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半点怀疑顾于漠说的话,尽管这是一件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在?一旁的助理偷偷看了她一眼,内心不禁感叹:不愧是有点基因关系的人,仔细看看还真是像极了。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见到自己被忽略了,余邵也没有露出多少破绽,他?这边的人死了很多,但是和他?也没有太多关系。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隐约注意到这个深渊的真相了。
就在?顾于漠和季言脱队的几天,死在?他?手上的污染物数不胜数。
这些污染物都在?躁动……尽管超乎意料,但是如他?所?愿。
余邵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淡笑,只有眼底的阴翳才能代表他?此刻的野心。
季言那边,他?因为发色的改变引来了一些人的注视,但这里是深渊,被感染后身体很容易发生各种各样的畸变。
别说是改变发色,就算是改变肤色都是很有可能的。
只要还没有沦为污染物就行。
季言也懒得找借口解释,便?任由这个误会越来越扩大了。
也许是顾于漠刚刚对着?直播飞行器说了一两句嘱咐给?基地的人,季言难得对弹幕又产生了点好奇。
他?像个敏捷的猫猫,趁着?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往上跃起,一把将直播器捞下。
眼花缭乱的弹幕出现在?眼前。
【???刚刚发生了什么?】
【晃了一下,我还以为又有高级污染物过来了。】
【顾首席就只说这一句话吗,他?不多说一点关于黑匣子计划吗?】
【深渊真的在?暴动吗?别吓我,我还想多活几年。】
【前面的,我之?前是雇佣兵,几年前去过深渊,我明确告诉你们,深渊绝对变得更危险了。】
【该账号涉嫌宣传不良信息,已做封禁处理。】
那条一闪而过的弹幕很快就被处理了,但是幸存者们的恐惧感并没有因此减少。
有人在?广场上大喊,试图找到发送那条弹幕的人,但也只是徒劳。
弹幕上充斥着?负能量。
这些天深渊带给?他?们的冲击,更让他?们意识到了人类的渺小。
就在?这时,季言将飞行器调转了个头,镜头面向了自己。
他?好奇凑近眨了眨眼,忽闪忽闪的圆眼中满是好奇。
弹幕在?卡顿了两秒后,跟不要积分似的砸下来。
【天啊漂亮宝宝!】
【何?德何?能能够近距离欣赏顾首席对象的神颜。】
【啊啊啊我死之?前也想谈一个这样的!】
【前面的不要试图获得永生。】
【请问这么好看的对象是基地官方发的吗,在?我领取到之?前人类不许完蛋!】
季言一出境,背后那血蒙蒙的一片就像是开了假背景一般被虚化了。
原本弥漫在?弹幕上的绝望在?悄无声息中散了许多。
季言习惯了有些弹幕的胡言乱语,在?他?之?前原型直播的时候便?是如此。
他?余光突然注意到了几条特别的弹幕。
【所?以真的是那些畸变后的人指路才找到绝对安全领域放置黑匣子的吗?】
弹幕很多,发送这条弹幕的人原本以为自己的问题会被忽略,没想到季言认认真真回答了。
“嗯,就是他?们带领的。”
原本狂风乱舞的弹幕安静了一些。
在?直播器录不到的地方,那些畸变人受伤也很严重。
像是野兽需要抱团舔舐伤口一般,他?们都躲在?了车队的角落里。
可是幸存者们不会忘记当时混乱场面中,这些畸变人没有退缩的身影。
季言:“你们应该道歉。”
他?只是心血来潮,说完这句话就不管了,将直播器一丢。
直播器在?半空中晃晃悠悠了一会,很快就稳住了。
弹幕接下来又发了什么都跟他?没关系了。
季言走?到了顾于漠身边,偷偷嘟囔:“你们很害怕深渊?”
顾于漠给?手上的文件翻了个页,上面全是关于黑匣子的机密,他?完全不在?季言面前遮挡,闻言只是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
在?归队之?前,季言将更显眼的耳朵和大尾巴都收了起来,被揉得舒服了差点再次放出来,好在?最后忍住了。
顾于漠:“深渊到来的那天就是末世?出现的时刻。”
言外?之?意,人类会厌恶害怕深渊都是无法避免的。
季言:“那你会讨厌我吗?”
