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翔恐惧地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而眼中都是恶鬼的他,自然?看不到梁明喻的动作。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梁明喻用的最熟练的,自然?就是陆青森最早教他的这个九字真言。虽然?很看不上周一翔,梁明喻自然?也不至于让他在自己面前被恶鬼附身。
“封印。”
恶鬼在几乎要碰到周一翔的时候,被身后来的力量击中,化为轻烟又进到罐子?里。梁明喻附身捡起这个罐子?,准备之后交给陆青森。
此时的周一翔,才终于发出了惊恐的叫声。而在发泄之后,他像是反应过?来,向前拉住梁明喻的袖子?。当?然?,被梁明喻甩开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周一翔的表情,是一种发现大秘密的兴奋和恶意的扭曲,“其实?你才是厉害的那个对不对,陆青森说自己是个道?士,其实?什么都不会对不对。”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是,不对。”梁明喻还是回?答了周一翔,他露出一个表情,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算起来,青森应该是我的师傅。”
“不可能,他只是个跟我一样的年轻人,而且从小在山里长大,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这个世?界上,你不理解的事情太多了。不如说……”此时的梁明喻,毫不掩饰地给了周一翔一个冷淡到厌恶的表情,让此时的他看起来无情极了,“你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要做到这一步,这种做坏事的程度。”
“坏事,不,我只是给他一个教训,这是无伤大雅的,只是,只是个教训而已……”周一翔的话,也不知道?是要说服谁。
“总之,这件事我会告诉青森,当?然?,也会告诉陆家。”梁明喻说着?,转身离开。只是,拐过?一个走廊,他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陆南,脚步顿了顿,没有说什么和他擦肩而过?。
然?后,他就又遇到了靠在二楼楼梯口的陆青森。他露出一个笑容,“既然?你在,怎么不过?去?。”
“既然?有梁总大发神威,也用不上我。”显然?,陆青森对刚刚发生了什么很清楚的样子?,他调侃了梁明喻一下,“而且,那种人的想法我总是不明白,所以懒得理会。”
从周一翔放出恶鬼之后,那森森鬼气?,在场的几位天师当?然?不可能忽视。只是,听到几句对话的陆青森,真的也无法理解周一翔对自己的恶意。
大概就像无法理解为什么世?界上存在屈兆兴这样的坏人,这样。
他当?然?知道?,所以本来没打算让他知道?的。梁明喻看了陆青森一下,转移了话题,“我的水平,是不是也到了可以出师的程度。”
“如果让我说,还不够,但是,马马虎虎可以吧。”陆青森回?答。
像是等着?陆青森这样回?答,梁明喻马上接上,“那让我跟你去?雾海观那边。”
看来,不仅仅是因为担心陆青森一时不适应新的家人,梁明喻会跟到这边,更是想和陆青森一起去?原雾海观,现在的死地。
陆青森本来要马上拒绝的,但是陆南争执的声音传来,让他和梁明喻暂时把这个话题放在一边,找了过?去?。
第六十九章 往事惊闻
“老癫子,你?在看什么?”楚元霜看着走到一半停下来的疯癫道人,不耐烦地看他。
“没什么,一个失败的种?子罢了。”疯癫道人,那天周一翔遇到的老道士看着自己手中暗淡下去的木牌,随手扔到?了一边,“这里可能还是有几个有道行的人。”
路遇一个傻子主动跟他要附身的鬼,疯癫道人自然要满足他。本来他想着这个随手放出去的鬼能给自己收点人身上的血气回来,没想到?就被人灭了。不过他也并?不意外,虽然玄学式微,这么多人里总还是有几个高人的,就像之前的清风观那样。
