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骑个屁!”裴易扬接话道:“你?都没有马高?!”
“你?有马高?吗?”明?河问。
裴易扬和?身旁高?大的马儿比了比,心虚道:“我没有马高?,但是我骑马厉害!”
明?河嫌弃地白裴易扬一眼:“你?都九岁啦,还好意思?和?五岁孩子比,脸都不要了。”
这是实话。
裴易扬一下被噎住了。
肖喻和?裴燕礼牵着马儿向前走。
裴易扬连忙跟上,一路上和?明?河斗嘴不停。
余桐桐听着听着都笑了。
肖喻闻声看向余桐桐。
余桐桐赶紧抿住小嘴巴。
还好这个孩子来到余辉和?汤氏身边不久,目前受到的磋磨还没有深及心灵,,所以?她的性子还如之前那般明?朗、聪明?、大胆、善良又?正直。
肖喻感觉到格外的欣慰,道:“桐桐,想笑就笑,他们?本来就好笑。”
余桐桐这才放下小手,笑起来。
“余桐桐!”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肖喻几人抬眼。
汤氏和?余辉脸色铁青地站在?前方。
“你?还知道回来!”余辉不悦道。
余桐桐再怎么勇敢大胆,她始终是一个孩子,深知自己人小力量弱,斗不过汤氏二人,小身子不由?得倾向肖喻,有些紧张地唤:“小舅舅。”
“不怕。”肖喻伸手将余桐桐抱下来。
哪知道汤氏忽然冲上来,一把将余桐桐怀里?的包袱抢走,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翻起来。
“你?干什么?”明?河和?裴易扬去抢。
汤氏没有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把将包袱扔了,也将余桐桐的衣裳玩具扔了一地。
明?河和?裴易扬赶紧去捡。
汤氏转头?去扯余桐桐衣裳:“银子呢,银票呢?”
“余夫人,你?自重!”肖喻抱着余桐桐迅速后退。
裴燕礼上前一步,将肖喻和?余桐桐护在?身后,看向余辉,道:“余大人,你?就看着贵夫人这样闹?”
余辉道:“桐桐这孩子胆子太大,偷了汤氏的银子!”
“那不是她的银子,爷爷奶奶给我的!”余桐桐大声道。
“什么给你?的,那是给你?爹的!没有你?爹哪来的你?!”汤氏指着余桐桐骂:“小小年纪就是白眼狼!”
余桐桐道:“那就是我爷爷奶奶给我的!”
余辉厉声道:“桐桐,把银子和?银票交出来。”
肖喻震惊地望向余辉,他料想到余辉不会担忧余桐桐,可他实在?想不到余辉一点儿也不在?意余桐桐昨晚到现下是怎么过的,反而和?女儿争起银子来。
怪不得。
怪不得汤氏敢这么有恃无恐地磋磨余桐桐。
他之前因为?余辉和?余大厨、余桐桐的有关系,对汤氏、余辉多有忍让,心里?也憋屈着,现下看余辉这副眼瞎心盲的死样子,他忽然没有丝毫顾虑了,道:“余大人,报官吧,让县令大人来裁断。”
余辉一愣。
汤氏惊叫道:“报什么官?这是我们?的家务事!”
裴燕礼道:“污蔑、虐待孩童可不是家事。”
“走。”肖喻抱着余桐桐向前走。
裴燕礼护着。
汤氏不服气地去抓住余桐桐的腿:“把银子给——”
明?河见状,扑上去就咬汤氏的胳膊。
汤氏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夫人!”余辉紧张地去查看。
裴易扬踢个树枝到余辉脚下。
余辉一个不稳,摔趴在?地上。
“夫君!”汤氏赶紧去扶余辉:“夫君!你怎么样?”
余辉极为?狼狈地起身:“无碍。”就是有点丢脸。
汤氏愤怒地指着明河和裴易扬就?骂:“你们两个狗崽子不要?命了,连县尉大人都敢中伤!”
“你才狗崽子!你全家狗崽子!”明?河回骂。
裴易扬接话:“没错,你们全家都是狗崽子!”
“桐桐不是!”明?河补充道。
汤氏气道:“你还敢骂人!”
明?河理?直气壮道:“你先骂的!”
“行?,行?行?行?,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虽然诸阳县如今又穷又破,但余辉好歹是这儿的县尉大人,她汤氏怎么说也是县尉夫人,不是平头老百姓可以欺负的,她的脾气一下子上来了,道:“见官!”
