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演美强惨师尊后我飞升了—— by朦胧见
朦胧见  发于:2023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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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月白看着境门开启又闭合,原地站了片刻,转身走上仙桥。
桥上的血迹已经干涸,走过时不再会发出水声,只剩血渍的开裂声,像是踩过满地的枯叶。
御泽站在远处桥头,看着江月白一步步走近。
天上仙云飘过,时而月弱时而星暗,浅金与冷白的光交替照亮此处。
即便离近,他仍看不清江月白脸上的表情。
“前辈来了。”江月白嗓音淡淡,似乎对御泽在这里毫不意外。
“你开金光护体了?”御泽看了看江月白垂下的手上尚未褪去的灵光,低声问,“心疼他了。”
“前辈,”江月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抬手指向了远处,“你看。”
御泽转过身,看到远处天边一片金红——剑心池的池水灵光被剑心的跳动带起,散发出柔和却耀眼的光晕。
可那些光又在慢慢暗淡。
“他今天流了那么多血,剑心池都没有亮过,”江月白语气平静,仿佛刚刚那个跪在血水里柔声软语的人不是他,“方才我说了一句让他走,剑心池就亮了。”
“剑心......”御泽望着那片红光喃喃,良久,似乎明白了什么,苦笑了一下,“剑心。”
他还以为江月白是真的放弃了那颗爱恨之心,原来只是早就料到了对方会来此地。方才明知对方重伤仍然那样沉得住气不去见,只是为了试到底要让对方流多少血、感到多痛,才能让剑心重跳!
如今他终于找到了能让对方痛到极致的方法——不是让身体流血,而是让心流血。
所以方才那些“还会再见”的承诺......
都是假的。
御泽转猛然回身:“你的心里除了剑心,到底还有没有别的?有没有......”
虽然御泽并不知道他们师徒之间究竟都有什么过往,但光是旁观,他都能感觉到穆离渊对江月白绝非简单的师徒之情,他不信江月白感受不到。
江月白接过了话:“前辈是想问我心里有没有他。”
御泽注视着江月白的侧颜,试图看出一些情绪的起伏。
但他什么都没看到。
“当然有。”江月白缓缓说,“风雪夜归已经不是我的剑,现在渊儿的心就是我的剑,我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他。”
“如果没有剑心呢?”御泽问,“如果没有破念剑心这层牵绊,你心里还有他吗?”
御泽觉得,如果没有剑心,江月白应当就只会把穆离渊看做沧澜山上一个普通弟子......不,是两人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
江月白与穆离渊初见于仙魔之战的杀场。
当年围剿魔窟,江月白只有十九岁——他刚拿起风雪夜归剑、背负起十八峰的重量。
他要做的有很多,不止是世人知晓的沧澜门掌门,还有世人不知晓的使命和嘱托......
爱他的人他从来不缺,哪怕没有未婚妻黎鲛,也有数不清的其他爱慕者。
但恨他的人却没有,十九岁的江月白从没杀过人、更没有仇家,他只斩过妖除过魔。
江月白当初救下魔族幼童,让整个仙门震惊。
仙门修士对魔族心慈手软,就是对天下苍生残忍。身为沧澜门掌门,江月白不该做那样的事。
况且那是个魔妖混血的种,根本活不长、养不大。
但江月白把他养大了。
在沧澜山的那些年,穆离渊和同门们一起生活一起修炼,谁也不敢歧视他怠慢他。
因为江月白从不准任何知情的人提起他的身世。
直到穆离渊体内魔气难以隐瞒,在妖林试炼失控打伤别家弟子,被二十六家揪上谪仙台,江月白才第一次亲口告诉他魔族血统的真相。
可那时距离江月白救他已经过了整整十一年!
利用一件工具需要养十一年吗,御泽觉得不用。江月白这样的人想要操控谁的情绪,简单得很,根本不需要那样奢侈到极致的付出。
“你和我说实话。”御泽拦住了要走下仙桥的江月白,“你当初救下他,就只是为了利用吗?”
