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些疲惫，但李庭锋精神头很足，他激动地一边说话，双手一边在空中比划：“队长，这次有大突破，特大突破！”
001突发暴动，宿九州几人又成功逃生。001出现变化早在众人的预料中，顾清俞冷静地问：“细说。”
李庭锋：“首先得感谢第四视角，这都是他的功劳。哦就是他，队长，他就是传说中的‘第四视角’，萧矜予。”
萧矜予早就听说过华夏最强五级用户A06的大名，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两人互相点了点头，算是问候。
接着，李庭锋就将地铁隧道里发生的事，简单地说明了一遍。
谁也想不到，短短四天，地下竟然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庭锋说话的逻辑很清晰，语速也快。当听到“001是由逻辑因子组成”的时候，副队长石纹忍不住插嘴，又被自家队长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然而接下来李庭锋说出的信息，却让顾清俞都震惊得无法合嘴。
001的逻辑链是：把人类变成逻辑因子；
001是一条由逻辑因子组成的地铁；
盲盒的逻辑链是用自身的逻辑因子，引导其他未知的逻辑因子，变成某个具体的事物；
盲盒能把被001转化中的受害者，变回原本的样子……
盲盒，完美克制001！
顾清俞：“你们重新约定了什么？！”女队长立即看向男孩。
盲盒的神情却有些落寞，叹了口气，小男孩无奈地说道：“它毕竟是001，我本来是想对它多点限制，可是我的逻辑链只是因果克制它而已，并无法击败它。我比它弱很多。”
王饕不解道：“你不是能把阻止它的因果么？”
逻辑链之间这么完美的克制关系，王饕闻所未闻。
盲盒：“可我的逻辑链远远没有它强。”
众人很快便明白了盲盒情绪失落的原因。
001想要将人类变成逻辑因子有个巨大的缺陷：它的速度实在太慢了。它要花十几个小时才能把人类变成逻辑因子，可盲盒只用一瞬间就能让它十几个小时的努力全部化为泡影——他能把受影响的人类立刻又变回起初的模样。
然而盲盒无法阻止001杀人。
“之前001恐怖的致死率，不仅仅因为在它的地铁线路里，人类的消失是突然又毫无逻辑的，我们根本没法改变。还因为……它可以污染人类。”
盲盒说道，“它最想做的是把人类变成逻辑因子，但除此以外，它还可以把他们变成污染者。我拿自己的逻辑链去约束它，我本想让它安分下来，不许再随意攻击人类，可它生气了，它宁愿再也不完成自己的因果，也不肯放弃攻击人类。
“最后我们各退一步。”
男孩仰起头，看着首都清除小队队长：“从今天开始，顾清俞，所有被捕获进首都地铁六号线的受害者，只要在南锣鼓巷站附近待满6个小时，就可以自由离开。”
顾清俞谨慎地询问道：“南锣鼓巷站，六个小时？”
“没错！”
短发女队长沉默良久，她认真地朝这个十岁的男孩弯了腰：“谢谢。”
盲盒嘴上说得轻松，但其实在黑暗的地铁隧道里，他和001的新约定重新达成时，却不是那么简单。
南锣鼓巷站是001不肯松口的第一个点。它不愿意开放每个站点，只允许南锣鼓巷站成为唯一特殊的站台。
其次是6个小时。
这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在人类的观点来看，时间当然越短越好。最好是一到南锣鼓巷站就能离开，可是001绝对不肯同意。
6个小时，是一个特殊的时间点。
回忆起当时男孩和地铁对峙的画面，萧矜予微微抿起嘴唇。
盲盒和001的对峙，背后也是他们所有人和001的一场谈判。
污染物006看似不起眼，却也是构成这场新约定的重要一环。
宿九州从手指上摘下那枚戒指。在离开男人皮肤的一刻，安分多时的黑宝石戒指忍不住躁动起来，大量黑色污染因子从它小小的戒托上疯狂散开。宿九州轻飘飘地咳嗽一声，这股肉眼不可见的恶心气息一瞬间又烟消云散。
