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气层早已消失，裴吉甚至有一种自身的一切都暴露在外的恐慌感。
但相比于此，他的精神依然被陆映白隐约的变化摄住。
“我冷静不了，一点都没法冷静。”陆映白对机械生命没有任何歧视，但宛如一个真正的机械一般，不知疼痛，不知劳累，不知疲倦的持续战斗两天两夜……
这对他的精神来说，依然是一个极大的冲击。
“发泄才是我现在真正需要的，这种发泄不是战斗，而是我持续经年的职业能力表达……”他喃喃自语。
但又很快回过神来，重归尖锐：“相比于我现在这个状态，我以为你更应该做的是回答我之前的那个问题，而不是来关注我现在的状态。什么都该有个先来后到，不是吗？”
这句话隐喻着，陆映白同样尊重裴博士这个小星的前爹，这是出于个人修养层面的礼貌，只是这种礼貌并不影响他对这位前爹本身就有着很大的意见。
“你先告诉我，你有后悔过创造出小星吗？”
裴博士依然沉默。
在这种沉默中又过了一会后，原本并不想加入话题的小星主动出声：“这个问题没有必要问父……没有必要问裴博士，它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小星诉说着自己的心理：“就算我曾经想过，如果我没有被创造出来，裴博士是不是就不会面对那种，被星际人民逼着要求他毁掉我的状况……”
“但是、但是阿爸，那些都不重要了。”小星甚至已经快要回忆不起来，他思考那些东西时的心态。
小星加重了语气，以示认真：“重要的是你，是你现在的状态，是你现在的精神问题，是你还能不能回想起，两天之前你还说要去换一个能防水的新手机。”
“这是星际时代，这是我过去生活的世界，但是他不是阿爸的世界。小星知道您是因战斗系统才活下来，但是您不应该因战斗系统而深入这个世界的灾难。”
小星无法在此刻将一丝一毫的目光分给裴吉，小孩全部的目光都放在陆映白的身上，他的眼里只有阿爸：“那些灾难不属于您。”
陆映白所有难以言语的情绪，在这一刻都被安抚了。
被一个不是人类的，在之前甚至需要他耐心教导、指引的幼崽。
“抱歉，吓到你了。”
青年以裴博士未曾想过的理所当然的态度，去向智脑道歉。
裴博士无法理解，但好像也不是那么无知。
就像他独自一人待在这颗星球的那一年零三个月零十七天，他能分得清楚每一个金属人偶和自卫装置，并给他们做了编号。
而其中一个在冠部位置特意点了红漆的自卫装置，就是他最喜欢的那个。
“0128，听到请回应我！”裴博士提高了声线，大声喊道。
“提示：我就在您的身边，请低头。”
裴博士猛然低头看去，就发现了那熟悉的一抹红漆。
受武者青年强烈情绪冲击到的中年男人，突然轻松了很多，就像是心脏落回原处。
他也开始磕磕绊绊的回应起了那个还没正式回答的问题。
“我不后悔创造出智脑，并为他赋予那个大众到不能再大众的名字……我…觉得，也许更应该说的是，我一点也不后悔创造出智能生命。”
他说的磕磕绊绊，以一个中年人的形象诉说着这些形象时，有一种尊严被踩在脚下的可怜感。
但陆映白却像是察觉不到一样，冷然注视着他。
“我只是，在那个时候还没有做好迎接一个独立生命个体的准备。”
“所以你就理所当然的把他当成了工具吗？”陆映白没再说那些刺耳的话。
但裴吉还是很确定，这个青年下半部分的话应该是：所以你也就理所当然的，因为外界的压力，没有任何自我的选择妥协，然后放任他开启自毁程序吗？
“我只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很多很多的莫名其妙……”
“那已经是三年之前的事了。”裴博士这样说着。
一年多未曾见过同类的男人，面对陆映白的时候，甚至不知不觉的表现出了委屈。
“人会畏惧自己的一切都犹如程序一般，能被非人随意篡改……这是很正常的事吧？”
“而且谁能保证，编辑现实之举……”不会让世界本身崩溃。
“砰——”
裴博士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陆映白一拳头砸中了脸。力气不大，只让裴博士微微偏开脑袋。
