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谁愿意和一个没有未来的废物在一起呢。
在深深的恐惧之中,沈意强行将郁文远的名字、将他的脸,都从记忆力抹去了。
只要不再相见,只要不再想起来,他就不会再受到伤害,他记得自己爱着一个人,却不知道对方是谁……
“小意,小意,你别……!你别……”
宴会厅外的走廊岔口很多。
穆辰越追,郁文远越躲避。他左转右拐,穆辰跟着穿过好几道门廊,总算把他堵在一条偏僻走廊的尽头。
走廊里只亮着地灯,郁文远背后的门锁着无法通过。穆辰站在他面前,皱着眉冷声怒道:“别跑了!”
“抱歉。”郁文远捂住脸,无助道,“我不知道你的反应还这么剧烈……我……我是想来看看你……”
脑海里沈意的精神力仍在翻卷,却似乎因为郁文远的一句话,不再有一开始的狂.暴气势。
“……我很想你。”郁文远的眼神真诚。
穆辰:“……”
“我知道你看见我就会应激,但我以为,我以为你已经好一些了。”郁文远颓丧道,“我很想你,又只敢偷偷去看你。从你……被强迫回到沈家以后,我好久没见过你了。”
郁文远背靠着墙,蹲在地上,竟然开始流泪。
穆辰:“……”
真是一笔烂账。
平心静气。穆辰心道,没必要和一个跟自己无关的、懦弱的、渣而不自知的男人讲道理。
沈意因为驾驶郁文远的实验机甲而受伤,因为心理上的逃避而不敢与郁文远相见……郁文远嘴里说着想念,像是对沈意情根深种,却从头到尾没有给出过任何一点补偿。
没有尝试着迈出过一步。
穆辰深吸一口气。
不要骂人,他心道,我只是来完成沈意最后一点愿望的。
穆辰:“确实好一点了。”
他俯视着郁文远,顺着脑海里沈意遗留的那一点传达过来的情绪,开口道:“我没有怪过你。”
郁文远神色怔愣,抬头看他,好像不再认识自己过去的恋人。
他脸上流着泪,呆愣片刻后,喃喃道:“我当时被母亲强行送去了医院。”
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面的向被自己伤害的、曾经的恋人,解释当时的情形,“她把我关了很久。我……抱歉,我跑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你做了手术……手术当然是越早做越好,但是我……抱歉。”郁文远语无伦次,“我,那个晚上母亲以自杀逼我回去,我只能让表弟带你去转院……”
“但他没有来。”
“对不起。”郁文远再次捂住眼睛,“对,他没有去,他说他很讨厌你,但我不知道,他……”
“因为他暗恋你。”穆辰觉得好笑,“你不了解身边的人其实都怎样看待我。”他说道,“不了解我和你在一起,其实承受了多大的恶意与痛苦。”
郁文远呆呆地看着穆辰。
“我……”他说道,“是我的错……”
“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因为我太弱小……”
“我……我现在努力往上爬了!小意。金钱、权力、地位,我都会有。你已经可以面对我了,是吗?”他看着穆辰,眼里闪过希冀,“那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离开苏青,和我在一起。”郁文远稍稍提高了声音,“我们两情相悦,你也不会再被他拖累。”
“我今天来找你,也是想告诉你。里尔德家的家主因为苏青……”
穆辰叹了一口气,打断他道:“郁文远。”
他不需要、也不想听郁文远在这里说这些胡话。
脑海里沈意的精神力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穆辰也终于从中窥得了沈意这缕精神力没有消散的原因。
沈意只是想好好和郁文远道个别。
他没有别的奢求,只是一个因为死亡而没有办法完成的道别而已。
“沈意过去一直很爱你。从来没有变过。”穆辰的语音微顿,“但我不是。”
“从我和苏青结婚的那一刻起,我和过去的沈意就已经是两个人了。”他看着郁文远,“比起你,我更在意苏青少将。”
郁文远脸上的神色一片空白,似乎难以相信原本追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竟然还会自己离开。他连连摇头,好像没听懂一样,茫然道,“小意?”
