何况娱乐圈普遍迷信,楚清筠的红毯图一出,不知道多少人夸他红能养人,若是待遇不如同咖位艺人,尤其是不如周池,网上的嘲笑和讽刺怕是要虐走不少事业粉。
一时间,整个休息室的气氛都变得沉闷,楚清筠还没有缓过来,小口咽着热水,其他人也不敢说话,不敢去换衣服,安静地刷着手机。
红毯直播的弹幕中,依旧有念念不忘的观众在反刍楚清筠的造型,直到周池再次出现——
他跟星辰少年的团员一起上的红毯,毕竟出道两年,几人的礼服都很不错,其中胡亦明还穿了高定。
这倒是让刚刚觉得赢了楚清筠的周池粉丝破防了。
毕竟红毯礼服的鄙视链里,有F国认证的高定远大于超季,再大于当季和过季,尤其是很多品牌每个地区只销售一件,如果借的人咖位或者形象不符,甚至会损失用户。
当然,楚清筠身上的“高定”因为是小众品牌,处在中间的灰色地带,很难明确地参加对比,这才让两边粉丝吵得不可开交。
以团的名义活动时,周池因为“团宠人设”,一直是几个人之间人气最好、资源最好的,粉丝们完全没想到,在他们忙着盯住楚清筠较劲时,胡亦明竟然偷偷发展,压了他一头。
何月把这些弹幕分享给陈小迪,两个人解气地议论一番,转而想到楚清筠的礼服还不如周池,又难过起来。
“你们先去换吧。”
楚清筠放下水杯,好笑地看向小心到有些可怜的两个人:“我要先弄头发。”
这是苏禾的想法,既然衣服不够,那就继续发挥楚清筠相貌的优势,用造型来凑。
两人看看拿出卷发棒的造型师,各自带着助理出去换衣服。
苏禾撑着下巴,待门关上了,才露出怀疑的神色:“你怎么这么不在乎?那可是C牌。”
“谁说的,”
楚清筠道:“只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难过也没有用。”
苏禾气还没消,对他发起无差别攻击:“这么豁达?我怎么记得上次你生气,还用纸巾砸人来着?”
楚清筠一顿,转头看韩淼。
造型师被吓了一跳:“别别别,别动。”
韩淼装傻一笑,拍拍小宁:“咱们先去吃饭,这儿有苏姐呢。”
小宁还在惦记昨晚犯的错,说什么听什么,亦步亦驰跟着韩淼,临出门时,听到楚清筠略带不耐的声音。
“别提他了,我不想听。”
出了门,他才对韩淼讨好地笑笑:“淼姐,苏姐说的是谁啊,是昨天病房外你跟苏姐撵走的那个人吗?”
韩淼看起来不愿意多说:“嗯,他是你之前的助理,你不认识吗?”
小宁摇头:“不认识,我毕业一直忙着找工作,没看节目。”
“反正记住别提他就行,筠哥不爱听。”
韩淼含糊过去,带着他到了助理用餐的房间。
此时红毯还没有走完,房间里人不多,韩淼跟几个认识的朋友打过招呼,让他们帮忙照顾一下第一次来的小宁,拿出手机:“褚英老师到了,我找她助理说会儿话,你在这里跟王哥他们先吃,我回来之前别乱走。”
另一边,休息室里,苏禾和楚清筠一起看着关门的方向,苏禾突然道:“给你换个助理吧。”
“不用,小宁有力气,拿东西挺方便的。”
楚清筠见造型师给他卷好了头发,没有直接穿礼服,而是约好了时间,让造型师先去休息。
屋里终于只剩两个人,楚清筠这才重重放下水杯,抬手关了手机屏幕上周池的脸。
苏禾终于不觉得怪了,挑眉笑道:“豁达?”
“豁达不起来。”
青年抱臂,眉眼压低靠在沙发椅背:“我只是比较能忍。”
十七岁的他,即使有同样的演技,在遇到这种事时,大概也会控制不住怒气,但他在母亲消失后忍了四年,这几天的程度与那时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我忍不了。”
苏禾道:“现在不是我们针对他,而是他像癞青蛙一样缠着你,就算咱们都准备好了,我也受不了这个人。”
“我们选的礼服一直都是保密的,C牌那边跟我说,是高一级把那套衣服重新算进待出借,又让周池挑走了。”
她未把话说尽,只是叹了口气:“我生气的不止是这个,你知道我在WD的同事告诉我,周池内场要穿V牌高定,而且不是借的,是私服。”
明星红毯礼服只会穿一次,上一个红毯穿私服高定的艺人,还是嫁给富豪的知名女星,虽然没法吹时尚资源,但能买得起高定,说明人家已经是品牌尊贵的用户,哪还需要品牌承认。
“V牌。”
楚清筠周身的低气压消逝,被她的话逗笑:“他还真是……透明。”
“还笑,人家红毯用品牌压你,内场用阶级压你呢。”
苏禾只觉得自己一贯的冷静都要被周池的阴损连招打破了:“让他压着你稳稳当当复出,以后这种事只会越来越多。”
“姐,别生气。”
楚清筠给她递了瓶水:“他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我把人支走是有事要告诉你,刚才我们仨上场之前,席同说给我准备了礼服。”
苏禾:?
