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喝。”陆淮知顿了顿,“时绥发烧了,喝温水好。”
“他今天上课睡觉是因为病了不舒服,希望老师不要怪他。”
田洪军愣了愣,“那去医务室没?这小子怎么不去输液啊?”
“只是低烧,时绥吃了退烧药,已经好多了。”陆淮知解释道。
他在饮水机前接完热水,再往里面兑了冷水,把杯子盖上,却没走。
“老师,时绥最近表现应该好很多了,希望您能别那么凶他。”
田洪军摸了摸鼻子,“我的确听说时绥开始交作业了。”
应该是陆淮知的辅导起了作用。
“不过,我也没怎么凶他吧?”
陆淮知皱眉:“您用粉笔砸他了。”
田洪军哑口无言,最终无奈地笑了笑:“我下次注意行了吧!”
这俩人关系还挺好。
陆淮知得了田洪军的保证,就准备转身出去,田洪军却叫住了他,“对了,淮知,这次运动会你参加不?”
陆淮知摇头,“我运动不好,就不给学校拖后腿了。”
田洪军心想也是,他不能要求陆淮知成绩拔尖的同时兼具运动细胞,就挥手让人走了。
陆淮知回教室没多久,汪城就将午饭带了回来。
汪城是一路小跑回来的,热得出了一脑门汗,拿课本给自己扇了扇风,“你们怎么要了两份粥啊?学霸你也喝粥?”
陆淮知将时绥的皮蛋瘦肉粥放他桌上,点头:“嗯。”
时绥本来看着汪城的麻辣烫有点眼馋,可见陆淮知也喝粥,还是没什么味道的小米粥,心里顿时平衡不少。
几人吃完饭,陆淮知把教室窗户打开散味。
汪城则是借口去厕所,一溜烟跑了。
时绥一眼就看出汪城抽烟去了,这小子走之前从书包里把打火机顺了出去。
时绥正觉得嘴里没味,从书包里摸自己的烟,“我也去一趟。”
他摸了一圈,最后在书包最里面的隔层里找到了烟盒子,跟它放在一块的还有个硬纸板一样的东西。
时绥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蓝色的信封。
草,他怎么还留着这玩意!
他蹭地将书包合上。
恰好此时,陆淮知也站了起来。
时绥警惕地看着他:“干嘛?”
不会看到了吧?
陆淮知疑惑地看了眼时绥按着的书包,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他手里的烟上,“我也想去厕所,一起。”
汪城正在厕所吞云吐雾,顺带在手机里跟池青汇报时绥的病情。
【汪汪:青儿啊!你是不知道时绥烧成啥样了?那小脸白的,我见犹怜。】
【汪汪:含着体温计的时候,那模样我看了都心疼。】
【汪汪:从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绝对细心照顾我的好大儿,让他健健康康地长大!】
汪城一手夹着烟,一手噼里啪啦打字,嘴角都咧到天上去了。
正巧厕所门口响起脚步声,他抬头随意瞟了一眼,猝不及防看到了他[好大儿]的脸,吓得手机差点掉地上。
时绥给了他一脚,“谁是你好大儿?”
汪城假意抱着腿嚎了一声,“好他个池青,这么快就告密了!”
时绥面无表情:“你把消息发群聊里了。”
“我怎么可能干这么蠢的事!”汪城大声反驳,点开手机去看最新的消息对象——
#一窝狗(4)#
还真发群里了。
“爹,我错了。”汪城能屈能伸。
时绥没想跟他计较,正准备跟人借个火,却见汪城突然往他身后瞥了一眼,“哇,学霸你也来了?”
说完,无比自然地把手里的烟摁灭了,“那我不抽了。”
时绥口袋里的烟抽出来一半:“?”
他回头,却见陆淮知目光落在他口袋边缘的烟上。
时绥硬着头皮将烟拿了出来,“汪城,打火机给我用一下。”
他抽烟关陆淮知什么事。
“啊?学霸不是受不了烟味吗?”
