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兽的红发闯入云淮的眼尾余光,他垂眸接着道:“那时候的我非常难接近,从陌生星系刚来到这里,谁也不认识,在底层星球还要提防别人找我的茬,有一次还是大意没有防住,然后就被拐带到了一个深渊裂缝附近等死,我以为我真的要死了,但是我在深渊中遇见了你。”
雪白的鱼肉被烤的外焦里嫩,就算是变成真正的怪物,路凛安似乎也没有忘记要给他最好的东西。
云淮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语气中带着一点怀念和温软:“你对我一见钟情,没几天就又对我表白,我当时觉得你可能有病,又是我最讨厌的未知怪物,于是在我的‘同族’找过来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就跟着他们走了,回家的路上也稍微有点想你,但是,也只是有一点,如果你后来没有再追上来,我可能真的会在不久的将来完全忘掉你。”
“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故事,很多时候都靠你坚持不懈的追逐,”云淮轻声,“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但每一件事情你都在我身边,我变的信任你依赖你,会和你分享我的计划,直到某个时刻,我发现我完全愿意接纳你了,我们只需要战胜最后的困难,就可以彻底在一起。”
空气到这里安静了好一会,只剩下海水冲刷岛屿的声音和火苗的燃烧声。
云淮觉得“路凛安”或许根本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听不懂也没关系,他只是想说一点话,不然两人之间就真的只剩下了完全的寂静。
云淮讨厌这种寂静。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却发现你好像不爱我了,你忘了我,只记得自己是一只野兽,还得我揍你你才能听话一点,不过你变成这样又是因为我,所以我不可能放弃你。”
少年的语气依旧清朗,又总是萦绕着一点散不去的悲伤,他又吃了一口鱼,表情却让人觉得鱼肉都是苦涩味的。
云淮两个世界加起来就只遇到了一个路凛安,他想和路凛安一起生活在黑耀系,看路凛安和他的执行官们和谐相处。
这个信念一直支撑着他,只是偶尔,他也会对现状有点沮丧。
他根本不想和路凛安打架,他只想在海燃星和路凛安一起游玩,然后被他带着去见他的父母朋友。
但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只不认识他的龙和一群让他难受的火山群。
云淮安静了一会,眼底忽然出现了一只手心。
他抬起眼睛,就见路凛安一只手撑着下巴看向海面,一只手就那么伸着在他面前。
见他没动静,又快速回头朝他抬了抬,然后又转回去。
云淮想到某个可能,于是将手搭上去,但是瞬间被甩开,“路凛安”皱眉,他也不撑着下巴了,一只手拍打在伸向云淮的这只手上,没几下掌心就泛起了红。
云淮:“你是想让我打你吗?”
“路凛安”点头。
云淮:“为什么。”
“路凛安”不说话,云淮发现他的表情凶恶了一瞬,但这次不是对着他,眼前的这只龙兽貌似在自己和自己生气,他或许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野兽能敏锐的读懂人心的悲伤。
“……宁愿让我打你,也不愿意听我讲话?”
“路凛安”定定的看着云淮,忽然暴躁抬手扯开了本就松垮的衣领,几枚崩开的扣子下,一片红金色的龙鳞正在心脏部位隐约闪烁着。
闪烁并不规律,就像是他的心脏正在痛苦抽搐一样。
云淮看了一眼,忽然解读出了路凛安的奇怪行为。
比起挨打挨揍,似乎平静语言带给他的痛苦更胜一筹,龙兽的脑子在均衡过后,选择直接被他打,也不想听到令他痛苦的难以排解的悲伤语调。
云淮神色淡淡的抬手,路凛安立刻扭过头去,看得出来他很想防御,但手心依旧坚定不移的放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
柔软的触感再次接触到手掌,路凛安浑身一滞,他不敢回头,却能听见身后人的说话声。
云淮攥住他的掌心,冰凉的感觉让龙无比舒服。
那种奇怪的,浑身都不由自主放松的诡异感又冒出了头,云淮将治愈王力缓缓渗进路凛安的身体道:“不打你,给你牵一下好不好。”
手心的指节似乎就要脱离,云淮不着痕迹的攥紧:“我已经很难过了,路凛安,如果你这个时候想跑,我就让你变成恶龙冰棍。”
“路凛安”果不其然安静了下来,自主意识抗拒着伊塔王治疗,或许它潜意识中知道,这种治疗是在一点点瓦解它对这具身体的把控力。
但更多的,是它更害怕真的变成恶龙冰棍。
它不想成为百万年来第一只在家门口被变成冰棍的龙。
云淮并没有牵很久,在龙兽浑身凶气乱冒的某个临界点,他就适宜的松开了他的指尖,男人像是被火堆烫到了一样猛地弹射出去。
他喉咙发出低低的类似于发怒的音色,在看见云淮视线的一瞬间又将火星子从齿缝中咽回去,“路凛安”后退两步,然后展开翅膀消失在了火山群里。
云淮这次没有再挽留他,或者再追上去。
阿瑞斯见缝插针的弹到云淮面前,“您刚才做了什么?”