江月白脚步停顿,回过了身。
沉默片刻后,才轻声说:“渊儿的眼睛很漂亮。”
御泽微微一愣。
他没懂这个回答是什么意思。
“他当时躲在尸体堆里,”江月白说,“我最先看到的是他那双眼睛。”
围剿结束,血流成河的战场已经归于沉寂,尸山骨堆都浸溺在漆黑夜色里。探灵阵的幽光照亮黑压压的尸体,照到一只失去了父母濒死绝望的小兽,和他那双惊恐的眼睛——被泪沾湿的睫毛太过浓密,在小小的脸和身体上格外显眼。
“所以呢。”御泽道。所以这和刚才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很想看看他长大的样子。”江月白缓缓说,“想看看那双眼睛长大之后是不是会更好看。”
御泽笑了。
要江月白回答他不想回答的问题,简直比登天还难。
御泽顺着江月白这句不是答案的答案接话:“那他长大了,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啊。”江月白淡淡笑了一下,说,“渊儿的眼睛,是世上最好看的眼睛。”
不论是癫狂的、痴情的,还是迷茫的、流血的。
都像是画里的眼睛。
小时候渊儿缩在怀里的时候,江月白总是能在烛火的光影里看到那些垂着的浓密睫毛。
看到他的眼睛偷偷往自己脸上瞟、看到他的手指不安分地卷着自己的发梢......
后来渊儿长大了,那双眼睛里映着烛火,长睫挂着湿汗,随着极其凶狠用力的动作一滴滴滑落在自己脸上,可眸光并不凶狠,仍旧和从前一样漂亮,甚至清澈。
那样专注地看着自己。
像是在依依不舍地细细描摹疯癫的此刻。
描摹从云端跌落、无比狼狈的身下人。
那样的夜晚总是无言,唯有红烛燃烧,和他们交错的喘气。
江月白不敢多看对方的眼睛,因为那是最近的一面镜子,映出满身伤痕和耻辱印记的自己。可对方总要在癫狂的顶点将他翻过身,看着他的脸、看着他承受时的抿唇和皱眉。
那是为数不多的,他感到败在渊儿手下的时候。
炽烫的浪冲进身体,好像在强硬地告诉他,他已经被彻底摧毁占据。
他很痛,却不得不伸手抱住让他这般痛的人。
好能维持住就要瘫倒的身体——因为渊儿总将他放在各种,动一动就会从高处坠落的地方。
把他放在晃荡的秋千,还要在疾风猛烈的夜晚。
呼啸的晚风吹得高树摇曳、枝条扭曲,飞旋的花瓣掀翻着他的白衣。他和秋千一起狼狈地摇晃,长发随着后仰的脖颈散落进风里,对方还要恶意地在他快要翻落时解开他被捆在秋千藤上的手。
他只能颤抖地揽住对方的肩颈,在极近的距离感受炽烈的撞击。
让他跪在光滑没有扶手的玉榻边缘,只要身后人再用力一点,他就会从边沿栽落。
所以他只能任凭对方从背后反抓住他双手,紧紧拉着他驰骋。
面前的镜子宽阔,他只在痛苦迷乱中睁一下眼,就能看到全部——看到自己的汗水汇聚在下颌和发梢,随着颠簸跳动的长发坠落在地面早已聚积起的水泊。
他从不在那种时候时主动触碰对方,但他的渊儿总有千万种方法让他们紧紧相贴。
就像从前,渊儿总有千万种方法让自己留在身边。
生病了、犯困了、起不来床了、被别人欺负了、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了......
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
临睡前的话本故事读了一遍又一遍,渊儿却还是不记得每一个,还要缠着他继续读。
他合上话本,要渊儿起来去看剑谱,对方却又立刻歪倒在他身上睡着了。
“你在想什么。”御泽问。
“我在想,”江月白抬起眼睫,“境门外的仙池水该收回来了。”
“是吗?”御泽瞧着江月白的神色。可江月白的眸色很平静,没有波澜。
“仙池水是整个玄仙境的灵息,我用它来炼自己的剑已经对大家不公平,”江月白道,“现在还要用它浇灌人间,怕会给其他仙子仙君招来灾祸。”
飞升仙者不能干预人间事,这是天理,违背则会遭难。
仙帝当年找人破天劫,就是最胆大妄为的逆天而行。被选中的人,再如何风光无限,也逃不开极其惨重的代价。
代价可能是病、是痛、是失去、是任何惩罚......
