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 by江城jsy
江城jsy  发于:2023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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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机,苏淮看着可乐的样子,有些无语。
“这是以前学校附近的那只小狗,对吗?”周憬琛忽然问。
“嗯。你看见过它吗?”
“它一直待在北边那片小树林里,我喂过它。”周憬琛摸着可乐的脑袋,将它抱起来,“它那时候还很小很小一只,很怕人。”
“对,那时候喂它东西吃,它总是躲得很远,非要等人走掉才会过来吃东西。”
可乐在当流浪狗的那段时间里,确实不止他一个人喂,不过他没碰见过周憬琛,自然也不知道可乐和周憬琛之间还有这种渊源。
“那个饭盆,不会是你放在那里的吧?”
“上面有白色小骨头的那个吗?”
苏淮点头。
“是我。”
“怪不得,它还蛮亲你的。”苏淮觉得有些奇妙,原来可乐对周憬琛亲昵,不是见色起意。
也许是好久没跟人好好聊过天,苏淮今天的话也变得稍微多了一点。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还挺讨厌你的。”
“为什么?”
苏淮不想再提周憬琛害他摔跤那件糗事,便随口道,“不知道,就挺烦你的。”
起码最开始是很讨厌的,但是现在细想一下的话,后来自己好像也没那么讨厌周憬琛。甚至如果那时候周憬琛没有因为家里的事情失约的话,苏淮觉得没准他和周憬琛能成为很不错的朋友
“你呢,你小时候时候讨厌我吗?”
他小时候性格比现在娇气很多,而且很喜欢生气。而且在讨厌周憬琛的那段时间里,没少为难他。
“不讨厌。”
一点也不讨厌。周憬琛在心底又回答了一遍,他对苏淮问出这种问题感到很不解。小时候,性别观念还没有现在这么深入人心,很多人都很喜欢苏淮,苏淮也值得被很多人喜欢。
苏淮听着他的回答,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自从那天晚上周憬琛跟着他到小区门口,然后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之后,周憬琛好像每天放学都会跟着他。
苏淮家离学校很近,走路十五分钟路程,他有时候实在懒,会打车回家,有时候想散步,就走路。每次走路的时候,周憬琛就会隔着一段距离跟着他。
他之前搞不懂周憬琛到底想干嘛,周憬琛放过他鸽子,他本以为他们的关系是——他讨厌周憬琛,周憬琛也不喜欢他。但是今天又知道周憬琛失约是因为一些不可抗的原因,他也不讨厌自己。
于是合理推测道,“你之前老一直跟着我,是想跟我做朋友吗?”
苏淮又在心里细细盘算了一番。他现在已经不讨厌周憬琛了,但是也没到很喜欢的程度。和周憬琛做朋友,也没什么好处。但是如果周憬琛非想和他做朋友的话,看在他已经跟了自己这么多天,又喂过可乐的份上,他答应一下也不是不行。
周憬琛听着苏淮的问题,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他跟着苏淮,只是怕还会发生上次在巷子里的那种事情,他不想看到苏淮受伤。至于朋友,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想做的很多事情,都是朋友不能做的。
周憬琛摇头否认的是苏淮这个问句的前后因果关系,但苏淮听着,只觉得他毫不犹豫地否认了“想跟我做朋友吗”这个问题。
内心消化一番,解读出周憬琛一点也不想和他做朋友的意思。心情突然变得有些不好,抿了抿唇,脸色也变得差,“也是,你不配。”
“那你是想做我的跟班,整天像跟屁虫一样跟在我后面?”关于周憬琛一点也不想和他做朋友这件事,苏淮越想越有些冒火。怎么想也不应该是周憬琛对他摇头,应该是他拒绝周憬琛才对。
“可以整天跟在你后面吗?”周憬琛觉得苏淮身边一点也不安全,如果能整天都跟着他的话倒也不错。
苏淮原本是有些嘲讽的意思,倒没想到原来周憬琛真的是有这么荒谬的想法。
“当然。”他有些生气,皮笑肉不笑地继续问,“你真的想?”
“想。”
“行,那你就当我的跟班吧,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苏淮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看着周憬琛咬牙道。
周憬琛点头,又问,“你现在要我做什么吗?”