不过,愿意像清风观那样追查他们的,倒是没几个。
“到?了。”走在前面的楚元霜的声音传来,疯癫道人像前看去,就看到?一片海滩。只是,这片海透着不详的黑色,靠近海滩不远处的村落,或者说只能看出曾经?是个村落的样子,坍塌的房子也被黑色缠绕。
虽然目之所见都?是不详,在场的人都?露出微笑?。
“会?面的地点都?选好了,那些?自诩正义之士的几个人可不要不来。”疯癫道人笑?了几下,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怪异极了,“恐怕他们还跟之前一样,以为抓住了我们的蛛丝马迹。殊不知,这是为他们搭建的陷阱。”
疯癫道人扫了一眼?楚元霜,“你?见了你?的旧情人可不要心软啊。”
“呵。”楚元霜冷冷地看着疯癫道人,没有搭话。和之前相比,她的脸上多了一道疤,那是躲避冯至元的时?候划伤的。楚元霜心里确实?因为楚雪的记忆,对这个貌若谪仙的冯至元有点意思,想要迷惑收服他。但是,楚元霜已经?明白了,冯至元对她,这个占用了楚雪身体的人没有一丝怜惜。
虽然疯癫道人说的不能是不对,楚元霜自然不会?在他面前承认的。她也讽刺着对方,“都?回到?了老地方,你?也快找到?那个人的魂吧。不然,所谓最完美的作品是个残次品,说出去可真是笑?掉大牙了。”
“什么最厉害的傀儡术士,别笑?死人了。”
楚元霜扬长而去,看起来完全没有跟疯癫道人一起的意思。而疯癫道人确实?气的要死,正好此时?穿着黑斗篷的小小身影走了过来,看着他总透着些?呆滞的黑色眼?睛,疯癫道人气得抽出鞭子狠狠抽起他。
虽然是个小孩子,但是他挨打的时?候,看起来完全没有躲和还手的意思,这也让对方更加生气。
当年他千挑万选选中了这个最合适的孩子,谁知道得到?手却是个半傻的。炼制出来的真人傀儡童子,本来是个极凶的杀器,结果现在,虽然也凶,却也只能做做刺客打手,完全浪费了他那些?珍贵的术。后来知道,这孩子的母亲事前得知了他的目的,连夜请人将他的魂魄隐藏了,至今还没有找到?。
他看不惯楚元霜那个后来却得到?重视的女人,自己却也因为这件事经?常被楚元霜讽刺。
说起来,如果不是那个当年更合适的婴孩太过神异,他也不会?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这个小孩儿。不过,太过灵异的孩子都?活不久,那个婴儿一脸短命相,就算当年活下来,现在也早投胎去了。
远在海边的屈兆兴他们的消息,陆青森他们自然还不知道。而此时?的陆家,压抑了一天的事情,终于爆发。
“你?到?底在想什么,……周一翔。”陆南一直都?是亲近地称呼周一翔的,但是此时?,他对着这个熟悉的脸却叫不出来。
“阿南,这是误会?。”周一翔急切地解释着,“梁明喻他们说我要用鬼害大家,你?就相信了吗。这太可笑?了,世界上根本没有鬼,你?根本就不相信这些?不是吗。”
“我也不信的。既然不相信,我怎么可能用这种?害人的手段呢。”
“也算是能言善辩了。”魏至新听着角落里的争吵,对着陆青森挤眉弄眼?做了个怪相。
其实?陆青森根本不在意周一翔,也不在意他要害人,反正事情都?被梁明喻解决了。只是陆南和周一翔毕竟算是发小,陆南又?基本听到?了所有,情绪不可能不激动。所以今天,也就是宴会?结束的第二天,陆南说要找周一翔问清楚的时?候,他不放心一起来了。
现在他们在周一翔住的地方的一楼,因为其他人都?出去了,只有他们几个人在。
“周一翔,你?知道我曾经?在B市遇到?过青森。”陆南冷不丁地这样说,周一翔的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看到?了这个世界存在的另一种?真实?了。”
周一翔听懂了陆南的意思,血色也从他的脸上褪去。然后,他激动地瞪着陆南,“所以,你?还来问我干什么,想看我出丑而已?呵呵,说什么好兄弟,看来我一直都?是下人的孩子罢了,是寄人篱下的卑贱的赌徒的儿子,不配和陆家的少?爷一起。你?的兄弟出现了,你?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甩了我了,陆南。”