他?是自深渊之?中诞生的,意义?不明的生物。
顾于漠低头用自己额头碰了碰他?,两个人靠得太近了,季言以为他?又要亲自己,立马把眼睛瞪得圆圆的。
“今天已经?亲过了。”
顾于漠轻笑一声:“我申请用晚上给?你摸摸尾巴半小时来换一个亲亲可以吗?”
季言有些心动。
但是早上醒来的时候,顾于漠亲得有些狠了,他?差点怀疑自己要被咬破皮,嘴巴都肿了一会。
看出了他?的犹豫,顾于漠慢条斯理加上了自己的筹码:“摸一个小时。”
他?实在?是坏得很,明明这是对他?来说双赢的条件,还要适当露出一点为难来哄骗少年。
季言上当了,眼睛一亮:“好。”
用亲十分钟换一个小时的顺毛,他?一点也不亏。
深渊暴动一天比一天明显,他?们不能再耽误时间,除了轮流换岗休息的四个小时以外?,整个车队连停下来都不敢,顺着?来时的路回去。
即便?是如此的小心翼翼,还是在?离开的时候遇到了意外?。
一片所?有人都没见过的花田出现在?了他?们要离开深渊必经?的路上。
这是一片色彩鲜艳到堪比童话的花田。
季言听到了身边有人倒吸气的声音。
“来的时候还没有的。”
这花田里的花越是美丽,香味越是浓郁,也只会让人觉得更危险。
车队被迫停下了步伐。
季言盯着?这些花,心里浮现几分怪异。
这些突然在?短短数日长出来的花显然是等级不低的污染物。
可是他?为什么面对它们的时候,内心没有一点吞噬的欲望。
像是面对一堆泡沫,看起来就无色无味。
季言看向顾于漠的方向, 可是话涌上嘴边却说不出来。
他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解释自己奇妙的感知。
就算是说了,也无法改变车队必须经过这片花田的事?实。
毕竟这里已经是最快离开深渊的路,而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他们必须快点?回到基地, 那里已经在污染物的围攻, 没有顾于漠在场, 会有沦陷的风险。
季言曾经看过那些?沦陷基地在彻底毁灭前向其他基地或安全区发出的求救影像,一旦被污染物打开一个缺口?,感染会像是一滴墨落入了水中快速蔓延而开。
那些?在末日后长期生活在基地里的普通人和低级进化?者, 都会像是被野兽打开盖子?的自助餐, 整个基地系统崩坏, 到处都是大火爆炸和崩塌, 人类脆弱的哭叫成为污染物进食时最好?的伴奏。
曾经在末世初期,人类的家园虽然遭到严重损坏,但好?歹也是占据了食物链顶端那么?久的智慧型生物,面对?灾厄并不是毫无防守。
一时之间建立起的基地在世界各地到处都是, 小一些?的便被称为安全区。
可惜在末世最开始的十年,这些?基地和安全区便一个一个沦陷, 人口?大幅度减少, 被辐射所影响, 各个大基地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微弱。
目前除了他们基地以外?, 已经不知道哪里还?有幸存者了。
只是短短数秒的时间,季言就收回了视线。
不管前方是什么?, 车队都不会停下的。
果然, 在发现?无法通过外?力?摧毁这些?奇怪又艳丽的花后, 车队就选择了直接穿过。
顾于漠怀疑这些?花可能含有毒性, 但是让最了解毒物的林魅魅摘下来观察了一下后,又确定是无毒的。
就连花粉都感知不到毒。
季言走入这片花田当中, 头顶上?是直播飞行器在嗡嗡的叫。
耳边传来林峰和其他人开玩笑的声音。
“也许真的只是花呢,我多久没见过这么?正常的花了。”
“在深渊里,越无害越恐怖……”
他们的对?话越来越远了。
直到耳边嗡鸣的机器运转声音都跟着一起消失,季言猛地抬起头。
他意识到不对?。
太安静了。
而他居然现?在才注意到周围环境发生了变化?。
在这之前他已经静静独自走了大概有十分钟了。
是这片花田在作祟。
季言下意识就去找身边人,可是他视线所到之处只能看到全是花海,唯一站着的只有他自己。
别说是刚刚还?在小声讨论的进化?者们了,就连一直默默在他身侧保护的顾于漠都消失了。
季言找了一圈无果后,有些?生气地将黑雾放出来肆虐把周围的花都连根拔起。
但是即便周围被他的异能搅乱成一团糟,其他人也没有出现?。
这里确实只剩下了他自己,和这堆乱花。
季言只能继续往离开深渊的地方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将所有人都分开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但是目的地还?是不会变的。
他知道自己一定能在终点?见到顾于漠。
不知道独自走了多久,季言终于穿过深渊的红雾层来到了深渊之上?。
依旧是一个人也没有。
他恍惚像是回到了当初刚诞生的时候,还?没有被顾于漠捡走时他一直是独自行走在这个世界。
他其实并不觉得孤单。
季言坐在深渊边上?等着,他抬起头注意到天空完全是一片血红。
之前明明只是灰蒙蒙的,现?在却完全被猩红覆盖,让人感到压抑。
才过去几天,外?面的世界就变成这样?了?