陆映白无视了这一切，他不再与随着科技和文明发展而逐渐丧失人性成长的星际人对视。他只是在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小星说着：“被打上父亲或是阿爸此类标签的人，可以有属于个体的任何小性子的行为……”
就像是他之前的情绪难以自控，只是即便难以自控，陆映白也依然将其控制在一个合适的范围。
“但在面对‘孩子’的时候，任何长辈都应该有自己即将落后于其一个时代的认知。只是在彻底落后之前，即将落后的落后者也必须承担起父亲的责任。”
“如果害怕什么，担心什么，那就让自己强大到足够直面那些。”
而不是说因为害怕，因为注定落后一个时代，就自顾自的逃避。
陆映白喜欢幼崽。
作为谈判员的他总是需要面对不同的观点。截然相反却又各执己见，那些场面不胜枚举。
他在思考中成长，并希望能将自己所取得的成长交给后来者——一个新的生命。
但他又讨厌同类中的幼崽，所遇所见的每一个同类幼崽给他带来的感受都是嘈杂，混乱，尖叫，以及没有任何自我控制能力的吵闹。
于是他看上了养崽这款明确标明了所有幼崽都不是人类的游戏。
在游戏上线并推出实景体验功能之前，这款游戏已经有了很多正向反馈。
譬如幼崽的成长直观可见，玩家从来不是通过固有程序引导崽崽，幼崽的回应也不是单纯的指令……
一切的一切都在给出一个认知，那是真实。
于是陆映白就自发将小星当成了一个独立生命的存在。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告诉同事，自己有了一个孩子，而在老板发现事实后，又从容给出孩子只是游戏角色的答案。
一个是他主观认为的事实，一个是客观结果。
他早就做好了面对自己的孩子被别人定义为虚假的局面。
结果却被游戏的一系列功能创的死去活来，并确定自己家崽原来真的是星际时代的智脑，而不是什么游戏里的卡牌。
甭管其他玩家是不是也经历了这些——指探索这种阴险东西。陆映白格外在意的是，小星明明能不必经历糟糕就可以得到正确引导的成长，结果却因为裴博士这个创作者的无能，而经历了自毁，那是实实在在的自我灭亡。
把一切只当成游戏的陆映白是这样想的，真实遇见了裴博士这个人以后，他也依然是这样想。
陆映白想说的是：阿爸可以治愈小星，阿爸也可以教导小星，可无论阿爸再怎么强大，再怎么能给崽遮风挡雨，也没法将那些不美好的过去全然毁去。
小星想起来的时候，也依然会不开心吧……
不管情绪到底能有多复杂，陆映白给了裴博士一拳以后，又说了一切自己想说的话，之后情绪也彻底平复了下来。
他也没道歉，裴博士也没敢让他道歉，只是小心翼翼的听陆映白说，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夜。
同样也表明了，小星之前利用通讯对外发出的求救信号全都没有得到回应这点。
这本应该是让人难过的信息，结果转眼裴博士就有些怔神的说：“那并不是求救信息。”
“当事情糟糕到无可挽回的时候，所谓的求救信息指的只会是通知。通知外界，表明这颗星球即将毁灭，也通知新联邦边境防线需要提高警惕，防止随时都有可能入侵的虫族。”
“另一方的反应，要么是派人过来索敌，观察具体情况，好做好更加精准的防备，并努力尝试反击。要么就是开启战舰，把这颗注定会满是虫子的星球直接炸掉……”
陆映白的眼睛越睁越大：“哈……？”

陆映白真的很想拎着裴博士的衣领子说：你最好是在开玩笑。
但坐在谈判桌子上的人，不仅需要被人观察脸色，同样也得会观察别人的脸色，所以陆映白很确定，裴博士说的是事实。
但就是事实才让人麻木。
“你死不死都无所谓，你想和你的实验室，或是这颗星球一起陪葬也都行，但是我可不行。”
陆映白已经开始在让小星估算，要是那什么联邦的人，真的开着战舰打算把这颗星球炸成渣的话，那两天后到现在，他们已经走到了哪，还是说已经在距离不远的星域？
“你这样说话也太过分了吧……”裴博士默默地将那个个头不算大，但能扔出超长机械手臂的自卫装置抱在了怀里。
“提示：请不要在这种时候做影响集体荣誉的行为。”
