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师尊上楼,直至听见门落锁声,落时倾才转身看向萧遥几人,低声道:“出去说。”
对着江山又说了句:“你刚刚看到的那些,不许对师尊提及一个字,若是让师尊知道,我拿你是问。”
江山不明所以然点头,他刚刚也只看了一个标题,就已经梦回当年雷人的一胎N宝,那是半点兴趣都没了。
只是,落顾问这个态度……一本带球跑的小说而已,为何还要特地告诫他,不能让先生知道。还有那几个人的提及那本小说支支吾吾一句话都说不完整的可疑语气。
好端端突然拿一本带球跑的小说过来给落顾问看,所以那本小说应该不可能只是一本单纯的带球跑小说,江山抓耳挠腮了一会,最后到底是好奇心占据了上风,掏出手机打开某度浏览器。
搜一搜。
没想到还真的搜到了,江山点进官方正版网站,只看了一眼简介,那熟悉的两个主角名字令他傻眼,配角栏那一排名字也是直让他眼皮狂跳。
一开始,江山还以为是哪个认识落顾问和先生的熟人自割腿肉写的一篇同人文,不想瞅到这篇小说发表日期,顿时一个抖激灵,今年元月一号元旦节那天发表的小说。
今天六月二十七,好家伙,半年前发表的小说,还是原创小说,落顾问和先生……如果他记得没错,是四月底最后一天接近凌晨时突然穿来的现代。
江山几乎是抖着手打开第一章 。
隔着几里距离另一座小别墅内,落时倾目色沉沉听着几人说话。
“那个昨天早上的中央新闻直播,落哥你所在的第一仙门和其它仙门弟子不是跟着龙主席一道亮相了嘛。”
哪里知道就是这一亮相,那熟悉的仙门各派名字和天骄的名字,都让蹲守在直播间的某些只爱看原耽纯爱文的腐女纷纷觉得好耳熟,越听越耳熟,然后——
引发的一系列后续。
“早间新闻结束后当天晚上大概九点多的样子,我突然接到我小表妹打过来的一通电话,她一开始神神秘秘问我有没有看她给发的视频,我们昨天从早到晚都在苦练体术,除了吃饭上厕所哪里还有空去摸手机。”
“所以我们看到那个视频时,已经很晚了。说实话,一开始看我小表妹发过来的那个视频,我们脑子都是懵的。”
完全不能自主思考,几人回想起昨晚上看的那个视频,表情不用刻意做作,毕竟他们现在脑子都还懵着在呢!
小说里面的主角,活生生出现在他们眼前,怎么能不让他们发懵。
“后……后来我们才去找了原著看,发现原著和那条视频说的一模一样,从主角人名到配角人名,再到那些仙门各大门派的名字和魔族的设定,简直一比一复刻还原。”
“现在网上已经有很多人脑洞大开猜测说,其实和现代世界融合的修仙界,是一本书、嗯……”还是一本以双男主设定的原耽纯爱小说。
萧遥说到这里,偷偷瞄了一眼落时倾,有些吞吐。
网络信息时代,落哥在现代世界曾经两次见义勇为爆红各大平台,网友只要随便扒一扒大概就能猜到落哥的真实身份,毕竟一个落字已经代表了很多,再顺理成章,先生的身份自然而然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咳咳!
因为还有一篇贴心的番外,托原著党抽丝剥茧的扒马,网上现在一边倒都是说和现代世界融合的修仙界是九州大陆的番外世界。
落时倾对萧遥道:“有什么话,直说吧。”
“那我说了啊……”萧遥一边偷偷看着落时倾的脸色,一边小声继续说道,“其实这篇小说的作者她不止写了正文,她还写了一章番外,在这章作话番外里,落哥你拜先生为师……没有正文那种仙魔对立的身份,历经千难万难才能在一起。番外很……顺利,落哥你和先生几乎没有任何挫折,很顺风顺水在一起。”
落时倾幽暗的墨色眸子划过一缕异色,面色随后缓和了一点,兀自沉吟片刻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手指摸向腰间的通讯灵玉,打入一道阵法,别墅宽敞的客厅突然亮起一道金色的法阵。
阵法启动时,落时倾偏头对萧遥道:“将那本书……正文和番外都重新打印一份给我。”
几人连忙去打印。
金色法阵中,两道人影似乎有瞬间的茫然,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相当淡定的一脚踏出法阵,客厅内的金色光芒也随之消失。
“落哥,找我们什么事?”