宿九州神色淡定地从石纹手上接过一个新的黑盒子，将006装回去后，他说：“这一点就由我来解释吧。001咬死6个小时不松口，是因为006。006的爱情领域有5.2小时的无敌时间，倘若这个时间低于5.2个小时，只要有人带着006下去救人，001就无法让任何一个受害者消失。”
石纹和王饕恍然大悟。
无论如何，新约定已经是一个极大的惊喜。
石纹忍不住搓手：“我这就上报给委员会，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盲盒背着书包，双手插着口袋：“那我可以回家啦？对了，我也有个好消息。我感觉我变强了。我先回家好好思考下自己的逻辑链，我有预感，最多一个月，我的排名说不定就是A04了。”
这话一落地，空荡荡的街道上突然一片死寂。
六级用户敏锐地察觉到众人的异常：“怎么了，难道你们不觉得我能提高排名？不为我高兴吗？”
顾清俞、石纹、王饕：“……”
王饕语气幽怨：“你变不变强我们不知道，但我们知道……有个人变强了。很强。”
盲盒：“？”他刚和001进行了这么一场激烈的大战，他居然不是主角？
王饕没有吭声，平头壮汉默默看向人群中那个俊秀的青年。
石纹也默默地扭头看向对方。
就连一向沉稳的首都清除小队队长，此时此刻，也默默地扭了头。
被众人注视的萧矜予愣了下，他想起来：“确实，我的逻辑链好像升级了，现在应该是四级用户。”这件事连他自己都忘了。
顾清俞三人：“……”
石纹幽幽道：“谁说你是四级用户的？”
宿九州挑了挑眉：“我？”
石纹：“……”
顾清俞：“你还是自己打开长脑APP，看一下吧。”
萧矜予神色疑惑，他拿出手机，打开长脑APP。根本不需要点开排行榜，当看到用户信息那一项的文字后，黑发年轻人整个人怔在原地，久久不言。
宿九州挑眉：“五级了难道？那看来会进入前五十名。”
盲盒：“哇塞，这么厉害，我记得你才觉醒逻辑链半年吧，那比我还厉害了。”
李庭锋：“到底是多少名啊？”他好奇地伸长脖子。
男孩也忍不住：“给我也看看。”
萧矜予嘴唇微动。
宿九州就站在他身旁，男人微微垂眸，接着，幽黑的瞳孔剧烈收缩。
萧矜予：“A18-第四视角。”
顾清俞、石纹、王饕：“？？？”
不是，你什么时候又升了的？！！！

第198章
“人与人之间的体质是不一样的。我就曾经在情绪激动的时候，一不小心升到了五级……”这话说到后面，石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他干脆闭上了嘴。
一级到五级！
这速度比A01-审判之矛还要快一倍！
这根本没法自我安慰！
毕竟是华夏最强五级用户，顾清俞很快收住震惊的表情。冷静镇定的首都清除小队队长十分平静地说道：“这事确实出乎我们的意料。大概是20个小时前，第四视角，你的排名突然开始上升，一直升到前四十名。进入前四十后，你的ID就被隐藏了，但由于你当时一直还是三级用户，是前四十里唯一一个三级用户，我们据此判断你最后停留在A21这个排名。只是之后你的等级变成了五级，我们就没法继续跟踪了。没想到你变成五级用户后，居然还又提升了三名。”
王饕好奇地问道：“萧矜予，你在此期间有什么感觉么？”
话音落地，所有人都偷偷看向他。许多正在附近收拾残局的用户，也悄悄注意起这边的情况。
每个用户都想知道如何升级。
长时间不升级必然导致逻辑崩溃，可是直至今日，九大逻辑研究所都没有研究出一套具体的升级攻略。
萧矜予默了默：“当时我昏迷了，醒来后我就升级了。”
顾清俞问出了一个宿九州之前就问过的问题：“昏迷前你在做什么？”
“当时，我正在观察盲盒变出来的一把塑料扇子……”萧矜予快速回忆了一下自己当时的行为。萧矜予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突然昏迷、突然升级。他突如其来的昏迷或许和盲盒有关，但他和宿九州都判断，这之间也未必有什么必然关系。
听着萧矜予的解释，女队长神色渐变。似乎从青年三言两语的话语中意识到了什么，她忽然问了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冒昧地问一句，你有修改自己逻辑链的因果么？”