他察觉到苏淮好像有些不开心。
“不知道,反正不做朋友。”苏淮从地毯上站起来,懒得再理周憬琛。
外卖到了后,两人虽然在一张餐桌上吃饭,但是没人说话。周憬琛话向来少,苏淮则是不想跟周憬琛说话。
夜色渐深,外面的雨仍旧下得很大,偶尔冒出一声惊雷。
苏淮还有些生气,原本有客房,但是最后让周憬琛睡了沙发。
周憬琛对他的安排一点也不怀疑,拿了被子还对他说了“谢谢”。
夜晚一片静谧,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卧室里,苏淮翻了个身,有些睡不着,干脆把床头的灯打,从床上坐起来。他有种冲动,想出去问周憬琛到底怎么想的,又觉得没必要。虽然是周憬琛对他摇头的,但他本来也不想和周憬琛做朋友。反正是周憬琛非要做他的跟班,他以后就随便使唤他,让他给自己当牛做马。
沙发上,周憬琛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身上的味道,被子上的味道,全都是苏淮身上的味道。一呼吸,一闭眼,就想到苏淮。继而觉得脸和身体都有些热,像是要被融化掉。
是个难以入眠的夜。窗外的雨声不绝于耳,将周憬琛的思绪引入回忆中珍藏的另一个下雨天——人生中既倒霉又幸运的一天。
早上出门前,父母在餐桌上大吵一架。他被保姆拉着走过满地的玻璃碎片,脚步踉跄,身后激烈的争吵声和尖叫声追着他,让他感到害怕。
出门时,一只玻璃杯碎在他的脚边,碎片划过他的皮肤,脚腕传来刺痛感。他还来不及低头看,耳边的声音就像一只利剑,尖锐地刺过他的胸膛。
“你根本不该生下他!”暴怒又冷漠的声音,来自他的父亲。
随后是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是,他该死,你也该死。”
他下意识回头,越过跌坐在满地狼藉中的母亲,对上了父亲狠戾的眼神。
胸腔里的某个部位,不受控制地发痛。
去学校的路上,他坐在车上整个人有些魂不守舍。父母不应该都很爱自己的孩子吗?会什么周威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会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六岁的他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只是在那一天突然知道,他的父亲并不希望他出生,他的母亲觉得他该死。
周憬琛很早就意识到,自己的家庭很奇怪,他们一家人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很少,几乎从不一同去外面聚餐、游玩。身边照顾他的阿姨叔叔都告诉他,是因为他的父母都很忙碌,所以才导致陪伴他的时间很少。几乎所有人都告诉他,父母家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所以他也坚信着。
童话的幕布猝不及防地被撕碎,现实像张牙舞爪的怪兽扑向他,让他觉得茫然又害怕。
下车的时候,他得出结论。原来是有例外的,不是所有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
那一天,他在学校过得浑浑噩噩。放学的时候,他像往常一样,在校门口等人来接,出来时,灰蒙蒙的天突然下起了大雨。
他背着书包站在屋檐下,看着身边同他一样没有带伞的同学一个个被父母接走,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原地左右张望。
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没有人来接他,也没有人在意他。
混着雨水砸在地面的声音,早晨时心中积累的害怕、委屈和不解在雷声中爆发,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被抛弃了。他蹲下来,将脑袋埋在膝盖,忍不住哭了起来。耳边似乎还回响着父亲的怒吼、母亲混着哭腔的大叫,他的世界本就七零八落,由年幼无知的天真和身边人的哄骗构建。
而今天,虚无的平和美满彻底崩塌,大雨冲刷着他内心的那摊废墟,要把他在凌乱中淹没。
“你在哭吗?”一道打破倾盆雨声的清脆声音响起。
周憬琛闻声抬头,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撑着一把黄色涂鸦雨伞,站在他身前,成为他灰色视野中最惹眼的颜色。
那人弯下腰去看他的眼睛,似乎在认真确认他是不是在哭,随后收了伞,朝他走近,蹲在他身边,“上小学了还哭,丢不丢人。”
他好像是在嘲讽自己。
周憬琛止住哭泣,看向自己身边那个长着一张可爱娃娃脸却板着脸的男孩。
他嘴上说着难听的话,也没有看他,却朝他伸出手,摊开掌心,上面是两颗彩虹包装的糖果。
有些发愣地看着面前的那只手,周憬琛下意识小声地问了句,“给我的吗?”