“见啊!”明?河和裴易扬一起?道。
余辉刚刚上任一个多月,还没有站稳脚跟,现下去?见县令大人,他不太有把?握:“夫人。”
看出来余辉的犹豫,汤氏道:“怕什么,余桐桐是咱们的女儿,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咱们,这事儿就?算到天王老子那儿,也是咱们占理?!”
余辉闻言微微点头。
“还有刚刚那个狗崽子,一个咬我,一个害你摔倒,这也是事实。”汤氏有理?有据地分析道:“而且咱们是官,他们是民,县令大人肯定站咱这边儿的。”
余辉皱眉:“他们是爹的好友,就?怕我爹不高兴。”
“他高兴了又怎么样?在那个小河子酒楼赚了大把?的银子,也没有给你,不然,我们何至于连一个婢女小厮都买不起?!家里家外都是我一个人忙活。”汤氏越说越来气。
余辉一听?,不由得内疚道:“夫人,委屈你了,我这是刚上任,俸禄不多,回头做出业绩,上头会多发俸禄的。”
汤氏着急问:“什么时候做出业绩?”
余辉道:“就?算做不出业绩,年底俸禄也会加倍,到时候买个婢女不是问题。”
汤氏这才满意。
“你们不会是怕了,不敢见官了吧?”明?河问。
汤氏瞪向明?河,咬牙道:“狗崽子你就?等死吧!”
“狗崽子你到时候别哭喔!”明?河回道。
眼看汤氏又要?和明?河骂起?来,余辉摆一副读书人文雅清高的样子:“夫人,莫要?与小人论?长短,平白丢了身?份。”
“咦惹,一大把?年纪了,识几个字,也就?考个举人,就?可以拽文了,可把?你给牛坏了。”明?河嫌弃地睨余辉一眼,拉着裴易扬就?追肖喻几人。
余辉引以为?傲地就?是会读书,有才华,眼下却遭到一个五岁孩童的嫌弃,他顿时自尊心?受挫,燃起?了斗志。
汤氏看出来了,道:“夫君,这几人目无王法,必须得好好教训一番才行?。”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余辉,这下越发坚定了:“走,衙门见。”
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官官相护,县令大人再怎么秉公处置,也要?给余辉这个县尉三?分薄面,本?就?觉得自己有理?的汤氏已?经?预见肖喻几人跪地求饶的样子了,于是昂首阔步地和余辉朝衙门走。
明?河和裴易扬这时候已?经?追上肖喻几人。
“小舅舅,他们答应去?衙门了。”明?河道。
裴燕礼夸奖:“干得不错。”
“嗯,这样就?省得一会儿县令再喊人了。”肖喻回头瞥一眼余辉夫妇,然后?看向裴燕礼道:“许县令应该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吧?”
昨日他们是以余辉好友的身?份,去?衙门求见余辉,很巧合地见到了许县令,简单地聊几句,并没有暴露身?份,裴燕礼点头:“没有。”
肖喻有些担忧地问:“那一会儿许县令会不会偏袒余辉?”
“果真如此,他的仕途就?到此中止了。”裴燕礼道。
没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衙门。
刚好许县令处理?完一桩官司。
肖喻几人和余辉夫妇一起?进公堂。
许县令看到余辉很是惊讶:“余县尉,你这是?”
肖喻直接道:“县令大人,草民要?告余县尉及其夫人汤氏虐待孩童。”大靖很重视人口,就?算是亲生父母也不能虐待孩童。
“你胡扯——”汤氏才刚刚拔高声音,忽然想?到这儿是公堂,她是县尉夫人,讲究体面,旋即恢复正常声音:“县令大人,这四人自称家公好友,来到诸阳县后?,私闯我家,对我与小女指手画脚一番,导致小女半夜带着银子离家出走,今日我和夫君着急忙慌寻找,没想?到这几人带着小女回来,不让小女归家,对我和夫妇辱骂并动手。”
“你才是胡扯。”明?河和裴易扬道。
“明?河。”肖喻示意明?河二人不要?在公堂大声喧哗。
裴燕礼接话道:“看县令大人如何处置。”
明?河和裴易扬才消停下来。
许县令让师爷记录汤氏所言,然后?转向肖喻几人道:“你们几人怎么说?”
