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有了学习的衬托吗?”余青瑭愁眉苦脸,“我现在觉得修炼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下午,几人跟着萧书生去四季书院取了块临时学生牌,说是去做委托,积攒分数。
赤焰天被送去了画院,说是当模特,除了不能动,其他什么都不用做。
余青瑭观赏了下被摆出奇怪姿势的赤焰天,挠了挠头:“赤兄能行吗?他一向最静不下来,居然让他做这个?”
萧书生笑眯眯看他:“那不然你去?”
“我——”余青瑭挠了挠下巴,“他们要是让我躺着睡觉,我倒是能,不然我也保持不住一个姿势。”
“不止。”萧书生笑眯眯指了指中央,“你看。”
一位师姐忽然开口:“这位师弟,能把衣服脱了吗?”
“啊?”赤焰天一脸莫名,挠了挠头,“哦,脱多少啊?”
师姐一脸正色:“你看你能脱多少。”
“多脱点,师姐再给你加五分。”
赤焰天眼睛一亮,立刻甩掉了上衣。
余青瑭大惊失色:“萧兄,你们这是正经画院吧?我之后不会看见我赤兄艳画满天飞吧?”
“不会不会,师姐有数。”萧书生笑得和气,但还是回头招呼,“师姐,悠着点,他是圣火教圣子,你要是画什么奇怪的东西,小心引起冲突啊!”
“圣子啊——”师姐笑容微妙,“嘶,不错,灵感来了。”
她扭头看向余青瑭和叶辰焱,笑得和气,“这两位师弟……也想要分吗?我这儿正好……”
“我就不了!”余青瑭警惕地拉住衣领,“我这个,没有赤兄这一身健美的肌肉,不好意思脱,算了算了。”
“哎。”师姐笑容温和,轻轻摇头,“人体之美,在肌肉,也在纤弱身姿,若是只能品味一种,岂非狭隘?”
“这位师弟,我看你就很合适……”
叶辰焱一把将他拉到身后,微笑抱拳:“抱歉,这位师姐,他有家室了,不合适。”
“嗯?”师姐面露惋惜,“这么年纪轻轻,就英年早婚了啊。”
“那这位师弟你……”
“我也有了。”叶辰焱带着余青瑭往后退了一步,“赤兄,靠你了,加油。”
说着,他头也不回,带着余青瑭飞快退出了画院。
余青瑭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我赤兄为了这个家,牺牲也太大了。”
“没事。”叶辰焱似笑非笑,“反正他不穿衣服的相亲画也都早就传遍大江南北了。”
“嗯?”萧书生好奇地竖起耳朵,“这又是什么事?”
“先赚分。”叶辰焱看向他,“给我俩准备的什么委托?该不会……”
他往后指了指,萧书生赶紧摇头:“怎么会呢!”
“叶兄去演武场,我四季书院虽然是书院,怎么说也是修仙门派,还是有不少弟子力求精进武艺的。”
他笑得和气,“像叶兄这样的出窍期陪练,怎么说也能赚五分一天。”
余青瑭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我好歹是个音修,或许……让我去琴院?”
“非也非也。”萧书生笑得狡黠,“余兄去棋院。”
“棋院?”余青瑭表情古怪,“我不会下棋啊!”
“棋院可不止棋。”萧书生带着他往前走,“只要在桌上玩的,棋院都有涉猎,比如说……牌,骰子。”
余青瑭:“……”
他才跟着萧书生一步踏入棋院,院内热烈的气氛扑面而来,和他想象中高雅的氛围全然不同,摇晃的骰子声,哗啦啦的筹码声,还有热烈的呼喊声。
余青瑭缓缓扭头:“你们书院,还有这?”
“不会被院长抓起来吗?”
“院长允许的。”萧书生笑容灿烂,“反正不许来钱,只许赌分。”
“若有人输光了,也只能含泪多读书,以求下次小考再考高点。院长恨不得他们在这儿把分输光了——不过你要小心,棋院牌桌上,可是四季书院唯一不阻止作弊的地方。”
“啊?”余青瑭指了指自己,“那我……”
“他凭作弊。”萧书生笑弯了眼,拍了拍余青瑭,“你凭强运,各凭本事。”
余青瑭挠了挠下巴:“也行吧……可我本来没分啊?能上桌吗?”
