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谁让傅雪舟爱他。
傅雪舟很快就给楼延剪好了头发,镜子里的楼延发型利落帅气,微卷的发丝垂在耳侧,又恢复成了社会成功人士的模样,满是优雅矜贵。
楼延站起身,让傅雪舟坐下。他拿起傅雪舟刚刚用的剪发道具,生疏地捧着傅雪舟的长长银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下手,只能不断询问傅雪舟:“就一刀剪下去吗?”
“剪这么多吗?”
“啊,再短点?”
银色长发大片大片地掉落,覆盖住了地面上的黑色短发。楼延真的很不熟练,全程都手忙脚乱。事实证明做某些事情有个专业指导老师很重要,楼延听着傅雪舟的话,短发一点点成型。楼延剪得很认真,也就没有注意到傅雪舟全程都在看着镜子里的他。
最后,楼延站起身端详镜子里的傅雪舟,满意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银色短发的傅雪舟多了几分清爽年轻的帅气,碎发懒散地垂在他的额角,竟比长发的模样多了令人耳红心跳的悸动感。他看了自己一眼,对着楼延点了点头,给予肯定:“不错。”
楼延捏着傅雪舟的下巴观察了一下,发现傅雪舟左边耳朵的一缕头发有些长了,他严谨地拿着工具想把这缕头发剪短。
傅雪舟一动不动任由他动作,突然道:“楼延。”
“嗯?”
“你喜欢我吗?”
或者是上一次用“爱”这个词却吃了闭门羹,傅雪舟这次换了“喜欢”两个字。
“嗯。”楼延死死抿直唇,忍住那股呛人的酸涩。
傅雪舟今天的话真的很多,他又道:“可是我们八字不合,哪里都不配。”
楼延再也拿不住手里的剪发工具了,他用力把这些东西扔在地上,狠狠拽着傅雪舟的领口拉到眼前,满目血丝地道:“不配不代表不能相爱。懂了吗?傅雪舟。”
傅雪舟笑了,他突然伸出手递到了楼延的面前,掌心里是个银色打火机。
“之前从灰伯爵的店换回来的,”银短发男人道,“送你。”
剪完头发, 两个人去找了间酒店。
这座城市的民众都被带到了防空洞或者安全屋躲起来了,酒店里空无一人。楼延拿走了酒店的万能房卡,带着傅雪舟去了最顶层的豪华套间。
门一关上, 楼延刚转过身就被男朋友迫切而热情地扑住, 男朋友攥着他的一只手举起, 低头和他亲嘴。
这样急切渴求的举动太让人荷尔蒙飙升,好像一秒钟也等不及一样, 楼延瞬间有了一种被火烧的感觉,他同样热情地回应着傅雪舟,左手不断抚摸着傅雪舟的后颈和头发。
“你怎么这么着急。”楼延微微退开, 唇与傅雪舟若有若无地贴着, 声音带着热气, 低而撩人。
“最后一次了, ”傅雪舟呼吸声变了,微哑,“楼延, 我迫不及待。”
“最后一次”四个字跟刀子一样戳中了楼延,楼延咬着牙,刺痛如荆棘缠绕着身体, 烧得他眼睛生疼。
这一刻,他突然什么都不想跟傅雪舟计较了。
他用力咬上了傅雪舟的唇肉, 牙齿刺破表皮,血液涌出, 楼延尝着傅雪舟的血味, 声音更加沙哑:“去床上。”
这家酒店是五星级酒店, 豪华套间房是酒店内配置最好的房间。床铺极其柔软, 有种栽入云层内的感觉。
但此时此刻, 床铺的好坏却引不起使用者的关注。
楼延这一次无比配合傅雪舟,在最后,傅雪舟甚至还记得楼延说过的“没套就不做”这句话,从床头柜里找到了用具。
——即使他不喜欢用。
傅雪舟从不是会照顾其他人情绪的人,但对于楼延,他却学会了慢慢照顾楼延的情绪,甚至学会了把楼延的感觉放在了自己的感觉之前。
“……”楼延道,“傅雪舟,这次不用,你直接进来。”
身体在飞跃高山,灵魂却像被绳索捆绑,越挣扎越伴随着密密麻麻的伤痛。
楼延不小心按到了遥控器,电视机被打开,没有信号的屏幕上只有“滋啦滋啦”的雪花。
没人在乎雪花,突然间,傅雪舟道:“之前囤的东西用不上了。”
楼延过了好几秒才想到他说的是什么。
“好可惜。”
傅雪舟垂眸,再次道。
怎么会这样?