萧矜予：“……”
顾清俞：“……”
石纹：“哈哈怎么大家突然不说话了？”
王饕：“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萧矜予，你去年从一级突然升到三级那次，也是莫名其妙，什么都没做，就这么升级了？”
石纹：“……”
“队长，我有点想回基地……我呼吸困难。”
顾清俞幽幽看了自家副队长一眼：“你也是就好。”
石纹：“……”
萧矜予的排名暂且不提，除了在场的几人外，没人知道他现在已经是A18。
或许只有真正的A21才知道，这位华夏升级最快的新用户，早已不在“21”这个名次。
关于自己升级的疑问，萧矜予也不得其解。
大多用户对萧矜予的升级都抱着羡慕嫉妒恨的态度，连最强五级用户顾清俞都无法忽视这种快到离谱的升级速度。两位六级用户倒是好许多，宿九州只是惊讶，他并不在乎自己的华夏最快升级记录被打破。
盲盒更是高兴，小朋友开心地跳起来拍了拍萧矜予的肩膀：“以后你就是华夏最招人恨的用户了。谁要是再暗搓搓地说我升级快，我就把你拖出来。”
萧矜予没有吭声，他对自己的升级速度也十分迷茫。
“第四视角”拥有太高的自由度，这未必是一件好事。
这时，萧矜予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自从妈妈去世后，他没有什么需要联系的朋友亲人。往日里联络最多的就是宿九州和赵狠，如今宿九州就在一旁和顾清俞几人交流，难道是赵狠？
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快速滚过的弹幕，萧矜予微怔。
【爸爸爸爸，哦我滴好爸爸，我全世界超强第一可爱的爸爸~mua（づ￣3￣）づ~】
萧矜予警惕地扫视四周，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一旁的盲盒因为身高原因，也无法看见他手机上的字。
萧矜予：【你怎么突然说话了，宿九州就在旁边。】
【(ˉ▽￣～) 切~~，老变态算个屁，爸爸你变强了，我感觉我屏蔽老变态的能力也变强了。】
萧矜予心中一顿：【我变强了，你也会变强？为什么？】
【不知道呀，但我就是有这种感觉。不过老变态现在和你太近了，爸爸，这个距离我暂时还没办法屏蔽。可你们现在在001附近吧，001的逻辑链太强大啦，老变态无法分辨出我和它，所以我还是可以和爸爸你说话的。爸爸亲亲-3-】
萧矜予沉思片刻，问：【我为什么会变强？】
【因为爸爸你很强鸭，亲亲爸爸。】
他变强，004居然也感觉到自己变强了。
所以004喊他爸爸从头至尾都不是认错人，他和004之间确实有某种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关联。
萧矜予认真思考着。
【亲亲爸爸-3-】
【爸爸，我滴亲亲嘞？】
瘐——犀——郑——悝——
【爸爸……】
萧矜予面不改色地打字：【亲亲。】
【好耶~(●’З｀●)啵啵爸爸~】
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亲亲，心情好了许多，004突然说：【对了爸爸，硬是要说的话，爸爸你升级的时候，有个人也提升排名了呢。】
萧矜予诧异地问：【谁？】
【原本的A05，他现在是A04。但这和他本人应该关系不大。准确来说，我个人觉得他的逻辑链也没变得太强，虽然确实一直在缓慢变强。可原本的A03和A04要是没变弱，他现在应该还是A05呢。】
萧矜予身体一震，他刷的低头，看向盲盒。
盲盒并没有拿出手机，查看自己的名次。
A01到A05，全是六级用户。盲盒如果提升名次，那么从长脑APP排行榜上是无法直观查看的，除非让盲盒打开自己的个人信息查看。
但是在场所有用户都不觉得，盲盒的名次提升了。就连盲盒自己都说，大概过一个月，他才能提升。
004现在的意思是，盲盒已经成为了A04，可这一切不是因为他自己变强了，而是因为原本的A03和A04一起变弱了。