肖喻便站出来,道:“县令大人,事实并非如此。”
“说来听?听?。”许县令道。
肖喻便将余桐桐带孩子、被揪耳朵、被辱骂、离家出走、被忽视、被抢钱一事说出来。
汤氏立马否认:“县令大人,不是——”
“让余桐桐来说。”许县令打断汤氏。
余桐桐向前一步。
许县令道:“余桐桐,谁说的是真的?”
余桐桐道:“回大人,小舅舅肖喻说的是真的。”
“死丫头你胳膊肘望外拐!”汤氏气的大骂。
明?河忍不住指着汤氏,生气道:“县令大人,你看,你看她在公堂之?上都敢骂桐桐,私下肯定是虐待。”
余辉这时出声:“县令大人,贱内为?人直率,说话难免有些粗鲁,但她待小女是真心?实意。”
“直率不是辱骂人!”明?河道。
裴易扬道:“是真心?实意的坏吧!”
肖喻和裴燕礼震惊无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余辉拎不清楚,还是本?心?歹毒。
许县令不受干扰:“其他人肃静,让余桐桐本?人说话,余桐桐,你来说说事情经?过。”
余辉不止一次如此袒护汤氏,余桐桐都已?经?习惯,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道:“爹爹和夫人把?我从青石镇接过来后?,夫人就?让我每日早起?扫树叶、捡柴禾、烧热水、买早饭、洗碗、洗衣裳、带弟弟……”
许县令闻言,抬眼看汤氏一眼。
汤氏张嘴道:“玉不琢不成——”
“让她继续说。”许县令再次打断汤氏。
余桐桐便道:“每日事情太多了,我做不完,她就?打我。”
“那她在做什么?”许县令问。
“磕瓜子、打叶子牌、睡觉、看着我干活。”
在汤氏张嘴狡辩前,许县令一个眼刀递过去?,她不敢再打断余桐桐,而是转身?委屈地向余辉道:“我就?闲那么一会儿,她就?记住了。”
余辉安抚道:“小孩子的话不能全信。”
余桐桐接着道:“我和我爹说,夫人打我,我爹还凶我。”
余辉一听?急了:“为?父几时凶你了?!”
余桐桐扭头道:“你说‘姑娘家就?应该在家里干活,不然白吃吗’,你说‘你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她是你娘,打你是为?你好’你还说‘再哭把?你扔出去?’,这不是凶吗?”
余辉一下语塞。
肖喻几人没想?到余辉夫妻过分到这个地步。
许县令也皱起?眉头。
余桐桐道:“我想?回青石镇,我想?和爷爷奶奶在一块,所以我就?拿着爷爷奶奶给我的银子夜里走了,是小舅舅找到我,说带我找爷爷奶奶的,可是爹爹和夫人说我拿他们的银子,那是爷爷奶奶给我的!”
汤氏道:“你都是你爹生的,你——”
明?河接话:“男人生不出来孩子!”
裴易扬跟着道:“她是她娘生的。”
“你们——”汤氏就?没有见过这么惹人厌的孩子,她忍着咆哮公堂的冲动,看向许县令道:“县令大人,你也有孩子,你也知道当父母的不容易,尤其是继母,稍不小心?,就?会落人口舌。”
余辉附和:“没错,夫人性子直,容易得罪人。”
汤氏接着道:“我确实让桐桐做一些活计,放眼大靖,哪家姑娘不干些活儿,不然到了婆家如何生活?”
余辉点头。
“而且桐桐那么小,哪能干那么多活呀。”在很短的时间里,汤氏判断出来形势不利,她瞬间改变策略,她是余桐桐的母亲,凭着这一身?份,把?余桐桐搂回身?边来,何愁银子不落入自己口袋中,于是她把?矛头对准肖喻几人,道:“多半是有人看我家桐桐年纪小,想?要?骗取银子,故意怂恿,污蔑我。”
“余夫人,你可真是猪八戒爬墙头——倒打一耙。”肖喻望着汤氏道:“请问余夫人,桐桐年纪那么小,我们直接抢银子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费心?费力地骗呢?”
汤氏忽然回答不上来。
余辉道:“你怕桐桐她爷爷怪罪。”
“和钱财相比,‘怪罪’值几个铜板?”肖喻又问。
余辉张口结舌。
汤氏扭头睨一眼许县令,丝毫不见许县令偏袒自己,她便提醒道:“我家夫君可是诸阳县县尉,岂会冤枉你?”