当他们开始磨合,并以为未来还有许多时间继续磨合的时候,未来却成了泡沫“嘭”的一声消失了。
“……傅雪舟。”
楼延叫道。
“嗯。”
“傅雪舟。”
“我在。”
“傅雪舟……”
“我知道,”傅雪舟低头亲吻在楼延发热发红的眼皮上,“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了?
楼延想问,但问不出口。
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
傅雪舟不知道被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这一次竟然跟楼延说了很多骚话,臊得楼延脸上发烫,狠狠捂住了傅雪舟的嘴,咬牙切齿道:“骚话少说点行不行。”
傅雪舟扯掉了楼延的手,靠在楼延的耳边说道:“可是你很喜欢。”
楼延额角青筋绷起,“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我喜欢?”
“我每次一说,你就很敏感,”傅雪舟顿了顿,“就像现在这样。”
楼延:“……”
狗东西,爬!
等一切结束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中午了。
楼延躺在床上,胸口起伏不平。他满头汗水地看着天花板,双眼有些失神。
怎么办。
半天已经过去了。
楼延心烦意乱,忽然翻起身坐在床边,“去吃饭。”
傅雪舟定定看着他的背影几秒:“好。”
但现在根本就没有能吃饭的地方,最后,傅雪舟带着楼延来到了一个饭店,蒸了一大锅米饭,傅雪舟又做了他只会做的一锅炖。
楼延不饿,但是逼着自己吃了两碗。他吃得很慢,傅雪舟没有吃饭,也没有催促他,就安静地坐在楼延的对面看着楼延。
一顿饭吃得再慢也总有结束的时候,楼延放下了筷子,偏过脸不想去看傅雪舟。
饭店里只剩下了两人的呼吸声,傅雪舟突然说道:“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一句话吗?”
楼延哑声问:“什么话。”
“在你之前我只见过一个人拥有和时间相关的能力。”
楼延道:“记得。你说的这个人就是你自己吧。”
傅雪舟应了一声“嗯”,缓缓道:“我之前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时间倒流】,原来是因为你吃过‘我’的心脏。”
楼延抿住唇,转过脸看他。
傅雪舟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桌面上。楼延刚刚为他剪好的银色碎发垂在眉边,但一切都抵不过他那双专注看着楼延的漆黑双目。
“我的【凤凰涅槃】没有办法让这个世界再重回一次了,楼延。但你可以,”他说,“只要你吃了我的心脏,再一次从我这里继承【凤凰涅槃】的能力,我的能力加上你现在拥有的【时间倒流】,你就有了让地球回到诡异复苏之前的能力。”
“而这一次,再也不会有诡异复苏。”
“因为诡异之主已经死了,而你的能力只够让地球重回过去,不足以让诡异们也跟着回溯。”
傅雪舟的语气是如此的缓慢如此的平静,但楼延竟然从中听出了隐藏的不舍。
楼延愣愣看着傅雪舟,他已经明白了傅雪舟的意思。两颗傅雪舟的心脏为他提供的能力,能够让他帮助整个地球回到过去。但因为能力有限,能回到过去的也只有这颗星球和星球上生活的人们。
新的世界不会有诡异,各国死亡的人口和受到战争的土地也会回归到和平世界。
“但是,”楼延道,“新的世界也不会有你,对吗?”
傅雪舟沉默了许久,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楼延“哈”了一声,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语气逼人:“你能够确定吗?!如果新世界有你呢?!”
“那我希望,”傅雪舟垂眸,又撩起眼皮和楼延对视,“我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
楼延抬手捂住了眼睛,眼睛热热的,烫着手心。
“傅雪舟,”他声音沙哑,“你一直都是人类。”
从饭店中离开,两个人牵着手,慢吞吞地走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山林里。
在最后时刻,他们并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这一幕。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告别,也只有楼延才能面对完全诡异化的傅雪舟。
傅雪舟从木盒里拿出了心脏,他看着楼延缓缓变成了狂暴化的状态,胸口裂开了一道口子,傅雪舟把心脏放回了自己的胸膛。
但心脏和他的身体合二为一的时候,傅雪舟痛苦地翻滚在地。他身上的触手疯狂挥动,将周围的树木拔起抽断。
地面被抽出了一条条深痕,傅雪舟的翅膀狂扇着,身上的猩红色眼睛瞳孔缩成一条竖线,黑色的黏液从他身上的毛孔流淌,转眼就将傅雪舟掩埋在了黑色黏液中。
“傅雪舟!”