用来串鱼的冰棍在手中化成一滩水,云淮回答:“没做什么,又帮他顺了顺杂乱的精神力场。”
阿瑞斯:“那这应该很舒服吧……大人为什么要跑呢?”
云淮笑了笑,火光照着他的侧脸温暖明亮:“因为从过去,现在,乃至将来,我都是他永远无法打败的克星和难以处理的感情谜题,他困惑痛苦所以逃跑——不过跑了也没关系,可能又是在哪里暗中观察我吧。”
阿瑞斯完全信任伊塔王:“大人很喜欢观察您,今天晚上,他一共偷看了你二十七次,鱼也烤糊了四条。”
云淮的黑色碎发从毯子边缘炸出来,他起身看向无边的海,站了一会忽然道:“以前是他上我的岛,现在是我上他的岛了。”
空气并不冷,但海风有点大,云淮收起毯子,回到阿瑞斯号上道:“要更耐心一点才好。”一具身体,两个意识,一个翻身做主了另一个必然就会失败,就像路凛安一直压制自主意识一样,自主意识一旦冒头,也会选择永远压制路凛安。
过于强大的物种总是有过于残酷的种族法则。
第二天一早,云淮起来惯例去四处散步,他还是希望遇见一些其他的龙,这样能更好的知道怎么处理现在的路凛安。
阿瑞斯被伊塔王独自落在原地,云淮走后没多久,阿瑞斯就看见熟悉的影子从龙岛深处飞了出来。
阿瑞斯想起自己拍的那些照片多少有些做贼心虚,正想浑身闪烁着讨好自家主人的时候,就见路凛安冷着一张脸直直飞入了一堆巨鲸骨骼中。
他不停地抬手翻找着一些什么,有时候是一截骨头,有时候是一些被冲刷到岸上的石块,但貌似哪一个他都看不上,就这么扔了半天,他忽然回头看向了阿瑞斯。
阿瑞斯:“……?”
“路凛安”眼中金光闪烁,有种突然顿悟了什么的感觉,他直直朝着阿瑞斯走过去,并抬手四处敲了敲它的机舰外壁,就像是在严格评估质量标准一样。
而王力泡泡只要不被大范围攻击,就不会排斥外力的探测。
阿瑞斯:“大人?”
路凛安置之不理,过了几分钟,他突然变成了龙兽模样,阿瑞斯还裹着伊塔王的王力泡泡,他就那样抓着王力泡泡,带着阿瑞斯一起飞向了最高的那座火山。
此时的云淮正在海燃星的另一片陆地上,他在最大的陆地龙岛待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其他龙,于是就想着来其他版块试试。
然而还不等找到路凛安的同族,他的链码就开始疯狂闪烁了起来。
接起,是阿瑞斯的智能系统。
光屏那边是一片飞速闪过的山体,阿瑞斯疯狂报警:“再见了小客人!我的机生可能就要到此为止了!大人将我抓了起来,或许我马上就要被拿去填火山口!”