“我们今天没有偷懒,正在练剑招呢。”
王画画和苏茶茶一前一后道,顺手还抬了抬手中的长剑,示意她们今天很努力,一点也没有浪费大好光阴。
“我记得,你们两个曾坦白过,我和师尊都是一本活在话本里面的神仙人物,只是那本话本不知为何从九州大陆流落到了现代世界?”
咔嚓一声。
两人一听这话,脸色的表情立刻徒遭雷劈,长剑脱手砸地,发出两声巨响,两人下意识往后退步,只是脚下刚后腿一步,脚底板像被黏了强力胶水稳稳定在了原地,全身上下,只有上半身两只手和脑袋还能动。
落时倾看着两人,压低的嗓音让人听不出喜怒来:“不是说时间太久记不清了吗?”
两人埋头不出声。
“仙魔大战,仙尊怀……”落时倾戛然止住,低沉的语气在念到最后那个不可言喻的字时,明显轻颤了一下,“……你们明明就知道那本话本在哪?为何要说没有。”
王画画和苏茶茶在落时倾开口吐出仙门大战这几个字时,猛然抬头,瞪大的兔子眼满满都是慌乱和心虚,两人一颗心都提到了嗓门,浑身每一根神经、每一根汗毛都紧绷竖直,活脱脱两只炸毛兔子。
尤其是看到落时倾看她们的那个眼神,幽黑似无底深渊,直叫人遍体生寒,不寒而栗。两人心神一荡,骤然席卷至天灵盖的彻骨寒意,不禁让她们生理性打了一个寒颤。
落时倾冷了嗓音:“你们还要在隐瞒下去吗?”
两人秃然怂眉拉肩,王画画嗫嚅道:“对……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隐瞒的。”
说完,眼睛一红,低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苏茶茶也是同样如此,眼泪掉的比王画画还汹涌,开口道歉的声音掺杂着重重的鼻音:“对……不起,当初是我们说谎了,是我们不对。”
落时倾皱眉,随意随手解了两人身上的定身咒:“我也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用不着哭哭啼啼的……难看。”
不说还好,一说两人哭音更加响亮,互相抱头痛哭,落时倾揉了揉耳朵,往旁边挪了几步:“能不能先别哭了,我真的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只是喊你们过来问问。”
啜泣声一点一点收住,两人抬头,用手背擦了擦泪眼朦胧的双眼,王画画抽噎回道:“忍不住嘛……本来我也知道肯定瞒不久,一直提心吊胆……”她不擅长骗人,尤其是骗对她好的人。
当初撒下那个慌后,好多天她都心慌地睡不安稳,茶茶看在眼里,就说要不去坦白吧,不管什么后果她都陪她担着,商量一阵后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去坦白,毕竟坦白从宽,说不定还有一丢丢的机会可以争取宽大处理。
只是随着第二处沧渊海域的出现,先生为了修补封魔结界后闭关修炼,落哥又重伤卧床休息,植物园开园……种种琐事接连不断,她和茶茶又要忙着植物园的建设,又要忙着自身的修炼,忙着忙着就直接把这事忙忘记了。
如今,猛然被戳穿那天撒下的谎言,自责和后悔瞬间如潮水般将她们淹没,又惊又悔可不就哭的稀里哗啦。
落时倾意味不明哼了声:“你也知道害怕啊?”
“我有罪!”王画画低头忏悔,苏茶茶同样虔诚忏悔道,“我也有罪!”
落时倾重重又哼了声:“当初为什么要瞒着?实话实说有那么难吗?”
“对不起,落哥。”王画画举手发誓,坚定道,“我们知道错了,下次肯定不敢了,一定实话实话,绝不欺瞒!”
“我也不敢了,我和画画早就知错了,原本也是准备找个机会坦白的,只是……”苏茶茶拼命嗯嗯嗯点头附和,话说到一半,已经羞愧低头,“事情太多,一时……忙忘了。”
落时倾无言翻了一个白眼,吐槽她们:“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也能忘?”
