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江南了吗?”
“不去了,去过了便觉得也没什么好玩的。”
“不游历了吗?”
“不游历了,坐马车好累,骑马腿疼。”
宗凛道,“好,寻桃花源,再也不出来了。”
苗柠又看着宗凛,他表情认真,“那就意味着你要做很多很多事情,我什么都不会。”
“好。”宗凛亲了亲苗柠的眼睫,“我都做,所有事情我都做,取悦柠柠的事也是我做。”
苗柠似乎又累了,他嘟囔,“你若是做不来,可以教我……”
“我都做得来。”宗凛说,“我什么都能做得来。”
等到苗柠睡着了,宗凛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他把炭火翻了翻打开门出去。
赫连夙站在外面,这会儿跟上来问,“柠柠如何了?”
宗凛转过脸来阴沉沉地看着赫连夙,许久才道,“你昨夜竟然未曾发现他不舒服。”
赫连夙这会儿正愧疚着,低声说,“是我之错。”
宗凛挑剔苛刻的视线扫着赫连夙,许久才冷笑一声,“你还不准备离开吗?”
赫连夙皱眉,“我要留在这里,留在柠柠身边。”
“他不需要你,他有我就够了,你无法让他开心。”宗凛道,“还有更重要的是,你没有处理好你的事情。”
“我都处理好了。”赫连夙不服气,“我哪里没处理好。”
“漠北王派来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你是漠北最有可能成为王的人,你父王可不会轻易放你出来。”宗凛道,“同样,我不会让任何可能会对柠柠造成危险的人留在身边。”
赫连夙一愣,“你如何知道……”
说到这里赫连夙闭了嘴,宗凛当然知道,宗凛的人消息灵通,漠北有什么动静肯定第一时间传了过来,反而是他这段时间对于漠北的事如何竟一点也不知道。
“去漠北把你的事情处理干净再谈柠柠的事吧。”宗凛平静道。
赫连夙皱眉,他狐疑地看着宗凛。
宗凛露出嘲讽的笑来,“我若是不愿,柠柠绝不会带你一起离开。”
苗柠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暗。
赫连夙坐在床边,眷恋地抚着苗柠的发。
苗柠声音有些沙哑,“大半夜地不睡觉,你做什么?”
“我要离开一些日子。”赫连夙道,“得与你说一声。”
苗柠没有问他离开做什么,他只道,“去吧。”
赫连夙在床边半跪下来,他道,“柠柠,对不起。”
苗柠道,“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赫连夙轻声说,“我害你生病了。”
“不是你害的。”苗柠道,“我就是着了凉。”
赫连夙沉默了片刻道,“我会尽快处理完那边的事情,然后来找你。”
苗柠的视线从赫连夙的脸上移到手上,半晌他才道,“你可以不用来找我。”
“我要来。”赫连夙固执道,“我一定要来。”
苗柠没有多少力气说话,他问,“宗凛呢?”
赫连夙有些失望和难过,他道,“在外面等我与你告别。”
苗柠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赫连夙低声道,“那么你等我回来,我会很快回来的。”
苗柠握了握赫连夙的手道,“走吧。”
因为这个动作,赫连夙又高兴起来,他果真像是很容易被满足的狗狗,在苗柠脸上亲了一口转身便走。
他得快去快回,一刻也耽搁不得。
等到赫连夙走了,宗凛才进屋来。
宗凛道,“赫连夙走了。”
苗柠点了点头,他撑起身子。
宗凛忙把人抱进怀里,“别乱动,不舒服。”
苗柠搂紧宗凛道,“我们也走吧。”
“现在吗?你身体还未好全。”宗凛蹙眉,“现在走不得。”
“没事。”苗柠眨了眨眼,泛白的唇勾起一个笑容,“我本来就没多大的事,就是让大夫说严重了些。”
“柠柠。”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赫连夙,索性就装病重了。”苗柠小声说,“我是不是干坏事了。”
“没有。”宗凛低声说,“没有,你很乖,是最乖的孩子。”
苗柠扬起笑脸,“所以我们今夜便走吧,就我们两个,等我们选定地方后再让清风徐来来。”
宗凛低头看着苗柠。
少年很认真地筹划着,“然后我与你,我们两个人可以在那里举办一场小小的婚礼,婚书你写一份我写一份,养两只兔子,然后生一窝兔子给我做□□……”
宗凛脸上泛起笑意,他道,“好。”
“我们悄悄地走,不让任何人知道。”苗柠说到这里又开心起来,“就像……就像私奔一样。”
宗凛道,“好。”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苗柠搂紧宗凛的脖子,“抱我走。”
宗凛依言把少年抱起来。
外面依旧下着雪,大雪掩盖了马蹄的踪迹。
次日大晴。
宗勉把画收起来,问苏内侍,“今日荣王府没有消息传过来?柠柠的身子可有好些了?”