裴博士当没听到的继续说：“我可没有高洁到需要和我的实验室一起殉葬的程度。”
“我会待在这颗星球，只是因为我当时默许了智脑开启自毁程序，导致在后来被很多人抵制，他们认为如果我当时能坚定一些……”
陆映白：你看我信吗？
裴博士脸上也没什么苦涩的表情，一年多的时间，该苦的早苦完了，他现在一点也不苦，就是精神有点不太正常。
“……三年前的默许，在三年后就化为了完整的现世报，单看好像也没什么不好。”裴博士低着头，用手抚摸着自卫装置的脑壳。
陆映白轻飘飘地瞥过去一眼，冷淡道：“你最好是。”
陆映白话音刚落，小星就道：“看样子比我们想象的要好，目前所能检测的星域，并没有什么拥有超强毁坏力的科技武器靠近。”
之后小星又在手机上调出了一份视频，视频显示，星河之上，正有一艘小型舰艇在高速巡航。
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裴博士口中所谓的来调查情况的人。
小型星舰抵达破烂星球地表后，距离实验室所属位置并不远，轻飘飘的喷气声已经结束，陆映白与裴博士同时见到了全身穿着防护服的人。
那人看见他们时，顿时高声呼喊，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裴博士，您还活着，这可真是太好了！”
“这个时候我要过去吗？”除了研究，对人性一窍不通的裴博士默默地看向专业谈判员。
“去就是了，我还能看见你死不成？”陆映白嫌弃的看着他，武者的身份还是裴博士自己给定下的，他可从来没刻意强调过。
裴博士上了。
三言两语的交谈过后，从来者口中了解到，联邦那边收到了求救信号以后，确实不出意料，直接将这颗星球定义为注定会毁灭的死星。
但有高层表示，就算是注定死去的星球，也还是要去看一眼。
万一裴博士还在苟命呢？
而假如他真的死去，就算无法为他收尸，收敛一些遗物，建一个衣冠冢，也算不辜负裴博士一生在智能层面的努力和付出。
裴博士：呵呵。
陆映白可不在意这些。
可当他有机会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第一句话就是：“别一副死者为大的鬼样子。”
裴博士最大的错误不就是没有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吗？
可他再怎么无能无知，也没必要去面对政派纷争吧？
陆映白早已从冰冷中窥探到一禺事实。
一个纯粹而且天赋惊人的研究者，得遭遇什么才会被遗留在一颗注定会被毁掉的星球？
不用说，肯定是得罪人了，而且得罪的还不少，才会导致压根没人保他。
其次，他既然能弄出一个编辑事实的智脑，怎么就没人相信他还能弄出第二个？
就算他得罪的人实在是多，可这份潜藏价值也不至于让他被遗弃。
但现实却是，他就是被遗落在这颗破烂星球。
能让这等人陷入如此境地的可能性，也就只能用“有且只有”之说来表明。
站队站错了，而且还是在自己不知不觉中站的队。
那些大虫子被开挂的玩家强行解决以后，废墟的实验室内部虽然没有什么纸质文件，但程序方面依然被小星强行入侵。
信息储备型智脑别的不说，归类信息能力简直强得发指。
相关信息调查加上半推测半猜疑……
陆映白很确定自己已经得到了一个偏差不足一成的答案。
“现在只有一个说法，他要是回去，能不能活下来？而他要是不回去，是不是还得一个人，一条防线，去撑起一条废弃边境防线？”
“……您是哪位？”
陆映白只冷眼看着那个半点不接话的人。
裴博士到底觉得面对那人比面对陆映白好，所以大致解释了武者的身份。
结果转眼对方就陷入沉思。
过了好半晌后才试探地问：“您知道些什么？”
“该知道的和不知道的都知道了。”
“你也不用试探我，我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寻找代号电池的能源，以及，调查清楚已经销毁的智脑为何具备编辑现实职能。而假如一定要凑齐三条任务目标，那最后一个任务也许就是搞明白虫族为什么会出现。”
那穿着防护服的人呆住了。