萧矜予的大脑快速思考着，他打字问道：【A03到A05，当初具体是怎么回事，004，你仔细和我说一下。】顿了下，他补充道：【爸爸爱你。】
看到“爸爸爱你”四个字，中都市地下仓库内，小机器人欢快地转起圈圈。在一旁安静睡觉的爬山虎被这乱吼乱叫的机器人吵醒，无语地用宽大的树叶盖住枝干，不理会它，屏噪音继续睡觉。
004也努力回忆自己当时感知到的几位六级用户的逻辑链信息，详细地复述了一遍。
萧矜予终于知道，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按照004给出的时间推断，在萧矜予昏迷的那一刻，原本的A03和A04，突然一起实力大跌。两人的逻辑链波动在那一瞬间，一起跌到六级用户的边缘，因此盲盒不费吹灰之力，莫名其妙地变成了A03。
但很快，原本的A03、当时的A04，气息又渐渐提升，再次夺回了自己的A03位置。原本的A04则至今还排在A05。
所以，现在华夏五位六级用户的排名是——
审判之矛。
A02。
原A03。
原A04。
【爸爸，现在这个A05的逻辑链强度在不断上升，比你旁边那个人要上升得快。按照这个速度，如果你旁边那个六级用户再不快点提高实力，一个月后，他又要被别人超过，变回A05。】
萧矜予却没有心思去管盲盒的排名问题。
一个诡谲的猜测倏地浮现在萧矜予的脑海中，他无法解释这其中的关联，可是倘若赫本小姐是六级用户，那她极有可能就是原A03、A04其中的一个。
那他的昏迷到底是由自己主观意识导致的，是第四视角本身发生了什么，还是说……
他什么都没变。
就像盲盒并不是因为自己变强导致的排名提升，而是别人变弱了，他才被动提升。
萧矜予沉默地抿了抿嘴唇。
-第四视角突然升级，到底是他自己发生了什么，还是赫本小姐发生了什么？
“没我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家了。这都好几天了，我爸妈肯定急死了，我马上就要月考了呢。”林琥珀背着书包就要离开。
在盲盒出事的第一时间，首都清除小队就给他编了个学校集体外出采风的理由，骗过了林琥珀的爸妈。但现在小朋友回来了，当然得先回家。
眼看盲盒就要走，一道清澈的男声响起：“盲盒，要加个好友么。”
盲盒停下步子：“也行。”
在地铁隧道里，这位第四视角的表现可圈可点，还很热心助人。盲盒掏出手机，加上了对方的好友。
萧矜予看着好友名单里的“林琥珀”三个字，问道：“你现在比刚从001的逻辑链里出来时强了很多。我看见你身体周围的逻辑因子变多了。”
“啊，这么明显？我怎么没太大感觉。”盲盒一边说，一边随手点开了长脑APP：“我还是个普通的六级用户啊，有很强么。”
顾清俞、石纹等一众五级用户：“……”
普普通通六级用户是吧。
盲盒点开自己的个人信息，忽然，他动作顿住，过了几秒：“蛤？？？”
萧矜予凑过去，李庭锋也凑了过去。
这一幕实在太过熟悉，眼看几位五级用户都凑了过去，宿九州的目光从一脸淡定的萧矜予身上扫了一眼，他没有看盲盒的手机，直接勾了唇角，笑问：“排名提高了？”
似乎是一个问句，但他说出来的语气却很肯定。
盲盒目瞪口呆地把手机怼到宿九州的面前：“不是，原来那个A04这么弱啊？我也没觉得我变多强啊，怎么莫名其妙就A04了？咋回事啊？！”
萧矜予正思忖着该如何让他们明白，盲盒的排名变化和原A03、A04有关，这两位六级用户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这件事只有004知道，可是正常人都不会去询问004，因为004一直与人类不对付，向来不会袒露这种信息。
萧矜予可以请004帮忙告诉这个信息，可前提是人类主动去问。否则004突然开口帮忙，就显得非常可疑。
这时，宿九州微微一笑，声音随意，尾音有些上扬：“那不简单，问下004就好了。”
萧矜予愣了下，抬头看向说话的男人。
宿九州笑着看他。
顾清俞皱起眉头：“004确实有可能知道，但它很讨厌人类。”
宿九州：“我去问，它会说的。”

华夏最强污染物。