苏内侍在心底轻叹一声然后道,“方才刚传来消息,荣王殿下和苗公子昨夜便离开了皇城之中。”
宗勉手一抖,宣纸上沾染了一大团墨迹,许久他才道,“既然如此,荣王府的人都撤了吧。”
苏内侍轻声道,“是。”
“去让昨日进宫那个孩子来找朕。”
宗勉想,无妨,等他处理完这里的事,再去找他的柠柠。
他会处理得很好很好的。
“我是苗柠。”
“我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作精, 生理有缺陷,十三岁之后养我长大的人是邻家哥哥。”
“我在这个世界里,就是个总是干坏事又贪财的作精, 邻家哥哥会因此讨厌我,然后和下乡的高知在一起。”
“而我会被来到村里的有钱人欺骗,有钱人喜欢高知, 骗我只是觉得好玩,等到他觉得不好玩了, 就把我抛开。”
“我穷困潦倒, 靠着邻家哥哥偶尔的救济艰难过活。”
“这样, 不行的。”
时值初春, 正是忙农活的时候。
安溪村的人们都在地里干活, 最近这几天, 村子里的话题都是最近城里来的有钱人在村里盖了幢小洋房的事。
“住在里面的那人看起来倒也还算年轻, 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他看起来还没媳妇。”
“我听见他家里传来过钢琴的声音,是钢琴吧?电视上放的。”
“那栋房子倒是好看, 估计花了不少钱。”
苗柠一边往嘴里塞红薯一边听着村里叔婶们的话,他也去见过那栋漂亮的房子,也见到了房子的主人。
一看就是有钱人,穿着洋气的西装,坐在窗边,见到苗柠的时候还会冲苗柠点头。
苗柠把热气腾腾的红薯吃完了, 戴上草帽下了地。
他不喜欢做农活,不仅累还很容易受伤, 但是不干活到时候又没钱, 为了赚很多钱苗柠也得干活。
旁边的男人默不作声地把锄头从苗柠手里取走,然后把镰刀给苗柠。
苗柠微微眨了眨眼看向那男人。
“我来, 柠柠把镰刀放好,仔细手不要被割伤了。”男人说话的时候声音低沉,让苗柠的耳朵酥酥麻麻的。
“陈观山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苗柠大怒,“你觉得我不会吗?”
“没有。”陈观山说,“我怕柠柠累着。”
“小柠不是读书人吗?读书人都是不种地的。”旁边田里的婶子笑道,“观山心疼你呢。”
“你拿这件事嘲笑我。”苗柠气急了,眼眶开始泛红,他一急就开始结巴,“陈观山,你!你!你讨厌!我、我不搭理你了!”
苗柠怕吃苦,村里刚有小学的时候他为了不干活闹着要去上学,但是那个时候他已经是十多岁的少年了,坐在一群小萝卜头中间格格不入。
小萝卜头们都问柠哥哥怎么这么大了还要和他们一起读书,被问得烦了,苗柠就不想去了。
不知道是哪个小孩发现了苗柠一紧张就会结巴的事情,又问苗柠为什么平时说话不结巴,苗柠说不出来,那些小孩就说苗柠是装的,苗柠对学校产生了生理性的厌恶和恐惧,上了一年学的他拒绝再去学校。
村里的人也来过好几次,想让苗柠去读书,这反而让苗柠越加害怕学校这个地方了,好像去学校他就会被人指指点点嘲笑一样。
他其实很喜欢读书,但是他不想天天被人笑。
他也不喜欢别人拿这件事来说话。
眼见苗柠眼圈泛红就要哭,陈观山有些急,他连忙把锄头放下然后去看苗柠,“柠柠,柠柠我错了。”
虽然话不是他说的,但是他却把错认下来了。
旁边地里的婶子又笑着开玩笑,“观山,你怎么把你家小媳妇气哭了,平时不是心疼得紧吗?”