时绥没搭这茬,还是朝汪城伸着手,“别废话,给我。”
“啪”的一声轻响,火苗窜出。
烟头冒出猩红的火光。
时绥看着往上飘的白烟,战胜陆淮知的成就感远远压过了对抽烟本身的渴望。
他掀起眼皮,颇为挑衅地看了陆淮知一眼。
陆淮知表情淡淡的,没说话。
时绥没得到预料中的反应,有些无趣,他把打火机还给汪城。
“你抽的什么烟,味道真够奇怪的。”时绥将厕所窗户打开透气。
汪城反驳:“你懂个屁,我找的新口味的,榴莲味。”
刚准备把烟往嘴里递的时绥:“……”
突然有点抽不下去。
没等时绥下定决心,厕所外突然响起了一阵略显沉重的脚步,随之而来的是田洪军的冷笑,“大老远就闻到烟味了,你们给我等着。”
时绥手比脑子更快,在田洪军进厕所前,一把将手上的烟扔出窗外,再拽着陆淮知的衣领,将人拉进后面的隔间。
咔嚓,上了锁。
被留在外面的汪城目瞪口呆:“?”
他爹是不是拉错了人?
田洪军本来是准备去教室看看时绥的情况,没结果里边一个人没有,倒是听到厕所传来说话声,还没走进去,就闻到一股呛鼻的烟味。
“汪城,时绥,这回让我逮到……”田洪军拐弯,却发现厕所只有汪城一个人,表情呆滞。
田洪军看着地上一根新鲜的烟头,问道:“时绥呢?”
汪城飞速地看了一眼身后隔间的门板。
这小动作给田洪军看笑了,“在那是吧?”
汪城一脸震惊,随即视死如归地挡在隔间前,梗着脖子大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田洪军耳朵都快聋了,“你吼什么劲?”
说完准备将汪城扒拉开,汪城不让,“老田你抓我就好了,时绥跟学霸没吸烟。”
田洪军挑眉:“陆淮知也在?”
隔间的时绥快被汪城蠢死了,他磨了磨牙,想着出去得了,却被陆淮知抓住手腕。
陆淮知冲时绥摇了摇头,按下厕所的冲水键,朝外开口:“老师,怎么了吗?”
田洪军没想到陆淮知真在,“就你一个人?时绥呢?”
陆淮知垂眼,刚好跟时绥对上视线。
时绥莫名其妙,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看什么看?有本事把我交出去。]
陆淮知读懂了时绥的意思,抓着人手腕的手收紧了些,像是在回应——
[不交。]
隔间空间狭小,时绥被陆淮知半压在里面的门板上,两个人身体几乎贴在一起,他都能感受到陆淮知呼吸时胸口的起伏。
他试图用手肘将人顶开,可外面田洪军突然开口:“陆淮知?”
时绥不敢动了。
“老师,我不知道时绥在哪。”陆淮知这才回答田洪军的话,“不过我刚刚的确听到他跟汪城说话了,是不是从窗户翻出去了?”
语气镇定,说起谎来面不改色。
这话给了田洪军新的思路,他从窗户往外一看,果然,地上躺着一根刚点着的烟。
“这小子!跑的还挺快。”
他走到厕所门口,想去追人,却突然想起什么,转过了身往回走,脚步都放缓了。
汪城瞬间明白田洪军的意图,想张嘴提醒,却被田洪军瞪了一眼。
汪城一下哑了声,委屈地眨了下眼睛。
不是兄弟不帮你,是老田太精了!
田洪军俯身,朝隔间底下看了眼。
一双干净整洁的球鞋,自此,再无其他。
田洪军嘶了一声:“我竟然猜错了?”
汪城瞪大眼,什么,时绥没被抓到?
他也想俯身看一眼,却被田洪军揪住耳朵,“你这个小崽子,比时绥胆子还大是吧?你给我写一千字的检讨,还有这周厕所的卫生,你承包了!”
田洪军的训斥声和汪城的惨叫渐渐走远。
隔间里的人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时绥刚刚完全被田洪军骗了过去,准备转头去拧门栓的时候,突然看到隔间底下有一团阴影贴近。
他还没反应过来,陆淮知迅速伸手,扶着他的腰,将他抱了起来。
双脚悬空的一刹那,时绥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低头看了眼两人瞬间贴紧的身体,以及自己由于惯性下意识搂上陆淮知脖子的手。
时绥闭上了眼。
还不如去跟汪城扫厕所。
回到教室的时候,时绥的心情还没缓过来。
汪城则是一脸哀怨地看了俩人一眼,又转头回去写他那苦逼的检讨。
老田勒令他今天下午放学前把检讨交给他。
陆淮知将退烧药递给时绥两颗。
时绥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仰头吞下药丸,还不忘将旁边的一小杯温水喝完。
动作是配合的,可看着陆淮知的眼神,一点都算不上友善。
时绥看过那种姿势,欣欣妈妈抱小孩的时候就会那样抱。
双手掐在腰下将人往上抱,让欣欣坐在她的胳膊上。
他该庆幸陆淮知没有做全套吗?