也可能是死亡。
江月白并不怕死,但他必须在死前炼好他的剑。
“你一定要炼那把破念?”御泽明白江月白话里的意思。
代价不能让整个玄天仙境的仙子仙君一起来承担,只用他一个人承受就好。他必须在人间灵海里的仙池水再次干涸之前,用破念斩开天门。
“你刚刚对他说的话......”御泽叹了口气,“都是骗他的,对吧?”
只有让渊儿的心痛不欲生,爱恨铸成的剑心才能继续跳动、生长、抽根发芽、开枝散叶......
那颗心里不缺爱,只缺一种痛到极致的恨。
爱太浓烈,再痛的皮肉之伤都已经带不起恨,只能让那颗心一次又一次承受欺骗和失去的煎熬,残忍地从心头血里榨取那些痛和恨。
江月白不仅根本不会去凡间找他,还会断掉连接凡间和仙境的天河,让他再也来不到此处!
血泊里温柔的拥抱,又是一把谎言的刀......
一把足以将心割得千疮百孔、余痛漫长无期的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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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峰联审越近, 黎鲛心里就越慌乱。
她如今已经不仅仅是“睡不好觉”,而是整晚整晚彻夜难眠。
头疼欲裂、心口绞痛,莫名其妙的症状已经持续了许多日。她去过秦嫣峰上要了些安神散, 可是服用之后依旧无济于事。
深夜寂静,黎鲛独自一人心事重重走在山道上。
她不想再去麻烦任何人。晚衣刚接任掌门, 事务繁忙。各峰峰主她多年未见, 早已生疏。
再多的烦闷也只能自己排解。
冷风吹得她瑟瑟发抖,但是仍旧吹不散心头阴浓的郁结之情。她感觉身体里的经脉脏腑好似挽成了一个巨大的结, 堵在胸腔,让她无法呼吸、连迈步都沉重。
她一路低头前行, 幽谷的寒气在身旁穿梭, 冷月越过崇山而来,照在她身上——
黎鲛脚步一顿, 仰起头, 而后微微发愣。
以往每次夜晚难眠, 她在沧澜山漫无目的地散步, 最后都会发现走到揽月亭脚下。
可这次却没有。
幽谷深林风萧索, 树影参差魅影错。
她竟然走到了拘幽谷的入口!
拘幽谷的守卫弟子听到响动, 列队而出,见到来人, 请示询问道:“黎姑娘, 是来探视吗?”
黎鲛立刻摇头, 转身就走!
呼号的晚风如厉鬼哀嚎,在她身后不怀好意地追逐。
这是沧澜山脉最凄凉阴暗的山谷, 每一个被囚禁于此的罪人, 都是罪大恶极, 无一善终。
黎鲛疾走了几步, 忽然脚步调转,又拐了回来。
守卫弟子刚要离开,见她折返,都有些吃惊。
“是......”黎鲛吞咽了下嗓子,话音略有磕绊,“我是......要去看看他......”
......
拘幽谷的地宫比上次更加潮湿阴暗,到处都散发着霉变的腐朽气息。
上一次殿外还有微弱的灯笼照明,这次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黎鲛走在一片死寂里,几乎怀疑这里根本没有活物。
就在此刻,远处忽然响起了一声艰难沉重的喘息,在空旷的宫殿里回音凄惨。
云桦沙哑的嗓音传来:“我就知道你会再来看我的......”
这个声音传进黎鲛耳里,更传进黎鲛心里。
她的第一反应是心弦一颤,好似被小刀拨划了一下,要破不破,渗出了点血。
距离渐进,黎鲛看到黑暗角落里衣衫残破的人——没有了灵力,云桦面上胡茬乱长、鬓角的发丝变成灰白色。
似乎朝夕之间苍老了十几岁。
“你有什么想说的话,指责也好、咒骂也好,今夜一起说了吧......”云桦嗓音带血,咳嗽间呼吸断续,“十八峰联审......不论是要处死我还是贬我下山,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一辈子......不会再见?
