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重生后和反派he了—— by五六戚
五六戚  发于:2023年1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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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睁眼,就有几个人围在了身边,李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道?熟悉又清脆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李佑,你醒啦?”
后知后觉地,李佑才看清病床前?的人,是陆露和许佳月,还有段声。
“你、你们、怎么……”
他话未完,就被?陆露打断了,“我?们知道?你受伤不便说话,没关系,你别说,听我?们说就好。”
李佑一愣,许佳月又拍了一下陆露的手臂。
“我?们是从班主任那里听说你请假住院了才过来看看,还有段声,问了宋先?生,他说你没什么重?伤,静养几天就能出院了。”
“是啊,当时听说你住院把我?们吓了一跳,还好……”
闻言,李佑松了一口气,软了眉眼,嗓音很轻,“谢谢,我?没什么事?。”
一边的段声也忍不住搭腔,“听说姜川被?警方?拘留了,是不是跟你受伤有关?”
这话一出,陆露和许佳月都看了过去,班主任只说了李佑请假住院的事?,别的没说,姜川的事?还是他们从别人那里听来了,不知真假,所?以来求证。
若真是与?姜川有关,那这件事?就一定要告诉班主任和校方?,为李佑讨回公道?。
李佑没想到他们也会听到消息,但也没想隐瞒,“嗯……是发?生了一些事?。”
他省去了绑架那部分,只是肯定了姜川与?自己出事?有关。
班里的同学来看他,他很开心也很感谢,既然班主任并未说实情?,肯定有她的考虑。
只是,他还想拜托他们一件事?。
听到李佑的肯定,陆露与?段声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姜川,言辞间满是对他的不耐与?厌烦,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但却没人敢惹,书生还怕遇到无赖流氓,和那种人,毫无道?理可讲。
“……我?想请你们帮个忙。”
少年微弱的嗓音唤回了三人的注意力,三人回头,见李佑已支撑着缓缓坐了起来。
段声几乎不过脑,伸手要去扶他,被?李佑淡淡摇头堵了回去,于是就收回手,略显无措的站着,等?着李佑说下去。
许佳月看着李佑,声音也不由?低了下去,“什么事??”
李佑手指又搅在一起,修长又细瘦,像过分脆弱的艺术品,“我?想指控姜川的校园欺凌……可以请你们出面作证吗?”
陆露一愣,却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人。
她一拍手,音量有些高涨,“我?支持!你早该这么做了,那个人渣呼风唤雨这么久,没人能治他,我?帮你!”
段声也不甘示弱,“这个忙当然帮,况且我?也看他不顺眼很久了,他不止欺凌你一个人,这事?一曝光,学校里多的是人捶死他。”
许佳月并未急着做出承诺,而是在沉默思?考对策,等?两人都说完,她才出声,“我?们是人证,物证准备好了吗?如果要打官司,就不能让他有翻身的机会。”
似乎没想到事?情?会进展的这样顺利,李佑对于三人的爽快答应有些愣怔,“你们、不再考虑一下?”
陆露摆摆手,“这有什么考虑的,需要我?们做什么,直说就好了。”
不仅因为李佑是朋友,也为他们先?前?的冷眼旁观。
在不认识李佑时,他们也曾对那些暴行视而不见,就算不是李佑,也还有别的受害者,只要姜川那样的败类一日存在,校园欺凌便一日不会停止。
不过是出面指控姜川而已,简直再好不过了,最好在公堂上就能用口水把他淹死。
显然,另外两个的想法也一样,沉默代替了他们的回答。