苏茶茶举单手,手超脑袋一寸:“其实,我们当初会选择隐瞒,是怕先生一剑将我们劈成两半。”
落时倾:“……”
王画画负责补充添加:“我怕先生一个手抖,将我的胸口也扎一个窟窿。”
“师尊不会滥杀无辜,更不会伤害凡人,那一剑……”落时倾抿唇,解释道,“是我自己撞上去的。”
“师尊当时突然一语道出我的真实身份,他想让我离开第一仙门,不想承认收了我这个徒弟。召出无忧剑,也是想逼我离开。”
两人啊一声,然后又哦了一声没下文,原来是这样。可是……好像……又感觉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客厅顿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里,只能听见打印机发出的吱吱、吱吱声响。
无声胜有声。
“我还有一件事情……”
王画画忽然开口,紧张的干咽了几口口水,提着嗓子虚声、虚弱道。
“……要坦白……”
眼睛一闭,王画画吐字艰涩道。
打印机发出的吱吱、吱吱声响也挡不住这几个字本身的穿透力,只管埋头打印小说但耳朵却是竖直的几个人,同时将目光投到了王画画身上。
眼中的钦佩大过好奇,毕竟昨天晚上他们在看到那个视频后就去搜了原著,紧接着还派人去查那本书的背后作者,权贵阶层出身的他们,想要查一个小作者的身份信息自然不难,一个电话下去,不到一小时他们想要的资料都被整理好,附在邮件上传送了过来。
落时倾:“……”
半分钟没听到动静,王画画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等了几秒,又睁开一只,她小心翼翼偷瞄着落时倾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色:“落、哥……我刚坦白的,你听见了吗?”
要是没听见,她……再坦白一遍好了?
王画画调整了一下情绪,有了前面第一遍的坦白,第二遍再开口比想象中要丝滑顺畅许多:“我想说……那本书,是我写的。”
落时倾沉默良久,开口:“我能知道,你为什么会写下那样的……内容?”
王画画呃呃……眼珠游移不定四处乱转,脸上的肤色因为过度紧张而涨得通红,磕绊道:“真、真的要……要说吗?”
落时倾挑眉看了眼她。
“说吧。”苏茶茶安慰闺蜜,拍了拍王画画的肩膀鼓励她,“说了后,今天晚上可以睡一个安心觉。”
王画画声若蚊蝇嗯了声。
苏茶茶捡起地上的两把长剑,又回头看了眼猫腰下蹲藏在打印机后面的几个人,走过去客气道:“我想我们需要回避一下。”
几人连忙点头,互相推搡着出去,将诺大的客厅只留给落时倾和王画画。
王画画见闺蜜将那几个人都支走了,心底那无处安放的紧张感悄然退下去不少,她抬头瞄了一眼落时倾后。落时倾对上她的视线,指了指沙发示意:“先坐下喝杯水再细细说吧,别弄得我好像在欺负你一样。”
王画画小鸡啄米式点头,她已经感觉到了落时倾其实一点也没有为难,也没有想要跟她计较的意思,听话的挪步坐到落时倾对面的欧式沙发上,拿起茶几上一瓶包装精美且全是英文,看起来像是某种饮料的玻璃瓶。
早上练完体术又练剑招,挥汗如雨到现在也的确是口渴的不行,王画画拧开瓶盖后闷了一口下肚,入喉的冰镇青苹果味汽水带有一点点恰到好处的刺激性,可以迅速令人的大脑镇定。
心不慌了,人也不紧张了。
王画画抱着汽水,面朝落时倾抬头坦白道:“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有那样的想法。我在那本小说之前还写过三本言情,只是成绩太差了,连扑三本后眼看连给植物园的员工工资都要发不起。”
“我就觉得可能言情频道并不适合我……咳!痛定思痛之后我跨频去了纯爱组,在开新文之前我还特地考察了一下,发现还是从前那种娇妻带球跑的题材比较有热度,经久不衰,读者好像都爱这个调调。”
“我心动了。因为在言情频道血扑三本,我就把娇妻换成了咳咳……娇夫,所以我最后敲定的题材是娇夫带球跑。”
王画画越说越流利,落时倾在听到王画画说到那“娇夫带球跑”这几个字明显神色异动,不自在转了转头,闪烁的眸光落在茶几上,随即神色如常,面上表情也越发显得平静。
落时倾佯装若无其事拿了桌上一瓶颜色花哨的玻璃瓶,只是微微轻颤的手指出卖了他此时的内心,绝不向他表面上表现的那样平静。
玻璃瓶盖打开后,落时倾抿了一口,表情有那么一瞬,凝住。
“那段时间我看了很多本带球跑小说,通宵达旦的看,也不知是看的太多了,还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两个我看不清容貌的男子……”王画画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还有一个同样看不清容貌的小女孩,他们生活在一片世外桃源的仙境中,我虽然看不清楚他们的容貌,但是并不妨碍我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落时倾越听脸上的表情越微妙,他想起之前曾经在凤凰泪中看到的那一幕,难道是……
那片凤羽,最后真的把小凤凰孵出来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落时倾若有所思看了一眼王画画。
“梦醒后,梦中的一切还历历在目,我心想这不就是现成的素材嘛,所以我动笔写的那本书,最开始的设定就是来自那场梦,因为需要迎合市场,迎合读者,所以我在那场梦的基础上,又添加了很多其它元素,比如那什么种族对立带来的一见钟情反差梗,一夜情缘带球跑后头又可以延伸追、夫火葬场之类分分合合的虐恋情深。”
落时倾无言以对。
“我以为我只是做了一个日有所思的梦,却不想……正文完结的那一天,你们出现了。”还是以那种灵异的方式从她电脑里冒出来,她当时都懵了。
落时倾此时已经可以确定,未来的那个“他”应该是利用那片凤羽将小凤凰养活了。
“所以,你写的那些……都是胡乱编的?”