渗血的心又揪了一下。
黎鲛发现自己竟觉得难过,深深难过。
一种熟悉的难过感。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
上一次她感到这种深沉的难过,还是在许多许多年前。
那一夜,她坐着马车离开沧澜山,攥着身前的同心锁,一路离她的月亮远去。她那时以为与江月白这辈子再也不会相见......
不......不对!
那可是江月白!她深爱的江月白!
她的心上人。
离开心上人,自然难过心痛。
可她如今怎么会对云桦感到这种遗憾?
难道......是因为他们毕竟手足一场吗?
往昔回忆一幕幕涌上心头。
她记起儿时的岁月,她追在江月白身后,却从没看过自己身后有没有人。
那些模糊的记忆里,画面的中央永远是江月白的笑、江月白的回眸、江月白高束的发尾、江月白拎在手里潇洒旋转的剑!
可在这个凄冷的夜,她居然记起了那些泛黄画面的角落里,云桦的影子——沧澜山春花烂漫的山道上,他默默跟在后面,讨好地问她累不累、渴不渴、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她从没有回过头,只欢笑着追着前方:“月白哥哥!等等我!”
“师兄......你......”黎鲛回想起当年的自己,竟觉得糟践了真心,感到万分愧疚,她收回思绪,一步步走向地宫深处的角落,问道,“你这些年为何要做那些事?”
她虽离开仙门日久,但这几日听晚衣和其他峰主谈起,也对云桦做的事略知了一二:知道他用舒云令控制沧澜门,让十八峰峰主不敢说半个“不”字;用藏金琉坠里的蛊毒控制二十六家修士,让整个仙门听服于自己;搜刮人界地脉灵息,汇集在沧澜雪山冰泉内;强制仙门各家纳贡;在尊首之前冠“云”姓......
数不胜数。
还下令除掉沧澜山上所有江月白的痕迹——
砍掉春风殿前的枣树、封印埋葬风雪夜归剑、取下各峰所有江月白的题字牌匾......
云桦不喜欢江月白的字。
从很小的时候就不喜欢。
因为凌华仙尊总是对他说,让他看看师弟江月白的字如何写。
云桦看不惯江月白写字的模样——提笔平静,落笔的墨却张狂。
那些字的每一道笔锋都似乎在告诉他,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是极力掩饰却根本没法掩饰的意气横溢,让他永不可及。
他已经在这道锋芒下活了几十年,一刻也不愿再忍。
云桦下令将牌匾全部摘换、石碑也都刮去重刻。
只剩春风殿前沧澜神木上的八个字。
那是苏漾拼死反对,最后给他下跪,才保下的字。
“大道于肩,舍我其谁。”
八个字已经被刮去重刻了七个,只留下那个“道”字。
云桦留着那个字,其实并非是因为苏漾的求情。而是他觉得那个“道”字,的确写得很好,和沉稳的神木与飘逸的花枝相得益彰。
他无论写多少遍,仍旧写不出那种独属于江月白的,沉稳却又飘逸的风格。
“我想问问师妹......”云桦苦笑着看向黎鲛,话音虚弱,“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黎鲛无法回答。
她以前听说这些事的时候,只觉得愤怒、觉得每一件都不可饶恕。可是这些时日,她坐在每一个不眠的月下思索,却觉得云桦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苦衷。
云桦接任掌门之位时,江月白死得不明不白,没有留下任何遗书和口信。他并非名正言顺继任,甚至没有从江月白那里拿到本该拿到的沧澜令。
唯一能证明江月白心意的那把天机剑,还是假的。
他那时又有什么办法呢?
新任掌门,当然迫切想要沧澜门服从、想要整个仙门认可!
可是他没有正统传位,就等于没有最稳固牢靠的基石、等于没有全部!
因为他没有“北辰星动”的大名鼎鼎、没有风雪夜归的一剑破万钧、没有江月白那样少年成名天纵奇才的禀赋......
他能靠什么?
若不用舒云令控制十八峰、用藏金琉坠收买二十六家,他还能怎么做?
