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磊不禁吐槽:“都下了一个礼拜了,还下啊。”而后跑到阳台对着窗外,“老天爷啊开开眼,给个面子吧,我今天出门和妹妹约会。”
回应张磊的只有冷冷的雨水在脸上乱拍。
赵淼纠正:“不是约会,今天团体活动,两校各宿舍进行团结友爱社交。”
“……你可真无趣啊,一点都不浪漫。”徐子天道。
池星诺看向外面下雨,湿漉漉的地面,也有点忧心。他跟大人约定以来,从来都是晴天,要是下雨了可怎么办,他能打着伞就是雨水湿漉漉的,影响香的口感,而且烧纸衣也不方便。
希望周末的时候天晴,求求老天了。池星诺在心里说。
四人穿过学校从北门走,离地铁口更近,上了地铁直奔约好的商场,大家说好了十一点多碰头吃饭,之后还约了剧本杀。
“什么剧本杀?”
“就是推理游戏,剧情分析。”徐子天跟小星一一解释。
池星诺听了觉得蛮好玩的,也有点期待。到了商场后,等了没一会,二个女孩过来了,他们这儿是五个,刘俊恩是最晚到的。
碰头见面一一介绍。
跟徐子天认识的叫梅娇,正说:“实在是抱歉,其他两位舍友今天临时有事。”其实这是借口,其他人不愿意来,觉得这种行为跟相亲一样好无聊。
徐子天当然说没事没事,一会剧本杀人不够拼两个路人。
大家选择吃自助,都是aa制,吃完饭去剧本杀时,张磊徐子天献殷勤给二位女同学买了奶茶喝。
“怎么不问问我们啊。”赵淼故意调侃。
张磊:“你不爱喝甜的。”
“谁说我不爱喝,我也爱喝。”
“那你买啊。”
赵淼:……逆子!
池星诺在旁笑,刘俊恩就问池星诺喝不喝。池星诺说:“我想试试,有没有推荐的?”
“别选太甜了,二分糖微甜,五分糖刚刚好。”梅娇说。
池星诺道谢,点了五分糖,好喝,里面波波□□弹弹的。
剧本杀约得场时间到他们了,正好有八人的本,他们‘杀’了一下午,昏天黑地,等结束出来已经天黑了,不过雨也小了。
“吃不吃晚饭?”刘俊恩问。
池星诺说都好。于是齐刷刷看女同学们,二位女同学说天黑太晚了要回去,下次再说吧。徐子天和张磊便相送,让他们别等了自己回。
“这俩有异性没人性的啊。”赵淼吐槽。
刘俊恩便说:“不然我们去吃火锅?楼上就是海底捞。”
“不好吧……”池星诺看赵淼也同意,便点头说:“好。”
二人在涮海底捞,赵淼发群里显摆,张磊消息一条条的刷屏,速度很快,看起来像是受了刺激,徐子天倒是很淡定。
【啊啊啊啊。】
【叛徒叛徒。】
【我的心好冷好冷。】
池星诺:【张磊,是不是女同学没看上你啊。】
轮到张磊发表情包刷屏了。赵淼:“看来是了,已经疯了。”
【我不仅不能走,还得看徐子天跟梅娇亲亲我我,我们今天都是他俩的陪玩。】张磊语音发来了。
【还下雨了,徐子天你有本事让我给你俩打伞啊,有没有人性,卧槽真叫我过去了,到底有没有人性!!!】
后来这边二人火锅结束,刘俊恩回家,池星诺和赵淼坐地铁和徐子天张磊碰头一起回学校,回去路上照旧那段路,已经雨停了。
张磊吐槽了一路,自地铁见到他们就开始吐槽徐子天的‘恶行’。
“我听娇娇说了,她同学对你印象挺好的真的。”徐子天说。
张磊:“挺好的为什么我……”苦涩。
“她们觉得你太幼稚了。”徐子天。
张磊:……
赵淼:“哈哈哈哈哈。”笑的好大声。
张磊不服气,说赵淼呲个大牙笑什么,你也一样。赵淼说他无所谓又不是他想谈甜甜的恋爱。张磊气,说:“那大刘和星哥怎么就被淘汰了?”