陆淮知当然感受到了时绥的目光。
咬牙切齿的。
他看着桌上被他翻开的数学题,却半天都没动笔。
当初在医务室看到时绥上药的时候他就知道时绥很瘦,可没想到抱起来会是这种感觉。
腰柔韧有力,两只手能轻松锢住,抱起来也毫不费劲,还会很乖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只不过事后明显恼了。
陆淮知碾了碾指尖,忽然很轻地问了一句:“我刚刚是不是抱疼你了?”
时绥:“?”
“怎么可能。”
就陆淮知那点力气,怎么可能弄疼他。
“那你在气什么?”
时绥再次卡了壳。
“没抽到烟不爽。”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
陆淮知问:“你喜欢抽烟?”
前排的汪城听到这句话,抽空回道:“时绥烟瘾很小的,只是偶尔才抽一根,学霸你别误会。”
说完嘟囔了一句:“只不过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生病了还要抽……”
时绥踢了一下他的椅子,“好好写你的检讨。”
陆淮知若有所思,“是不是病了嘴里没味?”
时绥没想到陆淮知这都能猜到,脸色有点不自在。
陆淮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东西,放在时绥桌上,“吃这个,别抽烟了。”
黄橙橙的一小袋。
是陆淮知那天在网吧顺走的妙脆角。
时绥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说实话,有点馋。
不过,这陆淮知怎么跟哄小孩似的。
他刚准备硬气地把妙脆角给人扔回去,结果前座的汪城听到有吃的,突然回头:“吃什么?”
时绥蹭地从桌上把妙脆角拿了下来,“什么都没有。”
要是汪城知道他那天偷偷给陆淮知零食,得闹翻天。
陆淮知也默契地没说话。
汪城有些无语:“你们俩人干嘛?我又不跟病人抢吃的。”
说完转身回去继续写检讨。
等时绥准备把妙脆角还给陆淮知时,汪城来了个突然袭击,猛地转头:“所以是什么好吃的?”
时绥:“……”
他收回手的时候差点磕到桌子。
陆淮知唇角弯了一下。
“汪城,别问了。”陆淮知开口,“只有一包,只够给时绥一个人吃。”
“下次我多带点过来。”
汪城这才勉强满意,“行吧。”
最后,妙脆角还是进了时绥的嘴里。
又香又脆。
看来昨天下雨,陆淮知把它护得挺好。
午休时间很快过去。
下午的课时绥坚持了小半天,就没撑住,又睡了过去。
放学后,时绥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汪城有点担心,“他不会又烧起来了吧?”
他想伸手去探时绥的额头,又不敢,于是怂恿陆淮知,“你来。”
陆淮知用手背在时绥额上轻轻碰了碰,“还好。”
应该只是病了身体累。
时绥模糊中感觉有人动他的头,指尖微凉,他皱了皱眉,“陆淮知,滚开。”
声音带着浓浓的困倦,显然还没醒。
说完还将脸完全埋进了臂弯中,不让人碰。
汪城乐了,“学霸,他这都能知道是你?”
还挺会认人。
难怪他之前想趁机占便宜没得逞。
陆淮知收回手,将体温计跟放学后时绥要吃的药装进塑料袋,再放进时绥书包的侧包里。
“他有水杯吗?”