“你……不，您这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陆映白顿时心中一动，他上述话语大半都是鬼扯。
首先就是小星必备能源电池，游戏里五块钱一份，一份管一天。
那现实的话，电池这一词语是否有什么其他特殊指代意义……？
陆映白是这样想的，也就装模作样地这样说了。
正好另外两个问题本身也是他好奇的。
结果直接炸出惊雷。
“‘电池’是一颗星球死灭时的残留，也可以称之为，一颗活着的星球的生命核心。”
“至于编辑现实消灭虫族，本质是利用电池，实则为使用一颗星球的一切，去清除虫族。”
“但那清除的只是表面数据，而非源代码……”
“真正危险的东西是，虫族懂得如何利用电池强化自身。”
“那是存有智慧的一族，毫无疑问。”
陆映白被一堆信息冲击到了。
怔忪片刻后他晃了晃脑袋询问：“那我只问你一个，怎么样才能得到电池？”
“简单，杀死一颗星球就行。”

陆映白面无表情地进行了一个大氪特氪的大动作。
小星看着后台那指数级增长的【电池】，陷入了沉思。
“阿爸，你是想要把这个世界炸了吗？”
已知【电池】是一颗星球的全部生命力，且能通过消耗【电池】去做出一些修改现实的举动……
——那兜里有一百多颗电池的情况下，要做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这个世界的人和虫子为什么都追求电池。”
“最离谱的是，我们也为它而来。”探索那两个字在手机屏幕上是如此的显目，甚至到了刺眼的程度。
陆映白看着背包里的一百多个电池，又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他对自己累死累活，战斗了两天两夜的事实，感到自闭。
一度怀疑人生。
他上班两天绝不止这个数啊！
而且上班还可以摸鱼！
现在这是什么鬼东西？
就算能体验战斗玩家的快乐……
但他玩的是养崽游戏，这不是已经能说明他是个休闲玩家了吗？
“为什么追求电池？”那个坐着穿着防护服的人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是因为一颗星球的生命力所代表的能源太过夸张啊。”
“举一个武者应当也能理解的例子——没有这种电池能源的过去，人们只能用飞艇一类东西移动。”
“而一旦拥有电池，拥有一颗星球的生命力，那么人们甚至能做到通过虫洞穿梭。而这，甚至仅仅只是电池无数作用中的其中一个。”
“在这个宇宙之中，有无数个星球，却又并不是每一个星球都能产生电池，人们追求电池，是为了更盛大的未来，虫子追求电池，则是为了更强的自身……”
陆映白打断了那人的侃侃而谈，他嘴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所以你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那人顿时露出了被噎住的表情。
“总PanPan之您应该理解了电池的重要性。”
“至于裴博士……尽管不想从那样残酷的角度说明，但是事实上，搞清楚编辑现实的力量究竟来自何处后，他已经不再具备什么特殊价值……”
“而虫子所带来的毁灭和危机……这件事情，也总要有一个仇恨的宣泄口。”
那人刻意避开了裴博士不可置信的视线。
陆映白眼眸中闪过一丝嘲讽：“所以在网络……嗯，在星网上，网民大量讨伐小星的那会儿，正存在某些组织，或者说势力在借着那个风口探索智脑能对现实做出修改的原因是什么……对吗？”
那人用一句婉转的话给出结论：“您比我以往见过的大多数武者都要聪明得多。”
陆映白却是冷笑一声。
而后换了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题。
“这颗星球还活着吧？告诉我怎么取得它的电池。”
陆映白还记得自己只是因为探索功能才来到这个世界，在探索时间结束前，不能提前退出的情况下，只能依赖于获取电池。
还有十三天……
这个在西方中有时预告死亡的数字，在这会儿显得是如此不妙。陆映白只想快点搞到电池，看能不能提前退出探索。
