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回廊,一排的教室里空无一人,高三开学了,其他年级的同学还没开学,这一层是高二的教学楼。
急促的脚步声回响,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走着,身上穿着短袖校服,风拂过少年意气风发的发梢,走在前面的江臣遇脚步慢慢的慢了下来,手还攥着展靳的手。
展靳:“没关系吗?”
“什么?”江臣遇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展靳:“对他说那些话,没关系吗?”
江臣遇慢慢冷静下来,“要不我……回去解释一下?”
他走了两步,被展靳扯了回来。
“你解释了,他能信吗?”
“……”
“你喜欢我,你强迫我。”这话乍一听还挺动听,展靳问,“江臣遇,你是打算把我完全摘出去吗?”
“这个恋爱,是你一个人谈的吗?”
江臣遇:“我……”
他半天没说出什么话。
“我不怕被人误会。”展靳说,“但我不希望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把什么事都自己扛了。”
像之前在小巷子里的那次一样。
江臣遇眸中有些无措的看着他。
展靳轻叹了声:“我会心疼你。”
江臣遇以前没人可以依靠,自己扛了所有事,还帮别人扛,可现在不是了,“和我在一起,你不需要考虑那么多。”
风过无声,良久,江臣遇低低的“嗯”了声。
学习的日子很枯燥,每一天都重复的坐在教室里,将知识塞进脑子,高二很多科目赶进度,高三便开始复习,教室里的学习氛围愈加浓郁。
黑板右上角的倒计时每一天都在提醒着大家时间的流逝,江臣遇基本两点一线,学校、展靳家,自己家都很少回了,和潘云熙碰面的时间也减少了。
那天的事过后,倒是没有什么传言传出来。
展靳照常的按照自己的步调学习,每晚回去辅导江臣遇,在校班上问他题的同学也多了,展靳偶尔会上篮球场上打打篮球放松一下。
江臣遇的放松方式则是别的。
这个夏季漫长而又短暂,从夏入了秋,天气渐冷,大家都穿上了长袖,中秋节,学校放了假。
周五傍晚,天色阴沉,展靳拿着背包和一袋子的菜,领着江臣遇到了自己家,江臣遇来的次数多了,门锁密码都记牢了,展靳两只手提着东西,不太方便,江臣遇开了锁,“滴”的一声,门锁打开。
他拧开门进去,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展靳看他不动,上前看了眼,见门口放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里面响起了脚步声,展靳从他身侧进去,看了眼地上的高跟鞋。
一个穿着打扮靓丽保养得很好的女人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她站在不远处,扫了两人一眼,看向了展靳,“怎么才回来?”
“去超市买了点东西。”展靳道,“你回来,不能提前说一声?吓到我朋友了。”
“这你朋友?现在小孩儿都长这么好看了。”女人说道。
江臣遇直愣愣地杵在旁边,校霸愣是变成了拔了爪牙的老虎,听到这句话,更是不敢动弹了。
“这是我妈。”展靳给他介绍道。
“哦。”江臣遇拘束的看向了女人,舔了舔唇,紧张起来,凌厉的面庞愈发透着一股子狠厉的劲儿,混江湖的一般,他对展靳他妈颔首了一下。
“妈。”江臣遇叫了声。
客厅寂静了。
展靳愣了一下,看了眼江臣遇的侧脸。
江臣遇面上神情冷冷淡淡的,但熟悉他的展靳很清楚,外厉内荏的男朋友眼神是蒙圈的,对自己这么顺口叫出来,也是没想到的。
客厅陷入了极致安静的几秒钟。
“不、不是,叫错了,不好意思,阿姨,您好。”江臣遇板着脸面无表情改口,说着和那张脸完全不相符的话。
“啊……”女人缓了两秒,“你好。”
场面又冷了下来。
展靳把书包递给了江臣遇,让他先把东西拿回房间去,他低声在他耳边道:“等会我进去找你。”
江臣遇捏着书包,浑身都不自在,听了展靳的话,他应下了,“阿姨,那我先进去了。”
他同手同脚的往展靳的房间里走去,快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回头欲盖弥彰的问展靳,“你房间在哪?”
演技十分拙劣,展靳用了十二分的劲儿,才忍住没笑场,指了指他前面的门,江臣遇“哦”了声,打开门走了进去。
房门咔嗒一声合上。
“你什么时候有这种朋友了?”