在她瞪大眼睛,即将质问时,韩淼在外面敲响了门。
跟她一起进来的,是一个同样穿着西装的英俊男人,他单手提着巨大的纯白礼盒,推了推眼镜,跟几人招手:“嗨。”
是席同。
苏禾:!
韩淼上前一步,给快要背过气的苏禾顺了顺气:“不好意思啊苏姐,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筠哥他谁都没说。”
“没,没事。”
苏禾摆手:“刚才旁边都是人,没说是对的。”
她坐下消化了一下,看向席同:“这套……”
席同:“倍杀周池。”
有了这句话,苏禾连牌子都不问了,一反金牌经纪人冷静沉稳的常态,嘴角翘得老高,笑着捶了楚清筠一拳:“你是真的能忍,有衣服你刚才还给我装深沉!”
“没装。”
青年委屈蹙眉:“我只是不太喜欢借助外力解决问题。”
“你不喜欢什么不喜欢!”
苏禾兴奋得脸都红了:“我喜欢,这种外力有多少借多少。”
她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带着韩淼一起离开了休息室。
门在身后关上,席同拎着盒子站在原地,并不像往常兴奋时那样直冲楚清筠身边,沉默得不像本人。
“衣服有点复杂。”
他躲避楚清筠回望的视线,打开箱子:“我来帮你穿吧。”
“好。”
青年态度自然,仿佛对方从未离开,起身解开上衣的扣子。
脱下手套时,男人看到他的手背,眉头使劲皱了一下,动了动嘴唇,又赌气地闭上了嘴,从身后给他套上衬衫。
礼服的版型不算特殊,只复杂在搭配的首饰,楚清筠扬起下巴,让席同给他扣上颈环。
“这是外婆的朋友设计的,他们都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下来了。”
他拉着楚清筠坐下,半跪在地上,给他系上皮鞋的鞋带:“本来是给你的惊喜。”
楚清筠垂眸:“你打算一整天都不看我吗?”
男人顿住,维持低头的状态摇了摇头,又继续系鞋带,完全没有抬头看他意思。
青年轻叹口气,难得好脾气得侧弯下身,看到男人的侧脸。
席同戴着金属镜腿的无框眼镜,不止没显出任何书生气,反而给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添了一分邪气,与之前的英俊相比,第一眼看去,就想起“衣冠禽兽”四个字。
不像个好人,却直戳楚清筠的审美。
席同却转头躲开,从口袋里拿出一袋暖宝宝,解开他已经系上的上衣纽扣,抬手摸向胃的位置。
青年握住他的手腕,男人手指一颤,没舍得将手抽走,只是将头压得更低,从楚清筠的角度,能看到他因为咬紧牙关而鼓起的腮帮。
“每次你让我离开,都背着我生病。”
他把暖宝宝贴在外套内里,合上扣子,手指怜惜地放在上面,带着鼻音发狠:“我以后再也不听你的话了!”
大概是说得太用力,男人的尾音拐了个不受控制的弯。
楚清筠听出些不对,捏住他的下巴,强制帮他抬头。
下一秒,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刚刚还惊艳到他的“衣冠禽兽眼镜”此刻被糊满了水痕,给眼镜加上了哈哈镜效果,像是卡通片塑造书呆子时,在他们眼睛上画的蚊香圈,原本暗黑邪气的气质荡然无存。
他伸出食指,从眉心沿着鼻梁下滑,勾走了席同的眼镜。
“怎么突然戴眼镜了?”
席同使劲眨了下眼睛,把挂在眼角的眼泪挤掉,装作没有哭过的样子,倔强地向下垂眸:“我有点近视。”
“近视,”
楚清筠松开手,男人胸前的口袋中抽出丝绸方巾:“之前怎么没见你戴?”
“因为之前离你很近,不戴眼镜就能看清。”
青年轻笑,并未对他的回答发表感想,低头擦拭眼镜,温柔的声音清澈如泉,在他心头流淌。
“我只跟你解释一次。”
“如果当时想办法规避,他的针对就只会被当作剧组之间的小矛盾,没有人理会,把事态变严重,闹大到不能遮掩,才能置身道德高点,得到更大的利益。”
楚清筠擦好眼镜,对着灯光确认干净了,又重新给男人戴上:“很帅。”
“我知道,”
席同握住他的手腕,不敢碰几乎被紫色填满的手背,只能怜惜地捧在手中,一个不察,越过眼镜与眼睛的空隙,把眼泪滴到了上面。
“但我就是心疼,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把他锁到高塔,只能由自己守护的欲望,控制不住想要采取暴力,弄死所有伤害他的人。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于是只能对自己生气,对不择手段的楚清筠生气。
从遇到席同到现在,对方想方设法地用他仅有的几种能吃的食材给他养身体,一场戏就前功尽弃,确实值得生气。
楚清筠莫名有些心虚,捏住男人的脸蛋:“控制住。”
席同憋屈地哼唧一声:“我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