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玻璃，里面有五个人。
宋瑞池在办公桌坐着，他的助理在旁边站着正在和他说着什么，另外沙发坐着三个面生的人，他们都埋着头办公。
徐尔悄悄过去，还没到门口，宋瑞池就抬起了头。
助理也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宋瑞池对徐尔招招手，让徐尔进去。
来之前，徐尔幻想过许多画面的。
比如他坐在宋瑞池的对面，看他工作。
比如他坐在宋瑞池的对面，看宋瑞池吃饭，顺便蹭上几口。
比如宋瑞池渴了饿了，他能顺手递个吃的喝的。
但是这些画面的背景条件是，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人。
现在这么多人，徐尔自然看不了一点。
他十分拘谨地敲门进去，往宋瑞池办公桌的方向走。
助理已经和宋瑞池聊完了，他们在空气中短暂地对视一笑，助理就看到了徐尔手中的袋子了。
徐尔把袋子拎起来点：“给宋老师带了吃的。”
“宋老师吃……”助理说到这儿，突然力挽狂澜似的停住了，把嘴里的“过”字狠狠眼下：“的什么？”
徐尔说：“炒牛河。”
助理笑笑地说了个“好香”，转头就走了，加入了沙发三人组，和大家一起埋头苦干。
宋瑞池从旁边拉了条椅子在自己身边，徐尔会意，从办公桌外绕了过去。
还没坐下，宋瑞池突然伸手过来，一只手拉住徐尔的手腕，一只手把他的腰给环住，拉紧。
接着宋瑞池脑袋一歪，靠在了徐尔的肚子上。
很陌生的触感，徐尔一下子就抿住了唇。
然后他偷偷用余光瞥了眼沙发，那边四个人这会儿头埋得更深了。
徐尔于是乎放肆了，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无声地咧嘴笑了起来。
哎呀哎呀。
妈呀妈呀。
徐尔深深吸气再深深吐气。
“很累啊？”徐尔问。
宋瑞池：“嗯。”
徐尔把手放在了宋瑞池的脑袋上，安抚似的拍了两下：“宋老师辛苦啦。”
嘿嘿哈哈嘻嘻。
办公室只剩沙发那边键盘的打字声，但更显得安静了。
几秒过后，宋瑞池突然手突然一紧，把徐尔拉得更近了。
但也只是这么一下，宋瑞池就放开他了。
被弹开的椅子重新被宋瑞池拉了回来。
徐尔坐下，同情似的对宋瑞池说：“可怜兮兮。”
宋瑞池说：“可怜宋宋。”
徐尔笑了：“对，是可怜宋宋。”
好可爱啊宋宋。
宋瑞池继续工作了，徐尔把桌上的袋子拉了过来，小声道：“你怎么不说还有这么多人啊，我就买了一份。”
宋瑞池：“这么多份你怎么带？”
徐尔：“那我就给你们叫餐啦。”
宋瑞池突然捏住了徐尔的脸。
徐尔：“干，嘛啊！”
三个字是分开的，办公室实在太安静了，徐尔越说越小声。
宋瑞池：“你以为我是想吃牛河？”
徐尔愣住了：“你不想吃牛河啊？那你想吃什么？”
宋瑞池：“……”
“我想吃牛河，”宋瑞池又说：“帮我打开。”
徐尔哦了声，上手操作，只是。
徐尔：“就你一个人在吃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不会，”宋瑞池：“他们都吃过了。”
徐尔：“那你为什么不吃啊？”
宋瑞池：“我等着我的小助理呢。”
徐尔笑了：“万一你的小助理没给你送吃的呢。”
宋瑞池：“那我就饿死了。”
小助理笑了。
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徐尔：“饭要吃的，你胃口本来就小了，还不按时吃饭，胃要坏掉的。”
“好好好，”宋瑞池点头点头：“听你的。”
徐尔：“你最好是听。”
外卖盒打开了，徐尔搅了搅河粉，就把筷子递给宋瑞池。
但宋瑞池仿佛没看见，手噼里啪啦地在打字。
徐尔于是再递过去，在宋瑞池眼前晃了晃。
宋瑞池这才把筷子接过去。
徐尔就这么看着他夹起一块，然后拿起来，然后。
然后往徐尔的嘴边递。