“我只是,想听你?解释,只要你?一句道歉。”陆南的脸色十分?难看,不如说,他从来没有想到?会?从周一翔的口中听到?这些?。他知道青森从来不把周一翔看在眼?里,以为周一翔更多还是年轻人的过度玩笑?。但是显然,周一翔这样的话,暴露了他赤裸裸的恶意。
只是因为,青森的出现而已。或者说,一直存在他心中的嫉妒。
“我……就算没有青森,我从小有那么多表兄弟,但是我一直和你?关系最好,原来……”大概人们总说自己是面热心冷是对的,所以面对突然性格大变的周一翔,他还能维持镇定,心里讽刺大过伤心。
然后,一个身影挡住了自己。陆南看着那头长发,“青森。”
“好了,小孩子的争吵就到?此为止,我也不关心你?不知从何?来的扭曲以及莫名其妙的嫉妒。”陆青森扫过周一翔,抛了抛手中的小罐子,“告诉我,这个东西从哪儿来的。”
周一翔想说为什么告诉你?,但是对上陆青森看似清淡实?际上充满压迫的视线,他偏过头,“在街边跟一个老道士买的,听说叫什么疯癫人。”
“怎么说呢,毫不意外啊。”陆青森和屈兆兴手下的疯癫道人对上号,勾了勾嘴角,是充满讽刺的那种?。
“虽然这里G省可能是他们的大本营了,但是就这样明目张胆在街上,还把这种?害人东西随手给?人,该说不愧是他们吗。”
“也可能是故意让我们发现他们的陷阱。”郑真江开口。实?际上他这段时?间在这里探查就发现,屈兆兴他们活动的痕迹似乎太多了,就好像故意让他们发现一样。
“无论是不是陷阱,我们都?必须要去不是吗。”陆青森笑?了笑?,“当然,还是要做好万全准备的。”
虽然一开始算是找周一翔兴师问罪,但是现在话题已经?渐渐转到?了屈兆兴身上。不过,他们没说两句,刘姨听说这里的动静跑了回来。她看看一旁似乎围观的魏至新几人,又?看看脸色难看的陆南和周一翔,笑?笑?开口,“怎么了这是,吵架了?”
“你?们两个从小也是一起长大,虽然比不上青森这个亲兄弟,那也是亲如兄弟了。”刘姨看起来经?常这样劝解,“好了,一翔,你?服个软,道个歉,你?们就和好了。”
往常这样,周一翔总是会?道歉的。但是今天,陆南抢先开口了,不过不是道歉,“刘姨,你?不用说了。以前是我误会?了,我和周一翔也就是熟悉的普通同学罢了。我们两个不适合来往,以后你?也不要让他到?主楼那边去了。”
刘姨的动作不明显地顿了顿,然后又?挂上笑?容,“南南……”
“刘姨……”郑真江看着他们,突然沉思了一下,然后视线在几个人之间转来转去,猛地开口,“你?是不是小刘!我见过你?,在二十年前!不对,陆家,陆家……原来是陆家不是刘家!”
没头没尾的话,好像牵扯出了什么关键的信息,至少?刘姨如遭雷击般立在原地,看着郑真江,“你?,你?是谁,那个乞丐?!”
事情似乎变得复杂了,所以,在陆家的客厅,陆正明和吴悦也在这里,陆南和陆青森他们几个不用说。而郑真江和刘姨,好像变成了主角,而刘姨显得十分?局促不安。
“原来是这样,原来这件事里,还有我的事情。”在说话之前,郑真江先叹了口气,然后告诉了众人一个不为人知地,令人惊讶的往事。
雾海观被屈兆兴覆灭之后,他因为师父和师兄师姐的保护,逃了出来,去了和雾海观亲近的一个道观。然后,在那个道观里,老道长意外地救下了一个婴儿,是从一个邪道手里抢回来的。
不过就像那个邪道所说的,这个孩子有道缘,却无父母缘,看面相如果在父母身边长大活不了多久。所以老道长有些?发愁,在找破解之法,然后再把他送回去。但是很快,他们就没有烦恼的机会?了,屈兆兴的人追了过来。
这是个已经?衰落的道观,有能力的不过两三人。老道长藏起了郑真江,自己却在打斗中追到?山谷里身亡了,临死前把这个婴儿托付给?了郑真江。逃难中的人怎么可能带着一个婴儿,所以郑真江一番打听知道陆家丢了孩子。因为他不能露面,所以装成乞丐靠近陆家。
“当时?开门的,就是这个人,我听到?有人叫他小刘。”郑真江说道,“只是,二十年了,人都?变了,再加上陆家的地址也换了,我竟然没有想起来。”
“当年为了不在原来的家里走不出来,所以我们是搬了家。”陆正明证实?了这件事。