之前给时绥喝水都是在老师办公室拿的一次性纸杯,他怕时绥回家懒得烧水,索性给人灌一杯带走。
汪城回忆了一下,“他有,不过最近没见他用,是不是塞书包里了?你翻翻。”
陆淮知看着缩成鹌鹑的时绥,开口道:“时绥,我找找你的水杯。”
时绥烦躁地嘟囔了一句。
汪城没听清,但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笑道:“学霸,再拖下去老师办公室都要关了。”
“你要是担心被时绥骂,我来也行。”
陆淮知:“算了,不用。”
他的位置比较顺手。
陆淮知侧过身,拉开时绥书包的拉链,手伸进去摸了摸。
时绥的书包很空,里面装了几张皱巴巴的纸,还有个被捏成一个紧实的小团,估计看题看太烦了。
没有水杯。
陆淮知刚准备收回手,指尖却突然撞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相比于乱七八糟的纸,这东西四四方方,保留着它最初的形状。
陆淮知顿了顿,低头看了眼——
漂亮又熟悉的天蓝色。
被放在书包最里面的隔层。
是他写给时绥的那封情书。
时绥睡得迷迷糊糊,总感觉旁边有人说话,还带着他的名字,生生将他从梦中拉出来。
不光如此,还有个胆大包天的在他的课兜里掏东西。
时绥烦躁地睁开眼,一把抓住对方作乱的手,“做贼呢?”
陆淮知任由他抓着,顿了顿,没说话。
时绥以为他是心虚,刚想继续输出,猝不及防看到了陆淮知手上捏着的蓝色信封。
从一脸冷酷到耳根发红,时绥只用了不到0.1秒。
然后,咻地将校服领子往上拉,趴回桌上装死。
第20章
时绥本来想用装睡逃过这尴尬的场面, 可谁知汪城指着他的耳朵,一脸震惊:“草,时绥, 你是不是又烧起来了, 耳朵这么红!”
说完使劲晃他的胳膊, 生生把时绥装睡的计划打破。
时绥慢吞吞直起身子,面无表情地看向吵吵嚷嚷的汪城。
汪城接收到时绥杀人的目光,下意识闭紧嘴巴,“爹,我没惹你吧?”
“刚刚不是我掏你书包, 是学霸!”汪城把陆淮知卖的彻底,还惊疑不定地看向时绥的课桌, “他不会摸到什么不该摸的东西了吧?”
涩情杂志?小玩具?
他以前没看出来时绥这么闷骚啊!
汪城将求知若渴的目光投向陆淮知。
他没等到陆淮知的回应,却被时绥用桌上的书拍了一下脑袋。
时绥冷声道:“收收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玩意!”
就是一封破情书,他等会回家路上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撕了!
可等快到家了,时绥都没找到机会处理那封情书。
汪城以时绥病了为由,准备送他回家, 中途却被田洪军留下来打扫厕所,于是护送时绥的任务自然落到了陆淮知身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
因为书包里还塞着一封情书,时绥走在前面,总感觉陆淮知在盯着他的书包看。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 冷冷道:“你能不能走快点?不然你就让我自己回家。”
陆淮知往前一步跟人并排, 目光在时绥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我有点跟不上, 你慢点。”
“跟不上就自己回家。”时绥说,“还有, 你能不能别老试图把你的保温杯放我书包?”
正准备把保温杯塞进时绥书包侧兜的陆淮知:“。”
他直接把保温杯递到时绥跟前:“生病最好别喝凉水,我杯子里有兑好的温水,你可以直接喝。”
时绥没接。
他又不跟陆淮知一样虚得成天抱着保温杯喝温水。
不过时绥走路的速度好歹慢了下来,两人并肩走在南巷外的街道,夕阳最后一点余光落在两人身上,在他们背后拉下很长一道影子。
陆淮知看着时绥熟练地在巷子里七拐八绕,问道:“你对这里很熟吗?”
“废话。”时绥指了指头顶的路灯,“我连哪个路灯晚上不亮都知道。”
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每次放学或者从网吧兼职结束,都会路过这些地方。
前面拐角处小卖部老板娘经常在晚上八点的时候辅导小孩学习,嗓门震天响,街口那家女装店歌单老的掉牙,死活不愿意换,还有一家卖炒粉的总爱把水往门口泼,路面一层油污……
普通人无比嫌恶的南巷,却是他长大的地方。
他想起陆淮知住的安和小区,两个保安站门口,喷泉前方的石狮子都擦得一尘不染,喷出的水柱漂亮又气派。
时绥突然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觉得这里很恶心?”