陈观山没忍住看向旁边那个婶子,“张婶你别说了,柠柠他不喜欢这样的话。”
听见这话,本来还没哭的苗柠眼泪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哗啦啦地掉下来,他推开陈观山,哽咽着,“你才,你才小媳妇!陈观山你混蛋。”
“是是是,我小媳妇。”陈观山瞧着苗柠哭就心疼得不行,他说,“柠柠别哭,我混蛋,你打我你别哭。”
村里的人都知道苗柠是个脾气不太好的小哭包,干活的时候也总是不高兴,但是不高兴归不高兴也不会躲着偷懒。
而且苗柠长得漂亮,虽然任性了些但是人家有陈观山愿意惯着,十里八村的人加起来也没有他好看,怎么晒也晒不黑,村里的人也不觉得他爱哭是什么大事,偶尔要调侃几句苗柠是小媳妇。
这话让苗柠听见了又得哭一阵,陈观山都有意识地让婶子们别说这些话苗柠不喜欢,但是村里的人就是八卦,总是忍不住。
苗柠父母去世后就和陈观山住一起了,陈观山为了照顾苗柠推了好几个村里来说亲的,村里的玩笑一茬接一茬。
苗柠哭了一阵又觉得丢脸,他不讲理的把自己丢的脸都算在陈观山身上,气势汹汹地把草砍了。
陈观山看得胆战心惊,“柠柠你慢点,小心手,别割到手了。”
苗柠烦死陈观山的唠叨了,一个大男人怎么废话总是那么多,平时不见他和那些婶子们话多。
他闷闷道,“干你的活,管我做什么?”
苗柠割了一阵又渴了,他手有些软,连水壶都拧不开。
“喂。”苗柠戳了戳男人被晒得黝黑的手臂,“开了。”
陈观山见苗柠主动和他说话高兴得不行,他给苗柠把水壶拧开,然后就盖子里倒了水给苗柠。
苗柠瞥了他一眼,见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心头又烦躁起来,“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觉得我无理取闹是吗?”
“没有。”陈观山一点都不觉得苗柠无理取闹,“柠柠做什么都是对的。”
苗柠冷哼一声,他喝水喝了两口又嫌水倒多了,推给陈观山,“喝了。”
陈观山如获至宝地把水喝完,然后看了一眼日头,“柠柠,太阳毒起来了,你先回家歇一歇。”
苗柠瞪陈观山。
“你皮肤嫩,太阳一晒就疼。”陈观山哄着苗柠回去,“你回家先洗菜,我回来做饭好不好?”
苗柠迟疑了一会儿,他的确一晒太阳就皮肤疼得厉害,整夜整夜睡不着。
“我要带什么回去?”苗柠闷闷问。
“不用不用。”陈观山忙道,“你回去削土豆就行了,其他的我来弄,别用冷水洗,白菜也别洗,还有……”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苗柠皱眉,“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都知道。”
陈观山把草帽给苗柠扣好,“等过年了我们买辆三轮车,这样柠柠就不用走路了。”
苗柠嘟囔,“花那个钱做什么,把钱攒着进城。”
陈观山把外套给苗柠拉上,他语气温柔,“好,到时候我们进城买房,柠柠如果想要继续读书我们就去城里读书。”
苗柠抬眸看了陈观山一眼。
陈观山以前也读过书的,还考上了大学,但是他父母突然重病他就退学回家了。
那个时候苗柠刚到陈家,还是个胆小的小男孩,怯生生的看着这个看起来人高马大、皮肤黝黑的哥哥。
陈观山沉默寡言,把父母下葬后就带着十三岁的苗柠生活。
他把苗柠养得很好,但是却不懂怎么教孩子,把苗柠宠过度了,窝里横,特别能折腾人。
陈观山不觉得这样不好,他也不觉得苗柠在折腾他,苗柠想要的他都会给苗柠。
他就希望苗柠能随心所欲的,反正有他在,苗柠一辈子都不会愁。
自从苗柠在电视上看到有钱人的生活后,总想进城,陈观山便有意识的攒钱,想赚了钱带苗柠去城里买房。
无论苗柠要去哪里,陈观山都是要跟着的。
他的柠柠做什么都没有耐心,又单纯容易被人哄骗,他不放心他的柠柠离开他。
“回家的路上也要小心,路过王姨家的时候绕一小段路,他家的鹅总是追着你跑。”
陈观山又开始唠叨了,苗柠听了一遍又不耐烦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走了。”
陈观山有些舍不得,他说,“柠柠抱抱。”
苗柠敷衍地抱了他一下,然后转身就走。
从地里到家里也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不过这期间还会经过那栋漂亮的小洋房。
苗柠看了一眼铁门上趴着的蔷薇花,心想果然漂亮得不得了。
明明是很漂亮的房子,里面的人也好看,但是苗柠就是有些害怕,总觉得一旦他跨进去就会有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蹙着眉想,他也不可能进去啊,他在瞎想些什么?