徐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嘴里就被塞了一筷子河粉。
“什么啊，”徐尔笑了：“你吃啊。”
宋瑞池这才又夹了一筷，往自己嘴里送。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徐尔那个所谓想象里的画面了。
虽然出入很大，不过多多少少还是看着宋瑞池吃饭了。
只是这个人啊，这点东西都吃不完，吃了一半不到就说饱了。
徐尔能怎么办。
只好把剩下的全炫光了。
宋瑞池肉眼可见的忙，徐尔自然没有多待，吃完东西收拾了一番，他就带着垃圾离开了。
接下来，就是徐晨的时间了。
这小子真的很急，还不让徐尔洗澡，徐尔前脚才到家，后脚他电话就打过来了。
催命似的。
“鞋还没换。”
接起电话，徐尔就这么对徐晨说。
徐晨很激动：“换鞋不影响说话。”
徐尔笑：“要说什么？”
徐晨：“你真的假的啊？”
徐尔把门关好：“真的。”
徐晨哇的一声：“怎么我上周问你的时候，你还是直男啊，是上周吧？”
徐尔：“是上周。”
徐晨：“哇，发生什么了？你快点说说。”
徐尔：“没发生什么，就是发现我还挺喜欢宋瑞池的。”
徐晨：“你怎么发现的？”
“就是发现了，”徐尔笑了：“我又不是傻子，喜欢别人不知道。”
徐晨连发了三声哇靠，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徐尔：“就这几天吧。”
“哇，”徐晨再次感叹：“我真的惊讶，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们现在是亲人啊哥，哥！”
徐尔：“我们本来就是亲人。”
徐晨：“我现在感觉很割裂啊，非常割裂，你诶，我哥诶，徐尔诶。”
徐尔：“我看起来不像吗？”
徐晨：“你看起来哪里像了？你简直直得不要再直。”
徐尔：“你的gay达也不过如此。”
不知道这话有什么好笑的，徐晨在那头大笑了起来。
徐晨：“所以现在什么情况？”
徐尔：“没情况，我还没想好。”
徐晨：“没想好要不要追？”
“不是，”徐尔说：“这个想好了，要追的，没想好怎么追，没追过男孩子。”
徐晨：“搞得你追过女孩子似的。”
徐尔笑：“是没有，但是见过别人追女孩，没见过男孩追男孩。”
徐晨：“哎呀，也一样的，出门啊吃饭啊看电影啊，”徐晨笑了笑：“这些你俩都干过，中间还有一个我呢。”
徐尔：“没有你的时候我们也干过。”
徐晨笑：“好好好。”
“你刚刚过去给他送吃的也算，”徐晨继续：“平常也要多聊天，日常什么的，也算的。”
徐尔：“我们聊的。”
徐晨想了想：“偶尔送送礼物啊，花也可以送。”
徐尔啊了声：“花我送过，我送了两次呢。”
徐晨又惊讶了：“花你都送过？”
徐尔：“那时候不是收了他一个打字机嘛，想着回点礼又不知道送什么，就送了束花，后来在他家吃饭，又送了一束。”
“这样啊，”徐晨仿佛能理解，但好像又不是很能理解地发出一声：“嘶……”
徐晨再想了想：“然后就是，偶尔给他点小惊喜。”
徐尔问：“半夜出现在他家门口算不算惊喜？”
“算啊！太算了！”徐晨感叹：“你还干过这事儿啊？”
徐尔自己都笑了：“是啊。”
徐晨：“去干什么？”
徐尔：“那次他心情不好，我去给他送点吃的，想让他开心点。”
徐晨哇了一声，又长长地哇了一声：“哥，你一个直男，你对宋瑞池干这些？你喝多了你还亲他。”
徐尔笑：“怎么了？”
“真欠揍啊你，”徐晨感叹：“宋瑞池没有打死你吗？”

是挺欠揍的啊，一天天的, 都干的什么事啊。
“我真的不知道，你会这样勾引宋瑞池。”那边的徐晨再次发出感叹。
这次徐尔不反驳了，他甚至觉得徐晨说的有那么点的道理。
他只是说：“干嘛说这么难听。”
徐晨突然笑了。
徐尔也跟着笑了。
“别说, ”徐晨道：“我现在能感觉到你不是直男了。”
徐尔：“为什么？”
“其实你上周发那个视频在群里，我那时候以为你是，想过来和你对一下暗号，结果啥也不是，”徐晨说：“你上周就特别直男，今天明显不一样, ”他又啧了声：“这个东西就, 很神奇哈？”