云淮:“……”
“等着,我马上回来,路凛安的蛋壳还在机舰里面。”
阿瑞斯的信号闪烁,刺刺拉拉的,然后在一座巨大的火山口附近突然消失了画面。
云淮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用最快的速度往回折返。
等回去,岸边果然已经没了阿瑞斯的踪影,云淮远远的看了一眼那座主火山的方向,须臾,胸膛吐出了一口冰凉的气息。
来这里的半个月,他从未抵达那里。
要么就是在那附近迷失方向,要么就是接近的时候有很不适的第六感。
“路凛安”不知道发什么疯抓走了阿瑞斯,他必须要去看看。
伊塔王拥有宇宙唯一的可以匹敌尼利厄龙的飞行速度,顺着阿瑞斯最后消失的坐标,云淮再一次来到了迷失了无数次的龙岛深处。
主火山的岩浆流太热了,他无法从高空飞入,只能继续走山底的洞穴。
尽管云淮已经非常小心的留下了标记,他也依旧开始在这片区域循环打转,如果离开那股炙热能量,他又很快就能发现新的出口,但接近主火山,好像到处都是死路一条。
“路凛安”不太对劲,他必须随时随地都要确保他的状态还在正常范围值内。
没有阿瑞斯号,云淮无法在疲惫的时候清洁补水,第三十一次回到主火山洞穴口的时候,云淮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
路凛安登上的是他的虚拟岛屿,支撑不住还可以闪退,但他来的是真实存在的龙岛,如果一直不走,他的感觉不会太舒服。
洞口位置还算光滑平整,云淮靠在那里闭了闭眼睛,汗水已经从额头流在了眼睛上方,偶尔渗入眼睫,是有点蛰疼的触感。
“没有其他办法了。”
他无法接近主火山,那就让火山的主人自己出来找他。
云淮掀开眼帘,与他接触的地表、石壁速度极快的出现了坚冰质感,那坚冰带着一股极为寒冷凛冽的风,一路势如破竹的往主火山深处而去。
他原本不想这么做,因为他不想做一个没有礼貌的客人。
寒冰与岩浆碰撞的能量极为可怖,云淮垂着手臂,掌心后贴在洞穴壁上,水滴的声音响起,极端的能量场对冲让周围的空间都变得扭曲摇晃了起来。
耳边出现了速度很快的风声,云淮猛地抬头,就见黑色龙兽从头顶的一处分洞穴飞了下来。
它的眼睛充满了暴怒,整只龙浑身脉络都在闪动,它看起来仿佛被打扰了什么好事,就那么横冲直撞神情暴躁的压了下来,并且看起来完全没有减速的趋势。
云淮收起力量,看着路凛安在坚冰上抓出深深的爪痕。
周围的冰雪快速融化,是龙岛主人带来的炎热力量。
一截骨刺猛地扎入了云淮侧边的石壁,云淮抬眼,正对着似乎压抑着浑身躁动能量的路凛安。
他在落地的一瞬间变回了人形,并用还在龙化的手臂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
云淮整个人都被路凛安压在石壁上,周围水汽蒸腾,炎热感重新弥漫上来。
一时间,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云淮看到路凛安的瞳孔不断收缩震颤,整只龙的呼吸都很沉重。
“我打扰了你什么好事吗?”云淮问,又接着道,“你不应该破坏阿瑞斯号,它是你曾经的战斗伙伴,也是梅菲利尔的朋友。”
龙兽的犬齿凶利,就算是变成了人形也可以感受到它的杀伤力。
路凛安的上衣又不见了,他半个身体都是黑色的鳞片,扣着他的力道大到发疼。
那对黑色翅膀曾经为他遮盖着清晨的光影,现在却像是包围猎物一样困住了他。
云淮完完全全被路凛安覆盖住,他忽然不想反抗,只有低哑难捱的音色从缝隙里透出来。
“……你承诺过,你永远都不会再让我陷入困境,路凛安,你究竟去哪里了?”云淮牙关紧咬,汗水不住的往下淌,一部分汇集到下巴,一部分去了眼睛里面。
然后又和眼睛里被蛰出的水分一起,从雪白的脸颊上滑落下来。
有的时候,人很难控制住一些悲伤的情绪。
云淮来到海燃星一直有极大的心理压力,只是他是个内敛清冷的性子,从来不将一些恐惧和不确定性表露在外面,只有阿瑞斯几次问起,他才会和这个机械造物说他的心情并不好。
他在新星纪元得到了所有东西——和平安稳的帝国,至高无上的地位,还有忠诚的执行官和无数国民的拥簇,他的未来光明璀璨,他成为了预言中最伟大尊贵的王。
但他同时失去了一个最重要的人,明明已经找到了路凛安,他却已经不认识他,就算他得到了所有也感到痛苦,他想方设法的和路凛安当初接近他一样,来接近这个像是初生龙兽的男人。
只是恶龙难训,偶尔会让人生气难过。
“你是个混蛋,如果我不在乎你,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你无数次,”云淮呼吸急促嗓音微哽,一路赶回来身心俱疲,“你仗着我喜欢你,所以不论我怎么修复你断裂的基因链,你都不肯再出来是不是?”
