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狠点点头，继续道：“这个排名是国家根据一个污染物的危险度、污染强度和功能价值综合衡量，进行排序的。昨天以前我们认为污染物004的危险度不高，污染强度中等，但是功能价值极其高，所以给它的序号是004。听队长说，以后这个数字可能会稍微上升一点……呃，不好意思，我说多了。咱们用户知道这个其实没什么用，咱们只用知道怎么使用004提供的长脑APP就好了。”
一边说，赵狠一边掏出自己的手机：“你也打开你的长脑APP。”
萧矜予动作微顿，拿出手机。看着满屏不断滚动的哭脸表情，他垂下眼眸，伸手，覆盖住整片手机屏幕。
希望你不要说话。
你应该也不想被人发现你私底下有和人类联系。所以……
你不该说话。
萧矜予深吸一口气，手掌挪开。赵狠的视线正巧移了过来：“对，打开APP。”
污染物004的满屏弹幕早已消失，手机屏幕没有任何异样。
萧矜予点开长脑APP。
赵狠：“长脑APP一共有三个部分：用户资料、任务窗口和排行榜。我们先看用户资料吧。”
萧矜予奇怪地看他：“赵先生你不点开自己的用户资料么。”
赵狠：“……”
“咳咳，点开你的就行，大家的资料格式都是一样的。”
萧矜予若有所思。
赵狠介绍道：“长脑APP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其实我也不大懂，这个是污染物004取的名字。它拥有这个APP的所有权利，华夏各地的用户委员会都无法改变APP的任何性质，只比普通用户稍微多了一点点使用权限。这个用户资料部分，就是由你手动填写的。
“长脑APP会在你觉醒逻辑链的那一刻，检测到你的逻辑链，并强制性命名，作为你的用户ID。你的名字是……”
赵狠的声音戛然而止。
萧矜予：“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第四视角，第四视角……这个ID真不错，真不错啊。”
不知怎的，萧矜予突然觉得赵狠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念“第四视角”时空气中还飘来了一股似有似无的奇怪酸味。
赵狠抹了把脸：“用户ID是不能自己更改的，同样不能更改的还有你的逻辑等级和逻辑编号。逻辑等级我已经和你说过了，你现在是一级用户。而逻辑编号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字母，一个是数字。你的字母是D，这意味着你属于D级用户。数字是20018，是说你在D级用户中，排名20018。
“长脑APP给华夏用户一共分出ABCD四个等级，根据逻辑链等级、实战强弱和任务贡献度进行区分排名。
“目前A级用户一共108人，有5个三级用户，其他全是四级以上用户。你知道的白院子他编号A97，他是A级里唯五的三级用户之一。他很强。
“B级有1418人，除了两个实力强悍的二级用户，其他全是三级用户。
“C级有6831人，全部是二级用户。
“D级则全部是一级用户。”
介绍完逻辑编号的等级制度，赵狠补充道：“你如果想查看排行榜，可以直接点开APP这边的排行榜分类。里面能清晰地查到自己在全华夏的排行榜位置。BCD等级的用户排行榜是公开的，A级榜单则有一些隐藏，部分比较强的五级用户和所有六级用户，他们是隐藏的，不可查看。”
萧矜予微愣，随即点开排行榜分类。
手指按下的下一刻，琳琅满目的用户ID出现在他的眼前。
[华夏用户排行榜-A级
A01-匿名
A02-匿名
萧矜予一路向下，直到A54，才看到一个用户ID。
[A54-猪猪香波-五级]
“……”
萧矜予目光怪异地在“猪猪香波”四个字上停留许久。
收回视线，萧矜予继续点开BCD级排行榜。果然，这三个排行榜的用户ID没再出现匿名情况，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用户ID充斥整个手机屏幕。