许县令没有丝毫反应。
汤氏小声道:“夫君,这个县令大人怎么回事儿?他怎么不帮咱们?”
“他是兵部裴尚书亲点的县令,最是铁面无私。”余辉道。
汤氏又问:“那他不会偏袒咱们?”
看眼前这个形势……余辉道:“应该不会。”
汤氏暗恼:“你怎么不早说?”
余辉一开始是没有把?握的……不过现下纠结这个也没用了,他道:“反正咱们有理?。”
汤氏重新看向许县令,转变态度,道:“县令大人,天下父母心?,我是桐桐的母亲,余县尉是她的亲爹,怎么会苛待她呢?是他们——”
“不是苛待,是虐待。”肖喻插话进来。
汤氏道:“我疼她还来不及,怎么会虐待?”
“余夫人,你真是死鸭子嘴硬。”肖喻觉得时候到了,他走到余桐桐跟前,撸起?这孩子两个袖子:“县令大人请看。”
许县令一垂眼,就?看到细细白白的小胳膊上,遍布青紫。
裴燕礼不由得皱眉。
裴易扬惊的张大嘴巴。
明?河气的握紧拳头,愤怒地盯着余辉和汤氏二人。
余辉和汤氏一脸震惊。
肖喻继续掀开余桐桐的后?背,他也是今日抱着小姑娘的时候,不小心?看到她胳膊上青紫,然后?他征求她同意后?,又看了腿和后?背,才知道她这一两个月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他眼神如刀子一样看向余辉夫妇,道:“你们对她不管不问,所以打了她,骂了她,也不知道她身?上的伤吧。”
余辉确实不知道。
汤氏主张把?余桐桐接过来,一是想?要?余大厨夫妇二人给银子;二是想?要?余桐桐帮自己做事儿,结果这两件事情都进行?的不顺利,她越发烦余桐桐,平时掐、打、踢、抽余桐桐也不惜力,她以为?小孩子的伤好得快,没想?到留下来这么多。
她还想?为?自己辩解,道:“小、小孩子皮,磕磕碰碰受伤是很正常的。”
“你把?别人当傻子吗?”裴燕礼问。
许县令叹息一声:“余县尉,本?官没想?到你——”
听?出许县令的失望,余辉一下急了,可他不知道说什么。
汤氏直接指着肖喻几人道:“说不定是他们打的!”
“对,是他们!”为?了不影响仕途,余辉迅速诬陷别人。
“是你!是你们打的!”余桐桐转身?指着余辉二人。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父权都压人,可余桐桐一个小小的孩子,居然敢与抵抗,肖喻望着小姑娘,心?里忽然生出佩服来。
余辉愤怒道:“你个死丫头,不知道谁是你老子吗?”
“那你知道谁是你老子吗?”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
肖喻几人转头。
余大厨和余老太太走了进来。
“爷爷!奶奶!”余桐桐瞬间扑向余大厨,一把?搂住余大厨的腰,感受到熟悉的温度,闻到熟悉的味道,心?里的委屈蓬勃而出,她再也不管不顾,嚎啕大哭起?来。
两个老瞬间眼眶通红,然后?看到她胳膊上伤痕。
余大厨托着她的细胳膊问:“怎么伤的?”
余桐桐哭着道:“那个女人和爹打的,还有好多。”
不等余大厨做反应,余老太太看向余辉二人。
余辉二人一愣。
余老太太慢慢走过来,伸手“啪”的一声,给汤氏狠狠一巴掌,接着转身?劈头盖脸地打余辉,一边哭一边打:“你个混账东西,当时来接桐桐时,说的什么,说的什么啊,她是你亲闺女,你怎么能这么虐待她!”
“娘!娘!娘!别打别打!”余辉抱头躲着喊着。
余老太太不停地打。
余辉躲着躲着就?躲到汤氏跟前。
余老太太干脆两个人一起?打。
“不要?打了。”汤氏挨打挨急了,狠狠地推余老太太一把?。
余老太太的身?体旋即向后?倒去?。
“夫人!”
“奶奶!”
“老太太!”
许县令关切地问:“大夫,老太太身子?如何?”
大夫如实道:“身上无?大碍,但是气急攻心,需要缓一缓。”
许县令道:“来人?,把余老太太扶到偏堂,好生休息。”
“是。”捕快把余老太太扶走。
余老太太拉着余大厨的手,咬牙道:“你留下!讨公道!”