疑惑在心头快速掠过又消失。
不知道过去多久,季言一直在坐在深渊附近等着。
也许是巧合,他坐的地方正好?是顾于漠之前捡到他的地方。
太无聊了,他捡了几颗石头丢下去,深渊里无声无息,之前一直覆盖住深渊里的红雾也消失了,看起来就像是地球莫名其妙裂开了一条不见底的大缝。
在这个场景里,季言回想起了和顾于漠相遇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突然想起了那条蓝色小毯子?,自己之前非常喜欢睡在上?面,因为对?于深渊之中诞生的他,那是他唯一可以汲取到温暖的地方。
被顾于漠捡回去后,渐渐就把那条蓝色小毯子?忘到了后面。
比起趴在毛毯上?睡觉,他更喜欢趴在顾于漠的胸口?上?睡觉。
汲取温暖的对?象变了。
想到这里,季言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眼睛弯弯的看起来很乖。
一阵冷风吹过,季言将意识从回忆中抽回,回到了现?实。
太阳和月亮已经不见了,抬起头只能看到一片血红的云盖住整片天空,所以时间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概念了。
季言无法计算自己呆了多久,也许是一两天也许更久,也可能是十几个小时而已。
他决定不再等了。
“讨厌鬼。”
季言嘟囔了一句,不知道是在指什么?。
他往之前车队停车的地方走,那里有他们绝大多数的资源。
由于不方便带入深渊之中,便停在了路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
十分钟后,季言看着眼前几乎要被杂草覆盖的车子?们陷入了沉默。
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超过了。
他记得前几天将车停在这里的时候,这些?杂草才到他的小腿,而现?在已经超过人高?了,改装后的车都只能露出顶。
季言走过去,那些?杂草无风自动就要朝他攻击过来。
拥有漂亮脸庞的少年明显此刻心情?非常差,他看都不看:“滚!”
身后的黑雾隐约泄出。
那些?杂草顿时安静了。
季言拨开它?们看到了那些?车子?,上?面蒙了一层灰,玻璃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完全不像是只过了一个星期左右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
季言皱眉走过去刚想暴力?打开车门,身后就传来了点?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在那里?”