李佑垂下眼,手指微松,一句道?谢就要脱口而出,但突兀地被?人打断了。
“好了,我?们听得?最多的就是你的谢谢,不用一直强调了,我?们都知道?。”
陆露的声音。
抬眼,女孩抱臂环胸,一脸别扭地偏过脸。
似乎被?她逗笑,李佑唇角一弯,就笑了起来,笑意来的突然,让他有些猝不及防地裂开了嘴角,雪白的齿尖显出一点轮廓,眼角眉梢都在笑中化开了。
陆露被?那笑晃了眼,一撇嘴,“你笑什么?可恶,李佑,还笑……”
“抱歉……”
她这样一说,一旁的许佳月却是也被?逗笑了,陆露没法对病人动?手,就去追打许佳月,病房内一时乱作一团,段声摇头,也和他们一起笑了起来。
李佑靠在床头,也被?欢声笑语感染,心口发?热,那汪温水发?酵,泡的他越发?肿胀。
或许老天真的眷顾他,让他重?生的这一世,还能感到这许多的美好。
也让他明白,他也可以拥有正常的友情?、朋友、和未来。
闹到太阳落山,三人才挥手同李佑道?别,约定了下次学校见,又并肩离开了病房。
接下来两天,贺晁没再出现,李佑没发?消息去问,按部就班地在医院住着,终于得?到医生的首肯,在周六这天,办理了出院手续。
回到家里,全家上下忙活了一阵,难得?欢鑫热闹了一番,李佑收到了来自父亲母亲还有大哥大姐的关心,餐桌上都是他爱吃的,李年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好似他真的身处在温暖的大家庭。
李佑碗里的菜堆成小山,快要无从下手。
他只是住院几天,好像什么都变了。
“李佑,你说的我?已经向警方?反映过了,冯队会找机会找你去一趟局里做笔录,询问你一些细节。”
李白先?如是说道?。
他最开始被?李年告知李佑在学校的遭遇也很震惊,可还未等?他采取一些行动?,李佑就出了事?。
这些事?,本来就是李佑的事?,他一直没主动?提起,就是想看李佑如何反应。
还好,李佑没让他失望。
在这个紧要关头,是选择反击的最好机会。
既然李佑说起,他自然有办法找到所?有的证据,只是他还想借机,让李佑成长。
顿了顿,李白先?又问道?,“手里有证据吗?”
李佑筷子一顿,他早就想起姜川手中的那个视频,曾经被?姜川当做威胁发?给他的视频,即使没有皮肉伤,但这些也足够佐证姜川带来的精神损害。
“……有,您放心。”
李白先?点点头,神色稍缓,转移了话题,“吃饭吧。”
对于李佑来说,这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一场晚餐,只不过比平时多了些热闹,也多了些人情?的热度。
周一,李佑照常去了学校。
走进班级,首先?感受到的便是全班人若有似无地注视,但他目不转睛,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
因为一周多没来学校,李佑拿出湿巾仔细地擦了桌凳,确认干净后才坐下,开始整理自己的课桌。
落下了一周多的课和复习计划,他必须抓紧补回来。
李佑埋头在题海中,课间去了办公室找班主任打过招呼,又很快投入复习中。
直到临近下午放学,贺晁的位置迟迟无人,他才察觉到一点不对来。
拍了拍前?桌一个上午主动?问候他的女生,李佑迟疑地问道?:“贺晁……最近来学校了吗?”
女生愣了一下,才去看后门那个空荡荡的位置,思?考了两秒,“没吧,我?记得?他好像几天没出现了。”
几天都没来学校吗……
李佑道?谢后坐直了,一直握笔的手松了力道?,他放下直液笔,自书包里拿出手机。
点进社交软件,他不怎么费力就翻到了两人的聊天框。
还是那个系统默认的空白头像,最后一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次贺晁叫他放学去喂猫,他没回。
不过短短一周,事?情?天翻地覆。
在住院那几天,贺晁没来,李佑也没问,当时只以为他可能是有什么事?需要处理,如今却不免多想。
点开顶端的聊天框,手指敲敲点点了几下,犹豫再三,李佑还是选择了发?送。
保佑:怎么没来学校?
盯着屏幕静默良久,李佑手指微动?,又发?了几个字过去:出什么事?了吗?