楼延想要上前,“嘭”的一声,一棵大树栽倒在他的面前。楼延侧过脸抬手挡住泥尘,心头猛地一抽,敏锐地感觉到了一种浓重的、压抑的威压缓缓往外蔓延。
“傅雪舟?”
楼延翻过大树往前看去,瞳孔一扩。
前方坐着一个巨大的、丑陋的黑色诡异。
这个诡异的模样比傅雪舟的狂暴化模样难看得多,甚至要比战场上的“诡异之主”更显得恐怖。它像是许许多多诡异的融合体,如同一棵大树一样,身体拥有许多惨白色骨头组成的枝丫分叉,每个分叉上都悬挂着不同的诡异身体。黑色的黏液不断从它身上滴滴答答往下掉落,它猩红色的双目无情冷漠地看着楼延,充斥着邪恶和暴虐,好似是宇宙尽头窥视所有的一双眼睛。
大风席卷而过,诡异身上悬挂的其他诡异晃动着,就像是大树上生长的果实。
楼延和诡异注视着彼此,楼延只觉得呼吸被迫停止了,他沉溺在这双恐怖的眼睛里,犹如被淹在深海之中。精神力疯狂下降,他在深海中却根本找不到浮出水面呼吸氧气的机会。
——这样的精神冲击力,都可以使人的灵魂崩溃。
就在楼延真的以为自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精神上却突然一松,诡异竟然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收敛了精神压迫。
“傅雪舟……”楼延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苦笑着道,“你还有理智对不对?”
诡异沉默地坐着,宛如一座地狱山。
楼延专注地看了诡异一会儿,一步步走到了诡异的身边,他仰头盯着诡异的反应,伸手触摸上了诡异的身体。
诡异一动不动,没有推开他,也没有睁开眼睛看他。
楼延想笑又笑不出来,想哭也哭不出来。他深呼吸一口气,爬到了诡异的身上。
黑色黏液沾了楼延的一身,那些黏液就像是有自我意识一样,温柔地拖着楼延的双脚向上。诡异身上数不清的其他诡异也避开了楼延往上的路,那些狰狞的头颅、摇晃的青白手指、爬行在表面的黑色发丝,每一样都小心地在楼延路过时保持不动,就像是害怕吓到楼延一样。
这座“地狱山”上的一切,都好像在偏爱着楼延,乃至楼延没有耗费一丝一毫的力气,就已经来到了诡异的胸口。
楼延一言不发地抬头看着诡异紧闭的双眼,双眼逐渐模糊。当眼泪从眼尾滑落时,一个纤细的黑色触手小心翼翼地伸了过来,万分轻柔地擦过楼延的眼泪。
好像在说:别哭。
楼延再也忍不住了,他跪倒在地,越来越多的眼泪掉落,哭声隐忍却又痛苦。
无数的诡异头颅转向了楼延的方向,越来越多的触手朝楼延伸来却手足无措地不敢触碰楼延。发丝在诡异身体表面急切爬到了楼延的身边,却同样手足无措。
那些青白的手想要触碰楼延,却在碰到楼延前迟疑地停住。被眼泪所碰到的黑色黏液如沸腾的开水般“咕噜咕噜”,裹着眼泪原地打转。
最后,还是那根纤细的手指最先圈住了楼延的手腕。它拽着楼延起身,引着楼延来到了诡异的左心口处,指了指楼延脚下的位置。
楼延知道,它是在告诉他:心脏就在这里。
楼延眼睛发红地看了看这里,却继续往上爬,最终站在了诡异的脸庞前。
“傅雪舟,”楼延沉默了几分钟后,沙哑说道,“你不再睁开眼看看我吗?”