苗柠兀自摇了摇头,还没走就听见一阵狗叫。
这声音惊得苗柠头皮发麻,他缓缓地转过头去,不知道哪里来的狗站在身后,龇着大牙冲着他狂吠。
苗柠下意识后退一步,那狗跟着过来。
苗柠害怕得不行,他有个毛病,一紧张就容易结巴,若是紧张害怕得厉害了,他说不出话来。
比如此刻,他想叫陈观山,想叫人救他,还想哭,但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耳朵里都是嗡嗡的声音,眼泪一串串地掉下来。
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直到被人握住了手拉进了那爬满了蔷薇花的门内,将那凶神恶煞的狗挡在了外面。
耳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苗柠头脑昏沉,他知道有人在和他说话,可是他听不清那个人说了什么,他害怕得不行。
直到洁白的手帕擦上苗柠的脸,他才呆呆地抬起头来。
是洋房的主人,那个会弹钢琴的男人。
“还好吗?”男人的声音终于清晰了,“感觉好点了吗?”
苗柠张了张嘴,声音却还是发不出来。
“别着急,慢慢来。”男人轻叹口气,“你叫苗柠是吗?我听村里的人叫过你。”
苗柠眼珠子动了动,慢慢地点了点头。
“我叫白玉京。”微笑着的男人把手帕放到苗柠手中,“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的白玉京。”
苗柠不知道什么十二楼五城,他默默地把白玉京这名字记住。
这个人今天帮了他,他得和陈观山说了让陈观山来感谢这个人。
白玉京问,“要进屋坐一坐吗?”
苗柠摇了摇头,他勉强能说话了,“谢谢、谢谢白、白先生。”
白玉京眼底的笑意加深,他说,“你说话真可爱。”
苗柠:“……”
“抱歉,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白玉京说,“我是真的觉得你很可爱。”
苗柠:“哦。”
“你今年多大了?”白玉京问。
“十、十八,十九。”苗柠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二十!”
还差几个月二十也是二十吧?
白玉京含着笑,“还是个小朋友。”
苗柠有些不服气,“不是、不是小朋友!”
“我比你年长一轮。”白玉京道,“你可以叫我叔叔。”
苗柠微微睁大眼,他没想到,白玉京竟然有三十岁了。
三十岁了,还没结婚吗?
“很惊讶吗?”白玉京问。
苗柠赶紧摇头,“不、不是。”
他又紧张了。
白玉京道,“不用太紧张,和我说话的时候把我当做你的朋友就好了。”
苗柠摇了摇头,“我、我没有朋友。”
这下白玉京是真惊讶了,“你长得这么漂亮,没有朋友?”
苗柠郁闷地点头,他说,“那些人很、很奇怪,总是摸我,我不喜欢,他们、他们被陈观山揍了,就不敢、不敢来找我了。”
白玉京道,“揍得好,他们骚扰你。”
苗柠眼睛睁更大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含着几分疑惑,“骚、骚扰?我是、男的。”
他只听说过女孩子会被骚扰的。
白玉京似乎是笑了一下,“男人自然也能和男人在一起。”
苗柠歪了歪脑袋,“所以村子里的人才说,我是陈观山的小媳妇。”
他已经不紧张了。
陈观山的小媳妇?白玉京脑子里冒出那个人高马大的黝黑男人。
苗柠的确小,不过……这样的男孩和那样的男人在一起可真是暴殄天物。
“村子里的人都是开玩笑,他们并不能接受男人与男人在一起。”白玉京说,“你如果真的去问他们,他们会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很恶心。”
苗柠有些奇怪,“为什么两个男人在一起会恶心?”