“?啊?今天就是一起玩,剧本杀我还赢了,我没淘汰啊。”池星诺莫名其妙纠正。
他今天可是捉到了凶手,最大赢家。得意骄傲。
徐子天欲言又止,张磊一下子嗅出了不一样,现在急需找回失败的面子,当即拱着徐子天,让徐子天说嘛说嘛,反正大刘没在。
按道理刘俊恩在他们几人中,身高足一米八四左右,单眼皮的酷哥,穿衣都是大牌,应该是很受女生欢迎的,池星诺虽然瘦了些,但样貌很好看啊。
怎么这俩也单着了。
“……娇娇说,她同学说,大刘看上去是直男。”
张磊一个头顶问号,就是赵淼也觉得不对劲,“直男咋了?直男才对着啊。”
“跟你们想的不是一个事,今天一天,大刘直的呀,对人家女同学也没什么暧昧气氛,就直愣愣的,后头剧本杀的时候,为了掩护小星,还差点跟女同学吵起来了。”
池星诺说:“我们俩是一队伍,规则说了要掩护我的。”
“……你们可真是认真玩游戏。”
池星诺点头,“所以我赢了。”
徐子天:……
“看出来了,你们二个是真把今天当玩,玩的认认真真的,可惜没当玩的,结果没有恋爱。”
张磊身中数箭。
其实徐子天没说完,娇娇还说了,她们觉得池星诺很好,就是感觉池星诺不是直的。
周末最大收获就是徐子天谈恋爱了。
当晚就在阳台打了两个小时电话。张磊在阳台门外,嫉妒的面目全非,赵淼还是心疼逆子,拍了拍狗头,说:“算了,学习吧,别情场失意,还挂科了。”
“你快呸呸呸,记我一点好。”
周末时还下雨。池星诺早上起来看到雨天,眉头就没松开过,徐子天没在宿舍,跑出去约会了,赵淼在图书馆,张磊昨晚决定摆烂一天——现在还窝在宿舍睡觉。
此时张磊在床铺上露出个脑袋说:“星啊,要是雨不停,不行你在咱们宿舍阳台烧纸吧。”
“你不怕吗?”池星诺问。
张磊缩了缩脖子,“你家大人,按理我也得叫声叔叔,应该不会伤害我这个晚辈吧?”
“不用了,我再看看,晚上还要下的话,我找一家能烧烤的民宿。”池星诺在手机上都查好了。
他们学校太偏远,离北安市的山还挺近,附近有民宿、烧烤、铁锅炖,学校的学姐学长以前班级活动就约在那边。
张磊一听点点头,不由感叹:“你对你家大人真好。”其实晚一两天烧也没什么吧?
“我家大人对我也很好。”池星诺说,他不觉得麻烦。
傍晚时雨非但没停,相反越下越大。池星诺不再犹豫,先打电话问民宿有遮雨的棚子吗,可以烧纸。
“烧烤可以啊,不过雨大,你们要来烧烤得自己准备东西。”
“不是烧烤,是烧纸,就是我想给家里人烧纸衣。”
“神经病啊!”电话那头骂了句嘟嘟挂断了电话。
池星诺:“……”
张磊没睡,这会探出脑袋来,说:“星哥被骂了吧?”
“你怎么知道?”
“这不用猜就知道,我们普通人对这些都有害怕,更别提开民宿做生意的,人家更忌讳了,不然你等两天不下雨了在找你家大人?”
池星诺摇摇头,后来看雨势不停,打给民宿都拒接,要么骂他要么听完直接挂断,哪怕加钱也不行,便只能给黄四郎烧香,问问黄四郎之前待得几家果园铺子,可方便行事吗。>r>
“这个简单,小大人早跟我说早就妥了。”黄四郎满口答应,留了个地址。
池星诺道过谢,带着东西打着伞,他将纸衣装在塑料袋里,还将塑料袋放在胸前,出门约好了车,直奔黄四郎留的地址。
司机开着开着说:“小伙子你去这么偏的地方,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回来还用车吗?”
“用,但我耽误的久。”
司机一想那就算了,别耽误他赚钱,不等这人了。
到了地方,就是学校旁再过去几公里的村子,黄大仙给的地址在一处两层平房带个前院,有人打着手电筒在那儿等,见了池星诺就客客气气打招呼。
“小大人,你来了,进吧。”
池星诺认出来了,是上次买水果那家儿子,姓田。这边村子大多都姓田。
“大哥你叫我池星诺就好了,这是你家吗?”
“不是,受过大仙爷的帮助,四家都出钱盖了个院子,给大仙爷住,平时四家轮流打扫上上香。”
池星诺有点惊讶,“那你们村里人不奇怪吗?”