对首都全体用户而言，它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坠落，但杀死全人类是它永不放弃的目标。
这辆嗜血列车在首都的大地之下来回穿梭，它的力量在不断增长。它比盲盒的提升更快，可是盲盒却能完美克制它。
A04-盲盒和它达成了新的共识。
001的突发事件至此便告一段落。
无论是盲盒还宿九州，华夏没有任何一个用户可以完全击溃001，当下的情况已经是最好结果。
留在首都再无任何作用，嗜血列车事件交由首都清除小队来处理后续。萧矜予和宿九州很快启程返回中都。
他们要尽快见到004，向其咨询信息。
按理说盲盒作为当事人，应该一同前往。但盲盒还是个小学生，他只想过普通平凡的生活。虽然这次是他莫名其妙提高排名，但他依旧决定留在首都。
首都，地底列车站。
冰冷的风从长长的地下轨道中穿涌而至，青年米色的围巾被这突然的风吹得向后，盖住了萧矜予的嘴唇。他正要拉住自己的围巾，一只手从身后按住了围巾乱飞的下摆。
宿九州将浅色的围巾绕着青年的脖子一圈，最后轻轻塞进了他的领口。
萧矜予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滴滴——”
列车进站。
盲盒：“好了，如果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找我。不过我认为未必是我出现岔子了，我感觉‘盲盒’现在非常平稳，很正常，我和它相处得非常愉快。我个人判断，是A04出问题了。”
闻言，萧矜予收回视线，悄悄看向说话的男孩。
六级用户超乎常人的思维能力，几乎让盲盒猜中了大半真相。
其实不仅是盲盒，顾清俞、石纹等人也做出了类似的判断。
-盲盒变成A04，不是因为他变强了，而是因为A04变弱了。
这一次宿九州和萧矜予返回中都，寻找004，就是为了确认这个答案。
王饕：“哈哈放心，要是有问题，我会立刻通知首都这边。”
男孩比了个“OK”的手势：“行，那我就回家了。我妈肯定要骂死我了，哎……”
列车正在缓缓进站，盲盒背着书包上了扶手电梯，瘦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萧矜予的视野里。顾清俞等人忙着处理001事件的后续，并没有来车站送客。盲盒一走，在场顿时只剩下宿九州、萧矜予和王饕三个用户。
地底列车毕竟还是少数人的交通工具，车票极其昂贵。冷冷清清的站台上，每个站口都只有两三个旅客在等待乘车。老旧的列车散发着机油的刺鼻味，它一点点地向前行驶，速度越来越慢，最终稳稳停在站台旁。
三人上了车，找到自己的座位。
“总算要离开首都了。”王饕舒了口气，魁梧的大汉感慨道：“这次我没帮上忙，辛苦了，宿上校，萧矜予。”
这一次前往首都帮忙的中都用户除了萧矜予和王饕外，还有一个三级用户。他的逻辑链对001的善后工作有用，他便暂时留了下来。
萧矜予：“你也辛苦了。”
王饕虽然没下地铁隧道，可是他身为五级用户，救援了许多因地震塌陷而被压在碎石下的无辜市民。
王饕笑了笑：“首都这边是没什么事了，这次回中都，不知道004愿不愿意帮忙。”他的脸色凝重起来，“刚才赵狠给我发来消息，004最近并不安稳。就在两天前，这个机器人莫名其妙发癫。然后002，也就是那个爬山虎，也跟着它发癫，把监控它们的38个摄像头全部击碎了。”
萧矜予问道：“004先……发癫，然后002跟着它发癫？”
王饕：“对。根据监控录像，004一直在嘀嘀咕咕什么东西，但它声音很小。我们的监控摄像头是研究所特制的，能够抵御一定程度的污染物的影响。但与之相应的，它的画面和声音记录能力都很差，大概相当于上世纪的画质、音质。污染物小声说话，我们是录不清的。
“本来002一直没搭理它，002一直很安静。直到004突然大吼了一声爸爸，下一秒002就把摄像头全部击碎了。我们的摄像头最后录到的画面，就是爬山虎的树叶同一时间飞向38个镜头，接着就是一片黑暗。”
萧矜予：“……”
他大概猜到004说的是什么话了。
不过002居然帮着004处理掉了摄像头，这是萧矜予没想到的。