“你还小。”白玉京说,“你现在不懂。”
苗柠觉得自己不小了,隔壁家二牛和他差不多大,但是孩子都已经会爬了。
“可是。”苗柠微微蹙眉,“我觉得……”
白玉京的手指轻轻地抚上苗柠的额头,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人道,“皱眉就不好看了。”
男人的指腹温热,苗柠却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他觉得……好奇怪。
村里芝麻大点的事都能很快传遍整个村,没多久陈观山就知道了苗柠被野狗盯上的事,他东西也不收了,转身就往回跑。
他到白玉京家的时候苗柠正抱着膝盖蹲在爬满蔷薇花的铁门后面,一动不动地听白玉京说话。
“柠柠。”陈观山叫道。
苗柠抬起头来,他一看见陈观山又委屈了,都是陈观山让他先回家他才会被野狗吓到。
“柠柠。”陈观山将苗柠抱进怀里,才觉得那种焦躁紧张的心情被压下去了一些,“我以后再也不让你一个人回家了。”
苗柠眼泪又开始掉,他觉得有些丢脸,可是又忍不住想哭,特别是见到陈观山之后,他就更想哭了。
都是陈观山的错,他想。
“你、”苗柠结结巴巴地掉眼泪,“你、你……”
“柠柠不紧张,慢慢说。”陈观山安抚着,“慢慢说,不紧张。”
苗柠哭得太凶了,险些哭岔气,又把陈观山吓得不轻。
陈观山安抚了好一阵苗柠才渐渐缓过气来。
旁边的白玉京嘴角噙着笑意,神色不明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等到苗柠缓过神来他才温声问,“好些了吗?”
苗柠有些不好意思,他推了推陈观山低声说,“是这位白先生帮了我。”
陈观山看向白玉京,面前的人笑容温和,看起来是个十分有礼貌的男人,但是不知为何,陈观山却不是很喜欢这个人。
第一眼见到这个人时,陈观山心底就充满了厌恶。
可是这个人刚刚帮了苗柠,陈观山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态度道,“今天谢谢白先生。”
白玉京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陈观山说,“听白先生的口音,不像南方人。”
白玉京淡淡道,“的确不是南方人。”
“今天白先生帮了柠柠我心中十分感激,如果白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陈观山下意识地把苗柠挡了挡,“毕竟初来乍到。”
“我对安溪村还算熟悉,暂时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白玉京道,“如果有需要我会找陈先生和苗先生。”
“若是有需要,白先生找我就行。”
苗柠轻轻拉了拉陈观山的衣服,他觉得陈观山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陈观山握住苗柠的手说,“如果白先生没什么事,我先带柠柠回家了。”
“马上午饭时间了,我家里的人已经做好了饭,要一起吃吗?”白玉京看向苗柠,“你刚刚不是说你肚子饿了吗?”
苗柠下意识看了一眼陈观山,陈观山现在心情很差,意识到这一点,他摇了摇头说,“不饿,我们先走了,谢谢白先生。”
白玉京微笑道,“好吧。”
陈观山拉着苗柠出来,他问,“饿了?”