季言快速回头,落在外?人眼中和一只刚出生的小兽在警惕风吹草动没有任何区别。
见到了来人,季言眼中的温度明显又降下了几分。
余邵反而笑了,意义不明开口?:“看来我的运气不错。”
他举起双手表示着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威胁。
仿佛刚刚那句话只是在感叹这种情?况下还?能遇到同伴。
可惜这些?都演给了空气看,发现?不是顾于漠后,季言就对?他失去了兴趣,转过头继续思考着怎么?打开这个车门。
余邵走过来,彬彬有礼笑着:“我来帮你吧。”
车门的感应明显已经坏了,尽管看起来病恹恹的,但他是个S级的进化?者,摧毁这些?车门并不困难。
有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等他把车门打开,季言直接钻了进去,直奔存放了食物的地方。
被挤开的余邵也没有生气,依旧笑着看季言,像是湿滑的剧毒生物,在考虑着从哪里下手。
季言将那些?食物都抱到自己怀里,那些?可以存放很久的罐头他看都不看,只去看那些?保质期稍微短一些?的食物。
全都发霉腐烂了。
车内的味道刺鼻难闻。
余邵:“距离我们进入花田,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
他知道花田的事?情?,也就是所有人失踪前的时间点?。
是冒充的可能性很低。
季言瞥了他一眼,突然开口?:“开车,我要回基地。”
余邵惊诧:“我以为你会选择留在这里等你的爱人。”
他特意在爱人两个字上?咬了点?重音,恶劣地想看少年的情?绪被挑弄。
可惜季言只觉得他话很多很吵,连回应都懒得。
又被无视了。
余邵嗤笑一声,终于不再一直假惺惺笑着了。
此刻的他倒是有点?好?奇了,他和顾于漠是怎么?好?上?的。
性格那么?倔,看起来像小兔子?,其实接触起来才知道完全是一只小刺猬。
除了顾于漠以外?,其他人敢把手指伸过去,马上?就会把全身刺都竖起来,最柔软的内里只留给那个人。
可惜了。
偏偏是顾于漠的软肋,不然也许他会愿意给这小东西留一条命。
现?在注定要成为棋子?了。
余邵:“车子?大部分功能都损害了,但是最基础的行驶功能还?在就行。”
等同于默认了季言刚刚的要求。
一路上?,季言都扭着头看窗外?,余邵在他眼中和普通司机没有任何区别。
他更关心的是时间具体过去了多久。
可是越看他的心就越往下沉,确实如同余邵刚刚所说的,距离他们进入深渊,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外?面的世界看起来还?是那么?扭曲恐怖,可是又变了许多风景。
很多他没见过的污染物出现?,那些?数量多又常见的污染物少了许多。
像是一轮轮被淘汰掉的畸形进化?,留下来的都是足够强大的污染物。
他一路上?都没有放出异能,余邵一边开车一边要分出心神来抵挡污染物,即便如此他看起来也没有完全吃力?。
要知道这些?看起来更大更诡谲的污染物对?比之前要厉害上?许多。
这是季言用肉眼都能观察出来的。
只能代表这个男人一直留了一手,真实实力?还?不错。
如果当时在深渊之中他能够多花点?力?气,自己身边的人就不至于死得那么?多。
不过对?于他来说似乎都不重要。
季言无心去探查他到底在想什么?,这些?纷乱的想法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想脑海中留下一个非常浅的印记。
接连几天他们都在独处,尽管相处模式有些?奇怪。
几乎是余邵一个人对?着季言讲话,而后者并不搭理他。
在进入基地之前,余邵依旧苍白着脸对?他笑:“如果你没有和顾于漠交往,也许我会喜欢你,我能感觉到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什么??”
这是这几天以来季言难得回应。
余邵脸上?的笑容真实了几分:“都是对?人类感到漠然的人。”
余邵阴暗扭曲的内心已经彻底腐朽。
他站在背后, 渐渐卸下了伪装,看着季言的眼神完全就是在看一个将死的人,还?有几?分淡淡的可?惜。
季言没有理会他有些癫狂样的自言自语, 他此时眼中全是基地现在残破的样子。
基地的外墙上到处都是凹陷和被攻破的痕迹, 透明?罩也在上面破了一个巨大的裂口, 天上的血云映射下来的红光毫无遮蔽地落在基地里。
他们的正前方是厚重的大门被污染物击穿出一个大洞,足够容纳一只巨型鲸鱼进入。
季言往前走,面无表情踩在沙硕上。
尽管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 但还?是能从这些经历了恐怖洗劫的痕迹中感觉到应该是被一只S级的污染物攻破了。