萧书生笑得狡黠:“我先给你五分,反正一次考试只能用二十,余兄要是多赢了,再还我。”
余青瑭扭头看他:“那你干嘛?”
“陪你。”萧书生指了指在场的其他弟子,“顺便看着他们,在他们输急眼的时候,带着你跑去演武场找叶兄。”
余青瑭:“……”
这还是高风险地带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余青瑭:你们是不是正经学院啊!
第167章 问心曲
余青瑭好奇地转了一圈,发现棋院品类还挺丰富,那边有当真下棋的,不止围棋,还有象棋、五子棋,其中以象棋人气最旺,围棋人气最低。
余青瑭好奇凑过去看了一会儿,才发现围棋那位师兄脾气不好,他才看了两眼,就被恶声恶气地驱赶:“看什么看!你能看出破局之法吗?一边去!”
“呵。”坐在他对面那位师姐笑了一声,神色淡然喝了口茶,“得了吧,他不看你也想不出破局之法。”
“昨日你怪日头大,前日怪看的人多打断你思路,怎么今日打算怪到这位路过的小师弟头上?”
那位师兄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哎——”萧书生跟着啧啧摇头,“方才看着眼熟没敢认,这不是苟师兄吗?你可是棋院的人,这位天钰师姐可是隔壁琴院的,你这……”
“啊?”余青瑭微微睁大眼,坏心眼地附和,“我看看,好像快输了。”
“嘘——”萧书生勾肩搭背拉着他往后走,故意沉痛摇头,用他听得见的声音说,“也不知道苟师兄怎么这样了,哎。”
余青瑭好奇问:“他很有名?”
“自从当年输给书院的文师弟以后,道心破碎,每况愈下。”萧书生有些唏嘘,“输完棋院输书院,输完书院输画院,输完画院输琴院,再这样下去都没得输啦。”
余青瑭同情地回头看他一眼,低声说:“是不是受打击太大了?我看他运气也不太好,可能太着急了,这种情况,最好是用问心曲治一治……”
“嗯?”那位苟师兄还没说什么,天钰师姐却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凑到余青瑭身边,一把拉住他,急急问,“这位小师弟,你说的可是天音宗秘传——问心曲?你是天音宗的人?”
“啊?我不是。”余青瑭一愣,“我是天音宗隔壁的……”
天钰师姐真诚地握住他的手:“师弟,能不能给我弹一曲问心曲?我觉得我也有点问题需要问问心。”
萧书生笑眯眯把她的手拉开:“师姐,使不得、使不得。”
“你还下不下?”苟师兄不满地回头瞪她,“我……”
“不是轮到你了吗?”天钰师姐不耐烦地回过头,忽然灵光一闪,盯着他露出笑脸,“哎对了,老苟,你花点分,让师弟给你弹个问心曲怎么样?”
“我不需要!”苟师兄梗着脖子,“我不过是一时……”
“我也是关心你啊苟师兄。”天钰师姐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是一直这样,毕不了业,一辈子都困在学院里可怎么办啊!”
“到时候学院那位传说中几千年都毕不了业的师兄亡灵,就要姓苟啦!”
苟师兄:“……”
余青瑭神色复杂:“我觉得这位师兄道心破碎跟你们书院学子的嘴,有很大关系。”
“哈哈。”萧书生干笑两声,他轻轻撞余青瑭一下,“送上门的分,你还不赶紧推销推销你的问心曲。”
余青瑭靠过去,警惕地看了眼天钰师姐:“可我有点不放心,那位师姐为什么那么想听问心曲啊?她道心看起来没问题啊。”
“她们琴院的,收集天下琴谱。”萧书生压低声音,“尤其是天钰师姐,但凡听过的曲子没有背不下来的——你也不用担心,琴修的谱子都是互通的,这可防不了人。毕竟重要的不是谱,是弹奏时候的心法运转。”
余青瑭自己是琴修,当然也知道,修仙界的琴谱不是什么机密,但他还是表情古怪地看了天钰师姐一眼:“既然这样,为什么师姐这么兴奋啊?”