发?完,他把手机放回了书包里,却没收手,摩挲着被?他指尖染上温度的微热机身。
当初的手机被?摔的不成样子,这是个新手机,从警方?那里传好了一切数据,又交到了他手中。
什么都好,就是他还没来得?及换上手机壳。
终于放开了手机,李佑强迫自己收回胡思?乱想,一直到放学后,他才再次拿起手机。
绿色软件多了一个小红圈,显示有一条未读消息。
李佑点了进去,看到顶端那个默认头像后面跟了一句话。
hc:请假了。
短短三个字,很符合贺晁一贯的风格。
却又让李佑莫名觉得?有些违和。
没有冷嘲热讽和毒舌调侃,只有一句平静的解释。
只有在贺晁心情?不好的情?况下,他才会用这样的腔调。

猜到他心?情不好, 李佑也就没再追问,他想了又想,还是回过去了一个好。
放学后回到空无一人的宿舍,李佑再次拿起手机, 想起还有两周就要进行的第二次模考, 又提醒了一句:别忘了二模。
手机一片沉寂,没了新的消息。
一切又好像恢复了原状, 学习按部就班, 在班里的生活也逐渐正常,除了偶尔会有警方来到学校找他例行问话, 李佑的生活一如既往地平静。
他主动配合了警方?的调查,当着?校领导的面, 毫不避讳地把U盘交了出去, 里面是姜川发给他的视频,以及一些他对周围人实施的暴力作出的陈述。
他不打算放过姜川, 同样也没打算放过杨阳。
在办公室里,李佑看到了杨阳惊恐的表情,以及向他投来?的求助眼神。
杨阳只涉及诽谤,情节不严重,最?多只是被关进少管所批评教育, 李佑对他没那么深切的恨意,也不在意他的结果。
事情因为杨阳被警方?当场带走而全面升级,学校内一时众说纷纭, 看向李佑的眼神多了各种意味。
或许是知道了他出事住院的缘故,班里的同学也开?始若有似无地主动问候。
身边的好意来?的突然, 李佑全盘接受。
只有秦业似乎没被周围人影响,对他的态度依旧不咸不淡, 只是两人偶遇的次数多了些,经常在一起吃饭,同进同出。
有关贺晁的李佑的谣言突然就销声匿迹了,与消失的贺晁一样,被淹没在了小众论?坛中。
两周的时间一晃而过,李佑为了赶进度,经常熬夜,原本规律的作息也变得?不再正常,他皮肤变差,脸上冒出了成?片的红色小痘。
母亲给他打过电话,叮嘱他学习不要太辛苦,身体还没养好,他还要定期去复查。
他没报忧,只与母亲聊了聊学校的事便挂断了电话。
洗完脸他涂了点药膏,最?后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手机,才熄灯上床。
两周了,他与贺晁的聊天只停留在一些简单的问候上。
前一周,他还能没话找话,后一周,他实在无话可?说,索性就断了联系。
贺晁两周没来?学校。
其实李佑知道,他不会出什么事的,胡思?乱想也只是自?己大惊小怪,贺晁只是遇到了什么事,不愿意告诉他而已。
贺晁不说,他就不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示人的一面,关系再好也始终有壁。
况且,他和贺晁的朋友关系新手上路,还磕磕绊绊,一碰就脆。
一晃两周,转眼就到了第二次联考,眼看手机毫无音讯,李佑终于沉不住气,一时冲动,试探着?输了贺晁的微信号码。
页面弹出一个来?自?上京的号码,他将手机贴在了耳边。
“……”
滴声漫长,间隔的时间似乎被无限放慢了。
终于,在电话将要被挂断时,滴声停止了。
电话那端沉默着?,李佑嗓音发紧,小心?翼翼出声:
“贺晁?”
对面久未有人作答,李佑忍不住拿过手机去看屏幕,确认电话分秒跳动,才又将手机贴回了耳边。
没有否认,就是默认。
他听到了一些风声,呼吸被隐匿其中,听不太分明,于是李佑不自?觉便放缓了声调:“你在外面吗?”
对面沉沉应了一声,“……嗯。”
对面没有立刻挂断,证明还能聊下去。
虽然认识时间不久,但李佑也大致摸清楚了对方?的土匪脾气,贺晁还愿意回他消息接他电话,就说明自?己还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否则这通电话不一定能打通。
李佑不知贺晁不接陌生号码的习惯,也自?然不知今天这通电话接的有多诡异与莫名其妙。
这是个未被标注的号码,IP显示江市。
听他肯定,李佑却皱了皱眉,他看了一眼窗外昏暗的暮色,“可?是,外面快要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最?近的天气预报一直显示阴转雨,但雨迟迟未下,只有阴云翻滚,在头顶晃晃悠悠,遮天蔽日,也让回暖的春日再次阴寒了起来?。
降雨概率80%的小标志缀在时间下,窗外的风也应景般的呼啸刮过,风雨欲来?。
他今天回宿舍的早,就是因为看天气预报,想起没带雨伞,才放学后就买了晚饭赶回宿舍。
虽然知道外面有便利店或共享雨伞,但他还是不免关心?了两句。
因为贺晁最?近的状态,让他无法忽视。
对面的呼吸有些沉重,半晌才回,“没有。”
事已至此,李佑咽下自?己多余的关心?,转而聊起了别的,“我听说,赵叔前几天来?了学校,是因为请假的事吗?”