萧矜予只扫了两眼，却足足沉默了一分钟。
……第四视角确实蛮好听的。
不过这四个排行榜只显示用户的ID和等级，不能查看详细资料。
萧矜予正思索着，赵狠继续说道：“用户ID、逻辑等级和编号是长脑APP自动生成的，但你的姓名和性别都是手动输入的，喏就在这，你手动输入一下就行。”
然而赵狠等了许久，萧矜予却迟迟没有填写资料。
赵狠有些疑惑：“怎么了？”
萧矜予抬起头：“手动填写的内容，一定要填真实的么。比如，我如果填写女性，APP会显示出错吗？”
赵狠：“啊？”
赵狠的世界观一下子受到猛烈冲击，他万分不解且无比茫然。
为什么会有人故意填写错误信息？
不是只用填写自己的真实姓名和资料就好了么，不麻烦啊。
默了默，萧矜予道：“昨天在地铁站的时候，齐小姐曾经和我说过一句话，她说，永远不要把自己的逻辑链告诉任何人。但是赵先生，你在进门的时候就说出了我的逻辑链。而这个逻辑链的内容，是长脑APP上的。齐小姐说她不是国家的人，我想她应该也不是危险分子。所以说……国家可以查看APP用户的全部信息么。”
排行榜上不会显示用户的具体资料。
但是很明显，官方一定有办法看到用户的具体信息。
赵狠愣了许久，终于明白了萧矜予的意思。
赵狠的逻辑链十分强大，且极具有攻击性。他刚升到二级就被王队长亲自吸纳进了中都市清除小队，成为国家制度下的工作人员。然而他从没觉得，国家能查看长脑APP上的用户资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他下意识地习以为然。
赵狠露出复杂的神色，他想了半天，好不容易憋出话：“你这么说，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每个用户的资料都是高度保密的，哪怕是中都市清除小队的队长，也只能查看部分。查看用户资料需要层层申请，而一些比较广为人知的资料则根本不用你填写，我们也可以通过观察得出结论。”
“至于齐思敏说的逻辑链保密问题，那是针对你的逻辑链因果而言，尤其是你的逻辑链的因。尽量不要让别人完整地知道你逻辑链的起始，否则他们就会有机会避开这个因，让你的逻辑链无法奏效。”
萧矜予轻轻点头。
见萧矜予没吭声，赵狠没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开始介绍起长脑APP的最后一个功能。
“长脑APP最为重要的功能，我个人认为，就是任务系统。”
一边说，赵狠一边打开自己的APP。趁着用户资料还没显示的一刹那，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点开“任务”栏。
“任务系统，顾名思义，就是用户接取任务的地方。每个用户都可以在上面发布自己的任务，我们各市的清除小队也可以进行任务发布。发布任务需要写上任务奖励，而用户接取并完成任务后，经过APP认证，就可以得到相应的奖励和一定的任务贡献度。不过它有个需要注意的地方。”
赵狠无奈道：“它的任务是分等级的，且有一定的查看要求。除了我们官方发布的任务，比如清理白院子逻辑崩溃的残骸，这种可以直接公开找熟悉的清理小队接任务。其他的，每个用户只能看到属于自己等级、和自己排名相符合的任务。”
赵狠随意点开一个任务：“就像这个，不达到B级，且排名前200，这个任务根本点不开。因为发布任务的人设定了起始要求，他觉得排名低的用户没法完成他的任务。同时，每个用户发布的任务等级上限，就是他的等级。比如你，你是D级，你最多发布D级任务，请D级用户帮忙。”
萧矜予低头查看起自己的长脑APP。他点开任务一栏。
赵狠凑过来：“你现在只有一个任务能查看。点开看看。”
萧矜予点开任务，接着……
[D级任务
最近失眠严重，天天睡不着。有没有哪位哥们的逻辑链能无痛入眠。坐标海都市。
任务奖励：1000块。
接取限制：无]