徐尔说：“刚刚弯。”
这话又把徐晨给逗笑了：“救命, 不知道为什么, 你说这些东西好好笑啊。”
徐尔：“什么意思？”
徐晨：“有种特别懵懂的感觉。”
徐尔：“确实还不太懂。”
徐晨好奇：“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宋瑞池的？”
被这么一问, 徐尔一下子不好意思了起来：“感觉对他有点不一样。”
徐晨：“对他有非分之想？”
徐尔：“……什么啊。”
徐晨：“哈哈哈不是啊, 那是什么？”
徐尔：“宋瑞池之前不是有个喜欢的人嘛。”
徐晨：“哦对，宋瑞池还有个喜欢的人，现在啥情况？”
徐尔：“哎呀, 你听我说嘛。”
徐晨笑起来：“好好，你说。”
“按顺序说, ”徐尔找到自己的时间线：“他说他有个喜欢的, 然后我就发现我不是很开心。”
徐晨：“吃醋啊？”
徐尔有些不好意思：“是吧。”
徐晨再次笑了起来。
徐尔：“你又笑什么？”
徐晨冷静了一下：“长这么大，第一次听你说你的感情线, 这感觉你知道吧, 就……”
徐尔更不好意思了：“那你要不要听？”
徐晨：“要要要, 当然要。”
徐尔：“要就闭嘴。”
徐晨：“唔唔唔唔。”
“然后就，”徐尔想了想，好像没什么了：“然后就想明白了。”
徐晨长长啊了一声：“所以你其实很早就喜欢宋瑞池了。”
徐尔：“不知道，可能是吧。”
徐晨：“还是得刺激一下啊，不然这要什么时候发现。”
徐晨又问：“那宋瑞池喜欢的那个人什么情况？”
“这个就是为什么我决定追他，”徐尔说：“宋瑞池不喜欢那个人了。”
徐晨缓缓发出一个：“啊？”
徐尔笑了一下，这反应，很真实。
徐尔：“是不是觉得怎么这么快就不喜欢了？”
徐晨：“是啊。”
徐尔：“是不是觉得好随便啊。”
徐晨笑：“这可是你说的。”
徐尔：“说是不合适，我也不太懂，他们有自己的故事。”
徐晨：“哦哟哟哟，给你酸的。”
徐尔：“我酸了吗？”
徐晨：“你没有吗？”
徐尔：“……好吧，那就有吧。”
徐晨突然轻轻吸一口气：“哥，有没有一种可能，宋瑞池喜欢的那个人，是你啊？”
徐尔马上反驳：“不可能。”
徐晨：“为什么不可能？”
徐尔：“宋瑞池说过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和我八杆子打不到一块。”
徐晨失望：“那好吧，”他笑了笑：“你也真是的，我当初怀疑宋瑞池是弯的时候，你一句‘有男生喜欢宋瑞池又不代表什么’给我打回来了，后来我怀疑你是弯的，你又一身正气把我打回来。”
徐尔敷衍夸奖：“啊你厉害你厉害。”
徐晨略了两声：“反正你现在就放心大胆追。”
“但是你说的那些怎么追怎么追，”徐尔笑了一下：“是不是表示已经追完了？”
徐晨嗯了声：“是的，可以在一起了。”
徐尔：“你滚吧。”
徐晨：“哈哈哈。”
“但是话说回来，”徐晨小声逼逼：“我是说我觉得哈，我真的感觉宋瑞池他喜欢你诶。”
徐尔发出疑惑：“啊？为什么？”
徐晨：“你没感觉吗？”
“没有啊，”徐尔问：“你为什么有这种感觉？”
徐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有感觉了，不过那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强大的背景支撑，我就没想太多。”
“那时候肯定不可能的，”徐尔确实蛮酸的：“那时候他还在别人的故事里呢。”
“好吧好吧，”徐晨继续道：“还有就是，你对他做那些事，他一个gay，他那么纵容你，不是喜欢你是什么？”
徐晨这么说，搞得徐尔还有点开心。
不过他还是很理智的。
他认真想了一下，觉得不对。
“那他能怎么办呢？”徐尔说：“真的打死我吗？”
徐晨噗的一下又笑了：“妈的，你又把我打回来了，每次我以为你们有点东西的时候，你总能把我打回来。”
徐尔：“咱们得实事求是嘛。”
“不对，”徐晨找到自己的思路了：“我觉得不对。”
徐尔：“哪里不对？”
徐晨：“你不对。”