脑海中闪过黑夜中那株爬满学校高墙的爬山虎，萧矜予目光动了动，没有吭声。
“摄像头重新装好了么？”宿九州突然问道。
王饕回答：“才装了10个。这种摄像头是特制的，研究所制作起来也很麻烦。”他说道：“宿上校，004可能不会配合我们。它虽然没001那么反人类，但面对人类的问题，它也向来不与合作。”
王饕回忆道：“当年我们中都清除小队需要几个三级用户的信息，004怎么都不肯配合。我们又拿它没办法，它软硬不吃，当然，它是个污染物，我们根本也威胁不了它。幸好当时001杀了个污染物，004似乎感知到了，安分了几天。它想知道为什么有污染物会突然气息消失，我们便做了个交易，它这才肯告诉我那几个三级用户的信息。”
宿九州：“它应该会配合我们的。”
王饕：“或许它会给假信息。这种事感觉004干得出来。”
宿九州微笑道：“它不会。”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是这样认为的。”
萧矜予不由看向他。
王饕好奇道：“为什么？”
男人淡定地勾起唇角，语气平静：“因为它是个好污染物。”
王饕：“？？？”
萧矜予：“……”
此时远在中都的004：“阿秋（○｀ 3′○）！谁又在背后说我坏话呢！是不是那个该死的老变态！”
一路上，宿九州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萧矜予也不由感到一丝疲惫。他用手撑着下巴，微微闭眼，似乎在休息。安静的车厢内没有人再开口，然而颤动的睫羽却暴露了青年依旧清醒的事实。
萧矜予的大脑迅速思考着。
-宿九州似乎已经发现了他和004间的关系。
这是肯定的。
他和004的关系原本就很难隐瞒。
第四视角觉醒时，004就闹出了大动静。这个小机器人脑子并不是很好使，或者在它的心中从来没觉得需要隐瞒“我爸爸是谁”这样的信息。
不过现在宿九州应该只是觉得他和004有些特殊关系，不应该已经联想到，他就是004口中的“爸爸”。
萧矜予倏地睁开眼，他心中一动。
-未必。
宿九州或许已经有了这个猜测，只是还没有证据。
官方对004的态度一直很难界定。
对于002、008这种完全不想伤害人类，甚至会有意收敛自身污染因子的污染物，人类一直抱有和善的态度。但对于001、006这种恨不得全人类死光光的污染物，官方用户一直是敬而远之、如果有机会一定会消灭对方的方案。
004处于一个很微妙的点。
这个机器人拥有一条很奇妙的逻辑链：搜罗全天下用户的逻辑链信息。
这个逻辑链对华夏官方来说，是无可替代的宝贵资源。
可是004也很想杀死全人类。每当有用户进入收藏它的仓库，它都会努力用污染因子去攻击污染对方。也就是萧矜予觉醒后，这个小机器人才稍微收敛了一点。否则以它的污染能力，它足以在一个小时内污染一个三级用户。
逻辑链很重要，又没有太强的攻击性。
这是中都用户委员会一直对004非常包容的原因。
如果宿九州知道他就是004口中的“爸爸”，会有什么结果？
“在想什么？”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尖，萧矜予身体微震，他回过头。
宿九州漆黑的眼瞳定定地看着他，眸中带笑，沉稳而寂静。
默了默，萧矜予：“在想你说的话。”
“什么话？”
“004应该也算是一个好污染物吧。”
宿九州看了他几秒，才道：“除了001外，华夏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污染物。”
萧矜予一愣。
宿九州：“除了001和002，华夏每个污染物都可以被击溃抹杀。能被控制的污染物，就是好的污染物……死了的污染物，当然不会很坏。”
萧矜予嘴唇微张，似乎因这个特立独行的观点愣住了。
他的神色被男人尽收眼底，宿九州笑了：“开玩笑的。004想人类死，但还好，自从被人类发现并收藏后，它这个宏伟的期愿一次都没能实现过。”定了下，宿九州做出判断：“因为它是个小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