“大概是因为……”萧书生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们书院有时候也挺招人烦。”
“你知道的,但凡说起音修,最先想起的还是天音宗,我琴院有位前辈,当初天天往天音宗跑。”
他压低声音,“你知道天音宗的现任掌门,被人称为天上谪仙,司乐之神……”
“我知道我知道,天音宗掌门临江仙!”余青瑭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就是因为他琴弹得太好,我师父觉得反正弹一辈子也弹不过人家,所以十八般乐艺里,琴学得最差。”
“也是因为他,每个琴修都有一套和他同款的白衣——我刚学会弹完整曲子的时候我师父也给我买过。”
“咳。”萧书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年这位琴仙,与我琴院院长,梅院长,有一段情。”
“嗯?”余青瑭震惊地睁大了眼睛,顺手从隔壁桌上抓了把花生,眼睛发光,“真的假的,可我听说那位掌门是出了名的冷面冷心,至今未娶啊!”
“哎对了,你们梅院长男的女的?”
眼看着苟师兄又进入长考,对着棋盘抓耳挠腮,天钰师姐扭头给余青瑭塞了把瓜子,自发加入了他们八卦的队伍:“女的女的。”
“哦——”余青瑭慢慢点头——毕竟原著是狗潇洒写的,大背景还是异性恋的天下。
“我们院长活泼,还有些跳脱。”天钰师姐咔哒哒嗑着瓜子,有些唏嘘,“你知道的,那些最热销的话本子也常常是,活泼灿烂俏女修和高冷孤僻帅男修——这两人简直就是照着热门画本子长的。”
“反正就是后来冰山融化,临江仙前辈动了情,给梅院长弹了曲凤求凰。”
“嘶——”余青瑭眼珠一转,“可他俩最后没成,难道是……临江仙前辈会错了意?”
两人沉痛地点了点头。
“据说啊,只是据说。”天钰师姐八卦地凑过来,还没开口,苟师兄突然大喊一声:“我悟了!”
天钰师姐差点吓得一个踉跄扑出去:“怎么了?”
苟师兄眉飞色舞:“我这一招妙手,看你如何能接!”
天钰师姐凑过去看了一眼,摸出一颗子,随手放下,苟师兄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天钰师姐又转回来,继续刚刚的话题:“说到哪了?”
“据说。”余青瑭提醒她。
“哦对,据说当时场面十分惨烈。”天钰师姐啧啧摇头,“说是临江仙把琴弦都掰碎了,血染了千钟琴!”
“哇——”余青瑭倒吸一口凉气。
“反正自那以后,天音宗见我四季书院的人,尤其是琴院的,就不怎么对付。”萧书生无奈摇头,“据说当年梅院长也就差问心曲的琴谱未曾拿到。”
天钰师姐压低声音:“有人说,梅院长喝醉时嘀咕过,说临江仙当年说——‘像你这般无心之人,何必听我的问心曲’。”
余青瑭有些唏嘘:“那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更不能弹给你听了,万一让天音宗的临江仙前辈知道了,杀过来找我怎么办?”
一道声音在他身后传来:“你不觉得,在四季书院地界讲我的八卦,我杀过来找你们的概率更大吗?”
三人动作同时一僵。
余青瑭缓缓扭头,身后站着一位紫裙少女,看着笑容满面,身后背着一把五弦瑟。
余青瑭又缓缓把头扭了回来,压低声音问:“梅院长?”
天钰师姐和萧书生同时点了点头。
梅院长亲切地伸手揽住他们三个,笑容灿烂:“这不是小萧吗?好久不见啊,听说你闯荡江湖去了,怎么在这儿说我的八卦呢?”
“还真是不忘你们书院老本行啊,不愧是闻天下的得意门生。”
“哈、哈。”萧书生干笑两声,“偶尔也要回来看看。”
“天钰啊。”梅院长笑眯眯揉了揉天钰师姐的脑袋,天钰师姐战战兢兢地应了:“哎!”
梅院长一把揪起她的耳朵,天钰师姐嚎叫起来,“啊——院长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都跟你说了不许乱传谣言!”梅院长一脸严肃,“我四季书院弟子,八卦归八卦,但要追求真实性!否则岂不是谣言满天飞!”
“你给我记住了,本姑娘千杯不醉,那话就不是我喝醉了说的!”
天钰师姐呆了呆:“啊?”
梅院长松了手,扭头看向余青瑭。
余青瑭紧张地缩了缩脖子,露出一个老实巴交的笑。
“嘿嘿。”梅院长也露出笑脸,往前一步。
余青瑭紧张地后退了一步。
“你别慌呀。”梅院长更进一步,几乎把他抵在桌前,凑近了问,“你真会问心曲?”