他也是被逼无奈。
若换了别人,不一定能比他做得更好。
至于毁掉所有江月白的东西......黎鲛更加可以理解。
江月白的光芒一日不彻底湮灭消散,云桦就一日不能真正地成为掌门和尊首。
他要永远活在江月白的阴影之下。
所有人都会拿他与江月白比较,因为“江月白”三个字实在太过耀眼,哪怕江月白已经死了很多年,那些光芒仍然能灼痛他。
“我知道,你肯定想说......是我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云桦苦笑着,“是,没错,我也觉得我活该如此......反正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没什么可辩解的......”
他抬起头,暗淡的双眼望向黎鲛,嘶哑地说,“我唯一觉得后悔的事,就是做了江月白的师兄。”
他这一辈子,没有一天是快活日子。
如果有下辈子,他希望再也不要遇见江月白。
“别这么说......”黎鲛安慰道,“我会去向晚衣求情的。”
“不用。”云桦口吻忽又冷硬起来,“你求了也没用。”
“你好歹是晚衣师伯,只要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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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口,她一定会念旧情......”
“你看错人了。”云桦冷笑打断黎鲛,“你别看她平时不声不响,好像重情重义,但她要决定了什么,做起事来心硬得很。”云桦收了笑,停顿了一下,“她是江月白教出来的徒弟里,最像江月白的一个。”
黎鲛愣了愣。
她想要反驳云桦的话,可是又无法反驳。
她回想起自己重回仙门后第一次见到晚衣的情景。那是在灵海。
晚衣找到她,问她知不知道宝灵坛在何处。她说知道,问晚衣是不是要用宝灵坛救人。晚衣却让她骗云桦解开封印后,先召集十八峰峰主。
她又回忆起去春风殿找晚衣的那夜,她求情的话支支吾吾还没说出口,晚衣就岔开了话题,说要叫秦嫣来给她瞧瞧病。
晚衣决定了的事,似乎的确心坚如石。
“那怎么办?”黎鲛问,“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云桦撑着身后的墙壁艰难站起身,走近黎鲛,神情复杂地看着她,良久,低缓地说:“你舍不得我了?”
黎鲛道:“我只是......”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后退了一步。
云桦却一把拉过了她!将她揽在身前。
“你是我的妻子,你当然要关心我这个夫君,有什么害羞?”云桦在唇息相交的距离里,用温柔又阴狠的口吻,一字一句地说,“你舍不得我、你心疼我,你不仅要为我难过、为我伤心,你还要——生、同、死、殉!”
“你......”黎鲛惊恐地睁大眼,“你在说什么!”
云桦扭曲地笑起来:“宝灵坛,除了我的心腹,没有任何人知道。那日在云船上,我只透露给了你。你真觉得是对你一往情深吗?”
他是爱过黎鲛,但他对黎鲛的感情远不及对江月白的感情更浓烈。
爱怎会比恨更深入骨髓。
黎鲛想要后退,可云桦将她搂得更近,气息贴着耳畔:“你那时在想着如何算计我,怎么就知道我没有也在算计你呢,好鲛儿?嗯?”
黎鲛发抖着摇头:“你......”
“你不吃我给的东西,不喝我给的东西,甚至在我见你、和你说话的时候,你都屏着呼吸!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秦嫣早就跟你说了‘锁情珠’的事,对不对?”云桦低低笑着,“锁情其实不在任何地方,就在宝灵坛的封印上,你之前防我防得很仔细,可你唯独在解宝灵坛封印的时候放松了警惕。这就是命中注定啊。”
“这辈子,你永远逃不开我了。”
“你闭嘴!你......”黎鲛奋力提高声音,试图盖过对方那些让她害怕的话,“恶不恶心!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可是那些回忆画面却没法用声音驱赶。
灵海之境那晚,她要起身去找渊儿,云桦却拉住了她嫁衣裙摆,说了一句让她费解的话——“不论生死,你都会永远记得我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黎鲛感到愤怒又绝望,可是心底的纠结与难过仍在不受控制地继续。背道而驰的情绪几乎将她整个人撕裂、撕成碎片!
“我要是痛苦,你会加倍痛苦。我要是受了刑罚,你会代替我疼。”云桦用带笑的表情说着残忍的话,“我要是死了,你会伤心欲绝痛不欲生,随我一起上黄泉!是不是有趣极了?”
黎鲛已经出了满身冷汗,颤抖着说:“你......你到底想怎样!我都说了我会替你求情!”