“除了你还有谁?”声音带着点不满。周憬琛看过去,只见他肉乎乎的脸微微鼓起,看起来有些可爱。
见周憬琛迟迟不拿手接,那个男孩轻轻拉过他的手,把糖迅速地放在他的手上,然后收回手。像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情一样,头朝向前方,目光却忍不住往侧方偷瞄。
捏着手中的那两颗糖,周憬琛有些无措,一会儿看糖一会儿看向紧挨着自己蹲着的男孩。
那个男孩没看他,往自己嘴里扔了两颗糖,含糊不轻地说了一句,“很甜的哦。”
尾音拖长,像是故意要引他嘴馋。
周憬琛听出他幼稚的目的,却轻易受他蛊惑,拆开了一颗糖的包装,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一点一点散开,又似无形中流进心里。
他很少吃糖,也觉得自己并不喜欢这些甜腻黏糊的东西。可糖果慢慢在口中融化的过程,让他莫名有了被安慰到的感觉,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他片刻前积累在心中的失落和无助就像嘴中的糖果,被无声的温暖融化掉了。
他们静坐在一起,肩膀挨着肩膀,时光变得没有那么难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只剩下一点微光的时候,不远处停下一辆车,车窗降下时,旁边的男孩一下子站起来,脸上挂着明朗的笑容。
他站起来,撑开伞往前跑了几步,又在雨中停下,然后折回来。
他把伞放在周憬琛身旁,又在口袋里掏了了几颗糖放在周憬琛手上,“别哭了,你爸爸妈妈很快就来接你了。”
然后在周憬琛还没来得及说谢谢的时候,他就跑进了雨中。周憬琛望着那个在雨中跑远的背影,捏紧了手中的糖。
后来他望向他的每一眼,总是能很轻易想到那个下雨天。
那一天于他而言,是日记本里被黑色蜡笔涂满的一页纸。糖果吃到最后一颗的时候,还是没有人来接他。他撑着雨伞,一个人走了好久好久,也没有找到回家的路。
唯一一抹亮色,就是那个撑着黄色雨伞的男孩,像个小太阳一样出现在他面前,撕破了身后昏暗又沉重的雨幕,送给了他许多彩虹色的糖果。
直到现在,他仍旧固执地认为,人生中最绚烂明媚的颜色,他是在那一天见识过的。
作者有话说:
修了一下这章,加了一点回忆~

第18章 应该对他好一点点
雨砸在窗上留下大片湿润痕迹,闪电在空中劈出白色裂痕,突然响起的惊雷声让面前的人身体一抖。
冰凉的手指贴在自己的手臂上,一点一点向上滑动,勾起皮肤一阵酥麻的热意。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深深看着他,然后向他靠近,温软的唇擦过耳边,不均匀的喘息和呼吸间的热气烘软耳根。
“抱我。”
轻轻的两个字,却在他心底投下惊雷。
湿透的衬衣贴在皮肤上,纤薄的身体钻进他怀里,贴得他身上的衣服也一片潮湿感。喉结急促地滚了又滚,鼻息变得粗重而凌乱。
白皙的脖颈像一片柔软温香的云,因在雨中淋过而泛出诱人光泽,他低下头,轻轻凑过去。
那双他仔细观察过的、和主人一样漂亮的手,没有因他难以控制的冒犯举动而停下,而是勾上他的脖颈,微微用力,使两人的身体精密地贴在一起。
他吻上他脖颈处那颗黑色小痣,手掌紧紧搂住他细韧的腰肢,肌肤相接的触感像电流冲击着神经。
呼吸是烫的,身体是烫的,空气被清甜的果香侵占,怀中的身体软得不行。
他被那双散着凉意的手牵引着,倒在床上。大脑变得一片混沌,耳边夹杂着心跳和喘息。
坐在自己腰上的那人,一双眼睛淡淡望向他,似乎带着不满,手胡乱在他身上碰着。
难以忍受,于是翻身将作乱的人狠狠压在身下,他嗅见空气里爆发的柠檬味,酸涩得要命,混合着一种淡淡果香,像发酵过度的酒。他也如同醉了酒一般,失去了控制和思考能力,不管不顾地跟随着身体的本能。
潮湿的月色,手下颤栗柔滑的肌肤,滚烫交融的呼吸,粗重喘息和呻吟沉密交织。
浪潮一片一片涌上像是要击碎礁石,却被礁石粗鲁地搅碎。
他看见那双琥珀色眼睛蓄着泪光,眼神如同小猫的尾巴,在自己的心尖挠了又挠,痒得不行。
酸涩的柠檬味道更是铺天盖地地压下来,高高在上的月亮在他身下摇摇欲坠。
那双眼睛带着一点求饶似的讨好,勾着他的脖子凑近他,声音轻软勾人。
“宝宝,轻点。”
周憬琛睁开眼,视线乍然一亮,刺得眼睛生痛。又闭上眼睛,呼吸却难以平稳。