“给我弹一遍。”
余青瑭瞪大眼,没敢应。
“放心。”梅院长哄他,“临江仙不会找你麻烦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余青瑭目光往他身后两名弟子那瞟了瞟。
梅院长猛地回头,天钰师姐和萧书生立刻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其实问心曲的谱子我早就拿到手了。”梅院长搭着余青瑭的肩膀,“你知道的,音修的谱子根本藏不住,除非他这辈子都不弹。”
“不过我看着那谱,也还是没搞懂他当初为何不给我弹,我寻思应当是与配合心法,弹出来别有风味。”
梅院长笑眯眯拍他,“你给我弹弹?从我这儿挣分,可比在棋院折腾这些方便多了。”
“院长。”天钰师姐悄悄探头,提议,“你修为深厚,他恐怕问不了你的心,不如让苟师兄试试。”
苟师兄茫然抬头:“啊?我不……”
梅院长已经提着他的腰带把他扛到了肩上,扭头看向余青瑭,豪迈伸出两只手:“我出十分。”
余青瑭还在挣扎:“不,我……”
梅院长凑过去压低声音:“我可是四院院长,能给些特殊好处,比如……我这十分可以额外加,你到时候只要考二十分,怎么样?”
余青瑭的拒绝咽了回去。
他有些动摇,目光晃动,心虚望天:“之前,之前妙音仙好像也没说不能弹给别人听哈。”
作者有话要说:
余青瑭:萧兄你们梅院长全名是不是叫梅开窍啊?
萧书生:啊?
梅院长也没把他们带去琴院,只在棋院找了间空房,随意画了个圈,自成一派结界。
她随手把苟师兄放在阵中,冲余青瑭点头:“弹吧。”
说完,她又抬手,“哦等下。”
“嗯?”余青瑭疑惑看她。
只见梅院长从储物戒里取出一个香炉,掐着尺寸放在余青瑭面前,接着点燃。
“许久没燃了。”她看起来有些许怀念,“当年临江仙弹琴,须得先沐浴更衣,然后焚香凝神。不同的曲子还得配不同的香,当年我虽然还未听着他的问心曲,却也早就打听好了,问心曲得搭配这绿荷香。”
余青瑭吸了吸鼻子:“好香。”
梅院长哑然失笑:“若是他,肯定要念两句诗。”
余青瑭无辜眨眼:“啊?”
“没说要你念。”梅院长撑着下巴,“只是说他龟毛,弹琴还要看天色,要有微风几许,晴空万里……”
余青瑭表情古怪:“……难怪临江仙前辈会错意了。”
梅院长哑然失笑:“可我自然是有求于他,才会样样惯着他,处处忍着他。”
“嗯——”余青瑭露出为难的神色,“好像也有道理。”
“哎。”梅院长叹了口气,“罢了,我还是听我的曲吧。”
她笑弯了眼,“余师,请。”
余青瑭还是头一回被人叫做大师,有些惶恐:“哦、哦,那我弹了啊!”
他把目光落到场中看起来有些不安的苟师兄脸上。
“师兄,还请运功凝神,自视内心。”
苟师兄张了张嘴,本想拒绝,但对上其他人的视线,还是老老实实盘起腿,闭上眼睛。
余青瑭开始弹奏,天钰师姐立刻摸出纸张开始记谱,梅院长闭上眼,细细品味。
一曲毕,余青瑭睁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龙鹤琴今日格外给面子,发挥得格外不错。
他偷偷看了眼梅院长,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她笑了笑,微微点头:“有趣。”
余青瑭内心犯嘀咕——他知道自己弹的琴不算出色,在梅院长这种大师面前,更加算不上什么,但这个“有趣”的评价,也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
“此琴绝佳,琴曲绝妙,琴艺一般。”梅院长笑得灿烂,点评却毫不客气,“但你弹琴格外有趣,不求高雅,不求情绪,只求功效,对听者格外关切,不像琴师,倒像医师,实在有趣。”
“你的琴,与临江仙的断然不同。”
她笑着摇头,“看来我想知道他的问心曲是何意,只能等着听他的一曲了。”
余青瑭挠了挠头,看向苟师兄:“你好点没?”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仰着头,涕泗横流,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胡乱抹了把脸,狼狈对余青瑭抱拳:“多谢这位师弟,方才是我无礼,多有得罪了!”