“以后如果有机会再见面,叫我穆辰。我们只是陌生人。”
穆辰的声音里带着旁观者的冷漠,却又因为沈意的情绪稍微放缓和了语调:“既然今天见到了,就替沈意和你说一声……”
“再见了。”
脑海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像是有什么枷锁从穆辰的身体里解开,化为一道风飘出,蹭过郁文远的发梢。
在本该无风的室内,微弱的气流掀起郁文远脸侧的碎发。他若有所觉,茫然回头。
希望沈意下辈子别就记挂着渣男。穆辰在心里想道。
虽然他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下一世,但也许……为他带来这场重生机会的、人类没有能研究清楚的精神力,真的能以某种说不清的能量形态在宇宙中存活,在合适的时机,经过某些不为人知的精巧变换,再次重新开始。
穆辰转身向走廊外走。
身后的郁文远则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呆呆蹲在原地。
穆辰的脚步踏在地毯上,没有发出声音。他走出岔口,要转身时,却听见四周的一片静谧中,传来一阵细簌声响。
快速、却又沉重。
穆辰豁然回头。
走廊尽头的黑暗里空空如也。郁文远没了人影,而他身后那扇原本紧闭着的门,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掀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
那仿佛是通向深渊的一道细缝,似乎有人正在其后,暗中窥视。
作者有话说:
……唔……远离渣男,人人有责!orz
下午三点二更哦!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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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扇通道门原本是关着的。
灰石宫内部是复古式的装修, 但在高耸的廊柱、拱顶走廊、精美的雕花石门下,隐藏的仍旧是当今最先进的技术。
顶部半圆形的石制通道门上绘制着繁复花纹。这扇门的花纹线条原本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芒,象征着门已上了锁, 只有经过权限验证才能打开。但现在,石门的两道门板中间开启了一道刚巧供一人通过的缝隙, 门上的花纹也黯淡无光。
门是从内部被悄无声息打开的。
穆辰皱着眉, 又看向几步之外拐角外的另一条走廊。灰石宫宴会厅外的走廊横纵交错, 装潢相近。郁文远刚刚跑过了好几条走廊, 穆辰其实已经有点辨不清方向。但就算再怎么跑,离宴会厅的位置也不至于太远。
这里是灰石宫,今晚又举行着新年宴会, 应该是全首都星安保最严密的地方之一。
这里也应该绝对安全。
但郁文远忽间悄声无息的消失……还有刚刚衣物与地面地毯摩擦发出的悉索声响,都让穆辰感到不安。
他摸了一下腰间。
为通过灰石宫的安全检查, 他没有像平常一样带着苏青送给他的那把激光枪。
穆辰思考了一瞬, 拉出通讯手环光屏,向苏青发送了自己的实时定位, 后方跟着一个小白兔噤声的表情。
他没时间打太多字,但相信少将能懂。
穆辰心里想着,悄声走至那扇开着一道缝隙的门前,伸手推开门板。
沉重的石板门轴承丝滑, 显然平日经常保养,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石板门内仍旧是一道走廊。
深红色的丝绒地毯向走廊内部延伸, 墙壁与拱顶的装饰风格仍旧与外侧一般无二。只是这道走廊墙上没有扇形的大落地窗,每隔几步,两侧墙面向都有一道圆滑的小型拱门撞的凹槽, 里面摆放着装饰用的鲜花雕塑。
走廊的两侧都没有门, 只有尽头通向一间屋子, 似乎是一间私密的休息厅。
穆辰走了几步,屏息凝神,再一次听见了衣物与地毯摩擦的细碎声响,其中夹杂着微不可闻的呜咽声,好像有人正在挣扎。
声音从休息厅内传来。
穆辰眯起眼。
休息厅内的石板门也开着,但走廊里还亮着地灯线,门内却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微弱的挣扎声在短暂的几秒内消失,穆辰没有再犹豫,他放轻脚步,走过最后两步,侧身站在休息厅门前,而后按着通讯手环,一脚踹开门板!
进入的第一秒,穆辰同时按开手环上的探照灯。
“啊——!!!”
刺目的光线准确地打向刚刚挣扎声音传来的角落,刺痛了躲在黑暗中的人影。他发出一声野兽一般的吼叫,抬起头来,洁白的牙上沾着鲜血,耳边深红色的宝石耳坠反射着明亮的光,闪得刺眼。
穆辰瞳孔骤缩:“……费亚罗?!”