徐尔：“我什么不对？”
“你太直男了哥，”徐晨说：“你还是有点直男的，你现在不能再用直男的思维去思考你和宋瑞池的关系了，这个直男不止是生理的，还有心理的，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徐尔想了想：“耳朵好像听懂了，但是脑子要理解一下。”
徐晨嗯了声：“没事儿，慢慢理解，初入gay门，以后有的是路要走。”
徐尔笑：“ok，我学习。”
徐晨突然骄傲了起来：“好好学习哈，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
徐尔：“好好好，十分感谢。”
徐晨：“客气啥。”
徐晨：“我发现你还挺纯爱的哥。”
“是嘛，”徐尔问：“纯爱不好吗？”
“不会啊，”徐晨说：“挺好的，特别好，但是也不能完全纯爱。”
徐尔：“那？”
这会轮到徐晨不好意思了：“哈哈，以后再说，您先和宋瑞池在一起。”
徐尔：“你好像比我自信。”
“别说，”徐晨真的十分自信：“我觉得你百分百能追到。”
徐尔高兴起来：“真的啊？”
徐晨拍拍胸脯：“真的！等你好消息！”
徐尔：“好啊。”
被徐晨传染得，徐尔这会儿也十分自信。
区区宋瑞池！
不过才过了五分钟，他就蔫了。
宋瑞池诶！他可是宋瑞池啊……
虽然和徐晨没聊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这个通话结束，徐尔的身心都很舒服。
他想大概是因为他表露的喜欢被支持了吧。
怪不得当初徐晨很喜欢找他聊前男友，真的很爽啊。
人的身体还有这种爽点，真是奇妙。
洗完澡之后，徐尔收拾了一下心情，就躺上床了。
他开始思考徐晨的那句，跳出直男思维，也开始回味他和宋瑞池认识到现在发生的一切。
很神奇，要说他们是朋友，可以是朋友，要说在朋友之上，也勉强能说得过去。
徐尔确实挺欠揍的，越想越觉得自己欠揍，还好宋瑞池这个人大人有大量，知道他从前的那些是在直男的前提条件下对他做的，没有对他怎么样，还好好地把他当朋友。
徐尔又想了想。
那如果，当时的徐尔，是伪直男呢？
那么这个月来，他对宋瑞池所做的一切，算什么？
此刻他无法判断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宋瑞池的，他开始一点点分割他们之间一切互动的节点，并开始分析他在每个节点里，在宋瑞池身边，扮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肯定这个命题需要什么条件，否定那个命题需要什么条件。
最后徐尔差点把自己绕晕了，直到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宋瑞池解救了他的大脑，他才发现，这会儿已经快十二点了。
宋瑞池说：「下班了」
徐尔回复他：「好哦，辛苦啦，早点睡」
宋瑞池：「好，先和你说晚安」
徐尔突然一个任督二脉被打通，他不知道他想那些七啊八啊的有什么屁用，现在攻略宋瑞池才是首要任务啊。
于是他把手机里已经打好的晚安二字删掉，改成了：「不要」
宋瑞池：「不要什么？」
徐尔：「我等你回家」
徐尔：「你回家了要告诉我」
徐尔：「睡觉了也要告诉我」
徐尔：「然后我再说晚安」
宋瑞池：「我可能会很迟」
徐尔：「我不管，我就等」
徐尔发完这段话，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宋瑞池打来的，徐尔吓得差点把手机丢了。
你让我打文字骚一骚就好啦，打电话过来干什么啊！
徐尔咳了咳，把手机滑开。
“嘿。”
先笑一下。
“嘿。”
宋瑞池竟然学徐尔。
徐尔：“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宋瑞池：“给小助理报告，我在回家的车上了。”
徐尔：“开车就好好开车，打什么电话。”
宋瑞池：“我不管，我就打。”
