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年的时光,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但他已经不想再跟汪野有什么瓜葛了。
何安慈转头对上汪野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汪野,我们回不到从前了。”
汪野咬紧牙关,“你都还没有尝试,怎么知道回不去从前?”
何安慈面无表情地说:“你侮辱我,囚禁我,还跟夏温谈论婚嫁,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汪野脸上闪过一抹心虚,“我跟夏温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只是想让你吃醋,所以才会跟他在一起。”
何安慈闭了闭眼睛,表情闪过一抹极致的痛苦。
汪野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眼角越来越红,“小慈,我只是太生气了,气你背叛我去了我哥身边,为了报复你我才故意跟夏温在一起,可是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他,我们什么都没做过.......”
何安慈感到空气被一点点吸去,他一直以为汪野喜欢夏温,所以才会跟他结婚。
可是现在汪野告诉他,他跟夏温之间只是在演戏。
“小慈,我喜欢的人从来只有你一个人。”汪野喉咙有一丝哽咽,“为了让你看得起我,我拼命往上爬,五年了,我终于爬到跟我哥一样的位置,我就是为了让你回到我身边。”
何安慈颤抖着闭上眼睛,前所未有的酸楚缠绕了他的心头。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玩弄他们?
当初他为了避免汪野受到伤害,选择欺骗了他,结果在汪野心里种下了怀恨的种子,才会发生后面的种种事情。
如果当初他告诉汪野真相,汪野也没有为了报复他跟夏温演戏,他们之间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何安慈拼命控制住自己即将流下的眼泪,连声音都变了调,“汪野,太迟了.......”
如果在他跟汪野解释的时候,汪野愿意相信他,他们之间还有可能复合。
可是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何安慈已经对汪野彻底失望。
汪野急忙说:“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我还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情,我保证,我会用我下半辈子补偿你,我不会再让你和孩子受到伤害了。”
他几乎是用虔诚、无助的眼神看着何安慈,哀求道:“所以小慈,跟我回家,好不好?让我照顾你和孩子。”
何安慈双肩颤动,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推开汪野,迈开步子就要往前走。
汪野一把拉住何安慈的手臂,不肯让他离开。
何安慈头也不回地说:“你放手。”
“我不放。”汪野鼻子酸得厉害,“我放手了,你又要离开我。”
何安慈紧紧咬住嘴唇,“汪野,不是我放弃你,是你先放弃我的。”
汪野嗓子像被什么堵住,哽得生疼,“是,所以我后悔了,我想让你回到我身边。”
何安慈还是那句话:“我们回不去了。”
他吃力地想抽回手,可是汪野死死抓着不放,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这边的动静引得不少经过的人投来视线,纷纷好奇地望着他们。
两人这么拉扯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何安慈放弃挣扎,转身看着汪野。
汪野就像五年前的时候一样,用犯错乞求原谅的眼神看着他。
何安慈深吸一口气,“你真的想让我跟你一起回去?”
汪野顿时眼前一亮,仿佛看见希望的曙光似的,强忍着激动点头。
“好,只要你做到一件事,我就跟你回去。”
汪野紧张得手心出汗,“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别说一件事,就算十件事我都答应你。”
何安慈把手抽了回来,“把你之前对我做的事情打印出来,在花店门口站三天。”
汪野愣住了。
何安慈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只要你能做到,我和孩子就跟你回家。”
汪野看出来了,何安慈想让他知难而退。
堂堂一个总裁举着横幅把自己过往对伴侣做的那些恶劣的事情暴露在公众的眼皮子底下,接受世人的唾骂,任凭哪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做不出这种事情。
汪野缓缓地、缓缓地松开了何安慈的手。
何安慈不意外地一笑,好想早就猜到汪野会放弃,转身离开了医院。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车厢里被低气压笼罩着。
何安慈望着窗外,车窗上倒映着他失神的面容,和窗外急速掠过的风景。
到了花店门口,何安慈一刻都没有停留,开门下车,他站在车前,看着被阴影笼罩了大半张脸的汪野,好心地说:“如果你做不到,现在就可以回你该回的地方。”
说完何安慈没再看汪野一眼,他关上车门,回到花店。
薛梅见他回来了,好奇地张望四周,“诶,店长,怎么没见到汪总啊,他不是说去医院找你了吗?”