不过问完后他就后悔了,“算了,当我没说。”
他干嘛在意这种事情。
时绥绕了近道,两人很快就到了他所住的单元楼下。
陆淮知看了眼,七单元。
时绥:“我上去了。”
“等等。”陆淮知叫住了他,“吃完饭半小时后吃药,药在你书包,睡前测一次体温,要是有不舒服不要硬抗,发烧不比感冒,不能开玩笑。”
时绥敷衍地摆了摆手,准备上楼,却听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兴奋的叫声。
“哥哥,你放学啦!”
欣欣被妈妈带着去外面的花园散步,刚回来就在楼下看到了时绥。
她一路小跑过来,下意识去牵时绥的书包带子,经过陆淮知身边的时候,意识到什么,眼睛簌地亮了:“养糖糖的哥哥!”
“是我。”陆淮知忍俊不禁,“看来欣欣还记得糖糖。”
“当然!”欣欣立马用手拽住陆淮知的衣服,“哥哥,糖糖在哪?你不是说之后我还能见到糖糖吗?”
“糖糖现在在家里。”陆淮知看了一眼时绥,“要不我们晚上视频?”
欣欣飞速点头,“好呀!我去对门哥哥家里,让他给你打电话!”
陆淮知:“好。”
时绥:“?”
没人问问他的意见吗?
陆淮知走后,时绥也转身上楼,欣欣拽着他的书包带子,顺势往上走。
时绥垂眸看了眼带子上攥得紧紧的手,脚步慢了下来。
“哥哥,你说糖糖还记得我吗?”
“不知道。”
“糖糖这几天有没有长胖啊?”
“不知道。”
“哥哥,你什么时候跟那个哥哥视频啊?”
“不知道。”
“哥哥,你的杯子真好看。”
“不……”
时绥说到中途突然卡壳,意识到什么,迅速转头往右侧的侧包看了眼——
原本空着的侧包此时正正插着一个保温杯。
蓝色磨砂质感,看起来就很高级。
赫然是路上陆淮知拿在手里的杯子。
时绥磨了磨牙。
这人往他书包里塞东西的本事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时绥回到家,把书包扔在沙发上,先给自己煮了份泡面。
中午只吃了一份粥,早就饿了。
十分钟解决完泡面,时绥去浴室将出问题的热水器检查了一遍,原来是热水管堵住了,他疏通后,很快就能用了。
时绥洗了个澡,正在擦头发,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哥哥!我来了!”
时绥打开门,欣欣妈妈看向时绥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我实在哄不住,麻烦你了。”
说完还递给时绥一包自家新腌的泡菜,“现在吃正好。”
时绥本来没打算收,可是欣欣妈妈将泡菜罐子直接塞进了他怀里,而欣欣则是趁机溜进了屋子。
这次欣欣坐沙发的时候非常小心地避开了那个坑,坐在两个坑中间,动作无比谨慎。
时绥则是将泡菜放进冰箱。
之前他的冰箱只有矿泉水,放菜还是头一回。
欣欣坐在沙发上,在空气中嗅了嗅,“哥哥,你是不是吃泡面了?”
“妈妈说泡面是垃圾食品,不能吃的。”
时绥将阳台门打开通风,“只是小孩不能吃。”
说完朝欣欣挑了挑眉,“泡面可好吃了。”
小孩听不出时绥话里的恶劣心思,一下就被馋到了。
而时绥则是给陆淮知发了消息,问他有没有空,欣欣要看猫。
陆淮知很快弹过来一个视频电话。
这次时绥学聪明了,直接把手机给欣欣,自己窝在沙发另一头找了个魔方玩。
陆淮知刚给糖糖喂了一个罐头,糖糖吃的正香。
欣欣看了一会,咽了咽口水,突然问陆淮知:“哥哥,泡面真的很好吃吗?”
陆淮知摸了摸糖糖的耳朵,“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欣欣很快回道:“是时绥哥哥说的,他刚刚吃了泡面,说好吃。”
时绥:“……”
有种偷偷教坏小孩子却被戳穿的心虚。
“泡面偶尔能尝尝,但是不能当饭吃。”陆淮知说,“尤其对于生病的人来说,泡面是需要忌口的。”
欣欣蹭的看向时绥:“哥哥,你早上说你感冒了!”
接连躺枪的时绥:“。”
“他不光感冒,还发烧了。”陆淮知声音淡淡的,“欣欣这几天帮我好好看着点他,别让他胡闹。”
欣欣很快应下:“没问题!”