悲伤的眼泪和着痛苦的汗水一起,从云淮尖俏的下巴坠落。
伊塔王的脸生的实在俊美,当那双紫水晶一样的眼眸充斥了明显的情愫,宇宙中没有一只生物不会拜倒在他的衣袍之下。
更何况“路凛安”早就已经在爱河中翻滚了无数来回。
他就像是受到了最严重的攻击一样,骨刺猛地从石壁上抽离了下来,扣住云淮的指节也迅速松开,他整个人后退了好几步,金色眼睛中都是震颤和躁动的模样。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心口又开始发疼发颤。
云淮缓缓攥紧手指,一截弧形冰锥猛地出现,将这只龙兽的脖颈瞬间卡在了对面的火山石壁上,然后是手腕脚腕和腰部。
丝丝缕缕的雪白快速蔓延,几乎在用倒灌式强迫路凛安接受他的治疗。
龙兽开始剧烈挣扎,但断裂的基因链不断被修复复原,杂乱的精神力也被疏导着,云淮不管不顾周围环境,倾尽王力的想要帮助路凛安重新占据这具身体。
但没多久,手腕冰枷就被扯断,凶猛的野兽似乎被激怒,他抬手扯断脖颈束缚,顺着丝线方向就朝云淮反扑过来。
却并没有攻击撕咬。
他可怖挣扎着,在最后一步停住动作,并在这片空间中不断飞撞,他似乎很痛苦,却并不知道如何发泄,困兽一样莽撞的到处飞行。
【我不会伤害他!我不会伤害他!】
【可是我看见了他的眼泪!我让他很伤心!但他一边哭还一边暴力禁锢我!那天被敲了一下我的头到现在还是痛的!我丢失了龙岛主人的尊严!】
【身体好难受!心脏好难受!我不想做人了!做人就是宇宙最大的痛苦!】
尼利厄龙的脑海深处忽然闪过一道低冷嗓音:你他妈的。
自主基因与身体主人在这一瞬间再次短暂的共享大脑,基因也从冷血暴戾的龙兽重新变得人性化了起来。
【是你?是你!我就知道你吃下的那些王力团子在阻碍我!还有他在蓝星给你的那一次治疗!你没有被我完全替代,你控制了我的龙心,你将海燃星变成了困住我的牢笼!】
云淮看着“路凛安”从岩壁上撞落下来,一只龙化的手臂狠狠抓着自己的头颅,他跌跌撞撞的四处碰壁,整只龙看起来就像是在进行什么极限拉扯。
失控的断裂基因链被修复了一半,路凛安终于从无限休眠的状态中占据了身体一丝意识,他夺取了自主意识的眼睛,然后看见了心爱少年的泪水。
那滴眼泪比他的鲜血还要滚烫,滴落在地的时候似乎整个龙岛都在震颤。
他无法操控自己的翅膀和四肢,只能在脑海中语气森然道:他的力量还在积蓄,冰冷王力马上就要侵入岩浆龙冢了。
【疯了吗?!我再扑上去难道还要再被钉一次??我不做人了!太屈辱了!他打我的速度比我祖传的龙之力还要快!而且你怎么回事?你他妈发情为什么要影响我,我回过神来就连阿瑞斯都被抓回来当筑巢材料了!】
【什么??】
求我,我帮你做人,你不是他的对手,我是,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也迟早都会治愈我,而你,只是一个惹哭他的混球,如果你和我不是一个身体,我他妈让你死一万次。
【…………草!】
路凛安:一。
【等等!】
路凛安:二。
【你让我考虑一下——啊!】
云淮落下拳头,眼神微微担忧的看着发狂的龙兽。
被伊塔王又砸了一次脑袋的龙兽在原地死一般安静了两秒,然后凶神恶煞的站起来,当着他的面跳进了岩浆流中。
一个身体无法承载两个人格同时出现,只要路凛安的意识稍微觉醒,基因对身体的把控度就猛地降低下来。
它在几十秒内,很短暂的同时拥有了身体和思想,但也仅仅是那几十秒而已。
云淮站在岩浆流的岸边,过了一会蹲下。
他淡薄的声线透出道:“你出来吧,刚才是我太着急了,我保证不再打你了,你是不是头疼,我帮你看看。”
岩浆流冒出几个滚烫的大泡。
云淮凑近,脸上汗珠滚落。
浑浊的,滚烫的,看不清楚的。
这是尼利厄龙的乐园,跳岩浆对他来说就像是跳河一样简单。
“路凛安?”