他沧桑睁开眼,“老师曾说,棋局中有天地,一横一竖皆见于心,我困于天地,困于珍珑,困于心。”
“哎。”
他默然片刻,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竹片,递给余青瑭,“这是我身上还剩的分,都给你吧,师弟。”
“啊?”余青瑭大惊失色,“不会吧,你听出什么岔子来了?别一副交代遗言分遗产的样子啊?”
苟师兄微微摇头:“不用担心,我只是想出去走走。”
“说来也奇怪,文师弟本就惊才绝艳,我本是想着输给他也无甚要紧,反正我也不是没输过。”
“可那一盘,我溃不成军,到底是失了常心。”
他好笑摇头,“可我本就不是因为棋下得好才进了棋院,是我爱棋如痴,恨不得日日与棋相伴,才入了棋院。”
萧书生好奇问他:“苟师兄,文师弟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苟师兄默然片刻,回答:“他说,我于棋道一途,无甚天赋。”
他自嘲一笑,“怪事,这话说出来,倒又像是没什么了。”
梅院长若有所思:“这小子嘴虽然刻薄,但也不算……”
“怪不得他。”苟师兄苦笑一声,“是我实在输惨了。”
“经此一难,苟师兄往后心性一定远胜旁人,也算因祸得福。”萧书生笑着对他抱拳,“我回去一定劝劝文师弟。”
苟师兄摆了摆手,告别几人,出了房间,又站在了他与天钰师姐的残局盘。
他定定看了两眼,抬手落下一子,然后扬长而去。
天钰师姐赶紧追上去看了一眼,她哑然失笑:“对嘛,这才是妙手。”
余青瑭捧着苟师兄的“十六分”遗产,有些不好意思拿:“真给我啊?”
“给你就拿着。”梅院长也从怀中取出一块竹片,她的竹片有些特殊,笼了一层金边,看着就比寻常的更尊贵些,“这是我的十分。”
“你们要见闻天下?他也正等着你们,可惜被自己定的规矩绊住,他也没辙。”
梅院长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若你凑不到分,或是在棋院输光了,再来琴院找我。”
说完,她转身扬长而去。
余青瑭呆呆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竹片:“还没开赌就快凑齐分了,这下不用问你借了。”
“哎呀。”萧书生有些遗憾,“我本来以为你也得花几日,这瞧着像是一日就能凑完。”
“不过书还是得读几日。”余青瑭摸了摸鼻子,“万一二十分都考不出来,那才丢人呢。”
“走!”
他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臂,“该上桌了!”
萧书生笑起来:“玩哪个?”
“太复杂的不行。”余青瑭对自己的实力非常有自知之明,“就要那种,简单直接,运气占大头的——摇骰子!”
正在摇骰子的还有几桌,余青瑭目光扫过,悄悄运转元婴,观察了一下他们的运气。
——既然说了这儿允许作弊,那他偷看一下大家的运气,也没什么吧?
“这桌!”余青瑭选定了一桌,压低声音说,“这儿的大家看起来运气比较差。”
萧书生捂住了他的嘴:“嘘——”
“在棋院,这种话也要小心说。”
“我懂我懂。”余青瑭小心翼翼点头,“赌徒比较忌讳。”
“先将竹片去换成小额的。”萧书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带去了入口处。
“大换小,小换大,一次手续费一分。”坐在桌前的师姐抬眼,目光一顿,“嗯?是你们?等等,你……”
余青瑭也认出这位眼熟的师姐——她就是当初在金丹大比还来救过他的棋院大师姐,也是守星阁天心师姐的好友,点星阵。
“师姐!我还找你呢!”萧书生笑弯了眼,赶紧双手捧出一张棋盘,给她递过去,“我可算是找到了能赔给你的棋盘,你瞧瞧,可还喜欢?”
点星阵这才回过神,有些意外:“你当真弄来了?我还当你逃出书院,是赔不出来亡命天涯去了。”
“哪里的话。”萧书生笑弯了眼,“我不过是还没找到之前,不敢回来碍您的眼。”
“不错。”点星阵笑了一声,“若是下次还给我换新棋盘的话,有麻烦再找我也行。”
“还有你……”
她又看向余青瑭,表情古怪,“你是当初那个琴修吗?当初是男扮女装?”