王画画嗯了声:“正文除设定外那些剧情是迎合市场编的,反过来其实番外才更符合我做的那场梦。因为在那场梦里,我梦到的那个小女孩她自始至终都和她那两个爹一直生活在仙境一般的九州大陆。”
——咳!!!
落时倾刚进嘴一口汽水全喷出来,他表情古怪道:“你喊他们什么?”
抽了一张纸,擦擦嘴。
“啊……”王画画被落时倾过激的举动弄茫然了几秒,想了想说,“不是我,是那个小女孩喊的。落哥?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搞得她还以为那声爹好像是她喊的一样。
王画画狐疑看了眼落时倾。
落时倾不轻不重咳了声,从沙发上站起身,自然将话题转移开:“你写出来那些子虚乌有虚构的……剧情,自己赶紧想办法处理干净了。”落时倾身体随着说话而微微前倾,面露一丝别样的微笑,接着道,“我倒是无所谓,但若是让师尊知道,你那样写他……呵呵~”
余下的话,落时倾没有说。
但王画画听懂了,她猛然从沙发上跳起来,火烧火燎往外跑:“我现在就去锁文……啊不删文。”一定要删的干干净净。
刚跑出去,猛然毫无预兆又掉头跑了回来,双手合十上下搓搓,眼露无比期盼的眼神,对落时倾祈求道:“那个落哥你千万别告诉先生啊,要是让先生知道……我就死定了。”
“那倒不会……”落时倾伸手拍了下王画画的发顶,安慰道,“不过将九州第一录誊抄一遍,这个倒是比较有可能。”
王画画干瞪眼,喊了声:“阿西吧。”
风风火火删文去了。
落时倾挑了下眉,倏而摇摇头,一声轻笑,他将打印出来书订装成册,回去后又让江山去删网上那些视频。
不过一夜之间,网上那些视频图片以及其相关的文字、贴子、小说,但凡只要和那本书沾一点边角料的言论都被删的一干二净。仿佛王画画写的那本原耽纯爱文不曾出现过一样。
言归正传,落时倾交代好江山要干的活,然后单手扶着晕乎乎的脑袋,慢步轻飘飘上三楼把自己盘到了姬无双身上。
姬无双嗅到落时倾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淡淡酒味,蹙眉:“你又饮酒了?”
“不知道里面还掺着酒,只喝了一点点。”落时倾摇头,手指比了一下,同时轻轻晃了晃脑袋,“头有点晕,不疼。”
姬无双一指点在落时倾额前,蓝色灵力顺着指尖刚溢出一点,他的手已经被落时倾按下去顺势握在手里:“师尊布结界已经辛苦了,不需要再为我耗费灵力。”
“去塌上睡会儿吧。”
姬无双刚说完话,就感觉枕在他肩上的脑袋挨着他的耳后蹭了蹭,那些随着主人轻蹭而呼吸出来的鼻息全喷洒在他颈肩。
那夹杂着丝丝清甜气息的酒味,并不会令人感到不适,相反还有些让人沉迷。
落时倾忽然道:“师尊,还有九天我就可以有一个名分了。开心~”
“……”姬无双抿唇,“你醉了。”
“没有。”落时倾诚实摇头他没有醉,他很清醒,又道,“我很认真想过了,要是师尊真的抛弃我,我肯定会很伤心伤心,然后难过的把眼睛哭瞎掉。一条瞎了眼睛的龙,师尊你会不会嫌弃我啊?”