“奇怪啊,也背地里嚼舌头,不过大家伙都不信这个。”
人要是不信邪,说什么都不信,只会往别的方向找补理由,什么四家关系好,四家多划拉一块宅基地,四家这个地方是仓库。
反正不信是给黄大仙盖的宅院。
池星诺道了谢,田大哥送完人匆匆就走,临走时还说用完不用管,出门带上门就行了。
屋子就两间平房,院子铺着红砖,砖缝长着草,修剪的干净,即便是下过雨,也不显泥泞。屋里面装着灯泡,靠南架子上有个二层仿古木屋,用红纸条贴着黄四十八郎之家。
四周白墙,略泛黄,有淡淡的香味。可见这四家供奉之久。
池星诺没在黄四郎主屋烧纸,去了隔壁,这里空空荡荡的没什么家具,地上铺着瓷砖,池星诺开了半扇窗户,将东西拿出来一一放好,开始点香。
“大人我是小诺,千万不要在小路口等我。”池星诺碎碎念。
很快看到大人身影。
宫曜到了,眉头紧紧皱着。池星诺:“大人怎么了?”
“一股黄鼠狼的臭味。”
“这里打扫的很干净,我还开了窗户。”池星诺说了一半,凑过去露出笑脸,“大人,我借的地方,外头下大雨,今天先委屈你了。”
宫曜看着小孩笑盈盈望着他的脸,眉头不知觉得松开了,说:“我没有生气。”
“大人,我做的衣服,你试试看,这次肯定合身。”池星诺将衣服烧掉,很快大人手上多了一套衣服。
上一周衣服就好了,但池星诺怕不合身,见过大人后还量了下,又修改了一周,这次衣服烧掉,宫曜在池星诺目光下,换上了衣服。
“很合身。”宫曜说。
池星诺:“大人,纸糊的看上去还是不一样。我以为纸衣,你穿上和我们阳间衣服一样,但感觉怪怪的。”
有纸感,比大人原先的衣服还不如,质感不好。
“已经很好了。”宫曜觉得很不错,但看小孩皱着眉头,不由说:“你们阳间的衣服,我也能穿。”
“!”池星诺:“那就不一定非要纸衣了?”
宫曜点头,又言:“纸衣也好。”
纸衣在大人身上一股塑料感,池星诺心想,下次还是给大人买衣服,也别下次了,“大人,我周二下午没课,我去市里买衣服吧。”
“我有钱,我现在可多钱了。”池星诺重重补充。
宫曜便点头说好。
窗外霹雳巴拉的大雨,两人在屋里聊了许久,说买衣服说近况,都是池星诺说,还说了徐子天谈恋爱了,他们昨天去市里玩剧本杀,他拿了第一。
宫曜闻言,抬手摸了摸池星诺的头,说:“你真厉害。”
“嘿嘿~”池星诺可高兴了。
一直到外头雨势小了些,宫曜说走吧。池星诺知道大人要送他回去,
便点头,宫曜一挥手,地上的灰烬香烛一扫而空,他撑着小孩带来的伞,在屋檐下等池星诺。
就跟所有长辈大人那般,庇护小辈,是正常且顺手的事情。
池星诺关灯带上门,“我叫了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到。”
两人在雨夜天近凌晨村口外路上等,过了好一会原先的车子放了池星诺鸽子,不来了,池星诺又叫了却无人接单。
“阿嚏。”
“下次多穿一些。”
“我国庆前买的秋天衣服,想着可以顶这个秋天,没想到北安市的秋冬变化好大。”快入冬似得。池星诺说完,看到手机一亮,高兴说:“大人,有人接单了,咦,这个司机有点熟,都姓候。”
他一看车牌,果然一样。这位司机车牌后二位468。
宫曜嗯了声。
“之前司机还问我要不要接我,我说有些晚了,没想到他还在这儿跑车。”池星诺觉得还挺有缘的。
殊不知,车牌468的侯明看到接单成功是喜极而泣谢天谢地,一脚油门就往反方向飚。他九点那会送完北安大的一个男学生,之后又接了两单附近学校的,路过十字的时候,明明也不是桥洞下的十字,就很寻常的路口,但他却跟鬼打墙一样,一直在这里来回绕大圈,总会回到十字路口。
想跟其他人说说,手机没信号,电话都打不出去。
侯明是吓得一身冷汗,外头雨越下越大,车里他也越来越害怕,现在手机信号亮了能用了,那赶紧离开这鬼地方,还接什么单?