气泡开始密集,有什么东西在快速上升。
云淮眼神中的悲伤还没有彻底散去,就看到有人像当初变成人鱼一样,双手撑着岸边冒了出来。
低头。对视。金瞳竖眼。
他好像还是那个强大的龙兽,不确定,云淮已经失望了太多次。
可能是发疯挨揍终于冷静了吧。
云淮抬手,“头疼吗?”
男人摇头。
云淮皱眉:“那哪里疼?”
恶龙划了划胸口,护心鳞的位置扑通扑通闪闪发光。
“心疼?”云淮眉宇皱的更深,他顾不得滚烫将掌心贴过去,却在半途就被一只有力的指节抓住了手腕。
云淮垂下的眼睫抖了一瞬,视线范围中,岩浆表面有什么大尾巴翻涌而过,似是在摇。
只治愈了一半的失控基因链让路凛安保留了一部分自主意识的兽性,云淮缓缓抬眼,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整个人就被什么力道撞翻了身体。
路凛安翻上岩浆,手脚并用的抱住云淮,他太高了,整只盖上来都让人喘不过气,温度也很厉害,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不烫的。
云淮瞳孔紧缩,他抬起手掌,手掌就被按住,他抬起小腿,小腿也被压制,火红的炽热的头发燃烧在他耳侧,痒意摩擦着耳廓一路鼓噪到了心底。
他完完全全的愣住,几秒后,云淮听见了龙族青年冷酷涩哑的嗓音。
那声音似是隔了一个冰河世纪,又似是昨晚才在梦中响起过。
“……欢迎来到海燃龙岛,我可爱的小蓝星人。”
作者有话说:
龙爸龙妈:出来看看儿子在玩什么?
光宗耀祖大龙崽和他的伊塔王爱人:(禁锢)(强制)(调教)(双人格play♂)
龙爸龙妈龙族一大家:6。
少年的视线逐渐偏转,目光里都是张扬浓烈的红。
那句话仿佛是幻境中的幻听,因为路凛安的头发依旧是失控的颜色。
云淮被压制着,呼吸变得紧促,他发现自己无法掀翻路凛安,稍微反抗一下,都会被更用力的拥抱。
沉沉的气息扫在脖颈上,过了几秒,又是鼻尖暧昧的嗅闻。
这种野兽一样的嗅闻比亲吻多了无数痒意,他可以感受到男人的呼吸喷洒在皮肤表面,激起一层层细微的颤栗。
“……路凛安?是你吗?”云淮轻声道。
路凛安没有回答,只是小狗一样的动作停了一瞬,紧接着,云淮感受到一只手覆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干燥的掌心将眼眶最后一点湿润抹去。
云淮的眼睫在男人的掌心扫了扫,鼻息忽然透出了轻轻的笑声。
另一道熟悉的低笑声随着他一起响起,脖颈上的嗅闻在某一刻转变成了细细密密的啃咬。
两个人的角色仿佛完成了一个大对调,云淮被按住了手脚捂住了眼睛动弹不得,皮肤上的任何触感都被无限放大,那只龙兽也变的和以往的温柔有点不太一样,云淮感受到脖颈上有点刺痛,但一切都还在可容忍范围内。
伊塔王纵容着这个男人,是异族领地与伊塔帝国公知的秘密。
身上的触感比以前的感觉有点重,云淮觉得或许是路凛安这段时间吃的肉有点多又长了身体,他想起胸口的东西,整个人就微微的挣扎了一下。
他再靠近,就要把他带给他的罗兰薇特压坏了。
只是这么轻轻动了一下,云淮就感觉脖颈上的力道又重了一些,他嘴唇抿紧,一点类似痛哼的气音从唇缝中泄露了出来。
路凛安果然不动了。
云淮的视线一片黑暗,耳边的声音就被无限放大。
“……对不起。”
“……什么?”