姬无双无语凝噎,他张了张唇想说“你可以不哭”,但随即又想到落时倾那动不动就大把大把掉金豆子的可怜模样,没准还真能干出把眼睛苦瞎这样的蠢事来。
姬无双叹口气道:“落儿,为师对你只有师徒之情,并无那种情意。”
落时倾问:“师尊,厌恶我吗?”
姬无双道:“落儿,你是我的徒弟,为师怎会厌恶你。”
落时倾有问:“那我这样抱着师尊,师尊会感到厌恶吗?”
姬无双道:“那倒没有。”
落时倾再问:“上次我亲师尊时,师尊会感到厌恶吗?”
姬无双:“……”
落时倾追问道:“师尊,看着我。是有还是没有,我想听你的真心话。”
“我……我……我……”
姬无双启唇,断断续续只说着这一个字,落时倾的句句反问听在他的耳朵里,不亚于惊雷阵阵,叫他心慌意乱至极,不知所措。
落时倾就着两人相握的双手,按在他跳动的心房上:“师尊,不要想那么多。从今往后,你我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好吗?”
第45章 正文完结
落时倾耐心等了一会,也没等来他想听的那个答案,倒也不是姬无双没说,只是姬无双迟迟未松口,而他那点酒意上头,晕乎乎的把自己成功晕睡了。
“落儿,我需要再想一想。”
良久,姬无双才道了一句。
他想,他的确是需要好好想一想,总是这般当断不断一日日拖下去只会让落儿越陷越深……
做出正确的选择,不难。
只需挥剑斩断落儿对他的情丝,只要挥剑斩断这段孽缘,他便可以……
无忧剑似是感应到他的那些复杂情绪,明明灭灭的剑意在眉心间闪烁不定,一缕缕细若游丝的剑气溢散周身,清冷的眸色似霜雪未化,但那眸底不知何时起却已悄然染上一点蓝。
姬无双缓缓低头,垂眸。落时倾已经枕在他肩上,双眸紧闭着,应是醉意正浓,撑不住睡着了。
落时倾睡相安然,唇角翘起一抹上扬的弧度,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好事,也正因为他睡着了,所以落时倾并没有看到,游走在姬无双周身的那些剑气,纵横交错无数道深深浅浅的蓝色,它们同样环绕在他身侧,剑意依旧凛然,但始终却未伤他分毫。
这一幕,姬无双注意到了,他的瞳孔中倒映着被一道被剑气环绕的身影,怔怔愣了片刻。
许久,姬无双才抬手拨开落时倾散乱在额前的一缕碎发,眼底的蓝色与眉心的剑意先后隐退,一声微不可闻轻叹溢出口。
此时的姬无双心如明镜,他知道早在自己发现落时倾的身份并拆穿时,没有即刻同落时倾断绝师徒关系,反而让落时倾继续留在他身边,之后又在明知落时倾对他起了那种心思后也没有把人赶走。
是他一直优柔寡断拖着不处理,甚至放任了这段感情萌芽,种下的因,结出的果,理应他自己承受。
如今,他的道心已乱,已经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
落时倾睡了一觉,神清气爽醒来,刚睁开眼就被一个从天而降的惊喜砸懵圈了。
“落儿,为师呃……”姬无双抿唇,语气稍稍停顿了一下,“……可以同你结为道侣,只是结缘大典需要等到两界融合后才能举行。”
“真……真……师尊,你是、是认真的吗?”落时倾结巴着捏了捏自己耳朵,磕磕绊绊的一句话每个字都激动到跑了调。
姬无双嗯了声。
刹那间,落时倾眼中迸发出浓烈的欢喜之情,只是这满腔的高兴也只维持了一会,落时倾收敛了满面的喜色,欲言又止道:“师尊,你不会是以退为进,想要借口我将那些发出去的喜帖收回来,没……”
他的话还没说完,耳朵便被姬无双拧住了:“我在你心里,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
“不不不……”落时倾猛地摇头,求生欲极强解释说,“这不是师尊你答应的太突然了,我还以为有……嗯呃……”
千钧一发之际,落时倾将脱口的那个“诈”吞回去,改成他的问题:“是我疑神疑鬼。嘶呃轻点……”
姬无双松开手,落时倾立马护着耳朵往后退了一点,随后又在姬无双一个眼神示意下,乖乖的将自己身体挪到了旁边。
一边挪,一边还不忘同姬无双确定道:“师尊,说话算话。待两界融合后,你就要给我一个名分。”
姬无双偏头,在落时倾热切的眼神中,忽而抿唇一笑道:“沧渊峰峰主夫人的位置会留给你。”
落时倾看直了眼。
姬无双拂衣起身,落时倾还坐在小塌上自顾自沉浸在那一抹如花绽放的笑靥中,恍恍惚惚不能自拔。
等到意识归位,落时倾也想起伴随着那抹令他心神都为之荡漾的笑容时,师尊还对他说了一句。
落时倾低声喃喃,重复那句话:“沧渊峰峰主夫人的位置会留给……我。”
落时倾每重复一句,脑海中耳畔霎时响起一串噼里啪啦的鞭炮炸响。半晌后,一阵风似的冲出房间,在外面的阳台上看到姬无双的身影,落时倾想也不想,伸手从后面一把搂个满怀。
“师尊,你方才说……要将沧渊峰峰主夫人的位置留给我,是也不是?”