“奇怪,怎么离我越来越远了。”池星诺低头看手机显示,不会又要放他的单吧?
宫曜低头看了眼,说:“不会。”
侯明明明是往相反方向开,结果车又绕到了十字路口不说,这次方向盘不听他的了,真的动起来了。
“啊啊啊啊啊!”侯明一串的尖叫,脑子吓得都懵了,直到手机传来电子音:您已到达顾客的目的地,请问顾客是否上车了?
侯明这才注意到,漆黑的雨夜,路边站着一个人,那人还向他走来,黑色的雨伞漂浮在空、空中——
他眼神一花,才发现是两个人,那个人穿的衣服黑色刚没看清。
“师傅你还在呀?”
侯明此时脑子都是半空白的,直到后座顾客落座锁了门,可能是因为有人,侯明略略找回了安全感,脑子也清醒过来。
“对,我记得,你还回北安大吗?”
“回,谢谢师傅了。”
侯明看了眼时间,快凌晨了,对于今晚种种现在吓得都快麻木了,随便闲聊说说话,“小伙子你家在这儿?现在回学校,也挺晚的。”
“不是,我来这儿办点事。”池星诺怕吓到师傅,才几个小时没见,师傅脸色苍白一头的冷汗,“师傅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看着有点虚。
侯明擦了擦汗,问介不介意开会暖气?
“不介意,今天是有点冷。”池星诺道。
侯明连连点头开了暖气,温度热起来了,心又安定几分,说:“小伙子你以后还是别夜里出来了,太危险了。”
“是出什么事了吗?”
侯明:“不知道你们年轻人信不信,我刚送完你没多久遇到了鬼打墙,真是见了鬼了——”
“师傅,大半夜的口上最好注意些。”池星诺提醒,师傅身上火气都少了一半,再不注意些口癖,很容易沾染上别的。
侯明一听连连点头,又说:“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还信这些,不是我糊弄你,真的鬼打墙,绕了两个多小时怎么也开不出去,要不是接你的单子——”他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刚才接这一单,方向盘不听指挥,本来他要放弃的,结果一路给开了过来。
侯明透过后车镜,看到后排坐着的两人,小年轻他记得,旁边那位神色冷冰冰的,不知道后面太暗还是怎么回事,他看不清男人样貌,只听到时不时窸窸窣窣的轻微摩擦声。
“师傅这单结束,你还是回去喝口热茶洗个热水澡吧。”池星诺开口。
“哦哦好,谢谢你提醒。”侯明收回目光,这小伙子应该是人,没什么古怪的,“我最后一单送的是师范大学,就离你们不远那儿,是个姑娘,也挺惨一上车脸白的,阑尾炎吃东西吃坏了,听说还是得割了才行……”
说话间也快到学校了。
侯明到南门停车,此时雨停了,池星诺先下车拿着伞,侯明提醒顾客携带好随身物品,却发现那股窸窸窣窣声更大,像是纸和座椅摩擦的声——
而后便对上了一双冷冰冰没有人气的双眼。
侯明吓了一跳,不敢多看车开了起来,等车跑走了,从后车镜看到南门只有车上和他说话的小年轻,哪里还有其他人。
妈呀,今晚真是撞邪了。
“呀,大人,你的衣服袖子破了。”池星诺注意到,大人穿之纸衣不行,短短的时间纸衣袖子破了,身上也皱巴巴的,雨水打湿还有些化开。
这可不行。
宫曜说不用在意,天气如何他不知冷暖的。
“你不用过意不去,周二见。”
池星诺才好了些,说好。周二跟大人一同去买衣服。
之后各回各的。而田家村里,黄四郎正倒在空空荡荡烧过香的地板笑嘻嘻打滚呢,兴高采烈说:“没想到啊没想到,冥界都怕的宫曜,穷酸的没府邸没供奉地儿,还得在我老黄这儿吃一口饭,嘻嘻嘻嘻。”
“说出去都长面子啊。”
宫曜将一身纸衣换了下来,换下来的纸衣并没有丢掉,而是叠好放在一旁桌上,这是小孩的心意,做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
“阳间没有地方是不合适。”
宫曜之前懒且冷漠,不爱往人堆里钻,如今连个像样府邸都找不到,轮到去黄鼠狼地盘和小孩说话闲聊。
他脑海过了一遍可用的人,查完皆是早早投胎又几经轮回,最近的已经在人间是八十老者,这几人做鬼时或是做人时,都承过宫曜的救命之恩。
当时宫曜不甚在意,他还用这些人还救命之恩?