“我也说了!我不需要!”云桦吼了回去,“我不需要‘求情’!我要,也是要屈服、听从!我不喜欢乞求别人!我喜欢要挟别人!看他们乞求我、不得不服从我,懂吗?”
黎鲛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你想......要挟谁?”
云桦的眼里燃着火,一字一顿:“我要让,晚衣,把掌门之位,还给我!”
“不可能!别痴心妄想了!”黎鲛喘着气,“别说晚衣不会同意,全天下都不会同意!”
云桦语气渐渐平静:“不,不用全天下,只用一个人同意就够了。”
“我会让江月白亲口承认,掌门之位,是传给我的。”
* * *
星月暗淡,只洒下浅光。
江月白缓缓走近存放剑心的仙池。
红光已经消散,剑心寂静,躺在微波荡漾的仙池水下。
他没有停在仙池边,而是脚步没停,直接迈步走进了池水。
白衣上沾染的血迹本来已经干涸,可满身的血色湿了水,又开始重新向下流血。
江月白蹚着池水向里走,翻涌的水波从踝到膝、又从膝到腰,越淹越深。
他停在剑心前,垂眸凝视着它。
剑心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单薄,而是丰满鲜红,长出了筋脉、血管,仿若真的有了生命。
看了一会儿,江月白俯身屈膝,伸出手,指腹缓缓抚过那些鲜活的纹理......
动作轻柔的指节忽然弯曲用力——
只需再用力一点,就可以捏碎这颗心!
玄天仙境的几百个深夜里,他已经无数次做过这个动作。
这个没人看到、没人知晓的动作。
江月白的指节颤抖,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他俯身垂头,单手撑住了池心石,闭眼深深吸气,鲜血淋漓的手指按住了被池水腌得酸疼的双眼。
血水顺着眼角和指缝缓慢地滑——掌心的血不是他的血,是从渊儿身上沾的血。
但却像是他自己在流血。
长夜无声。
又无声得煎熬。
周围空气灵流波动,江月白听到了脚步声。
他用池水擦了脸上的血,从池中站起身。
才发现天不知何时已经亮了。
“你的仇人呢?”青芷提着药罐走近,“怎么境门前只有血没有人?难道是身体被腐蚀完了?”
江月白转过了身。
青芷见他浑身是血,面色一变,吃惊道:“你不会去和他交手了吧?你伤还没好!被他打了?他人呢?!”
江月白嗓音有些哑:“我开金光护体送他回去了。”
“你开金......”青芷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不是仇人吗?”
“什么仇人,你听他那么说。”御泽满身酒气,背着手走过来,手里提的几只酒葫芦随着步子晃荡,他瞥了一眼江月白,把酒葫芦放在池边桌上,“来,给你带了我珍藏了两百年的灵酒,不伤身体,还能补灵力。”
他回去拿酒的一路喝了一路,拿酒回来的一路又喝了一路,现在已经七八分醉了,步子都摇摇晃晃。
“再怎么好的酒也是酒。”青芷苦口婆心劝阻,“他伤没好,还服着药。喝酒伤心脉,现在不能喝,喝了有他难受的。你这不是害他吗?你上次是不是也......”
“没事。”江月白接过了御泽的酒壶,“少喝几杯还是可以的。”
“灵酒是能补灵力,可那些灵力都是暂时的,”青芷转头看向江月白,“你现在是要养身体,灵脉养不好,要那些灵力有什么用?”她说着说着,忽然又想起了刚才要问的正事,“对了,那人到底是你什么人?”
江月白在石桌边坐下,倒了一杯酒:“徒弟。”
“啊?是你徒弟!”青芷愣了一下,也在桌边坐下,“他来这里找你干什么?”
“有话要说。”江月白喝了口酒。
“什么话那么重要?值得他命都不要了闯天河?”青芷瞧了瞧一旁的御泽,又看回江月白,眼睛眨了眨,忽然换了表情,“我觉得你们之间的故事不简单,给我讲讲?”
江月白闻言,微微笑了一下:“没什么有意思的。”
“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青芷敲了敲自己拿来的药罐,“还有这么多天我辛辛苦苦熬的药,就换不了你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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