展靳走了进去,“怎么?”
“只是朋友?”容女士从兜里掏出一盒烟,坐在沙发上点上。
展靳把一袋子的菜放在了厨房案板上,“不然您还觉得是什么?”
容女士也不说话,坐在沙发上烟雾缭绕的抽着烟,“你爸打算在那边十八岁之后,把股份转让给他百分之十,你知道吗?”
卧室,白炽灯亮着,安静的房间里连呼吸的起伏声都很细微,这栋公寓的隔音很好,门口的门一关,基本上便与世隔绝了。
江臣遇蹲在门口,也听不到外面的半点动静,他侧过脸,脑袋贴在了门上。
隔音太好,完全听不到什么声音。
他把头往门缝上贴,几分钟后,皱着眉直起身。
怎么他妈的这么猥琐。
江臣遇心头跟有只兔子窜来窜去似的,不太安分得下来,他在房间里转悠了两圈,坐回了书桌前。
看着满桌的书发愣,回想他先前有没有什么露馅的地方。
半晌,他抓了抓头发,一头栽进了桌上的书堆里。
丢死人了。
十分钟后,房门终于有了动静,趴在桌上失了魂的江臣遇迅速的直起身,看向了门口。
展靳推开门,就对上了一双亮亮的眸子,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他反手关上门。
江臣遇:“阿姨说什么了?”
展靳:“没说什么。”
“……”江臣遇不太相信,“没说什么是说了什么?”
展靳故意逗他,沉吟:“嗯……”
江臣遇等不及了,“你妈……有没有怀疑什么?”
不待展靳回答,他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黑T恤,他的黑T是打折买的,胸口的Logo印着大大的骷髅头,很社会。
“我这样儿会不会不太好?”啧,早知道不脱校服了。
江臣遇转头从书包里拿出校服。
展靳:“你冷?”
“没。”江臣遇披上校服,“好歹有个学生样儿。”
他手还没伸进袖子里,两个袖子被展靳扯住了,一阵拉力袭来,他往前趔趄两步,和展靳胸口撞在了一起,鼻尖蹭过了展靳的嘴唇,他抬起头,两人的呼吸交织,江臣遇瞳孔紧缩了一瞬,呼吸一止。
“怕什么。”展靳道,“是我和你谈恋爱,又不是我妈和你谈。”
江臣遇微张的嘴唇抿上,轻轻吞咽了一下,“她是你妈。”
“不常来往。”展靳道,“她住国外,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紧张什么。”
江臣遇犹豫道:“要不……我今天先回去吧。”
展靳定定看了他几秒,松开了他,江臣遇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校服袖子被捏得皱巴巴的,垂落在他身侧,展靳侧身往门口走去。
“在这待着。”展靳散漫道,“我让她回去。”
“展靳!”江臣遇一惊,从他身后抱住了他,“别……你疯了?你这样,你妈能不怀疑点什么?”
“她再待下去,我男朋友都要跑了。”
“我!我没……我不走,你别去说!”
两人拉拉扯扯间,江臣遇直接把展靳甩到了床上,压着他让他动弹不得,低声让他别去,展靳没说话,也没挣扎,没过多久,江臣遇感觉到了身下人细微的颤抖。
“你……”
展靳眉梢眼角尽是笑意,“她来我这儿,从不过夜。”
江臣遇:“……”被耍了。
今天的晚餐是容女士做的,展靳的记忆里他妈很少下厨,餐桌上,他妈的视线一直似有若无落在江臣遇身上,而江臣遇也恰巧很关注她。
江臣遇夹菜,一抬眼,和女人的视线对上,筷子夹的鸡翅差点掉回去。
“喜欢吃鸡翅?”容女士温和笑道,“喜欢吃就多吃点,不用客气,小靳小时候也最爱吃我做的鸡翅了,你们口味倒是像。”
江臣遇回应了一两句。
她道:“我和他爸离婚离得早,他又喜欢安静,没什么朋友,你还是我家小靳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带回家的朋友。”
江臣遇愣了愣,看了眼展靳,难怪这么久以来,展靳一直是一个人住,他好像是也没见放学后的展靳和谁走得很近过。
展靳坐在一边,垂眸挑着鱼刺,闻言,道:“秦瑞不是人?”