路凛安好久都没有说话了,嗓音低哑又沉郁:“没有保护好你。”
云淮万万没有想到路凛安再开口就是道歉,他轻吸了一口气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路凛安的尾巴在空气中猛地摆动了一下,全身的重量有四分之一都在那条大尾巴上。
但云淮看不见。
两人好久都没有说话了,不过这个时候好像不说话也没关系,他们彼此早已经熟悉至极,只要能感受到各自的存在,就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云淮感觉到路凛安又开始亲他了,爱意在他这里从来都不加掩饰,他好像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对他好,只剩下孩子气一样的紧紧抱住,然后再细细密密的亲吻。
蓝星是很遥远的。
遥远的蓝星位于宇宙的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它所处的太阳系科技甚至连K420周围的星球都比不上,云淮一直不敢想象,路凛安究竟是怎么在群星中找到他的踪影的。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只龙在路途上不会太顺利,他的翅膀在海燃星几个月都没有恢复过来,从蓝星雪山上看到他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了身体的平衡。
这些天里,他看着这只龙一直想着这些事情,有时候会睡不着觉,他每天都在想路凛安什么时候回来,但每一天都面对的是陌生野蛮的龙兽。
火山的温度太高了,热流让人的皮肤着了火一样,
云淮微微扬起脖颈,白色衣袍的领口被路凛安蹭乱,于是滚烫的舔舐感又蔓延到了那里,如果控制着他的人不是路凛安,云淮几乎都要以为自己要被一口吃下去。
“……头发,还在失控。”云淮开口的声音带着细不可查的颤动。
“是它的颜色,不是我的。”路凛安含糊回应,又吻向他,“……对不起。”
云淮不太懂这句对不起又在和什么道歉,他觉得路凛安像是有点激动,但一想到这个人是如何爱着他,云淮就觉得他再激动一点好像也是正常的。
他再度纵容了他的侵略,温柔的喉结缓缓滑动了一下。
周围有风声从洞穴深处吹来,云淮忽然感觉自己被路凛安抱了起来,整个脑袋和身体都被保护的很好,有空间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动静,他们像是飞过了什么结界,有一瞬间,云淮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滚烫力量。
那股力量又被路凛安的绝对空间隔绝,他好像被放在了什么地方,蒙着眼睛的手掌挪开,云淮看见了路凛安金色的眼睛。
是熟悉的带着情绪的眼睛。
当路凛安处于兴奋状态的时候,他的眼睛会在极细的竖瞳和人一样的圆形瞳孔中快速切换,他的眼底会充斥着一种宇宙怪物的诡异感和非人感,云淮很少直面这样的路凛安。
最起码他觉得此时此刻的路凛安不应该是这个模样,他好像有点奇怪,还没有完全从自主意识中恢复过来一样。
周围是一片燃烧的火海,他们似乎在什么火海中央,有零碎的骨头与礁石被搭建在这里,云淮辨认了两眼,终于确信这里可能是“路凛安”筑造的巢穴。
他将他带到了不知道位于火山哪里的巢穴中,并用一种和理智很不相符的躁动眼神看着他,恍惚间,云淮会以为眼前的依旧是一只丧失神智的野兽。
路凛安抬起手,简陋的巢穴中顿时掉落了无数金币宝石,那些被路凛安收集的花草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中存活,哪怕有空间之力的庇佑,路凛安的存在也让它们瞬间化作了飞灰。
云淮以为路凛安又要开始搭建巢穴了。
但是他掉了一地的宝贝后又停止了动作,他用那双不断变化的眼睛看着他,盛着满溢的爱,和堪称恐怖的占有欲。
在某个时候,他忽然又扑了过来。
云淮一只手撑在身后,感受到路凛安恨不得将他抱进身体中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无法冷静,无法控制它的行为,我无法停止爱你喜欢你。”
云淮有点不懂:“你说什么?”
路凛安呼吸沉重,回答他的,只有再度侵略上来的唇舌,还有圈在他身后让他无法后退的龙尾。
一个人的异常变化是很明显的,当云淮发现他无法离开这片空间的时候,路凛安的角,尾巴,鳞片几乎都已经出现在体表。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对眼前这只龙的爆裂基因修复只进行了一半,路凛安只是意识重新占据了这具身体,他的行为动作,情绪变化,都还像是一只野兽的模样。
这只野兽并不太温柔,也不再惧怕王力压制,他将他圈在尾巴与身体中间,神情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偏执迷蒙状态。
巨大又野性的怪物巢穴中,云淮就像是被恶龙抢回来的最珍贵的珠玉宝藏。
等到严整的王袍被弄乱,路凛安的动作越来越不知收敛的时候,云海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路凛安的筑巢期已经再度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