“两种办法，一为将其概念杀死。用一个电池，去结合智脑对数据的绝对掌控力，制造出编辑现实之举，从而杀死这颗星球，并最终取得它的电池。”
“这是最亏也最糟的结果，另一个办法是……”
陆映白却在他说出第一个办法的时候，眼睛就亮了起来。
什么糟糕不糟糕的，他兜里一百多个电池，这会儿已经蠢蠢欲动。
而小星也从不缺少编辑现实的能源驱动。
阿爸可是在崽到家第一天的情况下，就买了一堆电池当作储备。
这会儿只要随随便便来一手一换一……
陆映白已经准备好了。
裴博士却突然打了个哆嗦。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身上有点凉凉的。
“你要做什么？”裴博士咽了口口水，询问从刚才起就眯起眼眸的陆映白。
“杀死这颗星球。”
如此简单的六个字，穿着防护服的人一点都不信，可裴博士却知道，陆映白说的绝对是事实。
这个不知道从何而来，又掌控着智脑的武者，是实打实的，通过一人之力，逼退了一整个进攻的虫族。
他怀里头顶点着红漆的自卫装置，可是一直都具备识别功能。
与识别相对的，自然就是视频记录功能了。
裴博士在小星探索到防护人到来之前，就已经大致了解过，陆映白在那两天的时间里干了什么。
先不说具备能源消耗的武器，为啥到陆映白手里成了无限子弹。
只说那个动不动甩出小伊万的技能招式……
有一说一，只要把那招扩大个不知道多少倍，就能直接把这颗星球送走了吧。
“哈、哈哈，你在开玩笑吧。”裴博士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着，嘴角还不时抽搐。
而防护人则以绝对的口吻说着：“肯定是在开玩笑。”
开玩笑吗？
陆映白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开玩笑。
但他知道，他想回家。
异世界的风采再怎么靓丽，也比不过他那遍布智能家居的家。
于是……
0和1所象征的蓝与绿色的光在他周身亮起，裴博士瞪大了眼睛，防护人则一脸新奇。
原本环绕在陆映白周身的代码之光，一瞬间冲天而起。
那速度过于夸张，更像是概念的产物，眨眼间，数字代码就笼罩了整个星球。
原本具备实物的星球，也像是被程序修改删除了一样。
在几番闪动屏闪之后，竟然消失不见！
除了本来就震惊的裴博士，防护人更是一脸懵逼。
“啊？”
“啊？！！”
“这是啥呀！”
“怎么真的会有人用消耗一颗电池的方式去换另一颗电池！”防护人一脸崩溃地说。
裴博士抱紧了怀里的自卫装置，为那寥寥无几的安全感深度着迷：“我以为你更在意的是，怎么会有一个人说毁灭星球就毁灭星球了。”
“对哦，一个人……”
“想要取得电池这种星球级别的能源，怎么说也不可能是一个人就做到的吧？！”
但陆映白就是做到了。
连六块首充都不到的五元电池，成功杀死了一颗星球。
太空之上，虚空之中，周身自带游戏保护功能的陆映白没有被太空的任何射线伤害到，不仅能正常呼吸，甚至还能抬起手掌。
消失的那颗星球原处，已然出现了一颗闪着光的，约莫手掌大小的电池。
而那颗电池又在转眼间落入了陆映白的掌心。
裴博士＆防护人：！！！
玩家冷笑一声……
“……要是早知道探索这么简单，谁还会去见识地狱！”
三米大蟑螂，哈哈、哈哈哈……
陆映白做梦都是虫子那要把他生吞活剥了的口器。
他收回电池，将其塞进游戏背包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漂浮在太空上的几个完整的金属人偶和自卫装置，以及趴在飞艇上面不断咽口水的防护人……
“你看到了吧，那个电池。”
“看见了是看见了，但是我也可以没看见，真的！我保证只要您认为我应该眼瞎，那么我从现在开始，就将再也看不见……”
陆映白摆了摆手：“我也不是什么魔鬼。”
刚刚直接把一颗星球给抹除了的恶魔如是说道。
防护人一脸早死早超生的表情，他闭上了眼睛，大声说道：“我只是来调查裴博士自生自死的调查人员，对这个星球到底是怎么消失的一无所知，至于其中的电池什么的，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些事情！”