何安慈脚步微顿,他从镜子的倒影里看着已经开走的车子,沉默了会儿说:“他以后可能不会来了。”
不等薛梅问什么,何安慈进了休息间。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不知道什么时候捏皱的孕检单,心想,这样也好,他也不用再提心吊胆什么时候被汪野察觉怀孕的事情。
何安慈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刚才在医院时汪野听到他要求的沉默,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以五年前那个无权无势的汪野了,就算要面子也无可厚非。
只不过想到这段时间汪野为他做的事情,何安慈本来已经有一丝丝的心软。
何安慈心里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
这天晚上,汪野没有再出现在花店。
何安慈心想,这时候汪野说不定已经在飞机上了。
也许是汪野每天都缠着他,突然有一天没再打扰,何安慈莫名有些不习惯。
他忍不住想,习惯真是一种不好的东西。
也许是因为天气不好,晚上店里没什么客人,何安慈早早关了门,吃了药之后上床休息。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感觉有无数的东西堵在脑子里,一片混乱。
直到后半夜,何安慈实在抵挡不住一波又一波的困意,他闭上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睡着了。
何安慈第二天是被一阵拍门声吵醒的。
外面传来薛梅激动的声音,“店长!”
“店长,你醒了吗?”
何安慈从睡梦中被惊醒,心脏跳得很快,听着急促的拍门声,他以为出了什么事,套了件外套就匆匆下床开门。
薛梅站在门口,一脸激动地说:“店长,你快出来看看!”
何安慈刚睡醒,脑子还混沌着,闻言皱眉道:“怎么了?”
薛梅因为兴奋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汪总他.......”
听到汪野的名字,何安慈眼皮跳了跳,顺着薛梅指的方向望去。
薛梅不知道该怎么说,支吾道:“总之您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薛梅拉着何安慈来到店门口。
只见汪野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面,他胸前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此时不少人都在围观,对着牌子上的内容指指点点。
何安慈呼吸停了停。
他原本以为汪野会放弃,毕竟对方真的这么做了,很可能第二天就上头版头条。
可是他没想到汪野居然真的这么做了。
似乎察觉到什么,汪野忽然转头望了过来,两人正好对上视线。?
第58章 .晕倒
何安慈只是看了一眼就把视线转开了。
他若无其事地回到店里,忙着招呼客人。
这种事情做起来容易,坚持下去却很难,说不定汪野一天不到就会放弃了。
看着何安慈的背影,汪野喉咙滚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汇集在一起张望汪野胸前的牌子,上面写满了他对何安慈做的恶劣的事情,以前看起来没什么,现在细数起来他才知道自己对何安慈有多么过分。
就连看热闹的路人都看不下去,纷纷指责汪野的行为。
“居然对自己爱人做这么多坏事,还是人吗?”
“就是,不喜欢分手就好了,还要折磨人。”
“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这么混蛋。”
“活该罚站在这里。”
周围甚至有不知道汪野身份的吃瓜群众拿出手机拍照,闪光灯一下又一下照在他脸上,可是汪野就像没有感觉似的,目光直勾勾盯着花店的方向。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围观的路人也渐渐散开了,只剩下汪野一个人站在原地,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偶尔有路人经过,对着汪野交头接耳。
店外炎热像火炉,店里空调凉爽,薛梅看着在外面站了一个多小时的汪野,忍不住问:“店长,汪总真的对您做了这么多恶劣的事情?”
何安慈忙活着手上的事情,没有回应。
薛梅替他抱不平,“如果汪总真的做了那么多欺负你的事情,我就再也不喜欢他了。”
听着薛梅孩子气的说法,何安慈不由得失笑。
他看了眼店外,不远处汪野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站着,他脑袋低垂,胸前的牌子偶尔被风吹了起来。
眨眼间,汪野已经在外面站了一个上午,他的腿开始酸麻,肚子也抗议地叫了起来。
可是汪野不敢休息,只能强撑着力气站在原地。
从白天到傍晚、再到黑夜,汪野一站就是一整天,连一粒米一口水都没进。
虽然何安慈没让他不准吃饭不准喝水,但是也没说过他离开这个位置是不是就算放弃了。
汪野不敢冒这个风险。
又是半小时过去,花店那边忽然响起一阵动静,汪野疲累地抬眼望去,看见何安慈跟薛梅出来关门。
他眼里浮起一抹希望,可是何安慈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把门给关了。
汪野眼里再次黯了下去。
周围的店铺也渐渐关门,整条街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黑夜把汪野再次吞噬,如果不是走近的话,根本发现不了有个人站在那里。
汪野动了动身体,双腿就像绑了千斤石似的,又麻又疼,沉重得几乎走不动。
他花了全身的力气慢吞吞走到对面的便利店买了瓶水和面包,店员显然也知道汪野做的事情了,对他完全没有好脸色。
汪野顾不上那么多,他站在门口狼吞虎咽地把面包吃了下去,又灌了整整一瓶水,肚子里那股绞痛感才缓和了不少。
来不及休息,汪野又回到位置上继续站着,主动把牌子挂回脖子上。
整座城市一片死寂,偶尔只有汽车经过的声音。