但是还?不仅仅是如此, 还?有很多污染物也趁虚而?入。
就像是其他基地覆灭时一样, 人类现存最大的基地被攻破那一刻, 就像是一场不需要?邀请函的盛宴,里面的所有宾客都为人鱼肉,任人宰割。
他踏入了基地,开始了漫无目的的闲逛。
当时还?显得?有几?分人味的街道?, 现在几?乎和?外面的荒地差不多,完全荒凉冰冷又到处被破坏。
时不时还?能看到干枯的血液留在水泥地。
一辆车挡在了路中央, 已经彻底翻了过去, 车门被挤压变形无法打开, 想要?往前走必须路过这辆车。
季言走过去的时候瞥了眼车窗内, 里面的座椅沙发上全是巨大锋利的爪印,和?车外壳的爪印是一样的。
还?有一些没被吃干净的布料, 上面沾满的是鲜血。
不难想象到当时被掀翻车子的人, 如果还?有意?识, 发现打不开车门, 只能活活困在里面被吃掉的绝望。
而?这样的惨剧会发生在基地的任何一个角落。
因为是污染物的全面侵袭,所以就算是躲到之?前为了防止意?外发生的防空洞底下也没用?。
季言继续走下去, 明?明?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以外应该什么都没有,可?是耳边却响起了各种各样哭叫惨叫的幻听。
已经死寂的画面在他眼前仿佛再次鲜活了起来,火光映照在眼底。
脚下出现了一只鞋子,是只有单只的童鞋。
大概是哪个小女孩在逃跑的时候落下的,也可?能是被污染物叼走时挣扎落下的。
不管如何,鞋子的主人肯定也已经死了。
季言低头看着那双鞋,耳边的幻听都消失了,他的世?界又恢复了死寂。
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之?前好几?次来过的广场。
原本会播放直播的大屏幕早已黑屏,上面还?有裂口,大概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了。
广场上一个人都没有。
季言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回头往老邓头酒吧的位置跑,那里距离这个广场最近。
穿过一条条熟悉的小巷子,他看到了那大门都被撞碎的小酒吧。
酒桶全都被肆虐的污染物撞倒在地上,早就一滴也不剩了。
自然不可?能找到老邓头的踪迹,那可?怜的独居老人结局可?想而?知。
说不上情绪有什么变化,季言发现找不到人后就往另一个方向?走了——那是家的方向?。
走了一段时间,季言再次看到了那扇熟悉的大门。
他眨眨眼,推开了那扇已经被灰尘蒙上的门,踏了进去。
沙发、桌子和?椅子……所有家具都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样子。
看得?出来这里并没有被污染物侵入,大概是因为基地覆灭的时候这里还?没有人居住。
季言伸出手摸了摸桌子上的一道?爪印。
那是他曾经在这个地方留下的。
还?有那被撕成一条条的窗帘,顾于?漠一直没有去换,仿佛是觉得?可?爱。
季言没有在家里找到想见的人。
他撇了下嘴。
突然房间里出现了一点响动。
少年眼睛出现怔愣,身体比大脑进一步冲了过去,推开房间门。
里面站着一个男人。
季言握着门把手的手捏紧,仿佛要?把这个铁坨子捏变形。
脸色苍白的男人扯起嘴角笑了一下,缓缓转过身:“看到是我很失望?”
余邵有些感叹地看着季言:“我去了一趟最高?会议室想找点故人留下的东西,然后就找不到你了。”
他一边说一边靠近季言,苍白脸上浮现的是病态的红晕:“不过我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我知道?只要?来顾于?漠家里就一定能找到你。”
对人类这么漠然,但是唯独很喜欢他呢。
这份喜欢还?真是让人嫉妒。
顾于?漠凭什么。
那只是个怪物,跟他一样的怪物。
余邵自顾自低笑起来,然后又笑得?太用?力不得?不咳嗽,听声音像是要?把自己那破败不堪的肺部都咳出来,双目都赤红了。
他的身体非常差,是从小时候就超负荷使用?异能留下的后遗症,但是这也不妨碍他渐渐爬上了基地的榜二,成为了除了顾于?漠以外最强的进化者。
季言十分平静地看着他咳:“你为什么恨他?”
他的脚边出现了细小的电流,而?在看不到的顶上更是乌云密布。
余邵最强大的异能是操控雷电。
而?自季言走进来的那一刻,他就开始酝酿雷云了。
他要?在这里杀死季言,让顾于?漠失去最爱的人从而?理智下降,污染度暴增。
他可?是知道?,那个看起来总是狷狂又波澜不惊的男人,污染度早就到了一个临界点。
听到了季言的疑问,他擦掉了眼角的泪,露出了有些古怪的神?情:“我不恨他,我为什么要?恨他?”