现在……宫曜默默想,当时他也并未说出来拒绝,应当是作数的。查到那位在人间还活着,宫曜一看此人的生平,当即问清了地方,便消失不见。
北安市本地房地产大鳄,今年八十二岁,姓胡,单字一个照。
胡照年纪很大了,心脏病、高血压,还有年轻时落下的毛病,这几天北安市连着下雨,他年轻时,冬日被人推进冰窟窿里,受了寒气,几十年了,再有钱也养不好,一变天就骨头关节冒着刺疼,根本睡不着。
“谁啊?”胡照察觉到风,颤颤巍巍的撑着胳膊从床上起来。
宫曜站在床边,看着胡照满脸的老人斑和皱纹,心想,人类真是脆弱,短短时日未见,胡照已经风烛残年垂垂老矣。
感应灯微弱的亮起来,而后越来越亮。
胡照看到不远处站着的男人,浑浊的双眼慢慢的清明,而后瞳孔一紧,“大人?大人。”已是肯定之语,认了出来。
“我来找你兑换你说的救命之恩的。”宫曜走近,说:“你人间房屋那么多,挑一间大的,好的送我——”他思量不知如何介绍池星诺,而后想到池星诺介绍他,当即道:“送我家小孩。”!
“大人。”胡照激动起来,面色发红神色激动,一副心脏病突然犯了似得。
宫曜本来冷冷的,看胡照如此,就怕此人一命呜呼,那给小孩的房子怎么办?当即伸手在胡照脑袋上拍了一下,胡照一个哆嗦,脑袋一疼,人却精神了,心脏刚才因为激动隐隐的不舒服也没了。
“大人,没想到大人已经有孩子了。”胡照感叹。
宫曜听着隐约觉得不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池星诺与他而言,那年龄幼小,确实是小孩子。
“房子。”
胡照笑笑,“大人坐,我打电话喊律师来,家里房产太多了,我年纪大记忆不太好,都交给底下人打理。”
“还有给我几个孩子说一下,公证一下,这房子是还给大人的。”
胡照怕自己死后,那些子孙干出将房子抢过去的打算,不过是一栋房,但他的子孙他心知肚明,有些小心眼,还猜疑诸多,保不齐想这套房是他给外头的‘野孙子’、‘野种’留下的。
“公证?”宫曜问。
胡照想起来,“大人家的小公子,在人间可有身份?有身份最好不过了……”
“有。”宫曜打断,“他是人类。”
轮到胡照懵了,啊?大人家的小孩是人类……
胡家大半夜的灯全亮了,私人医生护士都往二楼去,其他人听闻,纷纷惊醒,问:“怎么了?”
“是胡董的房间亮了,听说还请了赵律师。”
“大半夜的请律师?”
住在大宅的两个小家纷纷想歪了,想的是爸爸可能不行了,是不是临时改变主意,财产分割,叫律师。
“爸情况严重,怎么不送医院?都是糊涂了。”大儿子忙穿着衣服,往东边二楼去,一边给老婆示意,让在外头的孩子们都快回来。
在外住的几个小家接到消息也是匆匆忙忙赶回来,唯恐晚了一步,尤其听宅子里阿姨说,爸爸竟然叫律师过来。
“我说还是大哥大嫂有眼见,知道老爷子病了,之前不见天天围着伺候,现在是住在老宅子不走了,不就是等今天吗。”
“大哥家孩子还多。”
“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收拾过去。”老三家的想起儿子来,问媳妇,不等回答就黑着一张脸,“肯定在外面野,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叫他立即回来——往大宅那边走。”
在外头蹦迪喝酒的老三家儿子,是接到电话,因为酒吧吵闹,大声嚷嚷:“什么?啊?我爷爷不行了?律师都过去了,好好好我现在就过去。”
留下玩伴们面面相觑,什么北安市房地产大鳄的胡照病急快死了?这可是大新闻啊。
当天夜里网上就有小道消息流传出来。胡家子孙晚辈忙着在老爷子面前露脸,显孝顺,也没精力注意到这些小道消息。