休息间里,何安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看了眼窗外,因为天色太暗了,所以什么都看不见。
他原本以为,让汪野在这么多人的面洽坦白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还像动物园里的动物似的被人围观,一定坚持不了多久就放弃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汪野居然在外面站了一整天。
不过看今天的这个情形,说不定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汪野已经撑不住放弃了。
想到这里,何安慈闭上眼睛,努力甩去脑海中混乱的东西,强迫自己入睡。
也许是藏着心事,何安慈到后半夜才睡着,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快十点了。
他从休息间出来,看见薛梅已经先把门开了,店里有见到何安慈主动打了招呼,“店长。”
何安慈微微一笑,“早上好。”
薛梅看了眼外面,欲言又止地说:“店长,汪总还在外面站着呢。”
何安慈顿了顿,他转头望向给门外,看见那抹身影还维持着昨天的工作站在原地。
何安慈平静的心湖像投入一颗小小的石子,顿时泛起波澜。
薛梅忽然把手机递到何安慈面前,支支吾吾地说:“店长,你看这个。”
何安慈从薛梅手里接过手机,原来不知道谁把汪野的照片爆到了网上,今天早晨上了微博。
一个年轻有为的总裁为了挽回恋人,挂着牌子站在大庭广众之下,已经是件史无前例的事情。
更何况汪野的恋人还是个男人。
何安慈把手机还给薛梅,心想,看来汪野今天应该就会放弃了。
薛梅接过手机,小声说:“听说今天温度三十多度呢。”
何安慈强迫自己收回视线,轻轻嗯了一声。
见何安慈什么都没说,薛梅也不好再说什么,只不过看着汪野一直站在外面,觉得他挺可怜的。
何安慈像往常一样接待客人,完全没有去管外面的汪野,就好像那个人跟他无关。
汪野看见了,比起身上的不舒服,何安慈的冷漠更让他难受,就好像被刀子在心尖上刮着似的。
路过的行人依旧有不少注意到这个脖戴牌子,穿着贵气的男人,其中有人认出了汪野,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这人不是电视上那个上市公司的总裁吗?”
“好像还真的是他,好好的怎么站在这里?”
“你没看见吗?牌子上都写了,他以前欺负了自己的恋人,所以在这里忏悔。”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
现在已经是酷夏,汪野没过一会儿就浑身是汗,昂贵的衬衫紧贴着后背,很快洇湿了一片。
他抬起手臂,看了手表,已经中午了。
这个时候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就像滚烫的热水泼洒在身上,让人浑身难受。
其实汪野可以挪到没有阳光的阴影处去站着,但他觉得那样不够诚意,说不定何安慈也不愿意再原谅他。
而且他以前做错这么多事,受点惩罚也是应该的。
谁让他把何安慈气走了。
温度节节攀高,周围的商铺都紧闭着门在店里吹空调,路上连行人都不怎么见到。
汪野眼前有些发晕,他晃了晃脑袋,喉咙里干得快要裂开。
从凌晨吃了个面包和一瓶水之后,他就再也没吃过东西。
热汗顺着脸颊往下滑,滴落在胸前的牌子上,汪野急忙用袖子擦干净,不让上面的字被弄脏了。
做完这一切后,汪野再次抬头,看向花店。
因为有花束的遮挡,只能勉强看见何安慈的身影,他正在招呼客人,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所以更衬托得汪野这边残忍的清冷。
“这是你的花,请拿好,慢走。”
送走客人之后,何安慈低下头,把钱放进收银机里。
薛梅关上玻璃门,趁机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汪野,他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好像来阵风都能把他吹倒。
薛梅有些不忍心地说:“店长,我看汪总好像快晕过去了。”
何安慈顺着薛梅的视线望去,片刻后他别开头,淡淡地说:“我没逼他站在那里,他随时可以走。”
薛梅欲言又止,“汪总想让你原谅他,肯定不会离开的。”
“那是他的事情。”何安慈打断道:“跟我没关系。”
看着何安慈冷漠的脸色,薛梅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连她第一次看到汪野牌子上写的那些事情都觉得对方太过分了。
酷热的阳光越来越强烈,整座城市好像蒸笼似的,空气如水般波动。
汪野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长时间,他的双腿已经失去知觉了,望着脚下的视线找不到焦点,变成了重影。
有个路过的大叔见汪野脸色惨白,好像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样子,好心地关心地说:“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汪野轻轻推开对方的手,“不用,我没事。”
大叔是个热心肠,“你真的不用去医院?大热天的站在这里别中暑了。”
汪野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跟路人说话还是在喃喃自语,“何安慈答应过我,等我在这里站满三天,他就原谅我。”
他就快要成功了。
等他达到何安慈的条件之后,他就能带何安慈和孩子一起回家了。
路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又留下汪野一个人在街上站着,树上的蝉叫个不停,吵得人头疼。
汪野依旧坚持着站着,整个人像从水里刚打捞出来,他眼前的晕眩越来越严重,整个世界仿佛天旋地转。
不知道多了多久,汪野眼前一黑,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砰——”
何安慈正在打包花枝,忽然听见薛梅惊呼一声,“店长,汪总晕倒了!”