“原来当年,我真的已经?把那个孩子,把青森带回了他自己的家。”郑真江深深地看了陆青森一眼?,然后更加愤怒地瞪着刘姨,“所以,我更加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你?要骗我你?的主家姓刘,我找错了门,然后还说陆家的孩子已经?找回来了。”
因为刘姨当年随手指了隔壁说那里才是陆家,郑真江又?去敲门。那家确实?姓陆,却说自己没有丢孩子。然后指着真正丢孩子的陆家告诉郑真江,丢孩子的是那家,孩子也确实?找到?了。
郑真江因此以为自己捡到?的是个更加可怜,连父母都?找不到?的孩子。他实?在无法顾及这个孩子了,于是想要托付给?福利院。只是在靠近福利院之前,他又?被屈兆兴他们缠上了。
“然后,在缠斗逃亡过程中,青森被屈兆兴他们掳走了。”郑真江的话让所有人都?忍不住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那么,我们怎么在紫辉山的山脚下捡到?了青森?!”魏至新问出口的问题,是所有人心里的相同的疑问。
总不能是陆青森婴儿时?期就会?缩地成寸飞天遁地的法术,但是这之后的经?历,郑真江并?不清楚,而还是个懵懂婴儿的陆青森,也无法解释。
有的时候,人的贪念就在一瞬间,而这瞬间的念头,会改变很多事情。
有郑真江作证,刘姨也?并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早在她发现郑真江是当年那个上门的人,她就已?经心神惊惧了。在郑真江讲完,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放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几乎是踉跄着跪倒在了吴悦的身?边,“小姐,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而且,这个人当年真的是个乞丐,我只是,只是当他是个骗子……”
刘姨其实之前?是吴悦家里?的保姆,吴悦嫁人后跟着她来了陆家。此时她抓着吴悦的衣角,又恢复了最初的称呼,当然是希望吴悦能想起这么久的情分。
“那个时候,确实有很多人来家里骗钱……”吴悦轻声说,在刘姨的脸上升起希冀的表情,点头不停说对?的时候,她的话锋一转,“但是,郑道长?那时候带了孩子来啊。我以为,有点良心的,都会告诉我,至少看一眼?。”
其实,不用刘姨承认什?么,吴悦自己已?经知道了郑真江所说的这件往事发?生的时候。
那时候,她因为双胞胎的事情着急,陆南找了回来,却说陆青森很可?能找不回来,她日夜担忧,然后在夜里?发?了急病被送到医院。也?许是母子或兄弟连心,陆南也?高烧不退,母子两个都进了医院。事情乱成一团堆在一起,陆家也?没几个人常在,刘姨是其中之一。因为,她的孩子也?才几个月,不久之前?,她因为丈夫的烂赌和暴力带着孩子跑回了陆家。
那之后几天,吴悦回了家,知道他家只找回一个孩子的邻居陆家找上门?告诉她,之前?有一个人带着个婴儿上门?,说是陆家丢的孩子。只是,那个人疯疯癫癫,看着不靠谱,“而且,真的是谁丢的孩子,他找不到人也?会交给警察吧,真是你家孩子,到时候还是会回来的。”
“是呀,那个人看着疯疯癫癫还很邋遢,眼?神吓人的很,我都不敢跟他说话。不是个疯子,就是个骗子。”刘姨也?这样作证。
所以当时的吴悦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到后来孩子没了的消息传来,更是无暇关心一个不见踪影的疯子和孩子了。只是到后来她已?经勉强缓过来之后,想起这个人,总有些说不定?真的是自己孩子的希冀。但是去问,没有哪里?又出现一个乞丐带着孩子,她就知道,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
至于刘姨会骗人的原因……
吴悦的视线从回忆里?回过神,落在脚下刘姨的身?上,把自己的衣角拽出来。她的声音随着说出的话越来越冷,“当年,你执意要和你前?夫结婚,我劝你想想,你不听。后来,你过不下去带着孩子来投奔我,我就让你留在陆家做工养活自己。”