徐尔噗的一声笑了。
徐尔是知道宋瑞池为什么这么忙的，明天有一个活动，因为场地和方案的冲突，他们需要临时调整并做一个新的出来。
“明天的东西搞定了吗？”徐尔问。
宋瑞池：“搞定了。”
徐尔哇的一声：“不愧是我们宋老师啊，宋老师太厉害了吧。”
宋瑞池笑了：“徐小尔。”
徐尔：“怎么呢？还不能夸了吗？”
宋瑞池：“当然可以，能得到徐先生的夸奖，我荣幸之至。”
这下轮到徐尔：“宋瑞池。”
宋瑞池：“怎么呢？”
徐尔抿嘴笑了一下，温柔下来：“给你加一分。”
宋瑞池有些惊讶：“为什么？”
徐尔：“不为什么。”
宋瑞池：“不为什么是为什么？”
“我想加就加不行吗？”徐尔声音大了些：“再问我给你加两分。”
宋瑞池完全被徐尔逗笑：“为什么？”
徐尔：“顶风作案，加三分。”
宋瑞池笑声更甚了。
宋瑞池打着电话，车里也放着歌。
车厢隔音效果很好，完全听不到车窗外的任何声音，徐尔听着熟悉的宋瑞池的歌单，闭着眼睛，仿佛自己此刻就在宋瑞池的车里。
但毕竟这个点了，徐尔有点困了。
“睡着了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边宋瑞池突然问，徐尔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
他强撑精神：“没有啊，在听歌呢，啦啦啦啦啦，我很喜欢这首歌呢。”
徐尔还跟着哼了句。
宋瑞池笑了笑：“我知道，但是我到了。”
徐尔：“哎呀。”
宋瑞池：“把这首歌听完吧。”
徐尔：“好啊好啊。”
两人就这样，在城市的两个角落，安静地把这首每次徐尔听到必跟着哼的歌听完。
听完了他们也不说话，徐尔又重新闭上了眼睛，用耳朵感受着宋瑞池关车门。
听宋瑞池等电梯。
听宋瑞池上楼。
听宋瑞池关门。
“到家了。”宋瑞池说。
徐尔三分神思在梦里，七分在地球上。
“嗯，”徐尔回应宋瑞池，也说：“你的声音真好听啊。”
真好听啊。
这样安静的深夜，听起来更沉了，没有任何杂音，像是磁带里放出来的。
当然，也更催眠了。
“你还不睡吗？”宋瑞池那边问。
时间已经走到十二点多了。
徐尔确实是很困很困了，但是他又不舍得挂电话。
他还想听。
“不困啊，”徐尔侧了个身：“我要等你一起睡。”
那边宋瑞池停顿了几秒，才问：“今天怎么这么黏人？”
徐尔被这句话震得精神了两分：“啊？我有吗？”
宋瑞池又沉默了片刻：“你没有。”
徐尔心跳跟上了，开始跳得很快。
“我要洗澡了。”那边宋瑞池说。
徐尔：“那你去洗嘛。”
宋瑞池：“你呢？”
徐尔：“你把我放着就好了。”
说完，他似乎听到宋瑞池很轻地笑了。
很短暂的一个声音，徐尔不知道有没有听错。
宋瑞池说：“好。”
徐尔说的放，就是简单地把徐尔放在外面，等宋瑞池洗完澡出来报告一声就行。
他没想到，宋瑞池把他带在身上了。
手机里的声音变得空旷，徐尔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徐尔问：“我在浴室吗？”
宋瑞池：“嗯。”
徐尔嘴巴都O了起来。
然后他这个脑子，突然就有画面了。
这路上的一切都不足以让徐尔精神，仅这一下，徐尔眼睛都睁大了。
他想了想，在床头摸出了耳机，戴上。
那边的宋瑞池在刷牙，他能听得出来。
没多久在洗脸，他也能听得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
徐尔听着细细索索的声音：“你在干嘛？”
宋瑞池：“脱衣服。”
徐尔不自禁地抓住被子：“哦。”
然后，耳朵里传来了皮带的声音。
徐尔缓缓闭上了眼睛。
困意完全消散，徐尔还有点热。
他平平躺在床上，听着耳机里哗哗的水声。
脑子里不断地有画面，它客观地跟着这些水声出现，接着被徐尔主观擦掉。
有点拧巴，想象了觉得自己有点变态，不想吧，又忍不住不想。
他甚至还会问自己，你说啊，宋瑞池这会儿洗到哪儿了？
救命啊救命啊。