萧矜予：“……”
这任务奖励真是简单粗暴。
看着屏幕上闪烁的一千块，萧矜予不由心动。可惜他的逻辑链并不争气。
叹了口气，他关闭任务窗口。
介绍完用户资料、任务窗口和排行榜，赵狠犹豫地看着萧矜予。他们又回到了一开始的话题。可是他真没引导新队员的经验啊！
就在赵狠还在思索该怎么介绍新用户进队时，一道清澈平静的声音响起。
“中都市清除小队，应该是国家官方的用户队伍吧。”
赵狠猛地回神，赶忙道：“对！我们都是有编制的，当然更有工资。”
不由心动一瞬。
然而很快，萧矜予沉着眸子，认真地问：“清除小队的任务，都很危险么。”
赵狠微微愣住，接着，他重重点头：“对，很危险。华夏每年死亡2000多用户，有一半是清除小队的成员。因为我们经常会前往污染区，进行污染排除和清理工作。”
萧矜予：“赵先生，我只是个一级用户。”
一级用户？赵狠：“我和队长都会保护你，你只用到处看看逻辑因子在哪里就行。”
做“警犬”这种事，其实未必不是个好的工作。而且萧矜予现在排行极低，几乎无法接到任务。想要利用逻辑链获得奖励，最方便的就是加入中都市清除小队。
但是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他要先搞清楚妈妈到底是什么情况，找到救妈妈的方法。
看着萧矜予闪烁不定的目光，赵狠苦思冥想，忽然，他想起一件事：“对了！我们清除小队的福利特别好。”
萧矜予一愣，抬起头。
赵狠立即安利：“只要是队员，我们都享有全额医保，这个福利还能惠及家人！你这么年轻，萧矜予，你爸妈应该还都健在吧。”
青年双眸睁大。
赵狠嘿嘿笑道：“那就太好了。每个月队员家人都可以获得一次免费全身体检。队员出任务时，每天还有维护部的同事登门拜访，帮着照顾你爸妈！萧矜予，你爸妈现在是在中都市吗，我记得后天就是这个月的体检日，我帮你预约一下吧。今天晚上维护部的同事就能上门，帮你爸妈登记信息。”
萧矜予：“……”
十分钟后。
赵狠一脸懵逼地走出大门，他挠了挠脑袋，有些不知所措。
新用户居然婉拒了他的入队邀请。
也没直接拒绝，但是说是要考虑考虑。
不过新用户的拒绝原因也很合理，赵狠想了半天，只能叹气：“人家才刚觉醒逻辑链，还是个一级用户，都没理清逻辑链，队长就要人家去污染区冒险，确实太危险了。”
不过他倒也没太为难，一开始队长就想到了萧矜予拒绝入队的情况。如果萧矜予是个二级用户，那王队无论如何，都得亲自上门邀请他加入清除小队。但只是一个一级用户，先理清自己的逻辑链，争取不在升二级的时候逻辑链崩溃才是最重要的。
这也是王队没有亲自登门，反而只让赵狠上门邀请的原因。
只能老老实实回去和队长汇报了。
幽静的长廊上，高大的壮汉双手插着口袋，走向电梯。忽然，他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过了几秒。
“咦，听错了么。刚才有个脚步声那么慢，在地上拖，还有种奇怪的唦唦声……”
再听了许久没听到声音。
赵狠迷茫地抹了抹脸，走进电梯。
与此同时。
安静昏暗的客厅里，萧矜予坐在长桌旁，低头看着桌面。良久，他翻开手机。
一片弹幕迅速划过。
【爸爸！】
【刚才那个人类我认识！】
微微一愣，萧矜予问：“你认识？”
【哼，他和关我的那些人类是一伙的。爸爸，下次见面打死他！】
萧矜予：“……”
估计是打不过的。
没有多说，萧矜予看着手机，不发一言。
他的逻辑链具体是什么，长脑APP给出的答案是“看见逻辑因子”，但留了个“手动输入”的框，说明他的逻辑链仍需要他自己去发掘。
但是长脑APP的作用实在比他预想的差太多了！
用户资料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排行榜也没什么作用。
至于那个任务窗口……
哄人入睡，也算任务吗？如果可以他挺想赚那一千块钱，可他并不会催眠。
就现在的状态，他根本没法深入了解、提升自己的逻辑链，更别提解决妈妈的问题。