“我们不提所谓的帮助,至少陆家从来没有对?不起你。如果你还念着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南南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就如实告诉我一句……”吴悦的情绪隐藏在冷静的语调之下,“是因为我当年伤心的时候抱了抱周一翔,说,至少还有这个孩子陪着南南。是因为这件事吗,你告诉我,刘玉珍。”
当年的陆家,除了风暴中心的陆南和陆青森,还有一个婴儿,自然就是刘玉珍带来的周一翔了。曾经在最痛苦的时候,吴悦对?周一翔有一点点的移情,不是说当做自己的儿子之类的,只是,觉得有周一翔在,从出生就不是一个人的陆南,还可?以有个玩伴。
后来的吴悦,虽然对?周一翔确实算好,但是从来没有把他当做陆家人,更不要说陆青森的替身?。但是,她清醒,却不代表所有人都可?以清醒。
吴悦冷冷地看着刘玉珍,对?方像是这么多年终于良心发?现,埋下头,“是,是因为我觉得,要是小北永远找不回来,一翔就可?以在陆家有自己的位置。靠着南南,他就不会像我或者他那个爸爸一样。”
就像是随着承认这个,有什?么压垮了这个女人,她失声痛哭起来,“但是,我当年确实是心存郑道长?是个骗子的想法的。哪里?就那么巧合,有人就救了小北送了回来。”
只是,刘玉珍虽然一直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她知道可?以骗别人骗不了自己。无论如何,她都不应该放走?任何可?能,甚至主动骗了郑真江。刘玉珍又转向陆青森,向他伸出手,“青森,我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我没有一天能够忘记你,我,我以为你没了,日日为你烧香念佛。”
站在一旁的周一翔一直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一幕。他想起了在家里?看到的,妈妈偷偷藏起来烧香的供奉。小时候他还好奇过,被告知,是他妈妈日夜祈祷让他那个赌鬼爹早死?。他又想起,每次自己和陆南闹别扭,他的妈妈总是让自己快点去讨好对?方。
那时候他只是以为,因为他和陆南是不对?等的,他是保姆的儿子。
原来不是,是他妈妈把不切实际的期望放在了他的身?上。
周一翔的想法没有人关心,而被刘玉珍用一种乞求的眼?神看着的陆青森,则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大概从小在道观生活对?陆青森潜移默化的影响还是有的,至少陆青森负面的情绪波动很少。从一开始的周一翔,到突然的刘姨的秘密,虽然自己算是事件的主角之一,但是其实他没什?么特别的感想。像刘姨和周一翔这样不清醒的人,陆青森也?不是没见过。不如说,他更想知道自己小时候被屈兆兴带走?的时候发?生过什?么。
总觉得是很重要的事情。
陆家自然不可?能再留下刘玉珍和周一翔,当天就让他们搬走?。而晚上,陆青森则做了一个没有头尾的梦。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个黑色的空间,但是并不黑暗。脚下不是陆地,而是水面,随着他的走?动,有淡淡的波纹向外扩散。脚下就像是一片深蓝的海,那蓝就像透过他的眼?睛映到心里?。
梦中的陆青森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只是盲目地向前?走?着。而当黑色褪去,视野明亮的瞬间,他仿佛站在海天交界处。然后,身?体就像突然有了重量,他坠入了海底,又像是坠入了蓝色的光里?。
在陆青森伸手向一个光点抓去,他睁开了眼?睛。
他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侧过头,梁明喻坐在靠近阳台的椅子上。十分安静的房间,似乎听到陆青森转头的声音,梁明喻起身?走?过来,俯身?摸了摸陆青森的额头,“醒了,有不舒服吗?”