余大厨担心:“可是你——”
“我没事?儿,儿子?我们不要了,桐桐一定要带回去!”以前余老太太是疼爱余辉的,事?事?都为余辉着想,也为余辉成为童生、秀才、举人?而感到骄傲。
可余辉除了向家中索要银钱外,对她、老伴儿和桐桐不管不问,好不容易可以去诸阳县当个县尉了,他欢天喜地地回来却是要银子?,然后还要接桐桐走。
她和老伴儿纠结许久,都答应了,偏偏余辉夫妇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她当时没有在意,后来越想越觉得余辉夫妇照顾不好桐桐,总是吃不好睡不安,索性和老伴儿一起来诸阳县。
一路询问,到了衙门?。
报出身份,才从捕快口中得知?肖喻代余桐桐状告余辉夫妇虐待孩童,他们急匆匆地来到公堂口。
正?正?好好地看到余辉在呵斥桐桐,他们一口饭一口饭地将桐桐喂养大,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结果余辉不但说了,还和汤氏一起打的桐桐遍体鳞伤,现下又推搡她这个老母亲。
她真的对余辉彻底死心了。
余大厨也是,道:“好,我一定把桐桐带回去。”
余老太太这才跟着捕快走。
余大厨直接向许县令行大礼道:“大人?,草民?余松要状告逆子?余辉不慈不孝。”
不慈是指不爱其子?,不孝是指不孝顺父母。
不慈还有商榷的余地,可不孝在大靖是犯法行为。
余辉和汤氏二人?面?色瞬间惨白。
许县令亲眼看着余老太太扰乱公堂,怒打余辉夫妇,但他可以理解余老太太疼爱孙女?的心情,只是他还没有来得阻止,余辉夫妇就将余老太太推倒了。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这都是证据确凿的不孝,他转身回到公堂桌前,一拍惊堂木:“余辉,汤氏,先有亲生女?儿状告你们不慈,后有亲生父亲状告你们不孝,你们可有话说?”
“县令大人?,我、我没有不慈不孝。”汤氏底气不足道。
“拿出证据来!”
汤氏和余辉都没有证据。
“你没有,本官有!”许县令严厉地道:“一、余桐桐亲口指证你们二人?不慈;二、余桐桐浑身上下,掐伤、抓伤、鞭伤,都非一日两日所成,她也未同其他人?来往,肖喻几人?昨日刚到诸阳县,更不可能伤害到她?所以是你们所为;三、你们不慈在先,余老太太出手打骂在后,你们不知?悔改,痛下狠手,推倒令堂,大家有目共睹。”
汤氏说不出来话。
余辉是县尉大人?,他知?道不慈不孝的威力,他寒窗苦读那?么多年就是为了做官,现下只是开始,不能就此结束,心下一定,当即就指着汤氏道:“是她,是她打骂桐桐,是她推倒家母,我什么都不知?道。”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汤氏一直不相信,现下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无?比震惊地望着余辉,张口结舌。
“你个贱妇!居然背着我虐待桐桐,推倒我母亲。”余辉眼神坚定道:“你忒歹毒了。”
“你、你、你——”汤氏“你”了半晌,终于?“你”出心里的震惊,紧跟着愤怒、失望、难过一涌而出,她开始疯狂反扑:“姓余的!是你觊觎你爹的银子?,说你爹只会?帮着你妹妹,不给你银钱,纵容我拿余桐桐当钱引子?,你现下装好人?了。”
“自古都说娶妻当娶贤,果然不假,你这个恶妇,不但虐待桐桐,推倒我母亲,如今还要泼我脏水,我要休了你,和你断绝关系。”余辉立马向许县令行礼道:“县令大人?,是我管教无?方,让这恶妇——”
“姓余的!你不是人?!我嫁给你这么多年,跟着你吃了多少苦,给你生个大胖儿子?,出了事?儿了,你就这般待我!”汤氏性子?也不是软弱的,到了这个时候,她什么也不管了,一边哭一边扑上去就余辉:“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黑了心的!”
“我短了你吃喝,还是缺了你穿的。”余辉一把推开汤氏,怒道:“你好意思?怪我?!”
汤氏又扑打上去。
许县令赶紧命人?将他们拉开。
肖喻几人?看的瞠目结舌。
裴燕礼忍不住道:“余大厨和余老太太这么好,怎么生出这么……个儿子??”