余青瑭:“……”
他干笑两声,“有、有些特殊原因。”
“放心,在书院这么多年,我什么没见过。”点星阵微微点头,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模样,“别说是穿裙子,学疯了不穿衣服上街跑的也有。”
“你要换分?”
余青瑭乖乖点头,把苟师兄的遗物“十六分”递过去。
点星阵给他十五个一分的竹片,扫了他身后一眼,提醒他:“第一次来,那桌别去,个个是老千能手,你要是抓不到,知道他们作弊也是没人给你找公道的。”
“那片老实些,新人先去那练练。”
余青瑭回头看了眼,点星阵说别去的那一桌,就是他刚刚精挑细选的一桌。
萧书生笑了一声:“师姐,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余兄,自有本事。”
点星阵狐疑看他:“你小子打什么主意?笑得一肚子坏水样,不会是专门把他骗来坑的吧?算计谁呢?”
“哎——”萧书生摇晃着手中折扇,笑眯眯摇头,“非也非也,我算计的可不是余兄。”
他指了指那桌人,“是我可怜的书院同门。”
点星阵若有所思,随手抓了个师弟过来看桌,也跟了上去:“我倒要瞧瞧,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余青瑭已经站在了桌前,几个棋院弟子目光隐晦扫过他,笑得格外和善,仿佛在看一只落入狼群的小肥羊。
“小肥师弟……咳咳,我说这位师弟,头一次来?”庄家位的师兄笑得不怀好意,“带了多少分啊?”
余青瑭亮出了手中的筹码。
“十六分,不少了。”
旁边的人眼中精光一闪,一扭头,看见了点星阵站在他身后,当即笑得有些勉强。
点星阵扫他一眼:“放心,他自己选的,我不干涉。”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庄家摇完了骰子,压在桌上,格外热心地招呼余青瑭:“师弟压什么?你先选!”
余青瑭抓了抓脑袋,试探着先放上一分:“嗯——小?”
“好好好!”庄家脸上笑容更深,“他说小!”
“大!我压大!”
四周的师兄弟争先恐后地压了大。
庄家正要抬手,却好像是激动过了头,脚下一滑,哎哟一声踹了下桌子,骰子咕噜一声,盖子飞起,众人眼睁睁看着骰子堪堪止住滚势,变成了一一二二一一。
“哎哟我这……”庄家正龇牙咧嘴揉着脚,一扭头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啊?”
余青瑭也震惊瞪大了眼:“啊?”
他呆呆扭头看向点星阵,“这算吗?”
点星阵:“……”
她缓缓点了点头,看向余青瑭的目光变了变。
作者有话要说:
点星阵:他不会是装傻的吧?
余青瑭:不是的师姐我是真的傻啊!
点星阵:?
满场寂静无声,周围师兄弟看向余青瑭,表情各异。
一人若有所思,笑道:“看不来啊,这位师弟,是来过招的?”
他说着,搓了搓手指,算是个暗示。
“啊?”余青瑭赶紧摇头,“我没出千啊!”
偷看大家运势应该不算。
“我懂我懂,没抓到就是没有。”那位师兄笑得和气,“倒是一开始看走了眼,还以为……”
“胡说什么呢!”庄家有些不服气,“刚刚不过是个意外,我不小心踢了下桌子,再来再来!”
他岔开双腿稳稳站住,双手捧住骰盅,目光专注,噼里啪啦一顿摇晃,周围人都摆出侧耳倾听的姿势——当然,这会儿听自然是没什么用的,毕竟他得等余青瑭下了决定,才会开始出千。
摇晃声一停,没人看向骰盅,反而目光都齐刷刷落到了余青瑭身上。
庄家起了些许胜负心,问他:“大,还是小?”
“刚刚是小,那现在大。”余青瑭刚刚小试牛刀,捞了几分,现在也没太托大,还是保持谨慎,依然只下了一分当赌注。
这回众人不再像刚刚那样急哄哄压在他的对面,几人对了下视线,只有几个仍然执着压了“小”。
庄家看了眼他的一分,眯起眼,手腕轻轻发力,忽然身后起了一阵骚动,隔壁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抓老千起了冲突,一个盖子飞来,“乓”地一声砸开了桌面的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