煽情的气氛霎时间散去。
展靳他妈在市内有自己的房子,她这次中秋回来,春节便不打算回了,让展靳自己一个人照顾好自己,“你不小了,十……”
“十八岁了。”展靳接上她的话,这个说辞从他有记忆以来到现在,背都背下来了。
照例叮嘱完,容女士戴上墨镜,拎着包往门口走去,展靳起了身,旁边江臣遇也忙起了身,两人一道把她送到了门口,见不着她身影之后,江臣遇才放松了下来。
“秦瑞也来过你家?”
“嗯。”
“你们认识多久了?”
“要不过两天我写个名单。”
“什么?”
“把和我关系不错的人,怎么认识的,到去哪做过什么,都写上,你慢慢醋。”
“……”
展靳:“江同学,我啊,比较喜欢你这种小直男。”
“……嗯,我知道。”江臣遇压着上扬的嘴角。
啧,随随便便说喜欢,肉麻死了。
远在自家的秦瑞拿着游戏手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看向外面的圆月,感慨这月亮真圆。
他点进手机,打开展靳的聊天页面,按下语音键,“靳哥,明晚我来你家陪你啊。”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是一条语音,他点开,听到的却不是展靳的声音,低低的嗓音语气很拽,“你发错消息了。”
秦瑞:“?”
两秒钟后,消息撤回。
【展靳:别来,没时间接客。】
中秋假期结束后,天灰蒙蒙亮,教室里开着灯,展靳和江臣遇一前一后进了教室门,还没坐下,前排秦瑞便死死的盯着他们俩。
“看什么?”江臣遇把书包扔桌上。
书包上的吊坠掉了出来,展靳在一边拉开书包,把书拿出来,同款的吊坠也掉了出来。
两人的吊坠一个是一条小鲤鱼,一个是一只小猫,唐宝卷中秋节送的,听说这是她最近看的两个动画片里面的角色,之前展靳说那个吊坠旧了的话被小姑娘惦记得牢牢的,怕哥哥不要旧的,又送了个新的。
秦瑞如遭雷劈的看了看江臣遇的书包,又看了看展靳的书包,瞳孔震惊,声音颤抖,“你们……”
“又背着我买兄弟吊坠。”
江臣遇:“……”
展靳和他震惊的目光对上,一顿,“你想要,改天我给你买一串,你轮着挂。”
秦瑞:“自己要来的,有什么意思。”
江臣遇:“拳头要不要?”
秦瑞:“……”
秦瑞转过了身去,拿笔的手微微发着颤。
秦瑞知道了,展靳在和他眼神对上的瞬间便明白了过来,秦瑞的反应已经是表明了他的态度,展靳也不算太意外,两人这么多年的朋友,他了解秦瑞。
他没想过瞒着秦瑞,但也没想过特意的说。
秦瑞也没有明说,早晨过后,便恢复了自然和他们打闹,似什么都没察觉的模样。
紧凑的学习时间填满的每一个空隙,天气慢慢转冷,十一月份,班上发生了一件事儿,学委谈恋爱的事被捅了出去,对象是隔壁班的一个男同学。
当天上午,学委被叫去了办公室,大课间的操场,排队做操的空隙,班上同学交头接耳,“早恋”的字眼在同学聊天的话里飘散,被发现似乎是因为学委的成绩下降了很多。
学委请假了两天,再回来憔悴了许多。
谁也不知道内情,只知道在那过后,学委和隔壁班男生是彻底掰了。
江臣遇在校更加的谨慎,天台亲嘴都戒了,学习上也毫不松懈,放松的次数不多,学习时间紧,压力大,一个月也就一两次的频率。
在这事儿上,江臣遇从最初的矜持,完事儿后的羞涩,到现在坦然,已经完成了一系列的进化,每次月考的成绩单,都是兑现奖项的券。
夜深人静的房间里声息渐停,江臣遇躺在床上失神的喘着气,房间里空调开着暖风,比外面暖和很多,展靳从卫生间里出来,问他今年春节打算怎么过。
“嗯?”江臣遇没回过神。
展靳:“一起过吗?”
江臣遇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家里都已经落了灰,他靠在床头,把被子往腰上扯了扯,在这寒冷的天气里还有些发汗,“我都行。”
展靳:“以前怎么过的?”