“一个人?的性格成因?很复杂,除了自身外,还有父母、师长、好友、伴侣等等。”其实就是家庭环境和社会?环境,肖喻记得上辈子?有个发?小,从小聪明有礼好学,青春期的时候去外地读书几年,回来以后好吃懒作还偷钱,最后进?了派出所。
当然也有小时候顽劣不堪的人?,在社会?上摸打滚爬几年,整个人?变得知?礼又温和的。
裴燕礼认同地点头:“确实,成长氛围很重要,不然也不会?有‘孟母三迁’。”
“是这个理儿。”
“啪”的一声,许县令又拍惊堂木,道:“汤氏,你是承认自己虐待余桐桐,推倒余老太太了?”
“承认。”证据确凿,汤氏又在辱骂余辉中说了出来,她已经无?法辩解了,她只是不甘心余辉什么事?儿都没有,于?是竭力将余辉拉下水。
余辉继续狡辩。
“余县尉,你能证明自己没推余老太太吗?”许县令打断二人?的争吵。
“可以问我娘,她肯定知?道!”余辉道。
“你娘肯定偏袒你!”汤氏道。
“大人?,他推了。”余老太太缓过劲儿了,又走过来道。
汤氏没想到余老太太这般大公无?私。
余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直望着余老太太,唤道:“娘……”
“余辉,娘在偏堂都听到了,你这般不慈不孝不敢承担责任,如何成为一方好官,如何为老百姓谋福,不如趁早歇了这个心思?吧。”余老太太道。
“娘,你这是断我前程啊!你是断我前程啊!”余辉双目通红地吼起来:“你怎么这样狠心?”
余老太太闭上眼睛克制着情绪,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坚定道:“断你前程的是你自己!当年是你说,你要做个正?直的好官,护天下弱小,可你看看你现下做的什么事?儿?不慈儿女?,不孝父母,出了事?儿推到女?人?身上,你还对得起曾经的自己吗?”
余辉闻言一愣,是,他曾经是这么想的,后来……后来他认识了诸多读书人?,有的人?好,有的坏,好的难学,坏的容易……他慢慢地失了本心,做什么事?情都追求利益……他整个人?瘫软在地,不得不承认一切。
这下总算可以结案了,只是余辉有县尉头衔,需要请示府衙大人?才能定罪,现下只能将他和汤氏一起收押,三日内定罪。
许县令道:“退堂!”他和捕快离开。
公堂里只余下肖喻几人?。
余老太太赶紧向裴燕礼说感谢。
肖喻好奇地问:“你做了什么?”
余老太太道:“我摔倒的时候,裴郎君扯了一下我的袖子?,不然,我这一摔,肯定会?摔出个好歹。”她为了不给儿子?丢脸,特?意穿的宽袖衣裳,看上去十分体面?。
肖喻望向裴燕礼:“既然你都够到袖子?了,为什么不干脆扶住余老太太?”
“这个真的来不及。”裴燕礼道。
“总之,多谢。”余老太太道。
“也多谢肖喻,不然我家桐桐还在遭罪呢。”余大厨道。
明河道:“我们就是专门?来看桐桐的。”
“你们怎么知?道桐桐在这儿?”不等肖喻几人?回答,余大厨便道:“是廖掌柜告诉你的吧?”
但肖喻没有否认。
余大厨长叹一声道:“都怪我们听信了余辉两口子?的瞎话,才害得桐桐吃这么多苦。”
“爷爷,不怪你们,是他们太坏了。”余桐桐抱着余大厨。
余大厨听到这话,心里更难过了。
余老太太不但难过孙女?吃的苦,也难过儿子?变成这样子?。
不过她亲手把儿子?送进?牢狱,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肖喻心里是佩服的,但也知?道她和余大厨心里肯定不是滋味,一直待在这儿更难受,于?是道:“县令大人?都走了,我们先出衙门?吧?”
余大厨等人?点点头。
出了衙门?,裴燕礼问:“余辉这事?儿未定,我们都需要在这儿多待几日,余大厨你们住哪儿?”
裴易扬道:“和我们一起住客栈吧?”
“啊。”余桐桐忽然叫一声。
明河问:“桐桐,怎么了?”
“弟弟在哪儿?”余桐桐问。
裴易扬问:“什么弟弟?”
“我亲弟弟呀!”余桐桐忽然着急起来,道:“那?个女?人?肯定把弟弟一个人?扔在家里了。”
余老太太道:“他才一岁啊,我们快去看看。”
肖喻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