何安慈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猛地僵住,他抬起头,看见薛梅一脸惊慌望着外面。
何安慈扔下手里的东西,快步来到店外,只见汪野已经晕倒在地上,牌子掉路在一边,他脸色白得像张纸,嘴唇也毫无血色。?
第59章 .跟你回去
“病人是因为中暑晕倒的,还有贫血的迹象,这段时间不能再受热,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医生手里拿着检查报告对何安慈说。
何安慈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医生离开后,病房里重新恢复安静,何安慈来到病床前,看着昏迷不醒的汪野,心情无比复杂。
他没想到汪野这么固执,居然真的在太阳底下足足站了两天。
汪野双眼紧闭,嘴唇没有半点血色,就好像重病的人似的。
看着汪野充满疲惫的面容,何安慈心脏有个地方像针扎了似的刺痛,毕竟是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任何感觉。
汪野昏睡了整整一整天。
他这两天没合过眼,睡得昏天暗地,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眼前是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汪野失神地望着天花板,昏迷前的记忆缓缓回到脑袋里,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一到声音忽然制止了他,“别乱动。”
汪野起得太急,顿时头晕目眩的,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浑身一震,缓缓转头看向病床边的人。
汪野眼里多了几分惊讶,太久没喝水的嗓子开口像破啰似的,“你怎么在这里?”
何安慈抿了抿唇,“你晕倒了,我送你来医院。”
汪野咽了下喉咙,
这几天他除了等何安慈关店之后吃一点东西,几乎一整天不吃不喝,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更何况站在三十多度的太阳下暴晒。
汪野艰涩地说:“我没事,我还没站完,我要回去继续站着。”
何安慈打断道:“汪野,我们当初说好了的,你在门口站三天不离开,我才跟你回去。”
汪野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何安慈,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何安慈提醒说:“你没站完,所以不算数。”
汪野脸上多了几分慌乱,“我不知道我会晕倒,我可以继续回去站,直到满三天为止。”
何安慈把头转开,“汪野,我们之间的约定结束了。”
汪野双眼猩红,咬牙切齿地说:“不行,我可以做到,我一定要把你和孩子带回去!”Hela
还差一天。
只要他再坚持一天,何安慈和孩子就会跟他回家。
说着他掀开被子下床,被何安慈按住了手。
何安慈皱眉说:“医生说了让你好好休息,你不能.....”
下一秒他的手心空了,汪野把手抽了回去。
汪野嘴唇微微颤抖,“小慈,我一定要带你回家。”
汪野严肃认真的眉眼让何安慈心脏一颤,半天说不出话。
汪野说什么都要离开,就连医生和护士来了,也劝不动汪野。
见汪野坚持要出院,医生忍不住看向何安慈,“家属,你还不劝下病人?”
见汪野摇摇晃晃换衣服的背影,好像下一秒就会晕倒,何安慈心脏仿佛被攥紧了,有些难以呼吸。
他脑海中浮现出这几次汪野把他从危险中解救出来的一幕,其实他早就知道,汪野是爱他的。
只不过他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忘不了汪野对他做的恶劣的事情。
这时汪野已经换好衣服,他正要离开,身后响起何安慈的声音,“我跟你回去。”
汪野猛地停下脚步,他缓缓回头,难以置信看着何安慈,“你说什么。”
何安慈一字一顿地说:“我跟你回去。”
汪野呼吸颤抖起来,连带着身体都细细发颤,“真的?小慈,你真的愿意跟我回去?”
何安慈把头转开,“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汪野激动得呼吸都在颤抖,“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别说一个,十个我都答应你。”
何安慈看向汪野,他就像一棵焕发生命力的大树,身上那股死气沉沉被扫得一干二净。
何安慈沉默片刻,“如果我想什么时候想走,你不能拦我。”
汪野背脊一僵,很快反应过来何安慈是在为自己留后路,他的心脏好像被一股强烈的酸涩包裹。
何安慈就这么信不过自己吗?