其实最好的出路似乎真的是接受中都市清除小队的邀请。但是官方的人，想要调查一个普通大学生的家庭资料实在太轻松了。妈妈的存在绝对藏不住，一两次还可以借口妈妈出去旅游、回老家，时间久了，必然引起怀疑。
所以……
【爸爸！】
萧矜予倏地回过神。
他看向手机屏幕，接着……
萧矜予：“？！”
【爸爸，你看这个任务怎么样。】
【唔这个也不错的样子，就是好远哦，要去一个什么小丘区。爸爸你去过这吗0v0】
只见屏幕上的任务栏不断变换，从A级到D级，应有尽有。
萧矜予一下子抓紧手机。
【这个任务好！】
弹幕飘过，长脑APP画面变换，最后定格在一个B级任务上。
[B级任务
我的逻辑链好像出了点奇怪的状况，具体信息电话联系。无需到场帮助，只用回答我一个问题，能帮我理清逻辑链即可。酬劳已提前存放在海都市丰恒银行保险箱内，长脑APP公证，绝对酬劳丰厚。
电话：33215849563
任务奖励：***
接取限制：三级以上用户，最低排名B100。]
萧矜予刚看完任务，眨眼间，这个任务突然刷新。
[B级任务
我的逻辑链好像出了点奇怪的状况，具体信息电话联系。无需到场帮助，只用回答我一个问题，能帮我理清逻辑链即可。酬劳已提前存放在海都市丰恒银行保险箱内，长脑APP公证，绝对酬劳丰厚。
补充：情况非常特殊，已经咨询过一位五级用户和五位四级用户，六位都没找到答案！现在公布酬劳之一：100万现金。长脑APP公证，未公开的奖励远大于该奖励！
电话：33215849563
任务奖励：100万现金，***
接取限制：三级以上用户，最低排名B100。]
空旷的房间里，有风从窗吹入，静滞一刻。
“爸爸爱你。”
过了几秒，弹幕雀跃地舞动起来。
【爱爸爸，么么○｀ 3′○！】

任务系统分为ABCD四个任务等级。用户不达到相应等级，无法查看任务。
但是，萧矜予看到了B级任务。
很明显，这是004给他开的后门，也就是所谓的“私服”。
既然能超越权限看到不属于自身等级的任务，理所当然，就该能接取该任务。以防万一，萧矜予还是问了句：“这个任务我能接么。”
【当然呀。】
果然是能接的。
那么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是否要接取这个任务了。
轻轻滑动手机屏幕，萧矜予将手机屏幕上的每一个字都细细地研读了一遍。
这个任务非常简单，不用进入似乎很危险的“污染区”，也不用清理什么逻辑风暴的残骸，只需要打个电话，回答一个问题，如果答对了帮对方找到正确答案，理清逻辑链，就可以获得一百万现金。
但是从某种意义上，它又非常不简单。
最了解自身逻辑链的必然是用户本身，连他自己都不能理清自己的逻辑链，别人自然更难搞懂。
“这个人是想向更高等级的用户寻求帮助，从高等级用户身上获得理清逻辑链的经验。他在任务的补充说明里特意提到了一个五级用户和五个四级用户，看来他极有可能是个三级用户。”
三级用户最多发布B级任务，这和任务等级也吻合。
沉思良久，萧矜予问：“接取任务的话，发布任务的人会知道我是谁么。”
【可以匿名接取任务，这很常见，爸爸。】
似乎没有后顾之忧了。
匿名接取任务，打个电话，听对方描述自己的逻辑链问题，为之解答。
解答成功可以获得巨额报酬，没得到答案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这个任务真是一个天大的馅饼，难怪短短十分钟就有这么多高级用户主动接触。
没有再犹豫，萧矜予接下任务。
初雪刚过，地面银白。冷瑟的风吹过压满大雪的吱呀，哗啦一声，如落英般纷纷而下。
长美小区西门拐角，有一家老杂货铺。
生锈黑脏的门匾下，两米宽的店面只留出一个半米宽的狭长通道，其余皆被两侧高大拥挤的杂货架堵住。店主抽着一根黄岩山，捧着一只国产老手机，虚着眼在网上打牌。他刚出了一对三，店门口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有电话卡么，师傅。”