“以前……”江臣遇想了想,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危险的话题,从前有时潘云熙他们会给他端一盘饺子过来,他看了展靳一眼,“随便吃点,然后上班,过年期间工资一般都会翻倍。”
他清了清嗓子,“你呢?”
“随便吃点,然后学习。”展靳学着他的话,尾音调子散漫。
男朋友对这种事的接受程度越来越高了。
今年冬天下了雪,下第一场雪时,他们坐在教室里,班上忽而有些喧闹,展靳抬起头,便看到了窗外飘落的雪,旁边江臣遇还低着头,沉浸在一道数学题中。
展靳的腿碰了碰江臣遇的腿,江臣遇霎时间抬起头,展靳在桌子底下伸出手,江臣遇隐晦的瞥了他一眼,又四周看了看,“啧”了声,把手放了上去。
上个课,还要牵手,这么会撒娇。
冰凉的手与展靳温热的掌心相触,带来一阵舒适。
展靳唇角勾了勾,从桌子里拿出了手机示意了一下,江臣遇方才明白自己误会了,他蓦地想把手抽出去,展靳又把他的手握紧了。
江臣遇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从桌子里拿出了手机。
【ZJ:看窗外。】
他抬头往窗外看了过去。
手里手机又振动了一下。
【ZJ:你的手好凉啊。】
【帮你暖暖。】
江臣遇低头在手机上敲字,展靳看得到他手机屏幕,但不凑近看不太清,只看到他指尖在键盘上挪动,良久,自己手机振了一下。
【江同学:想牵手就直说,又不是不给你牵。】
展靳低笑了声,瞥了眼江臣遇绯红的耳垂。
没过多久,放了寒假。
去年的这个时候,江臣遇才出院不久,然后再过不久,就会碰到展靳,而今年的两人从放假便一直在一起,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不过睡的是两间房。
客房里属于江臣遇的物品越来越多,衣柜都挂上了衣服。
除夕夜,窗外天色一片黑沉,住宅区一扇扇的窗户亮着灯,客厅的餐桌上摆上了吃的,门口门铃声响起,江臣遇放下筷子。
展靳起身道他去开门,门一打开,门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出现在他的视野,一身黑色棉服加上口罩,手里还提着餐盒,活像来送外卖的。
“靳哥,你吃了没?我妈让我给你带了点吃的。”
江臣遇坐在凳子上。
这回是谁?展靳他爸?还是他妈又回来了?
江臣遇把展靳全家的人都想了一回,在脚步声传来时,他站起了身,随后,听到了秦瑞的声音。
“冷死我了操,唉,给我喝口水……”
江臣遇面无表情的坐了下去,并且坐姿十分嚣张,双手抱胸,下巴轻挑的看着门口。
“我操,江哥你也在?”秦瑞一个大退步的动作。
“补习。”江臣遇面无波澜的说。
几分钟后,三人围坐在桌边,秦瑞带来的吃的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秦瑞他妈喜欢展靳,懂礼貌、有涵养、成绩好又懂事的,秦瑞和他在一起玩,他的事他家也知道些,他妈逢年过节都惦记着点展靳。
过年送点吃的都是常有的事,秦瑞头一回,在除夕夜这晚,从展靳家里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他端着桌上的水喝了口,总觉着自己成了那不速之客,来的不是时候,他都跟他妈说了,今天不宜来送东西。
秦瑞道:“对了,靳哥,你上次写的那套题还留着没?给我看看。”
“在书包里。”展靳起了身。
书包放在沙发上,两个书包并排放在一起,看起来有种诡异的亲近,江臣遇走过去,不着痕迹的把自己书包往旁边踢了踢,又若无其事的坐在沙发上。
展靳给秦瑞拿了那套题,秦瑞拿了东西塞进包便走,一点也不多留,到了门口,他往里面看了看,塞了两个碟片到展靳手里。