何安慈凝视着他的眼睛,“只有你答应,我才愿意跟你回去。”
汪野张了张嘴,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气才从口中说出五个字,“好,我答应你。”
何安慈闭了闭眼睛,并没有因为汪野的妥协感到轻松。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但是他已经不想再跟汪野无止境的纠缠下去,再这样下去,受伤的只会是他们两个人。
而且当初如果他早点把实情告诉汪野,汪野也不会因为误会他和汪东朔在一起而活得那么痛苦,说起来,这件事他也有责任。
他们已经分开了五年,难道还要继续彼此伤害吗?
这段时间汪野对他怎么样,何安慈一直都看在眼里,这个世界上除了汪野会把一颗心捧出来给他,没有别人能做到了。
何安慈答应跟汪野回去之后,他整个人就像活过来了,脸上带着孩子气的笑容,就像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一样。
汪野紧紧牵着何安慈的手,已经第无数次问这个问题,“小慈,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真的愿意跟我回去?”
何安慈轻吸一口气,“不是。”
汪野眼眶有些酸涩,他等了这天已经等了五年,就好像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了脑袋,到现在还不敢相信。
何安慈真的回到他身边了。
汪野抓着何安慈的手越来越紧,“小慈,我以前做错的事,我拿下半辈子弥补你,虽然我知道这样做没什么用,但是我一定会对你好,你相信我。”
何安慈恍惚地看着汪野的脸,不知道还能不能相信汪野的话。
在医院待了一天后,汪野就出院了,原本医生让他多观察几天,但是他生怕回去晚了何安慈会反悔,所以迫不及待打算带他回家。
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默。
何安慈望着窗外急速掠过的风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虽然何安慈决定跟汪野回去,但是现在有个问题摆在他眼前。
那就是何安慈开的花店。
如果这个时候离开的话,押金不仅退不回来,他积攒的老客户也都没了。
等于这段时间何安慈做的一切都付诸流水。
见何安慈面色凝重,汪野以为他后悔跟自己回去,他的心微微悬了起来,紧张地说:“小慈,你在想什么?”
听到汪野的声音,何安慈回过神,对上汪野那双充满不安的眼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汪野就像一只被拔光刺的刺猬,只会露出脆弱柔软的肚皮。
何安慈吁出口气,“我在想,我跟你回去的话,花店怎么办?”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汪野顿时松了口气。
看着何安慈忧愁的眉眼,他想到什么,忽然说:“小慈,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就把花店开回去吧。”
何安慈顿了顿,“开回去?”
汪野点头,“我们把店开到家附近去,这样你就能继续开花店,好不好?”
他能看得出来何安慈是真的喜欢花店这份工作,他想让何安慈继续这么开心。
何安慈心底泛起一阵波澜,“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汪野语气里有一丝内疚,“小慈,以后会尊重你,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再阻拦你。”
看着汪野不像作伪的表情,何安慈低低地嗯了一声。
汪野顿时露出轻松的笑容,“那我让人去安排。”
何安慈想说什么,汪野好像看出他的想法,打断道:“小慈,你是因为我,花店才会开不下去,所以你就让我补偿你吧。”
回到花店后,何安慈把他准备跟汪野回去的事情告诉了薛梅。
薛梅一听说何安慈要回去了,有些舍不得。
还没等薛梅反应过来,汪野说:“你愿不愿意跟我们回去,工资给你双倍。”
薛梅睁大眼睛,“双倍?”
汪野嗯了一声。
薛梅本来就喜欢花店的工作,更何况还有何安慈这么好的店长,她想也不想地答应了。
临走之前,何安慈给一个人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响起一道磁性的男声,“你好。”
“沈先生,我是何安慈。”
对面的人顿了顿,“何店长?”
何安慈笑了笑,“是我,我今天联系你,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你说。”
何安慈迟疑道:“过几天我的店可能就不做了。”
沈文博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是因为微博上那件事?”
何安慈顿了顿,他没想到沈文博也关注网络上的新闻八卦,不自然地说:“你看见了?”
沈文博话里带着几分打趣,“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想不看见都不行。”
何安慈脸上有些滚烫,“让你见笑了。”
“哪里。”沈文博语气多了几分失落,“说起来我很羡慕你。”
何安慈愣了一下,“羡慕?”
沈文博嗯了一声,语重心长地说:“至少你跟你爱人还有从头再来的机会,不像我,已经跟然然阴阳相隔了。”
何安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安慰对方,只好保持沉默。
“你不知道,然然去世那天,我还跟他闹别扭。”沈文博声音有一丝沙哑,“如果我知道他会死的话,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会顺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