下一秒,属于多米克族的喉枪从他大张的嘴里喷射而出。穆辰向旁侧躲闪,只听嘭的一声,喉枪击碎了原本摆在穆辰身后的装饰花瓶。
费亚罗发出一声怒吼,喉枪缩回口内。他放开手里的“猎物”,露出威胁的表情,似乎想将穆辰喝退。他的四肢着地,没有一点刚刚在宴会上时的得体仪态。更像一只野兽,一只还在幼年期的多米克族,
穆辰神情谨慎,一边注意着费亚罗的动静,一边扫了一眼他的脚边。
就在费亚罗身旁,郁文远倒在地上,脖颈上是两道青紫色的手印,腹部被喉枪.刺穿,破了一个大洞。他睁着眼,神色恐惧至极,瞳孔涣散,生死不明。他的颈边的表皮被大块扯下,露出其内红色的软肉,鲜血值淌。伤口边还有一片混杂的牙印。
那是人类不够尖利的牙齿咬出的伤痕,而不是多米克族可以穿透头骨的利齿造成的伤口。
要不然郁文远的头早就断了。
只穆辰移开视线一瞥的瞬间,费亚罗抓住机会,双腿用力,手臂弯曲,向前猛然一跃——
喉枪再次飞.射而出,穆辰继续躲闪,通讯器探照灯随着他的移动而晃动,照出休息厅另一角的影像。
四名近卫堆叠着倒在一起,身体的下方渗出大滩的血迹,背心被喉枪.刺穿,颈边也带着咬痕。他们颈侧的伤口比郁文远更深,已经被费亚罗扯下了大块的软肉,肉.块混合着血液在地毯周围散下。被压在最下方的近卫官形状最为惨烈,和其他三人不同,他的头部也被刺穿,脑.浆流了一地,看着已经没气了。
穆辰心中凛然。多米克族进食喜欢从人类的透头颅开始,而后将整个人吞吃殆尽。
……但他们也不会把自己的猎物抛在一边,在还没吃完时就忙着寻找下一个。
穆辰于躲闪间灵光一现。
费亚罗想要啃食的是近卫官大脑内部的器官,而不是其内的液体……但他咬不动。
因为人类的牙齿无法刺穿头骨,他于急切中选择了撕扯下方的脖颈。但撕扯生肉对于他的牙齿来说也不怎么容易。情急之下,因为无法按照自己的心意进食,费亚罗才放开了这几个猎物,转而顺着外面的谈话声找上了郁文远。
在他的判断里,恐怕是觉得前面几个猎物老得不能吃。
他的思维已经是一名真正的多米克族,受着某种本能驱使,进行着狩猎,不停转换着自己的目标,想要获得食物。
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穆辰的大脑飞速转动,他和费亚罗交谈到现在还不到半小时。半小时前,理事官的伴侣还是一个正常人的样子!韶文因为他太疲惫把他带回了休息室……
“嘭!”
喉枪险险擦着穆辰的头顶通过,杂碎了旁边的桌椅。穆辰不再思考别的,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费亚罗身上。
不管如何,他得先制住费亚罗,再把屋子里的几个人送医救治。再多耽误一会儿,这几个人恐怕都得没气!
穆辰在狭窄的休息厅内来回闪躲。
他的神情冷静,精神力的使用帮助他捕捉到费亚罗的每一个动作,判断对方发出袭击的速度和方法。
费亚罗的身体已经灵活得不像人类,在视网膜中留下一点虚影。喉枪追着穆辰移动,金属枪尖在墙壁上砸出一个个坑洞。
但坑不算深。穆辰想道,再次躲开费亚罗的攻击,从他的吼叫声中听出了焦急的意味。
这是一只还没有被人教导过如何狩猎的多米克族幼崽,他没有爱尔普兰星机甲擂台中新王幼体的力量。
相比起人类,他的力量增强了许多,但比起体型高大的多米克族,费亚罗纤细的人类体型又显得脆弱无比。他拥有多米克族的狩猎喉枪,但在久攻不下急切无比后却仍旧没有再露出其他的狩猎器官,说明他并没有长出那些部位。
他没有第二口腔、也没有多米克族的长尾。
转瞬之间,费亚罗体内爆发出人类所无法达到的力量。他四肢踏着墙壁,骤然转向,转向的速度比穆辰还要快了不少,喉枪枪尖的金属锐光再次一闪。
穆辰这次却没躲。
他骤然回身,向右偏头,算准时机,倏然伸手,握住喉枪后与咽喉连接处。
“啪!”