“肯定都是虫子做的啦，和您当然没有关系。和我，和还活着的裴博士更是完、完、全、全、没、有、关、系！”
陆映白：“…………”
青年无语地看着他。
“我只是在想，你既然已经看到了我拥有一枚电池，那你想来应该也知道我当下拥有怎样的资本。”
防护人：我可太知道了！
你他妈私人持有电池！回头拿个电池直接去联邦主星把主星给消灭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啊！
真是见了大鬼，这种能源怎么能是私人持有的东西啊。
害怕.jpg
陆映白也自然感知到了他的这种情绪，但却并不想解释，甚至自顾自地在说：“一枚电池换裴博士一生顺遂……不，一枚电池换他在联邦平安，不会随随便便死在犄角旮旯里。”
“这是很公平的交易吧？”
陆映白一想到开启自毁程序的小星，就觉得裴博士压根不配一生顺遂。
然而他的这个举动在防护人的眼里却是……
用一颗星球的生命力去换一个根本没啥用的研究员的一世顺遂，这对联邦人来说简直不要赚太多！
更离谱的是，一世顺遂的标准甚至还被降成保他平安。
保他平安是啥意思？不就是只要不死不就行了吗？
这种潜台词防护人自认自己还是能理解的。
回到最开始的话，一颗电池换裴博士不死在自己人手里……
陆映白不清楚电池是什么概念的能源吗？不可能，防护人很明白自己解释得已经很清楚了。
那结论就很简单了。
“你手中肯定有不止一枚电池！”
自认想通的防护人大声说道，却又转眼就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并满脸恐慌。
陆映白一声冷笑，他微微扬起下巴，左手轻轻抬起，掌心就出现了一大堆电池摞在一起的画面。
之后旁边就出现了两个被惊掉下巴的人……
“这种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具体该怎样还要联系联邦……”
陆映白却将注意力放在了手机上，此时的手机屏幕上正提示：【探索成功，是否返回家园？】
陆映白在小星略带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按下了否。

当探索无论怎么捣鼓，都无法提前结束的时候，陆映白就只能一往无前。
可当探索功能可以手动选择是否提前结束的时候……
陆映白选择否的原因也就很简单了。
“没有选择的时候，只想得到选择。而当有了选择，也就等同于有了后路。”
“既然有了后路……”陆映白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语调。
“这是不是说明，阿爸想搞事了。”小星抬手捂住了眼，一脸沉重。
总觉得被这个世界创得死去活来的阿爸，已经准备反手创别人了。
陆映白却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怎么能叫搞事呢？”
他义正言辞。
“这分明是成功选中了新的人生目标，并决定为之努力。”
给自己的话加点大道理，再赋予一些正义，这种语言小技巧，陆映白玩弄得再熟练不过。
“那阿爸你新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小星也并没有要求陆映白即刻回去，崽崽还是很在意阿爸的看法的。
尽管不清楚细节，但小星多少能猜到陆映白是怎么想的。
阿爸明显很在意他这个智脑在星网上，乃至于在这一整个世界全都被定性为死亡的状况。
小星有什么活过的痕迹吗？
证明了电池存在的重要性？
陆映白不认可这个结论，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孩子，哪个正常人愿意接受自己家小孩被别人看成死人。
小星话音刚落，陆映白就竖起手指轻戳手机屏幕上的小孩脸蛋，他说话的语气也摆脱了让人郁闷的沉重感，只剩轻快：“先简简单单去那什么联邦挂个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