“我恨的是全人类!”余邵的音量突然提高?,嗓子中带着破碎和?浓浓的恶毒,眼眸中全是恨意?,“虚伪的生物,本该就被淘汰掉的。”
那双被恨意?覆盖的眼眸死死盯上了季言:“他是不是带你去过训练营了。”
季言眼底浮现淡淡的困惑,很快又散开。
他知道?余邵指的是哪里了。
顾于?漠在从研究院出来后,就被带去统一管理的地方,对外便是宣称为训练营。
旧高?层谎称是要?将这些第一批觉醒的进化者进行更好的监管,实际上却是让他们进行惨无人道?的训练和?每天没有终日的互相残杀。
顾于?漠当时带他去看了旧居,那把匕首还?被当做礼物被他带走了。
余邵:“当时从那训练营出来的不仅仅只有顾于?漠而?已,我也是当时足够幸运的一员。”
身体便是从那时候开始损耗的。
他张开了双手,一道?雷猛地劈到了季言脚下。
如果不是季言闪得?够快够灵活,这道?雷大概会把他的手臂劈焦。
余邵轻轻鼓掌:“反应能力不错。”
随着他手掌每次闭合,就会有一道?雷落下,每道?都有腰那么粗,将家具击碎,地面都落下一个又一个黑色大坑。
季言眨了眨眼,他有些生气了。
浓烟散开,露出完好无损的少年,余邵表情从一开始的游刃有余变得?严肃,凹陷下去的双颊哪怕是露出特意?的笑容也显得?虚假。
余邵笑着:“原来你也是进化者。”
并没有太意?外。
可?是当黑雾放出来的那一刻,他脸色就不由得?发生了变化。
季言:“你把我家弄坏了。”
黑雾猛地覆盖了上去,两个人所站的地方顿时被整片黑雾包围。
余邵意?识到不对劲,脸色从苍白变成了惨白,这下是真的一丝血色也没有了。
“这是你的异能?”
他咬着牙粗喘气,雷电却不像是他表现出来的虚弱,一道?又一道?紧密的落下。
这片的居民区房子都被轰炸了,季言不得?不避开到处乱撞的瓦片,追着他来到空旷的地方。
没有了房屋的遮挡,头顶上的乌云凝聚得?更低更多了,乌云之?中是隐隐约约透着的电光。
余邵痴痴地笑:“室外的话你应该更难用?黑雾困住人吧。”
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这句话有多么打脸了。
那黑雾不仅扩散了好几?倍,就连头顶上的乌云都一起被盖住了雾区的范围内。
不、不仅如此,黑雾还?在往外扩。
他要?把整个基地覆盖入其中!
季言:“我的黑雾从来没吞噬过人类,恭喜你要?成为第一个了。”
少年澄澈的眸子中就连杀意?都没有。
他凝视着余邵的表情就像是在看路边的一块小石头。
余邵又开始咳了,他几?乎要?入了魔一般疯狂喃喃:“你的异能是吞噬?”
“原来是你……当时毁了我计划的人也是你……”
“什么计划?”季言轻轻扬起手。
现在情况完全反转了,逗弄“猎物”的人变成了他。
在这片黑雾之?中,不管是余邵放出多少异能都会被吞干净。
不过和?顾于?漠的异能不同,吞掉余邵的异能对于?他来说并没有多少能量补充,那只是闪电,其中蕴含的污染度少得?可?怜。
余邵:“研究院的人头章鱼。”
他只说了这几?个字,季言就明?白了,兴致缺缺地开口:“原来当时把研究院搞得?一团糟的是你。”
他想要?的是让研究院的实验品出逃,在外面多杀几?个普通人引起幸存者对研究院的怒火。
可?惜那人头章鱼没来得?杀人就被他吞噬掉了。
味道?还?行。
季言歪了下头,非常理直气壮开口:“对啊,是我。”
余邵的眼神?彻底冷下:“那就更不能让你活着离开深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