喉枪带着巨大冲力甩在穆辰身侧的地板上,手掌与喉枪后肌肉外裹着的鳞片相撞。多米克族锐利的鳞片鼓起,瞬间划破了穆辰的手掌。穆辰心里暗骂一声,反而抓得更紧,两手用力,将费亚罗向前一扯——
“啊啊啊——!!”费亚罗躬身向后,发出愤怒至极的叫喊。穆辰膝盖微弯,反而被他拽得往前滑了几步,两腿分开,尽力稳住身形。
如果对面是一只幼年体多米克族,穆辰绝不敢在未驾驶机甲时做出这种动作。但费亚罗的喉枪比幼年期多米克族的喉枪威力要逊色了一半不止,射.出时的力道没有大到让人无法握住。受限于人类的体型,费亚罗喉枪与口腔之间可伸缩的连结部位也更为纤细,力量有限。
“费亚罗!”穆辰控制着眼前不知道还是不是人类的理事官伴侣,咬牙喊道,“清醒点!”
通讯器探照灯在两人剧烈的拉锯下在屋内晃出跳动的光斑。费亚罗对穆辰的吼声充耳不闻,发现不能挣脱穆辰的桎梏,只发出一阵阵的怒吼。
穆辰再次用力,想要将他拉近击昏,但费亚罗向后撕扯的巨大力气几乎要把穆辰的手臂拉脱。随着僵持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发出的嚎叫声也不断增强。费亚罗大力甩着头,喉枪与人类喉咙连接处向外渗出了血。
穆辰知道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但费亚罗的动作实在太快,如果不先控制住喉枪,穆辰很难靠近他把他击晕。这个休息室的装潢又该死的干净,除了一点沉得要死的金属桌椅就是装饰花瓶。前者拿起来投掷需要的时间太长,后者太过锋利,穆辰还不想杀人。
“该死……”穆辰提高声音,再次喊道:“费亚罗!听得见吗!”
门外的走廊里忽然灯火通明。
“谁在里面!”
听声音就不是苏青。
屋外有人快步走向休息厅内,走动时带起的衣物声杂乱,人来得肯定不止一个。
穆辰心说糟糕,在灰石宫本该紧锁的休息亭内闹了这么一出,现在他却还是不能放手。
……少将人呢?!不会真的是喝醉了在宴会上睡觉吧?!
休息室大门被人豁然推开。
屋外灯光大量,理事官韶文带着两名近卫站在门口,看见屋内一片狼藉景象,脸上神色骤变。他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对两侧的近卫官厉喝道,“把他抓住!”
穆辰心里一沉:理事官明显知道费亚罗的情况。他不巧撞破了理事官的秘密。
韶文身边的近卫官听命行事,尽管神色震惊,却立刻举起激光枪。他们的枪.管对准了穆辰,警告道:“不许动!”
费亚罗察觉到难搞的猎物终于受到了桎梏,趁此机会大吼一声,不退反进,再次扑向穆辰——
“嘭!”
作者有话说:
蠢作者:嘭!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开枪的不是近卫官。
一只手臂从理事官身后伸出, 迅速而有利地勒紧了他的脖颈。韶文发出一声将要窒息般呻.吟,借着屋外的灯光,拼命以余光看向身后。
“苏……苏青……”
刚刚的情形紧急, 地面上又铺着地毯,他和两名近卫官谁也没察觉到身后还有人来。
苏青左手曲起, 以小臂扼住他的咽喉, 另一只手却正覆在韶文右手侧那名近卫官举着激光枪的手上。
在他进屋的第一瞬间, 他已经把着近卫官的手, 对准穆辰手掌握着的、喉枪与人类喉咙相连的可伸缩组织开了一枪。
冷色的激光溅射属于多米克族的银白色鳞片上,烧出一片焦黑色。费亚罗发出一声愤怒的大吼,因为剧痛爆发出更大的力量。穆辰被他拖甩着踉跄两步, 肩膀砸在一边墙壁上。他咬牙稳住身形,急声道:“少将——!”