“我专程找人帮我留的,适合男人看的恐怖片。”他挤眉弄眼低声道,“那人保证了,绝对吓人,特爷们儿的人都会被吓到,以后多在我妈面前帮我说说话,这个,就当新年礼物,送你了。”
展靳看了眼手上光碟,光碟没有刻东西,只有一个编号,看着不怎么正规,他嗤笑了声,“我用得着这个?赶紧滚吧你。”
送走了秦瑞,他拿着光碟回到了房间,随手把光碟扔在了茶几上。
“那是什么?”江臣遇问。
展靳:“恐怖片,秦瑞送的,你想看的话……家里放碟片的应该还能用。”
江臣遇“哦”了声,不太感兴趣的收回眼,“快吃吧,菜都快凉了。”
今晚除夕夜,补课是江臣遇用来搪塞秦瑞的借口,两人自是不补习的,吃过饭后,江臣遇洗了澡,从卫生间里出来。
展靳才收拾完客厅,提着垃圾袋下楼扔了个垃圾,“你困了先睡,我去洗个澡。”
“哦。”江臣遇擦着头发在客厅沙发上坐在,端着水杯抿了口,看到桌上的碟片。
展靳已经拿着换洗衣服进了卫生间。
他往卫生间门口看了眼,又看了眼碟片。
如果他先把碟片看了,那等会有什么恐怖画面,就吓不着他了。
黑灯瞎火,小男朋友要是吓得往他怀里钻……
谁干这缺德事儿。
他又端着水杯抿了口水。
“砰”,江臣遇把水杯放在桌上,几分钟后,电视机开启,碟片被吞了进去,开始运转,江臣遇坐回了沙发,捞过旁边的抱枕放在了腿上。
学习压力太大,总该解解压。
电视上出现了昏暗的画面,画面晃悠了几下,对准了一张床,昏黄的光线下,床上的人四肢被红色的丝绸捆在了四个床脚,气息奄奄,接着,绑匪出现了,拿着刀威胁着床上的人。
这是一部国外的恐怖片。
配乐让人感到很紧张,江臣遇捏着抱枕,看着绑匪联系床上人的家人,威胁他们拿钱,结果绑票的家人对他漠不关心。
撕票吗?按照一般套路,这种前期角色死了之后一般都会变成鬼,将这一片闹得不得安宁。
江臣遇屏住呼吸。
绑匪对绑票说了他家人不愿意救他的事,刀子都架在绑票脖子上了,接着,画面一转,绑匪突然道他脸长得还不错。
江臣遇:“?”
绑票衣服怎么破了?
怎么亲上了?
嗯嗯嗯?
画面拍摄得很有冲击性。
江臣遇愣愣的看着,还未反应过来,卫生间的门打开了,他大惊失色。
我!操!
回过神的江臣遇拿着遥控器想要关掉电视,结果操作失误,电视里的声音放大,回荡在了客厅里,脚步声接近,他手一抖,遥控器摔在了沙发上。
影片中的绑匪被咬了耳朵,骂了一句脏话,响彻了客厅。
江臣遇此时此刻的心情,正如这句脏话。
脚步声停下了。
展靳拿毛巾擦着头发的手顿住,一滴微凉的水砸进了脖子里,顺着后颈往下流淌,他把毛巾扯下来,搭在了脖子上,看向沙发上坐着的背影。
那耳朵红成了血色,耳朵的主人背影僵直,头都没敢转过来。
电视机开着,展靳越过江臣遇的肩膀,看到了上面播放的东西。
影片中明暗连接的光线,暧昧的声音,逐步走向露骨的画面,皆在诉说着这部影片讲的是什么。
隔了好几秒,江臣遇才摸索着去拿遥控器,抬起遥控器的手带着几分不经意的颤抖。
“按这儿。”
身后一道温热的体温袭来,还裹挟着沐浴露的淡香,刚洗过澡的体温要高些,展靳的掌心握在了他冰凉的手背上,引导着他将音量键调小了。
“男朋友,你好嚣张啊。”低沉的嗓音贴着他的耳朵,震得他耳垂跟过电了一般的酥麻。
“我……”江臣遇张口,嗓子哑得不像话,他掩饰性的咳了两声,“我、我没想看的……”
“哦——”展靳道,“因为饥渴难耐,所以憋不住了吗?”
江臣遇:“……”
展靳在沙发上坐下,端着桌上半杯水抿了口,看到桌上的光碟少了一盘。
秦瑞这家伙……
江臣遇:“唉……”
展靳:“嗯?”
“那我喝过的。”
“不能喝?”
“……能。”
展靳把杯子放了回去,江臣遇也突然口渴得想喝水,但桌上那杯水展靳刚碰过,他不想显得跟那什么饥渴得不行一样。
他舔舔嘴唇,把想喝水的冲动压抑了下去,瞥了眼旁边的展靳,展靳把遥控器拿走了,调小了音量,却没有关电视的意思,坦坦荡荡得仿佛电视上只是在播放着什么普通的电视剧。
展靳:“你喜欢这种?”