诡异安静地闭上了眼睛,触手又伸了过来,似乎想要带着楼延下去。
楼延躲开了触手,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那是一块在酒店发现的水果糖。
楼延撕开糖纸,沉默地将糖放在唇内,然后闭上眼睛,亲在诡异丑陋的唇边。
这丝带着甜味的亲吻让诡异眼皮颤抖,所有的一切都好似安静了下来。山林之中,人类一直保持着亲吻诡异的姿势,直到唇内的糖果彻底消失不见。
那根触手又拉着楼延向下,楼延没了拒绝的力气,踉踉跄跄跟着它往下走。每当他要摔倒的时候,黑色黏液都会扶住他,好让他走得一路顺畅。
又来到了诡异的胸口,楼延单膝跪地,他麻木地将手放在了胸口,轻轻往下方掏去。谁知道根本没用力气的一掏竟然让他的手顺利破开了诡异的血肉,顺利让他碰到了诡异身体内那颗扑通扑通跳动着的,好似大了一圈的诡异心脏。
这一切太顺利了,比楼延吞吃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心脏时还要顺利。手底下的这颗诡异之主的心脏,就差没有自己把自己掏出来送到楼延的手里了。
楼延闭上眼睛,眼睫湿润。他足足僵持了许久,等到身体发麻,手指僵硬,他才缓缓把这颗心脏从诡异的身体内拔了出来。
在心脏离体的一瞬间,诡异的眼皮再次动了动。它似乎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楼延,又出于某种顾忌,仍然选择继续闭着眼。
“傅雪舟。”
楼延捧着傅雪舟的心脏,僵硬地送到了自己的唇边,“看看我吧。”
诡异不动,它无声拒绝了。
眼泪落在了心脏上,楼延张开嘴巴,机械地一口口吞吃着傅雪舟的心脏。随着他的咀嚼,诡异庞大的身体缓缓变成了肉泥。
楼延的身上被诡异的血水淋得到处都是,他几乎有些崩溃地吃着,这颗心脏内的诡异力量随着诡异之主的死亡也跟着消失,但傅雪舟的天赋能力【凤凰涅槃】却缓缓流向了楼延的身体内部,和楼延所掌握的从另一个自己那里拥有的天赋能力【时间倒流】重合在了一起。
泪水和血水混杂在一起,楼延跪倒在一滩血泥上,在最后的最后,诡异终于睁开了眼,用那双猩红可怖的双眼最后看了楼延一眼。
“傅雪舟!!!”
楼延看到这一眼,踉跄地站起身朝诡异的脑袋奔去,但等他过去时,最后那双猩红的眼睛也已经化成了血水。
“啊啊啊啊!!!”
楼延死死咬着牙,他闭上了眼睛,血色的泪水从楼延的脸颊边滑落,无力感传遍全身,楼延整个人倒在诡异化成的血肉里,被红色的血肉缓缓淹没。
今天的天气很好。
楼延平静地看着蓝天白云,在自己即将被血水肉泥掩埋时,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毫无抵抗地被埋进了黑暗。
“时间倒流。”
强烈的灼烧感从楼延的身体迸发,楼延像是跌进了烈火之中。
噼里啪啦,火焰好像在迅速向外燃烧。
回去吧。
楼延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想到。
求求了。
让所有人回到最开始,让所有人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吧。
这是他最后,最后一个心愿了。
楼延倏地睁开了眼, 熟悉的天花板映入了眼帘。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身,看着周围熟悉的家具布置,一瞬间就得到了答案:这是丽江小区, 是他在成江市的家。
落地窗外, 华灯初上。小区里的人家零零散散地亮着灯光, 楼延能看到远处的公路上正排起了长龙,各色灯光热闹地在城市中晃着, 他甚至能听到外面小孩子玩耍嬉笑的声音。
一切是那么和平,是那么陌生又熟悉。
楼延想起什么,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 他试着动用身体内的诡异力量, 没有!他没有诡异力量了!
对了, 天赋能力……也没有天赋能力!
楼延欣喜地愣了一会儿, 总感觉有些不真实的恍惚,对了,傅雪舟……傅雪舟!
楼延匆匆摸向身上的口袋, 可摸了才发现睡衣哪里有口袋。他又胡乱地从床上爬起来,双眼四处寻找,终于看到了床头柜上的那个银色的打火机。
打火机静静地放在那里, 楼延颤抖着手拿起了打火机,眼睛再次滚烫起来:“……打火机都在……他怎么可能会消失!”