终于彻底清醒起来时,觉得身上一身热汗,坐起身来,将脸深深埋进手掌中。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梦里的许多场景和现实贴合,却又被自己的梦境擅自加工。想到梦中苏淮的模样,他霎时间变得面红耳赤,身体也有些热。
熟悉的果香又趁机钻入鼻腔,脑海里不自觉地播放起那个旖旎缱绻的梦,心虚地屏住呼吸,却无济于事。
他的眼睛直勾勾望向卧室的那扇门,内心的渴望如藤蔓疯长,缠住他疯狂颤动的心脏。
他盯着盖身上的被子,闻到了自己身上淡淡的信息素味道——柠檬的酸涩味。
捂着脸叹了口气,耳根处是明显的红,心虚地低头喃喃,“糟糕……”
把自己完全整理好后,周憬琛进了厨房,打开冰箱,看了一下后,拿出了一些自己会做的食材。
早饭做好,又把视线范围内该收拾的地方收拾好后,周憬琛在客厅无措地坐了一会儿。
随后又站起来,犹豫地走近了苏淮的卧室,想要敲门道别,但抬起手后,动作就变得十分犹豫。想想又觉得算了,害怕打扰他休息。
想转身走掉,又忍不住把耳朵贴在门口,起初一片安静,几十秒后,有伸懒腰的哼哼唧唧声,继而又出现了拖鞋踩在木制地板上的声音。
周憬琛赶忙去客厅,抓起自己的东西就往门口跑,出门前看着那扇卧室,仍旧是紧关着。
将大门轻轻关上,周憬琛转过身后,整个人松了口气。
脑海里时不时冒出那个荒唐又冒犯的梦,让他有些不安和心虚,更不敢直视那双漂亮的浅棕色眼睛。
于是就那样,身上穿着属于苏淮的不太合身的衣服,脑海里带着一个关于苏淮的难以启齿的梦,从苏淮家落荒而逃。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苏淮脸上,他皱了皱眉,从床上坐起来,整个人放空了一会儿,然后伸了个懒腰。
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
打开卧室门,在客厅环视了一圈,没有看见周憬琛的身影。
沙发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昨天晚上随意堆在餐厅门口的外卖垃圾也消失得干干净净,玄关处自己随意脱掉的鞋子被规整地摆放在一起。
他对着安静的房子叫了一声,“周憬琛?”
没人回应,看来是已经走了。
刷牙的时候,低头发现面前的洗漱用品也被按照高矮有序地排列着,于是忍不住暗自在心底猜测,周憬琛也许有洁癖和强迫症。
随后又否决,也许有强迫症,但应该没有洁癖。
准备在冰箱里随便应付一下早饭,走进餐厅时,打开冰箱,有被动过的痕迹——食材几乎按照色系排列。
再往餐桌方向走几步,空气中散发着的食物香气越发浓厚。
目光落在桌上,扫过色泽诱人的蔬菜烘蛋、芝士培根三明治,好像是周憬琛用冰箱里的食材自己做的。
苏淮的手握上那杯牛奶,触感温热,看来周憬琛没走多久。
他坐下来吃饭,瞥见可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厨房,蹲在自己的食盆前吃饭。碗里是狗粮混合着胡萝卜、西兰花等蔬菜,相比从前苏淮一个人时给可乐弄的应付式早餐,这算得上是丰盛。
似乎察觉到苏淮在看它,默默偏头看了一眼,短暂地和主人对视后又埋下头吃饭。
那简单的一眼似乎带着无声的控诉。苏淮低下头,吃着温热的早饭,胃里有被填满的舒服感,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吃完早餐后,慢吞吞地收拾桌上的餐盘,心里涌上一点淡淡的负罪感。
昨天自己让周憬琛睡沙发,他却给自己做了早饭。
晚上睡觉前的气恼被这一顿早饭带走,甚至让苏淮忍不住浅浅反省了一下。
他好像应该对周憬琛稍微好一点点。就一点点就行了。

第19章 可以牵你的手吗
启明的元旦晚会称得上盛大,由众多出手阔绰的学生家长们出资赞助,声势一年比一年浩大,场地和装饰也一年比一年豪华,随便一个香槟杯、一份小蛋糕都仿佛在炫耀着财力,呈现出奢侈的精致感。
晚会开始前,是校长和董事会代表致辞,年年都是一些换汤不换药的场面话,底下的学生极少有认真听的。
苏淮吃着桌上的冷餐点心,目光飘向舞台中间,苏其筠正在台上讲话,锐利的目光似乎短暂地在自己身上落下了几秒。
苏其筠之前有给他打过还几次电话,但是他没有接。反正现在外界都知道,自己和家里闹翻,而苏洺才是更讨苏其筠喜欢的正统接班人。
事实也确实和外界说的没什么差别,苏淮也不明白,苏其筠到现在还偶尔关心自己这个弃子,到底是为了什么,是觉得好父亲的戏份还没演够,还是觉得他重新组合的完美家庭缺少观众,非要自己到场观看欣赏才算得上真正完满?