苗柠点了点头,他还有些腿软。
陈观山在苗柠面前蹲下,“上来。”
苗柠乖乖地爬上陈观山的后背,他很喜欢陈观山背他,陈观山的肩膀宽厚有力,让他觉得很有安全感。
“柠柠很喜欢那位白先生吗?”陈观山问。
苗柠说,“他是一个好人。”
陈观山的心情有些恶劣,他不想听苗柠夸其他人。
“而且他看起来很温柔。”苗柠还在说,“脾气好,人长得英俊,最重要的是,他很有钱。”
陈观山道,“我也有钱,我的钱都给柠柠,白玉京再有钱也不是柠柠的,但是我的都给柠柠。”
苗柠眨巴了一下眼,“可是白玉京真的非常有钱,比村里的所有人加起来都有钱。”
陈观山:“……”
陈观山说,“我会赚很多很多钱给柠柠。”
苗柠哦了一声,他今天耗费了太多的心力,趴在陈观山背上眼皮有些打架。
短短几分钟,苗柠就睡着了。
陈观山小心地把苗柠放到床上,他用帕子给苗柠把脸擦干净之后才去做饭。
苗柠很爱干净,就算是下地,也不允许自己脏兮兮的。
苗柠陷入了一个诡异的梦境之中,他梦见自己进入了那栋漂亮的房子,然后他被锁在那间摆放着昂贵钢琴的屋子里。
屋子里不止有钢琴,还有娇嫩的玫瑰花。
他被迫坐在柔软的椅子上,白先生就握着他的手。
苗柠收不回来,压着头皮的麻意小心翼翼开口,“白先生。”
白先生握着他的手细细啃噬着,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的食物一般。
苗柠被啃得头皮发麻,他总觉得白先生好像下一刻就要把他吃掉。
他声音都颤抖起来,“白先生。”
“你知道吗?”白先生把他压在钢琴上,钢琴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吓得苗柠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适合被养起来。”
“像是脆弱娇艳的花朵,只能被温室储藏。”
“变、变态。”苗柠忍不住骂道,然后开始哭。
他想,陈观山怎么还没来找他?等他出去他肯定要骂陈观山一顿。
“你想找陈观山吗?”白先生把他拉到窗边,“你看,陈观山救不了你,他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
陈观山才不会和别人在一起呢!
“你看。”白先生从身后把他禁锢在怀里,含着他的耳垂细细地吮了一阵,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声音说,“陈观山旁边那个人是国外留学回来的知识分子,他取代了你的位置。”
苗柠下意识看向陈观山旁边的人,那个年轻人看起来和陈观山差不多高,长着一张俊美的脸,像电影里的演员。
那个年轻人看过来了,然后睁大了眼,他看见了被男人禁锢的……娇花。
苗柠知道这个年轻人是谁,他见过,这个年轻人给过他一块手帕帮他擦泪。
是个很温柔的年轻人,和白玉京伪装的温柔不一样。
“所以不要奢望陈观山来了。”白先生温柔极了,“他就算看见你被我欺负也不会来救你的,你只有我了。”
“你现在,只能被我养着……这不是你一直期盼的事情吗?被有钱人养着,然后什么都不做。”
“我满足了你,相应地,你也该满足我,毕竟我不是做慈善的人。”
白先生这样说着,咬上了他的唇。
苗柠猛得睁开眼,他呼吸有些急促,整个人绷得很紧。
“柠柠。”陈观山坐过来,他替苗柠擦着额头的冷汗,“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苗柠的眼神好一阵才焦距着,他看清楚了面前的人是陈观山,不是梦里的白玉京。
只是做梦而已,苗柠想。
他决定稍微对陈观山好一点点。
“柠柠。”陈观山又唤了一声,“还好吗?是不是被那只野狗吓到了?”
苗柠摇了摇头,他说,“做了个噩梦。”
陈观山又摸了摸苗柠的脸,“好了,醒了,没有噩梦了。”
苗柠抓紧了陈观山的衣服,他好一阵才说,“把你的钱给我。”
得把陈观山的钱全部拿来,这样陈观山就不能给别人花钱了,陈观山说过钱都是他的。
陈观山没有问苗柠为什么要钱,他把放好的钱都取来给苗柠,苗柠数了数又小心地放到枕头下面然后说,“你不准拿。”
陈观山很乖的点头,“都是柠柠的,我不拿。”
苗柠稍微满意了些。
陈观山见苗柠心情好像好些了才说,“柠柠不是饿了吗?我们吃饭吧。”
苗柠嗯了声。
陈观山取了鞋子给苗柠穿上,然后说,“柠柠,走吧。”
苗柠在桌子旁边坐下。
他很挑食,陈观山为此变着花样地给苗柠做饭,试图让苗柠营养均衡一些。
但是有些东西,做出花来苗柠也不喜欢吃。
他皱着眉头把洋葱挑到陈观山碗里。
“对了。”陈观山说,“生产队那边来了几个城里边来的读书人。”
苗柠抬头看着陈观山。
陈观山又说,“过会他们可能会来家里。”
苗柠又开始拧眉,他不喜欢自己的领地有其他人进入。
“柠柠。”陈观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