又顿了顿,贺晁才回,只是这次沉默的间隔延长了:“……是。”
电话对面有鸣笛,动静模模糊糊。
李佑敏锐的察觉出,贺晁的反常似乎是和请假的原因有关。
两人的通话断断续续,李佑嘴笨,翻来?覆去就是你问我答,对话很?苍白,可?贺晁却没挂断,电话两段的沉默蔓延,呼吸仿佛近在咫尺。
好像两人离得?很?近。
“那、那你快回去吧,真的要下雨……”
话音未落,天空一声惊雷炸响,轰隆隆地滚过云层,沉闷又震耳欲聋。
像是为了回应他的话,闷雷过后便是一道白光,窗帘未拉,闪烁的巨大光亮清晰可?见地劈在昏暗的天幕上。
幽暗侵袭的迅速,只两声,天色更?暗了。
贺晁没出声,李佑不由得?有些急切,“你听到了吗?明天就是联考了,不管你来?不来?考试,都不能在这个关头淋雨生病了。”
似乎听出了他话音里不自?觉带上的情急,透过电流而来?的嗓音暗哑,低低地回应道:“……好。”
听到他回应,李佑松下一口?气,刚要说出再见的话,却听见了电话那端有更?大的动静压过了车流穿梭。
衣料摩擦,有重物?坠地,然后是陌生人高昂的嗓音——
“喂,你没长眼睛啊……”
“傻x,看你妈!”
眉心?拧了起来?,李佑喊了两声,“贺晁,发生了什么?”
可?电话那端无人回应,沉寂了几秒,一声闷响近在耳边,然后是混乱的动静,“砰”地一声后,电话陡然结束。
“轰隆——”
巨大的雷响吓得?少年肩膀一缩,被惊动般转头去看窗外。
像一场突兀消音的舞台剧,李佑举着?手机,愣怔过后站了起来?,后知后觉再次打了过去。
忙音,还是忙音,原本很?快就被接起的电话像出现了故障。
心?下慌了一瞬,李佑脑海中一片空白,只知道盯着?手机屏幕看。
他一遍又一遍地打,原本用在学习上的聪明劲好像突然就消失的彻底,他在意电话挂断前的那些动静,听起来?像是……打架。
可?他不知道贺晁在哪里,电话打不通,他就和贺晁失去了唯一的联系。
应该报警吗?可?是、他还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了,他没有赵叔的联系方?式,却有周河的。
似乎找到了一点方?向,李佑退出电话,转而给周河发去了消息。
冲浪达人手机不离手,几乎秒回:怎么了?
李佑:你知道贺晁在哪里吗?
周河:?突然问这个
周河:出什么事了?
还好周河足够敏锐,李佑当即回了过去:刚才我俩在打电话,电话突然就挂了,那边动静很?乱,我怕是在打架……
他一口?气发了过去,手指因为打字过快而有些发抖,输入法磕磕绊绊地打错了好几个字,又被他慌乱的删去重写。
看到打架这两个字眼,周河坐不住了,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晁哥在哪里,我俩好几天没联系了,他都不回我消息。”
李佑也没想到周河也是一问三不知,呆立着?,有些无措,“那怎么办?贺晁状态很?不好,而且很?快就要下雨了……”
闷雷似乎急了一些,时不时滚过云层,李佑脚步迟缓地走到窗边,在室内的泛着?光影下,他只能看到张牙舞爪的树枝枝丫。
窗帘隔绝了浩大的白光,却没隔绝春日的惊雷。
周河也沉不住气,但还是稳住了,“你别担心?,晁哥有分寸,他不会有事的,他没联系任何人就是不想让人知道。”
这番话点醒了李佑。
是啊,贺晁怎么会照顾不好自?己呢。
他有能力自?保,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他就是这样随心?所欲的一个人。
贺晁根本不需要他的担心?。
“……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李佑垂下握手机的手,原地站了会,又踱步去了小桌边坐下,开?了小灯,剥开?包装纸,咬了一口?早已放凉的饭团。
饭团买回来?时被他踹在口?袋里,不过短短一会放在桌上,便从温热转凉了,米饭化在口?中,有些黏腻,迟迟咬不到馅料,这份黏腻便变得?有些食之无味。
咽下两口?,李佑放下饭团,转而吸了一口?手边的甜粥。
室内一派温暖明亮,可?窗外起了大风,树枝张牙舞爪地撞在玻璃上,像要随时破窗而入。
李佑强迫自?己不想。
咬完半个饭团后,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
李佑脑海中空白,手已快一步拿起,滑向了接听。
“……喂?”