陆淮知问:“对了,欣欣你家门牌号是多少?”
“401。”
陆淮知安静了好一会,“时绥,你别把手机给欣欣拿,离眼睛太近。”
时绥玩魔方的手停住,偏头看去。
果然,欣欣脸都快贴手机上了。
他从欣欣手里抽走手机,拧眉:“你妈妈没告诉过你玩手机要拿远一点?”
欣欣见时绥突然冷下声音,有点委屈:“哥哥别凶我,欣欣下次不会了。”
时绥只是下意识的冷脸,没想到会吓到欣欣,握着手机的手僵在半空,不知道该怎么办。
“欣欣,时绥哥哥没凶你,他只是关心你。”陆淮知适时出口,“你把手机给哥哥拿着就行。”
欣欣很快被哄好,乖乖点头:“好。”
时绥被迫入镜,开始用一只手转着魔方消遣时光。
陆淮知偶尔回答欣欣一两句问题,目光一直落在时绥脸上。
时绥应该是刚洗完澡,脸被热水泡得红润润的,上身穿着一个黑色的背心,跟欣欣并排坐在沙发上,低头玩魔方,还时不时把欣欣的肩膀往后按,不让人追手机。
认真的模样比欣欣还乖。
时绥玩魔方的速度慢了下来。
陆淮知眼神太直白了,分毫不收敛,时绥忍了几分钟,咬牙低声道:“看你的猫!”
陆淮知慢吞吞挪开目光。
没多久,时绥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您好,你的外卖。”
时绥:“?”
他看向陆淮知,陆淮知却对欣欣说:“欣欣,你哥哥的外卖到了,帮忙开一下门。”
欣欣立马去开门,还将外卖拿了进来。
时绥定睛一看,小米粥。
毫无疑问,又是陆淮知点的。
送他回家知道了他是几单元,刚刚还问了欣欣家的门牌号,顺利推测出了他的住址。
现在成绩好的学生推理能力都是这么用的?
欣欣则是殷勤地替人时绥把碗跟筷子都摆好了。
还没掀开盖,时绥就闻到了那股清香。
勉强填饱的肚子咕咕叫了一声。
欣欣惊讶地看了一眼时绥的肚子,“哥哥肚子叫了!”
时绥明显听到了陆淮知的低笑。
陆淮知:“欣欣,我们不打扰哥哥吃饭,你自己拿着手机,眼睛离手机远一点,我带你看糖糖翻跟斗。”
欣欣立马兴冲冲拿走时绥的手机,“好!”
两人给了时绥充足的台阶下。
于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时绥把粥喝完了。
手机重新回到时绥手中,他看了眼外卖的账单,把钱给陆淮知转了过去。
陆淮知也收了。
糖糖此时正在一个书桌上,陆淮知一手逗猫,另一手拿着笔,低头写字。
时绥瞅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估计在写作业。
而欣欣的看猫时间很快结束,她妈妈敲门催人回去睡觉。
陆淮知放下笔,捏着糖糖的爪子跟人说再见。
欣欣一步三回头,“哥哥,我能看到真正的糖糖吗?不是从手机里。”
她也想跟陆淮知一样摸糖糖的耳朵跟尾巴。
“行。”陆淮知说,“我下次把它带来。”
欣欣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正主走了,时绥下意识想挂掉电话,却听陆淮知开口问道:“你吃药了吗?”
时绥:“吃了。”
“骗人。”陆淮知朝镜头里沙发上时绥的书包瞟了一眼。
“我把药装在你侧包了,你没动过。”
时绥回过头,看着侧包那个露出一大截的塑料袋,“?”
以陆淮知的性子,会把药放成这个鬼德行?
他定定地看着陆淮知的眼睛,“你不会早就打着跟我视频的主意吧?”
陆淮知没否认。
要是没有欣欣,他会让汪城出面打在群里打视频电话。
时绥也品出味来了,不过他没跟自己的身体较劲,仰头将药吞了。
但这种被人吃得死死的感觉让他很不得劲。
恰巧陆淮知喝了口水。
他看着对方手里那个蓝色的保温杯,跟他现在书包旁边的一模一样。
让时绥有种很怪异的感觉。
有种两人用了同一个杯子,抑或是情侣款既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