难以理解,所以干脆不去理解。
放假时不见到苏其筠和苏洺倒还好,自己的心情不会总是因为他们突然变差。一在学校,和这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就忍不住有些心烦。就像此刻,他一抬眼看见正在一脸端庄发表讲话的苏其筠,就会想到苏洺说的那些话。
林未玥总说苏淮刚出生时就长得极可爱,医院的护士都喜欢抱他。而谈及这些的时候,她总是告诉他,只有两个非常相爱的人,才能生下漂亮的宝宝。她总是那样,无比天真,无比信任她和苏其筠的爱情。
她跟苏淮说关于他名字的来由。说他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苏其筠就翻遍了字典,好不容易取好一个,又总觉得不够好。
后来她生苏淮的时候难产,差点母子丧命,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走过来,自己刚出生那段时间又总是生病。
一向是个坚定唯物主义者的苏其筠,也关心则乱,最后听了公司里一个上了年纪的董事的建议,去了一个极有名的寺庙,求那位十分难请的大师取名。
也许是上天真的被父母爱子之心感怀,亦或是被照顾得很好,最后苏淮的身体健康了不少。
林未玥同他讲这些,无非是想告诉他,苏其筠很爱他,很爱这个家庭。他在慢慢长大的日子里,也能感受到林未玥说的话不假。
可原来那些他以为自己被爱的岁月里,他的父亲早就已经把爱分成了两份,兼顾着两个家庭。
苏淮总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不在乎了,可是每一次,都只能做到面上冷静,内心的某一处,还是难以释怀。
白色雕花瓷盘上的草莓慕斯在出神中已经被自己手里的叉子不小心弄得烂成一团,像未混合均匀的劣质颜料。
一只白皙的手将一杯酒推在自己身前,声音带着点亲切笑意,“心情不好吗,哥?”
苏淮放下手中的叉子,没说话,也没看他。
“还是蛋糕不好吃?”苏洺在苏淮身边坐下,拿起他放下的刀叉,浅浅品尝了一口被苏淮无意中毁掉的慕斯,“很甜,你不是最爱吃甜的吗?”