江臣遇一下跟点燃的炮竹似的,“谁喜欢这种了!你说这是恐怖片,谁知道是、是这种东西!”
展靳:“不喜欢,你还看了这么久?”
江臣遇:“……我学英语,不行?”
展靳轻笑,“行。”
展靳坐姿随意懒散,半湿的头发搭在眉梢,面上正经得跟学什么知识一样,完全看不出来是在看这种东西。
江臣遇没敢往电视上看。
得益于这段时间的学习,加上展靳给他补习英语时的印象深刻,碟片里的外语即便不看字幕,江臣遇也能理解个大概,高频率出现的单词单一且匮乏,便更好理解了。
展靳坐在沙发上,感受着旁边“小直男”的坐立不安,没说话,也没特意的去看他,只用余光瞥上两眼。
这反应,似乎不像是反感的样子。
他指尖轻轻在遥控器上轻触。
他一直以为,江臣遇对这方面很抵抗,也接受无能,上次提起这方面,他脸色唰的一下便白了,而这次看到真刀实枪了,反应反而不一样。
“关了吧。”眼见越来越露骨,江臣遇坐不住了,“没什么好看的。”
“你看过吗?”
“什么?”
“你之前说,你看过这方面的片子,看的是什么样儿的?”
“你……你问这个干什么?”
展靳眸光专注的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灯光在他眼底留下一抹光,深邃的眼眸似有星辰般,温润而静谧,而平静的表面下却是翻腾着危险的气息。
他很轻的弯了下唇,“了解一下你的喜好。”
江臣遇:“……”
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没有挨着坐,在展靳问出那句话之后,江臣遇火急火燎,坐立难安,眼神都没往电视上去一下,紧接着,展靳又出声问:“不看字幕的话,听得懂吗?”
江臣遇:“……”操!
他被展靳的话挑起了火气,往电视屏幕上瞄了眼,随即烫着般收回了视线,剧情已经逐步往成人化进展,那点声响听得人面红耳赤。
“没什么好看的,不就那么回事。”他偏过头,耳根通红,话里话外都透着很有经验的意思。
“哦?”展靳轻言浅笑的问,“恶心吗?”
江臣遇静默了片刻,在展靳以为这个问题得不到回答的时候,又听他说,之前看过一些,感觉挺不适应的,生理和心理都不太能接受。
这是认真思考过后给出的答案。展靳一细问,发现小直男看过的那些,还都挺重口猎奇,他忽而发现,自己一直以来,似乎和江臣遇的认知存在着一些误会。
他以为江臣遇是恐同的直,江臣遇也以为自己是恐同的直。
而这中间,存在着一个信息误差。
两人间没了说话声,弥漫着一种令人直发慌的气氛,展靳听着身侧的呼吸声或浅或深,控制片刻,又会发沉打颤。
“你不会想吗?”展靳突然问。
江臣遇:“……想什么?”
“做。”展靳低沉的嗓音缓慢,咬字清晰而又发沉,“和我。”
江臣遇不会蠢到问他做什么,他睫毛颤了颤,坐直了身,小天鹅似的梗着脖子,没有说话。展靳也没有追问,扯了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发梢的水,窸窣的动静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过了会儿,沙发往下陷了陷,江臣遇换了个姿势坐着。
展靳侧头往旁边看过去,和江臣遇看向他的眼神对上,这眼神看起来,怎么都不清白。
江臣遇躲闪了两下,避开了眼,展靳还在看着他,隔了几秒,他又转过头,看了回来。
目光在空中交织在一起,犹如千万条的丝线绕了一圈又一圈,纠缠不清,空气中沾上了分不那么单纯的意味。
温度在上升,心跳在加快,夜色放大了人的贪欲,展靳的掌心按在沙发上,试探性的触碰到了身旁人的指尖,那指尖往回蜷缩了一下,又舒展开,抵住了他的手指。
两只手缓慢的靠近,你来我往的试探,似一齐往危险的边缘而去,不知道谁先动的手,两只手交叠地压在了一起,嘴唇也贴在了一块,唇齿纠葛,交缠的舌头若隐若现,吻中参杂着浓厚的欲色,亲得越发的用力,呼吸沉闷而紊乱,分不清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