闷雷轰隆紧密敲击在人的鼓膜,紧跟狂风后,大雨终于落下。
然后,在纷乱的雨声中,他听到了贺晁的声音:
“……李佑。”
那声音太轻,轻到险些被淹没在电话那端越发急促的唰唰声响中,李佑喉咙发紧。
“我在。”
是他想错了。
是他把贺晁想的过于强大,强大到仿佛刀枪不入,铜墙铁壁。
其实,他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人。
贺晁与他,没有任何区别,受伤会流血,心?痛会流泪。
而现在,贺晁就好像在流血,隔着?泼天雨幕,李佑好似听见了他沉重的呼吸,一下又一下,重重敲在他的心?头。
李佑站起身,甜粥已吸完,剩下半个饭团还在桌上,“你在哪里?”
雨下得?很?大,李佑一边举着?手机一边找出一把雨伞,又把厚外套穿在了身上,动作有条不紊,但强装镇定。
半晌,他听到贺晁说道,嗓音有些罕见的茫然:“学校附近,一条小巷……”
李佑将雨伞攥在手中,推开?了宿舍门。
半封闭的走廊一瞬被风雨灌了个满怀,走出那扇门,浩大的水声将他包围,眼前的天幕阴云浓墨一般,夹杂着?闷雷与闪电时不时翻滚,风猛烈地刮在裸露在外的皮肤,胸腔随雨声一起震颤。
李佑心?跳得?有些快,在面对这样的天气时,他本能的感到瑟缩退却。
可?是……
握住手机边沿的手指紧了紧,少年清润的嗓音像清泉,强撑着?屹立在电闪雷鸣中,“你不要动,等?着?我。”
顾不上再去听贺晁说什么,电话挂断,李佑攥紧雨伞,小跑着?冲下了楼。
宽大的伞面将少年整个人围拢在其中,可?却挨不住风雨飘摇,走出宿舍楼没一会,裤脚便被雨水沾湿了大块。
看了一眼时间,李佑直接跑去了校门口?,校门开?了一条缝,黑洞洞地矗立在眼前,李佑咬牙,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诶!你这个学生,住宿生不允许出校,回来?!”
对身后的追逐叫喊充耳不闻,李佑径直跑过了马路,脚步慢了下来?,循着?记忆去找学校附近的小巷。
天色昏暗,学校附近的街铺亮起霓虹招牌,脚下的地面亮堂堂的,一脚下去,就是一个水洼,鞋湿了,可?李佑依旧没找到贺晁所在的小巷。
雨一淋,李佑才觉得?自?己真是世上独一个的大傻子。
他要去哪里找贺晁?
凉气沿着?脚踝攀援而上,李佑手指发抖,摸索着?去点手机屏幕,他脚步不停,已走过校门口?正对的街道,拐向了那一条斜插在这边的三角形小街。
这边有很?多网吧游戏厅,大多都藏在小巷中,连接着?外面的住家户,经常有一些不良少年出没。
“贺晁!”
李佑扯开?嗓子呼喊,可?声音被混沌的夜幕阻隔,像被闷了一层罩子,回响细微。
电话终于接通,男生的嗓音叫骂随之传来?:“李佑,你是傻子吗?”