楼延噌地一下站起身, 拿起车钥匙和手机,从衣柜里随便拽了一件黑色风衣穿在身上就离开了家门, 甚至连睡衣都没换。
在电梯门口站了一会儿, 迟迟等不到电梯来。楼延等不及了, 转身走进了楼梯。
一路从16楼往下走, 快步带来的风掀起了风衣的一角。等走到四楼的时候, 楼延突然停住了脚步。
路好修正蹲在四楼防盗门的门口,书包被他放在墙边,他拿着黑笔可怜兮兮地往墙上写着字。
那是一行无聊的涂鸦:“没带钥匙的次数记录QAQ。”
他用笔在下面一个“正”字上写了最后一笔,代表着他忘记带了钥匙五次。
听到脚步声,路好修下意识抬头朝楼延看来,两个人的目光对视,楼延紧紧看着平安活着的路好修,眼睛湿润,一瞬间说不出话了。
路好修好奇地看着楼延,拘谨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好啊,你是楼上的邻居吧,我之前在电梯里见过你。”
“嗯,”楼延眉眼温柔,“你好。”
路好修总觉得这个好看漂亮的邻居先生的眼神好像认识自己很久了一样,甚至还有点悲伤。他忍不住愣了一会儿,鼓起勇气问道:“我和您之前认识吗?”
不应该啊,他不记得认识过这位邻居先生。但他见到邻居先生的第一眼起,却情不自禁地对这位邻居先生升起了一股亲近和信任,路好修觉得,这大概就是一眼投缘吧。
“不……我们不认识。”
楼延一步步走到了路好修的面前,垂眸朝着路好修温柔地笑了:“你忘记带钥匙了?要不要去我家待一会?”
“不用不用!”路好修连忙摇摇头,小心看了眼防盗门,捂着嘴巴凑近跟楼延嘀咕道,“我爸妈都在家里,他们就是因为我太多次忘带钥匙所以故意把我晾在门外当做惩罚,等一会儿我就可以进家门啦!”
看着他这么活泼的样子,楼延忍不住又笑了一下:“好。”
顿了顿,楼延道:“那我就先走了?”
“哦哦哦,”路好修赶紧点了点头,“您有事就快去忙吧!”
楼延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要下楼。但刚走两步,路好修突然叫住了他:“等等!”
楼延回过头,耐心十足地看着路好修。
路好修犹豫了几秒,跑过来问:“邻居先生,你叫什么啊?我感觉你很亲切……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做朋友吗?”
楼延笑着掏出了手机:“好啊。”
两个人交换了名字,路好修雀跃地加上了楼延,他不舍地朝楼延挥了挥手:“那楼哥,你去忙吧,我们下次再见。”
楼延定定看了他几秒,忽然张开双手:“抱一抱吧,小路。”
路好修不知怎么的,眼泪哗地一下出来了,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用力抱住了楼延,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了楼延的肩头。
楼延拍了拍路好修的后背,笑着道:“下次忘记带钥匙就来16楼找我,记住了吗?”
路好修喉间哽咽,他说不出来话,就用力点点头。
楼延再次拍了拍路好修的背部,这才和路好修道别离开了小区。
从车库里开出来车,楼延就上了路,急切地往幸福小区的方向开去。路上,他忍不住又给李三新打了个电话。
李三新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车内响起:“延子,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
楼延声音有些微微地颤抖,通过电流传出去时已经不甚清楚,可是李三新却听到了。李三新的语气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延子?真没事?我怎么感觉你哭了?”
“你见过我哭过?”楼延侧头咳了咳,嗓子里的颤意消失,又恢复了他不可一世的张扬,“三新,你还记不记得——”
他想问李三新还记不记得诡异复苏的事情,又觉得李三新怎么可能记得呢?于是干脆换了一个话题:“没什么……你现在有空吗?”
“有空,”李三新爽快地道,“你果然还是有事吧,说吧,什么事?”