他浅笑着,无辜又温润的模样。
苏淮的脸色在他莫名的举动和带着轻嘲的言语后变得更差,又想到一些差劲的回忆,冷着脸站起身。
没走几步,被苏其筠叫住,“苏淮,跟我过来一下。”
苏其筠直呼他大名,往往是因为生气,或者有正事要跟他讲。
两人来到一处安静角落,苏其筠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没有任何父子间的关怀,“从下学期开始,我会让小洺在课外时间开始到公司里学习,你也来。”
苏淮从苏其筠的话里感受到,自己好像只是附带的,不费功夫便能明白他的用意—想让他去给苏洺做陪衬。
“我不去。”他直接拒绝,没有更多废话。
“集团下面有你妈的产业,这些你也一点都不在乎吗?”苏其筠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起一根烟,在口袋掏了掏,似乎没有打火机,停下动作,目光落在很远的地方,“如果你能向我证明你有足够的能力,我会把它留给你。但如果你什么都不做的话,那就是把他拱手送给你弟弟。”
“给我还是给苏洺,不都是你的选择和安排吗?”苏淮抬头,对上苏其筠深沉的目光。
明明苏其筠才是轻易操控这一切的人,却要把这个“拱手让人”的罪名按在他头上。
“不是。”苏其筠看着手中的烟,声音平静,“你好好考虑一下。”
话音刚落,秘书便过来他身边同他耳语,他皱着眉,面色愈发严肃。
走之前,他又转身对苏淮交代,“过年记得回家跟爷爷奶奶一起吃个年夜饭,我会去接你。”
像是给员工发布任务一样,声音没什么感情,也不在意苏淮的回复。
苏淮望着苏其筠行色匆匆的背影,露出思索模样,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直在观察到他们的目光。
启明的老惯例,晚会开始前所有的学生依次抽签,抽到黑色布条的人要蒙上眼睛,等待没有抽到布条的学生选他做舞伴。
交谊舞向来很能拉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且因为一半的同学需要蒙眼,又让这个环节多了一点旖旎的暧昧感,许多有暧昧对象或是暗恋对象的人会选择在这天告白。
得益于这个环节,每年启明有很多人都会在元旦晚会上脱单。
苏淮不喜欢社交,去年因为生病也没有参加元旦晚会,对于大家在这天会不约而同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做舞伴这一点并没有什么认知。
抽签筒被侍者送到面前,是一张空白的纸,按照规则,他不用蒙眼。
环视了一圈,看见不远处周憬琛正看着自己,虽然不知道他抽了什么签,但是侍者递给了他一根黑色布条。
苏淮看见周憬琛低头看了看那根布条,又朝自己看了看,然后在主持人的引导声下将布条蒙上眼睛,低头系住。
灯光暗下来,似乎是进入了选人环节,苏淮往周憬琛的方位走了几步,半道被人拦住。
林司源挡在他身前,面上带着笑,弯下腰,伸出手做出邀请的手势,“和我一起跳吧。”
他脸上没有蒙布条,苏淮看向不远处的周憬琛,已经有人站在他身前了,两人似乎在交谈,周憬琛的嘴唇一直在动,但是看不清在说什么。
“按照规则,你应该去找蒙着布条的舞伴。”苏淮绕开他,准备从旁边过去。
林司源又随着他的动作往旁边移了一步,仍是牢牢挡在他身前,“我从不遵守规则,我就想你做我的舞伴。”
苏淮有些不耐烦,面色更冷,“让开。”
“我如果不呢?”林司源没有动作,眼神停留在苏淮面上,暗了又暗。
两人对峙许久,僵持了片刻,最终是林司源握着拳头妥协,往旁边退开。
咬了咬牙,抬眼时,对上了几双看热闹的眼睛。林司源狠狠瞪回去,那几双眼睛的主人又瑟缩着移开目光。
当众丢了个大面子,林司源心中满是恼怒,目光阴狠地盯着苏淮走远的背影。
自从上次周憬琛从自己家不说一声就走掉后苏淮差不多有一个星期没见到他。
今天早上在校门口看见周憬琛的时候,苏淮故意放慢了脚步,想等周憬琛跟上来,没想到自己的脚步放得越慢,周憬琛的脚步也放得越慢。
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段不长不远的距离,他本来想跟周憬琛说话来着,却根本找不到机会。
最后实在忍不住,苏淮停下来,回头看周憬琛。他却目光有些闪躲,整个人看起来很奇怪。
那天晚上张口闭口说要做自己跟班的人,好像在躲着自己?是因为自己那天晚上对他态度不好,又让他睡沙发,让他生气了?
苏淮那天早上还想着要对周憬琛好一点点,现在又只想去问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况且他的一套校服还被周憬琛不声不吭地穿走了,现在都没给他。
想着这些,他更理直气壮地往周憬琛那边走去。
周憬琛身前站着一个穿着可爱的女孩,苏淮一眼认出来是之前在花坛处和周憬琛举止很亲近的女孩。
安心苓。他看着不远处盯着这边看的路麒,一下子记起了这个omega的名字,是路麒的青梅竹马。
苏淮倒不着急找周憬琛,反正现在不能找机会问他,等下等他跳完也可以问。
而且这边有热闹可以看,他虽然也不知道这三人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出来这三人应该是三角关系。
看着路麒不远处一副吃瘪的模样,他顿时来了看热闹的兴趣。
只是情景剧似乎到了收尾的时候,他凑近了些,在律动感微强的音乐干扰下,什么也没听清。只看见安心苓低着头,整个人似乎有些失落,被一直不说话站在她身后的路麒一把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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