苏青的神色冷静至极。
他一手挟持着理事官, 另一只手掌心向下, 快速将右手侧近卫官腕关节向外旋折。近卫官因为吃痛松了劲,落下的激光枪正被苏青顺势勾着握在手里, 于混乱晃动的探照灯光线之中,近乎不用瞄准,再次连两枪。
韶文身边的另一名近卫官因为理事官被苏青挟持,一时不敢再开枪。他举着激光枪, 不知道该攻击穆辰还是苏青,犹豫不决, 摇摆不定。少将任由他的枪.口在自己脸侧晃来晃去,根本没有分神给这位无所适从的近卫官。
他只皱眉站在原地,专注辨认着费亚罗的位置。
剧痛之中, 费亚罗的行动狂乱而难以预测, 好像被关入笼中的野兽, 拉扯着穆辰在屋内横冲直撞,喉枪后与人类喉咙间纤细的连接跟随着他的动作颤抖,好像一根疯狂摇晃的松紧绳,连城一片银色的虚影。
晃动的影像映在苏青眼里,少将微微眯起眼,在短暂得无法计数的时间里预计出那一片虚影下一刻应该所在的位置,也留好了激光束到达所需的时间差。
精神力辅助着完成大脑内的计算,但在现实之中,旁人看起来时,他好像根本不需要瞄准。
苏青手里的枪举得很稳,手臂随着费亚罗挣扎间的剧烈动作而移动,银蓝色的激光束一次次击中喉枪后的连接处,银白色的鳞片上被烧出一个黑色的孔洞。于刹那之间,苏青再次开枪。
“啊————!”
激光束穿透鳞片,射穿了其内包裹的肌肉。穆辰正被甩在一侧墙边,趁机抄起地上的花瓶碎片。他左手大力将喉枪出的连接组织拉紧,右手抓着花瓶碎片,猛然挥下——
鲜血喷射而出。
鳞片之下的肌肉被尖锐碎片豁开一道深长伤口,内部筋膜与神经彻底被穆辰割断。
穆辰同时被向后甩飞在墙上。他发出一声极低的闷哼,看见费亚罗拖着已经无法控制的喉枪,猛然向自己扑来。
“别——!”韶文使劲扒着少将的手臂,慌忙喊道:“苏青!别对他开枪——”
穆辰抓着费亚罗的手臂,利落的来了个过肩摔,而后穆辰已经蹲下身,以手肘敲向费亚罗的后颈。
费亚罗软绵绵倒在了地上。
费亚罗没了喉枪,又在刚刚疯狂的挣扎中消耗了太多体力,现在已经不是穆辰的对手,根本用不着苏青开枪。
穆辰喘着气,冷漠抬眼,看向韶文。
理事官:“……”
苏青仍旧没有放开对韶文的桎梏。
他冷着脸,看向至今还在犹豫的另一名近卫官,漠然道:“枪放下。”
“……”
近卫官神色讪讪,看了一眼韶文,见理事官没有提出异议,于是把激光枪放在地上,向旁边踢开,示意自己已经放下武器。
穆辰向前走了几步,把地上的激光枪捡了起来,拿在手里颠了颠,看向昏迷不醒的费亚罗。
“别……别动他!”理事官不在意自己还被挟持着,只顾着对穆辰焦虑道,“他是个正常人类,只是发病了。得给他叫医生……”
苏青:“叫吧”
他的脸色沉冷至极。
穆辰以枪指.着费亚罗,给他翻了个身,确认他已经失去意识,且短时间内不会苏醒。
他松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又走到那几名之前被费亚罗袭击的近卫官身边,蹲下来试了试鼻息。
都还活着。
穆辰神色稍缓,再走向郁文远,最后站起身转向苏青:“除了第一个……都还有气。”
韶文听见没死更多人,脸色也更放松了一些。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动作别扭的抬起手臂,点开自己的通讯器。
苏青扫了一眼他的通讯屏幕,确认对方没有再叫警卫,而只通知了本来就居住在灰石宫内的家庭医生。
穆辰按开屋里的灯。
明亮灯火下,屋内狼藉一片,几乎像是恐.怖.袭击现场。穆辰看向苏青,知道这事儿闹大了。
他和少将两个人,一个袭击理事官伴侣,一个袭击理事官……这事儿捅.出去,八成就是在监狱里作伴。
苏青看出穆辰的担心,向他微微摇了下头,示意事情暂时没那么严重。
他比穆辰要了解韶文。
他们手里有理事官最想要的东西。更何况,韶文本来就是个性格温吞的人。往不好的方向说,甚至有些懦弱。
“……你先放开我。”韶文看见穆辰和苏青都没再攻击费亚罗,情绪稍稍平稳了下来,思维恢复了正常运转,扒着苏青的手臂道,“……一会儿医生就来了,你不想让更多人看见自己挟持理事官吧?”