宅子里的、外头的,连着被认回家门的私生都回来了,全都往二楼去关心爸爸爷爷
曾爷爷。
宫曜坐在远处的沙发上,看着胡照,像小孩学习寒暄,“你孩子众多。”
“大人,他们都是来看我死了没。”胡照懂但免不了有些心凉。
宫曜则说:“那他们落空了。”
“你原先过不去八十三的坎,现如今还有百岁宴可摆。”
胡照一听,目光激动看向大人,就差从床上爬起来给大人嗑三个。
宫曜却冷冷的看过去,“你命中本来有两劫,皆因我改了,不过你在人类上,也算是积了厚德,之后勤勉修身,多做善事,私-欲外物尽早解决。”
胡照浑浊的眼与大人对上,大人目光冷冷的刺骨,他瞬间心头明白过来,有了决定,当即是凝神稳重,说:“谢大人指点,我知道了。”
大人的话,怕是他一死,胡家也要树倒猢狲散。胡照老了,临到头喜欢天伦之乐,喜欢家和万事兴,但其实树大分枝,总要走到分开地步。
还有一点,‘积了厚德,‘多做善事’……
胡家子孙到了大宅,胡照现在身体很好,不像之前病恹恹面色泛着青紫,那是心脏供血有问题,脸老是紫色的,现在虽然还是老态,但精气神很足,谁都能看出胡老爷子身体好着,起码不像是今晚病危快走了。
客厅里子孙面面相觑,看来是假消息了。
“赵律师到了?”
赵律师团队见过胡董。胡照摆摆手,“看来人都到了,那先紧着一件事,之后再说分家。”
“?!”
竟然真的分家。他们还以为老爷子无碍,今晚跑了空。
“还没到场的都通知一下。”胡照发了话,握着拐杖,先请大人入上座。
众人这才惊觉,家里什么时候多了个黑衣高大的男人,男人样貌俊朗,身形高大,很是年轻也很冷漠,一时纷纷猜测这是不是爸爸爷爷在外——
但不像。
爷爷爸爸对此人很客气,甚至可以说是极度的尊重敬重了。
“赵律师,胡家名下所有别墅房产找出来,选一处——”胡照看向大人。
宫曜不客气说:“我家孩子在北安大念书,就近一些方便。”
“北安大附近的别墅,地理位置好。”胡照甚至亲自拿着房产翻看,递给大人,说:“大人,您家孩子以后出了社会工作,不然市里也安排一套,或是去别的省市,我也有房的。”
起料宫曜摇头,胡照不敢勉强多送,大人只要一套那便一套,挑好的来。
胡家房产盘子多,北安市其他开发商开的高档盘也会友情送老爷子,如今留下来的都是楼盘黄金位置。胡照都是挑的大的好的,还有装修过的给大人过目,宫曜全都不满意。
“院子,可以烧纸,交通方便,他不会开车,还晕车。”
胡照下意识想张口说那给配个司机,但想了下还是没提,按照大人要求来,不敢多做主张,哪怕是‘为大人家小孩好’都不应该。
整个客厅胡家小辈看的瞠目结舌,对黑衣男人身份更好奇,应该是哪个大人物吧?
“爸,我想起来了,离北安大三站路有个下叠拼……”大儿媳说完讪讪的,“好像是小了些,也便宜了些。”拿不出手。
她公公不满。
宫曜听闻倒是侧目,胡照便知道大人喜欢这个,说:“叠拼小了一些。”
“就他了。”宫曜道。小孩子住,恰到好处。
胡照便只能点头说好,问大儿媳,“哪个盘?”楼太多他没印象。
大儿媳说那是她买来的玩的。
“你把房本送过来,这里随便挑一套,跟你换这个。”
大儿媳还要推辞,说爸爸喜欢直接拿去就是,一家人不见外云云,其他几房儿媳便出声,一言一语,意思大嫂以小博大,大嫂真孝顺,爸爸肯定高兴,大嫂是真心实意肯定不是因为想讨好爸爸多分一些家产。
“……够了,老大去拿房本。”胡照打断,面色不容置疑,“该如何分,凡是我们认了的胡家孩子,我心里都有数。”
胡照发妻早十年去世,老太太对着私生孙子孙女心软,认回来了几位,如今最大的十八,最小的十三。
说起分财产,众人心思活泛,也忘了坐在主位的黑衣男人,不知何时离开……
北安大宿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