秃头店主抬起头。
阴沉低垂的天空下，他的小破店门口站着一个高瘦挺拔的年轻人。戴着一顶灰色毛线帽，蒙了一张白色口罩，白色鸭绒棉袄、双手都插进口袋，只露出一双冷清清的眼。
店主笑了笑：“从哪儿听说我这有电话卡卖的啊，小伙子。”
萧矜予压低嗓音：“朋友那说的。”
店主嘿嘿笑了声，拉开满是黑色污垢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叠电话卡。
“每张卡里有30块话费，就一天有用，明天可能就被发现没实名注册，注销了。一张卡50。”
萧矜予默不吭声地从口袋里抽出一张50元现金。
“还是现金支付啊。喏，选一张吧。”
萧矜予随手抽了一张。
拉低帽檐，萧矜予转身便走，很快回到自家小区。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用自己的电话和那个任务发布者联系。
首先他不知道，对方发布这个任务到底有什么意图。如果只是单纯地想理清自己的逻辑链，那绝对没有问题。可要是有歹心，就极有可能顺着电话号码找到他。
其次，他并没有查看这个任务的资格，更无法接取。假设有人查询电话号码，发现这个号码的拥有者只是一个刚注册的D级新用户，004的存在就会被曝光。
这不仅是在保护他自己，也是在保护004。
现在他很需要这个莫名认爹的污染物。
事不宜迟，萧矜予用小刀将电话卡上的金属芯片拆下来，装入自己的手机。他没有立刻拨打任务发布者留下的电话，而是随机打了一个号码。听着电话那边迷迷糊糊的一声“是谁啊”，萧矜予快速地说了句“不好意思打错了”，便挂断电话。
电话卡能正常使用，且不会引起怀疑，和普通电话号没有差别。
做足万全的准备，萧矜予再次查看了一遍那条任务内容。
他按下拨号键。
短暂的嘟嘟声后，电话很快被接通，萧矜予还没开口，电话那头立即传来一阵急促激烈的喘气声。像破了洞的鼓风机，说话的男声扯着嗓子，没等萧矜予说话，劈头便问：“呼哈呼哈，你、你是几级用户？”
毫无防备，萧矜予不由愣了下，但他语气镇定，迅速冷静下来。
哑着嗓子，萧矜予低声道：“四级。”
“四级？”
“嗯，四级。”
这是萧矜予一开始就准备好的身份。
任务发布者本身是一个三级用户，且任务最低接取要求是排名B100以上的用户。这么长时间必然有很多三级用户已经打过任务发布者的电话，但没有一个得到他的认可，他所提到的只有一个五级用户和五个四级用户。
既然要装一个身份，不如直接装一个让对方稍微尊重，但也不会觉得过分强大的。
“呼，能知道你的逻辑编号么。”
眉目微微垂下，萧矜予低声笑了：“你是匿名发的任务，我也是匿名接的。如果你不想说自己遇到的问题，挂断电话吧。”
电话里是几秒的沉默。
终于，任务发布者一边粗喘气，一边短促地说道：“抱歉，呼哈……只是我这件事非常紧急，我的逻辑链遇到了非常恐怖的问题，很需要一个高级用户帮我理清。”
“什么问题？”
“我的逻辑链……没法使用了。”
萧矜予心中一惊。
没法使用？
萧矜予：“什么叫没法使用了。”顿了顿，他又道：“顺便问一句，你是在跑步么。”
是的，听了五分钟萧矜予十分确定，这个任务发布者正在跑步。
一个急切到愿意花一百万寻求一个答案的人，居然会在有人接取自己的任务时跑步，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很快，电话里的人就给了他答案。他语气苦涩：“没错，呼哈……我在跑步，我正在跑去停车场，找我的兰博基尼跑车。”
萧矜予：“……”
“你这么急，去停车场这段路也要激烈奔跑？”
“呼哈……听了我今天遭遇的事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急了。
“要明白我遭遇的困境，首先就要知道我的逻辑链。我的逻辑链很特殊，怎么形容呢呼……你可以这样想，我的逻辑类似于‘只要我今天摘下一朵白色的花，明天就能捡到一百块钱’。这是我的逻辑链。”
萧矜予微微愣住。