梁明喻的声音很温柔。
陆青森含糊应了一声,他想起来了。晚饭的时候,他感觉有些不舒服,测了体温发?现有些发?烧,就回房间休息。大概是因为他很少生病,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然后就做了那个梦。
醒过来,他没有丝毫不舒服,或者说,精神十分充沛,自力量受损以来一直有的挥之不去沉重感消失不见,轻盈充沛的感觉又回到了他的身?体。
他看了梁明喻一眼?,梁明喻会意解释,“我看到你身?上隐约有光,但是不知道是什?么。”
梁明喻摸出一直戴在身?上的护身?令牌,“这块玉牌也?亮了亮,不过一个是金色的,另一个是蓝色的。”
虽然梁明喻没有再说下去,陆青森也?没接话,但是他们两个心里?都清楚。事情变得复杂起来,说不定?陆青森和他们来这里?的目的,还有着更深的关系。
陆青森在床上翻了个身?,趴着看坐在床边的梁明喻,“我同意你跟我们一起去了,不过,你要像任朔他们一样,听从安排知道吗。”
“怎么又同意了?”之前?陆青森的沉默,梁明喻知道他其实不想让自己一起过去。
“就是,一种直觉。”陆青森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不过,原雾海观虽然叫死?地,倒也?没有那么可?怕,不过是因为没有灵力的存在才这么叫的。
“你呢,为什?么想去,是不是从跟过来开始就谋划了。”
看着故意做出狭促的审问表情的陆青森,梁明喻也?笑着回答,“直觉。”
在陆青森给他白眼?之前?,梁明喻伸手揽住了陆青森,“回来之后,青森,答应我之前?的告白吧。”
“我考虑考虑。”陆青森回道。
虽然他这么说,但其实两个人都明白,他是同意的意思。
似乎随着陆青森家人的出现,他和梁明喻的关系也?进一步靠近了。不仅仅是在和家人关系的处理上,陆青森依赖着梁明喻的指导,还是因为,陆青森终于放下了天师的遥远,正视了自己确实想要和人结下一段缘的心情,而那个人,就是梁明喻。
而直到他们陆青森出发?的这天,陆家人才知道,陆青森来这里?不仅是认亲,还有清风观的正事要做。
“渔村?”吴悦疑惑,然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二?十年前?被海啸摧毁的那个地方?那里?不是进不去……”
她顿了顿,没有把话说完。陆正明揽了揽妻子的肩,“去吧,早点回来。”
陆青森的小妹妹也?拉着他的袖子摇了摇,“哥哥要快点回来哦,我们还有好多游戏没有玩。”
陆青森摸了摸她的头,几个人一起出了门?,在陆家的门?口,同样到来的柏鹤天他们的车子已?经停在那里?。
车子一路疾行?,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就在S市的最南,靠近海边的一个偏僻的地方。
“至元,卜个卦吧。”
下了车,陆青森看着被圈外结界里?,透着死?气与?荒芜的地方,说道。
冯至元抬手起卦,卦象,凶。
“凶地占到凶,是为大吉啊。”陆青森笑了一下,抬手间清风观的剑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中。身?边的众人,都已?经做好准备。
“走?吧,让我们再会会屈兆兴。”
第七十一章 死地
S市和?C市接壤的?海滩,有一个无名的渔村。这里其实十分偏僻,并不?是海边旅游的热门景点。只是在广阔天地之?间,坐落着的?渔村,那安逸的?生活气息,总是带着些美好的?味道。
渔村的?左侧,已经位于C市的?范围,有一个小山,山上有一个道观。据说很多年前?,道观初建的?时候,山上雾气蒸腾犹如仙境,在山上看海,心境辽阔,因此?这个道观被命名?为雾海观。和众多名山大川和?知名?观宇相比,雾海观只是寂寂无名的一个小道观。
但是观里的师傅都十分和善,也有几分灵通,附近的?居民也喜欢上山,无论是听师傅们讲古,还是单纯喝茶消磨时间,或是出于好奇或困惑问问前程,对于日复一日靠海为生的?村民,都是生活中的?乐事。这里的人们生活在这样一个平凡之?地,过着平凡但?是幸福的?生活,一代又一代。
本来可以这样?的?。
但?是,二十年前?震惊全?国道门的?灭门案,有着多名优秀天师的雾海观被不知名?的?团伙覆灭。全观上下除了不知行踪的?小弟子郑真江,无一幸存。而惨案还不?仅如此?,同一时间,夜里发生了海啸。虽然很不?可思议般只浅浅上岸,但?是海啸并不?温柔,摧毁了这个无名渔村。
唯一幸运的?大概是,此?地的?村民都安全?逃生。只是他们很多人都说,夜里恍恍惚惚只听见铃声,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基本上都站在了安全?的?地方。
然而,虽然是这样?一桩大事,其实只存在于各地特事局和?全?国各道观的?记载之?中,普通人并不?知道,甚至这个地方也被结界封印成了无人之?地。只有包括陆太渊在内的?一些道长,每两年来到这里,为此?地驱除污秽和?妖邪,尝试恢复此?地的?生机。
金色的?灵力顺着陆青森的?手指落在地上,就像是一滴水落在干旱的?土地,很快就消失不?见。而地上依然安静着,没有任何回应,一片死寂。陆青森摇了摇头,“果然,地底没有一点灵机。”
他站在一个地势略高的?地方,看着前?方。因为有陆太渊他们坚持来这里清扫恢复,其实这里并没有荒芜,只是,陆青森目光看到的?所有地方,都给他一种死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