这句倒是恢复了贺晁昔日的土匪脾气,咬牙切齿的意味过于明显,但李佑顾不上理会他的嘲讽,着?急追问:“你在哪里,我带了伞……”
右侧的巷子里传来?一点动静,黝黑中,一颗石子砸在了他的脚边。
李佑愣愣举着?手机,侧头望过去。
电话那端的人气息似乎不稳,隔着?雨水泥土的咸腥飘来?的,还有一点血腥气。
李佑心?跳失控,漏跳了一拍,像被魇在原地,好一会才抬腿走进去。
小巷内只比外间更?加昏暗,黑暗浓到化不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混沌中,李佑的单薄身影被巷口?的灯光折射得?越发清瘦,撑着?宽大的雨伞,不知无觉地走向了黑暗。
贺晁终于仰起头,靠在墙上看他。
他始终没出声,就这么看着?李佑一步步走到他面前,试探地蹲了下来?,嗓音微弱胆怯,在喊他的名字。
“贺晁……”
雨滴聚在伞顶,多到溢满出来?,沿着?伞骨伞沿流下一道水痕,连成?线地落在贺晁曲起的双腿上,他没动,任由那凉意侵袭。
很?快,雨不下了,黑伞盖在了头顶。
腿上的凉意来?自?少年的手。

贺晁视线向下, 愣怔地落在那在夜色中白到透明的一只手。
沾了雨水,像湿润的宣纸,莹润修长地盖在他的膝盖上。
回过神来,被触碰到的那一块地方陡然热了起?来, 贺晁咬肌鼓动, 克制着没把腿收回来。
他?仰头靠在背后的脏污的墙上,雨伞很宽大, 完全遮盖了他?, 横亘在中间的是少?年的手臂。
似乎意识到什么,贺晁皱眉, 一把扣过少?年的手腕,将人拉进黑伞下, 对视的目光很近。
霓虹照不进来, 可贺晁在黑暗中牢牢锁住了李佑的双眼,看他?仓惶懵懂, 也看他?紧张担忧。
水洗一般的黑眸一览无余,不掺杂质的炙热快要把他?灼伤。
贺晁五指收紧,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
耳边是李佑小心翼翼的声音,“……你受伤了?”
贺晁不答。
可李佑却再一次以?为他?默认,皱着眉就要抽手去扶他?, “先起?来,地上很凉……”
被扣住的手腕抽不出来,被人牢牢攥在手心里, 滚烫的热度沿皮肤蔓延,被雨水淋过的地方开始回温。
贺晁打断他?的话, “为什么来找我?”
李佑被他?的话打得猝不及防,一时无言。
这对他?来说?, 不是一个很难的问?题,也是他?早在出门时就已经下定决心的。
他?就是一根筋,谁对他?好?,他?便对谁好?。
贺晁与傅丞不一样,是真心对他?的朋友。
李佑讷讷,嗓音有些谨慎的迟疑,“因为……我们是朋友。”
贺晁呼吸一顿。
李佑的声音还在继续,“当初,你也第一个赶到救我,我……我只是想,朋友就该、是这样。”
紧绷的弦一松,贺晁无声地扯了扯嘴角。
那是他?欠李佑的,可李佑从来不欠他?什么。
眼眶酸涩发胀,贺晁复又垂下头,手上的力道?渐松,少?年的手腕脱手而出。
可那双手很快又搭上了贺晁的双臂,“贺晁,你受伤了吗?受伤了需要去医院。”
李佑不问?他?怎么会在这里,似乎只关心他?受不受伤。
“……血是别人的。”
听到否认回答,李佑松了一口气,但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回去,春雨寒凉,湿气入体?,淋久了会生病。
可贺晁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及时看不见他?的表情,李佑也能想象到面?前人此刻的颓唐。
他?周身再没了那股疏狂,淋了雨,炮仗一般的高昂气焰被浇灭,只剩不可言说?的无力和灰败。
李佑腿蹲麻了,他?小幅度换了个姿势,可手却没收回来,试探着地歪头问?他?,“出了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吗?”
他?自?己都没察觉,他?现在的姿态像极了诱哄,仿佛对面?是一只淋了雨不肯回家的大狗。
雨声倾斜,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豆大的砸在伞面?上,孤僻了一方沉寂的空间,这里没有人打扰,只有黑暗与陪伴。
在李佑执拗的注视下,贺晁动了。
他?抬手,似乎想碰李佑,伸到一半顿在半空,又想收回。
可欲要收回的手却被另一只微凉的手给攥住了。
李佑手上紧了紧,鼓励一般。
贺晁想甩开,可那只手臂似乎冻麻了般僵在了那里,被毫无威慑力的少?年抓在了手中。
从接了那通电话开始,一切就变得不对了。
他?当时鬼迷心窍,抱着一丝近乎不可能的期待接了那通陌生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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