穆辰:“……”
穆辰知道,他和苏青就在灰石宫地盘,而灰石宫内卫队力量充足,只要韶文一声令下,他们肯定无法走出灰石宫的大门。
但如果真的就这样挟持着韶文离开灰石宫……那才是真的闹得不能收场。
挟持理事官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苏青垂眼看向韶文,漠然道:“你想要基因融合实验的研究资料,治费亚罗的病。”
韶文:“……”
“资料在我们手里。”
韶文:“……”
理事官翻着眼睛和苏青对视了片刻,然后泄了气。
“行。”他说道,“为了费亚罗,我保证不对你们动手。”
苏青后退了一步。
穆辰的手指扣在激光枪的扳机上,以防韶文突然改变主意,立刻召来警卫。但理事官只捂着脖子发出一阵呛咳,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屋外传来人声,理事官看见穆辰手指微微收紧,赶紧向他们摆了摆手,哑声道:“是医生……”
跟着医生一起进来的还有克劳德。
调查员穿着黑色的制服,手里还端着酒杯,明显是从宴会上过来。
他原本在宴会厅外透气,看到韶文的家庭医生匆匆从走廊穿行而过,敏锐地感觉到出事了。
克劳德跟在家庭医生身边,只扫了一眼屋内,就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他对费亚罗的异状并不惊讶,走到理事官身边,看到韶文脸上略微颓丧的神色,意识到什么,抬起头环顾室内,最终看向穆辰。
调查员挑起眉:“原来那天进入外星生物研究所的,是你。”
穆辰无辜与他对视。
一个小时后,灰石宫中热闹的新年宴会接近尾声。联邦的高官们纷纷离场。他们没再见到理事官回到会场,但想到费亚罗的病情和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没有觉得意外。
穆辰和苏青也没有回到会场。
他们坐在灰石宫内另一间休息室的沙发上,透过半掩的石门,看向屋内正在接受治疗的费亚罗。
他被注射了麻醉剂,破损的喉枪被通过手术切除了,此时紧闭着眼躺在休息舱里,像一个普通的病人。
韶文确认费亚罗的身体没有受到太大损伤,又在休息舱边站了一会儿,最终带着克劳德走了出来。
另几名受伤的近卫官和郁文远也都在接受治疗,生命特征稳定。
韶文在苏青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刚刚还抽空换了一身衣服,脸上的神情比之前放松了些许,踌躇着怎么开口。
穆辰看着他,率先问道,“费亚罗先生的喉枪还会长出来吗?”
“……”
室内一片安静。
韶文叹了口气:“你的问题很尖锐。”
他沉默片刻,最终道:“会。”
穆辰并不意外:“你已经尝试过手术切除了。”
“……对。”韶文神情颓唐。
“在费亚罗第一次长出喉枪时,我们就尝试过用手术进行去除。但大约一周以后,喉枪的结构就又重新出现了。”他回想起自己当时绝望的心情,搓了搓脸,重新抬头看向穆辰和苏青。
“但我要再说一遍,费亚罗仍旧是人类。今晚是他第一次袭击别人……”
穆辰:“他杀了人。”
韶文:“……对。是我大意了。”
“但这不是他的错。”韶文低声道,“是……改造他基因的人的错。”
费亚罗是基因融合实验的受害者。
“所以你们对外宣传的、费亚罗所谓的昏睡症,并不是指他真的昏睡。而是他会出现多米克族的特征,失去清醒的意识。”
韶文却摇了摇头。
“这是近几年间才产生的变化。”他苦笑道,“费亚罗的病,最初的表现形式,确实是只是一直沉睡。”
“现在想起来……那些异常基因片段就好像被埋下的一枚卵。它在发育初期沉睡状态,引发更多的基因片段变异。而后发育完成,开始控制费亚罗的身体。”
“我第一次发现费亚罗的异状是三年前。那时他在原本的沉睡期苏醒,我还以为是好事。直到后来……后来才发现他看上去是醒了,其实并没有意识。”
“直到这一年以来,他‘苏醒’时表现出了些许急躁情绪,但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半年以前,他的喉枪开始发育……”韶文露出难过的神情,回忆起第一次看到爱人的喉咙里长出属于多米克族的异物时,心中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