姬无双拍了下紧紧环在他腰间的手:“先松开,青天.白日搂搂抱抱,不成体统。”
“师尊放心吧,没人。”落时倾远眺了一眼日落西山下的景色,亲昵地附耳低语道,“再说太阳都已经下山了,算不得青天.白日……”
最后一个日才脱口一半,下面一楼前院陆续走进来三只魔,个个瞪大了一双铜铃眼睛,双眼发直瞪着三楼的阳台看。
魔的视力自然不用多说,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到了。
落时倾没好气瞪了眼一楼的三只魔,三魔触及到落时倾那危险又隐含着几分迁怒的眼神,只觉一阵凉意当头,下一瞬齐齐转身后退,溜地飞快。
落时倾对着三魔逃之夭夭的识趣背影,单侧挑了挑眉,语气轻快道:“师尊你看,别说人了,现在连只魔都没了。”
姬无双无言,指了指一旁的木制茶几:“陪我坐会儿吧。”
“好~”落时倾拉着姬无双去坐下,两人的藤椅紧挨着,落时倾随后又从芥子空间拿出一瓶桃花酒,眼巴巴凑过去,撒娇地喊了声师尊~
姬无双道:“不能多饮。”
落时倾点头的瞬间笑弯了眼眸,将他手里那瓶桃花酒塞到了姬无双手里,自己又重新拿了一瓶,酒瓶对酒瓶,碰了一下。
从这天起,落时倾便养成了每日晚上都会拉上姬无双一起饮酒的好习惯,有时候是桃花酒,有时候是现代的其它酒,从开始的一杯、两杯、三杯……到之后的小半瓶、半瓶、整瓶。
虽然对落时倾来说,不管是喝一杯还是喝一瓶其实效果都差不多,最后都一样会醉,但有一个小小的优点……是加分项。
他的酒品还行,不会因为醉酒而耍酒疯,一般只要醉了,困意上头,他只会熟门熟路将自己盘在姬无双身上,睡一觉醒来啥事没有。
不过,今天好像是个例外。
子时刚过没多久,姬无双便被一阵熟悉的灸热从入定中烫醒,悄然睁开的双眸对上一双醉意朦胧的水润黑眸。
落时倾埋头蹭了蹭,哼声道:“师尊,我好难受。”
姬无双单手轻扣在落时倾手腕内侧,倏而眉峰紧拢,纵使他心里已经有了几分准备,但探脉之后还是被惊了下,一滴精血竟然只能压制住数月,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他那次用精血强行压制发情期的缘故,此次的发情期来势异常汹涌,情况明显比上次严重太多。
庞大的灵力由着交握的双手被源源不绝输送进落时倾体内,但好像没多大用处,落时倾身体表的温度还是一升再升,姬无双丝毫不怀疑,如果任由这种灸烫的高温持续飙升上去,不仅脏腑和经脉会被灼伤,一个稍有不慎,牵连损伤灵根、识海……
“师尊,别担心……我只是,有点儿……难受。”落时倾声音不稳道,喉间溢出几声低低地喘息,他难受地咬着下唇,拜先前几次醉酒他放纵自己咬伤了姬无双后,再之后每次醉酒他都会反反复复提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