别想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停下来的水声拯救了徐尔。
徐尔这才发现自己紧绷得要命。
他缓慢放松全身，接着那边传来逐渐走近的声音。
宋瑞池：“洗完了。”
徐尔：“哦。”
宋瑞池：“我以为你睡着了。”
徐尔撇嘴，怎么可能。
“没有啊，”徐尔说：“快吹头发吧。”
宋瑞池说：“好。”
吹风机嗡嗡的声音传了过来，徐尔腿一抬一踢，把上半身的被子掀了。
真热啊，真热。
宋瑞池头发不长，没几分钟那边的声音就停了。
宋瑞池继续报告：“吹完了。”
徐尔：“好的，快去睡觉吧。”
像是要给这个电话好好地收尾，宋瑞池最后把徐尔带出浴室带上床，关了灯，和他说睡觉了晚安，才把电话挂了。
嘟声之后，徐尔躺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耳机也不摘。
这谁睡得着啊。
满脑子都是……
徐尔突然笑了一声。
他腿一勾，重新把被子盖上，也把耳机收了起来。
接着他打开手机，拍了拍宋瑞池。
两秒后，宋瑞池也拍了拍他。
宋瑞池：「还没睡？」
徐尔突然想起来宋瑞池说喜欢他叫哥哥的话。
于是他按下了语音：“哥哥。”
宋瑞池也用语音回复他了：“怎么了？”
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
两秒的语音，徐尔重复听了三次。
又温柔，又蛊。
徐尔小心思泛滥：「我们不是赌我同事的那个盆栽会不会开花吗？」
徐尔：「你输了」
宋瑞池仿佛知道徐尔想说什么：「想好赌注了？」
徐尔：「是的」
宋瑞池：「说吧」
徐尔缓缓勾起嘴角。
徐尔：「你叫一声宝贝儿」

心跳在这一瞬间极速升高，宋瑞池的备注变成了对方正在说话。
徐尔盯着聊天屏幕, 眼睁睁地看着它往上跳一行。
一个崭新的，两秒的语音，出现在了对话框的最下面。
徐尔急忙点开。
“宝贝儿。”
“啊！”
徐尔很清晰地, 很不受控制地喊了一声。
接着他捂住了嘴。
我的妈呀。
徐尔笑得眼睛都要没了，又点开听了一次。
宋瑞池的宝贝儿再一次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声音里有些上挑，却又稳稳的，磁磁的。
好听死了。
徐尔又点了一次，顺便也给宋瑞池回复：「okk收到，睡觉吧」
是的, 他就是表现得这么若无其事。
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宋瑞池：「晚安」
徐尔：「晚安」
这怎么能晚安得了, 徐尔装作冷静地闭眼躺了几分钟, 可实在是心痒难耐, 又拿起了手机。
外放听, 放耳朵听, 拿耳机听。
听完不满足地往上翻他们的聊天记录，再次感叹一句徐尔你真的敢啊。
后来徐尔是怎么睡着的，他不太记得了, 现实和梦境直接串在了一起，梦里他的手机变得很大, 而宋瑞池本人就在手机里, 他穿着徐尔很喜欢的那件黑色风衣，双手插兜, 眼中带笑, 对徐尔道：“尔尔小宝贝儿。”
天杀的第二天醒来的闹钟还是宋瑞池的声音, 转场足够无缝衔接，在宋瑞池最后一声“新的一天到了”中，徐尔缓缓睁开了眼睛。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这样清醒地醒来，清醒地在醒来的第一秒就能感觉到，昨天这一觉睡得好舒服。
拿手机关闹钟，徐尔也看到了来自一个多小时前，宋瑞池给他发的那个：「早」
是的，这位艺术家今早六点就起床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到活动现场了。
徐尔于是也发一个：「早」
然后把昨天那个“宝贝儿”再听一遍。
嘎嘎哈哈嘻嘻嘿嘿。
今天的徐尔也有很多工作，并且因为晚上要去宋瑞池家吃饭，他把本来就已经很赶的工作量，再次压缩，一个早上一点五倍效率，就为了下午能准时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