“你帮我去接一个人,”楼延呼出一口气,“在一个废弃工厂里,一个男人,他叫段泽歌,你帮我看看他在不在那里。”
楼延将地址告诉了李三新,李三新记下后,开玩笑道:“段泽歌?这是谁,竟然还有你认识我不认识的人。”
楼延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如果到今晚十二点他还没出现……那就不用等他了。”
李三新干脆应了声好。
越靠近幸福小区,楼延的心跳得越快,莫名的慌张和恐惧感让他不断敲着方向盘。他害怕傅雪舟真的不在,害怕自己会亲眼看到自己并不想看到的结果。
到红绿灯的时候,楼延停下了车,他打开车窗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看着道路两旁快乐鲜活的人群。
这样普通的画面却让楼延看得有些失神,直到身后车辆一声催促的车笛声他才回过神,踩下油门往前。
在路过一个广场时,楼延的余光往外一瞥,忽然看到广场两侧的大屏上正播放着温一安和温九的广告。
姐弟俩代言的是一款香水的男女款,俊男美女的搭配看得人赏心悦目,屏幕下围着许多人抬头看着广告。
楼延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一愣,下意识将车停在了广场路边,打开车门快步往人群奔去,来到了一家三口的身后。
这是一对带着女儿出来逛街的年轻夫妻,夫妻俩将女儿牵在中间,满是喜爱地看着大屏幕上的温一安,时不时低声说两句话。
“好不容易抢到了温一安演唱会的票,老公,你一定要找到机会请假啊,我们过几天带着小雨一起去听演唱会。”
“那必须得请假,老婆,你都交代我好几次了,放心,我早就跟主管打好招呼了。”
“那就好!小雨还没听过温一安的演唱会呢,咱得争取多带带小雨去见温一安,要是能让咱们家小雨也长得跟我偶像一样好看就好了~”
“咱小雨现在就很好,是不是啊小雨?”
小雨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屏幕里的温一安,重重地对着爸爸点了点头。
她爸爸被可爱的女儿甜得心都化了,立刻抱起了女儿亲亲抱抱,“爸爸的小雨真可爱!”
小雨嘻嘻笑了两声,忽然看到了楼延,她一愣,不自觉地盯着楼延出了神。
小雨的父母顺着小雨的目光转头一看,也看到了楼延,眼神里都有点疑惑。
“你们……”话说出口楼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很沙哑,他顿了顿,扯起了一个得体的笑容,“你们好,我刚刚听到你们说要去看温一安的演唱会?”
楼延虽然是穿着睡衣出门的,但外面的风衣足够长,再加上夜色遮掩,整个人看起来还是那么优雅成熟,再加上他卓尔不凡的气质,俊美出挑的容貌,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
小雨的父母只是普通职工,他们明显有些紧张,下意识用上了对待公司领导的态度局促地道:“对,我们是说了这话。请问先生您有事吗?”
楼延记得,小雨一家就是在去看温一安演唱会后回来的路上出的车祸。
他冲着一家三口笑了笑,正要说话,小雨却忽然朝着楼延伸出了手臂:“抱抱!”
小雨父母不好意思地对着楼延笑了笑,连忙劝着小雨别调皮。小雨却固执地看着楼延,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缓缓漫上了一层水雾。
楼延伸手接过了小雨,对着尴尬的小雨父母说了声没事。小雨歪着头看着楼延的侧脸,突然凑上来亲了楼延一下,笑得灿烂极了:“哥哥,你真好看!”
小雨爸讪讪笑了两声,心里嘟囔着女儿这么小就知道馋男色了,嘴上道:“小雨,这是叔叔!叫叔叔好。”
楼延哂笑:“对,叫叔叔。”
小雨一向听话,但这会儿却摇摇头,固执地道:“就是哥哥。”
“哥哥就哥哥,”楼延很宠小雨,他看向小雨的父母,“是这样的,我也是温一安的粉丝,但没买到她的演唱会门票,你们可以把你们手里的演唱会门票转卖给我吗?我愿意出价十倍购买。”
十倍的价格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算得上一笔巨款了,小雨的父母都不由心动了起来。楼延看着他们低声商量,轻声跟小雨道:“这次就不要去看演唱会了,好好地和你爸妈待在家里。等以后有机会我请温一安过来表演,再邀请你来看怎么样?”
小雨认真点了点头,“好!”
小雨父母商量后也同意了转让门票,他们加上了联系方式处理好了这件事后,楼延忽然想起什么,匆匆对这一家三口说了一句“等等我”就进了广场。
很快,他重新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楼延走到小雨面前蹲下身,将盒子里的智能儿童手表拿了出来,动作温柔地戴在了小雨的手腕上,含笑对小雨道:“这个手表里存了我的电话,以后想见我就可以通过手表打视频电话给我。”
小雨愣愣地看着手上的手表,又看了看笑着的楼延,感觉心口酸酸涨涨的,好像被一只手攥住似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