这逻辑链？
奇怪，但有种异样的熟悉感。
电话那头的男人终于停止了喘气，他深呼吸两下，啪嗒打开车门。
背景音倏地安静下来，两道短小的滴滴声后，萧矜予听到一阵轰隆作鸣的发动机轰隆声，接着，任务发布者一边开车，一边道：“我的逻辑链没有什么战斗性，日常生活中也几乎派不上什么用场，所以我很少使用。这个挺好理解的吧，你要是有这么个逻辑链，你肯定也不会使用。”
萧矜予：“……”
“所以，我只有闲得无聊的时候，才会用一下。比如今天。
“今天早上我醒来后，突然就想看看明天的天……咳，我是说想明天捡到一百块。所以我打算去摘朵花。一朵小白花，在海都市其实很常见，路边就有，实在不行，花店里也肯定有。”
萧矜予点点头。
确实，只是要一朵白花而已，到处都是，这个逻辑链的因并不难达成。
当然他知道“摘朵白花”只是任务发布者的比喻罢了，他的逻辑链肯定不是这个。
“所以，我决定去摘朵花。可是……
“我找不到。
“这位四级用户，你能明白吗，这偌大的海都市，以我的身家，我居然找不到一朵小白花。
“就今天，一朵，一朵都没有！”
萧矜予忍不住惊讶出声：“这不可能。”
“对，这当然不可能。我家没有，可以，我能理解。我出去随便找没找到，也可以。但是如果我去了花店呢？我去了花卉批发市场呢？甚至我请我的朋友直接从他家给我带了一盆小白花，但是那盆花在我即将触碰的前一刻，竟然意外摔在了地上！
“我的逻辑链不允许我去摘一朵摔了的花，因为根据我多年的经验，我的逻辑链会判断这朵花属于‘已经被摘了’，不算是我亲手从土里摘的。
“总而言之，从今天早晨8点醒来到现在，整整五个小时过去了。
“我没摘到一朵小白花。”
话音落下，电话里是长久的缄默。
终于，任务发布者幽幽的声音响起：“现在，这位四级用户，你觉得……我的逻辑链出了什么问题？”
萧矜予没有立即给出答案。
任务发布者似乎也没觉得奇怪。今天给他打电话的几十个用户，只有那个五级用户先提出了一个假设，其他所有用户都是说“我帮你思考思考”，接着就挂断电话，等之后才给他回电。
萧矜予说完“我先想想再给你回电话”后，任务发布者十分爽快地直接挂断。他很着急，急着再去另一个地方找“小白花”。
安静宽敞的房间里，萧矜予则立刻找出纸笔，他坐在桌旁，握着笔画出了一条线。
『摘花→捡钱』
只要今天摘了花，明天就一定能捡钱。
可是今天怎么都摘不了花。
萧矜予在“摘花”两个字下打了个叉，他的目光看向“捡钱”。
“所以，明天也一定不能捡钱。”
嗯？不对，分析错了。
“这条逻辑链是一个充分条件，不是一个必要条件。摘花是捡钱的充分条件。他如果摘了花，就一定能捡钱；可他如果今天没摘花，明天或许也可以捡到钱。
“也就是说，对于捡钱来说，摘花并不一定必要。”
萧矜予低着头，目光冷静地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不摘花也能捡钱，但是摘花必捡钱。』
那么问题来了……
到底是什么在阻挡任务发布者摘花？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时间滴答流走，寒冷的风吹击窗户发出砰砰声响。
不知不觉，已经是傍晚六点。
萧矜予眼也不眨地盯着纸上的字。
这不是一百块的事。
……这是一百万。
忽然，他拿起手机。
“004。”
【嗯？爸爸忙完了( =·ω·= )？】
萧矜予神色郑重，他眯起眼睛。
任务发布者遇到的逻辑链异常问题本就十分诡异，那么多高级用户都没找到答案。一开始他之所以询问自己的逻辑编号，估计是想确定自己的身份，如此才敢准确告知他的逻辑链信息。
不要把自己的逻辑链告诉任何人。
除非遇到这种不能解决的难题。
可是不真正清楚对方的逻辑链，萧矜予根本无法解题。对逻辑链有细微的理解差错，都可能造成失之千里的谬误。
萧矜予看着手机：“你能看到发布这个任务的用户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