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陈山晚往外走去,没有避让那些已经把路封死了的荆棘。
郁睢收敛了荆棘上的尖刺,所以蹭在陈山晚脚腕上的荆棘只是弄得他有点痒。当然也有些微弱的刺痛,毕竟陈山晚的脚腕上都有好几个齿痕和艳丨色。
陈山晚居高临下地睨着倒在地上,顺便被他用风封住了嘴巴的男人:“我问,你答,不然就把你送警察局,告你传播封建迷信、私闯他人宅邸、故意伤害。”
他没管男人在想什么:“怎么解开对‘他’的束缚?”
在陈山晚问完话时,男人也得以能张嘴说话:“后生仔,你疯啦?!你想放‘他’出来?你知道‘他’是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山晚一个响指打断。
陈山晚的手指修长而漂亮,但现在有好几根上头都存在着可疑的痕迹:“最后一次机会,我问,你答。”
他懒得跟男人这种人做社交,所以语调冷淡,还有点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怒火形成的戾气。
来自灵魂上的强大的压迫感终究让男人不敢再说什么,老老实实把法子说了出来。
但在陈山晚转身走时,他还是忍不住再劝,然而一个音节还没出口,陈山晚就又把他给禁言了。
陈山晚站定在郁睢面前,微微抬起了一只手:“可能会很痛。”
郁睢垂下眼看他,始终笑着:“现在就来吗?阿晚,你好心急呀。”
陈山晚偏开视线:“你要是不想也可以迟两天。”
郁睢委屈叹气:“阿晚,我只是想听你的想法,你也知道会好痛,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陈山晚:“……你不是都能猜到我在想什么吗?”
郁睢并不意外他的察觉:“猜到和听到是两回事。”
“他”伸手攥住陈山晚的手,很熟练地撒娇:“阿晚。”
陈山晚:“。”
他偏过头,耳根莫名有点痒:“我…不想你再被束缚着了。”
尤其这是别人给郁睢戴上的“狗链”。
让他有点…不,是有很多微妙的不爽。
郁睢嘴角笑容加深,十分开心地抱住了他,在他耳边低喃:“那开始吧。”
“他”轻声说:“抱着你就不疼了。”
陈山晚动了动手,还没写,又听郁睢似是幽怨地再说了句:“你真的就不能留下来陪我吗?”
外面的世界太大了,“他”不想和任何人分享陈山晚。
陈山晚的指尖微微蜷曲了下,很认真地跟郁睢说:“我是人。”
哪怕他其实觉得交不交朋友都无所谓,哪怕他一直找不到自己的归属感,可他是个人。
会喜欢外面的太阳;偶尔会去爬爬山,去看海;难得清闲的时候也喜欢去街上走走。
郁睢闭上眼睛:“那动手吧。”
“他”低低地说:“你陪不了我,就换我来陪你。”
“小道士,你有一周没来了。你是守封印的人,你不该好好守着我么?”
枯井里传来散漫的声音,坐在井边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人有些无奈:“我是个人,我有自己的生活和事,我又不是那个封印。”
“……”
“你陪不了我?”枯井里的声音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那我出来找你好了。”
外头的人默默看了眼封印,确认很牢固后,还不放心地再自己加固了一层,没有回答对方的话。
白金色的火焰吞没了围绕着别墅的黑玫瑰花圃。
陈山晚确定郁睢是很痛的。因为“他”抱他很紧,但又像是虚脱了似的倒在他身上,浑身都是冷汗,甚至身上暴露在外的皮肤也是裂了合、合了裂。
陈山晚不自觉地拧紧了眉头。
他压着郁睢的脑袋,让郁睢的唇贴上他的脖颈:“郁睢。”
陈山晚示意他:“你喝一点我的血。”
他想这样应该能帮郁睢缓解一下痛苦,也可以给他一些力量。
郁睢动了动唇,咬住了他的皮丨肉。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力气,并没有咬破出血。
陈山晚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于是干脆咬破了自己的唇,捧起“他”的脑袋,吻了上去。
这里的血不够多,但足够郁睢恢复一点力气。
“他”完全没有半分忸怩,在汲取完这里的血液后,就转去咬破了陈山晚的脖颈。大量的血液登时涌入,白金色的火焰却越燃越烈。
陈山晚眼睫微颤。
他合上眼睛,嘴里念出了一句古语发音。
郁睢没学过,却无端听懂了。
这句古语好似刻在了“他”的灵魂里,几乎是瞬间就让郁睢忘了动作,舔干净了血液后,沙哑着嗓音做了回应:“我愿意。”
“他”不仅愿意,甚至在见到陈山晚的第一面开始就恨不得能够得到这样的机会。
这可是和陈山晚结契。
生死同契。
从此以后陈山晚生,“他”便生,陈山晚死,“他”也会随他一起变作这世间的一捧黄土。
郁睢不是不知道这是陈山晚对“他”的束缚,为了确保“他”不会为祸世间。
可那又怎么样呢。“他”真的巴不得有这一天。
白金色的火焰将所有的黑玫瑰与荆棘焚烧殆尽,空气也开始扭曲,不过眨眼间,他们从结界中出来。
再没有黑玫瑰花圃,只有一个早已干涸的荷花池塘,院子里也有几分荒败。
男人倒在地上蠕动着,陈山晚跟郁睢确认了一下这栋别墅的名字是谁的——郁睢虽然现在不是人类了,但“他”的人类身份证并没有被注销。房子的名字也是写的“他”。
所以陈山晚果断打了110。
私闯民宅故意伤人,那最起码也要判两年的。
——他只说不回答会报警,没说回答了不会。
陈山晚摸了摸自己结痂了的伤口,郁睢的唾丨液是有愈合作用的,但这“人”占丨有丨欲过剩,就是不喜欢帮他完全愈合。
陈山晚暂时也不是很在意,因为他下了台阶,冲郁睢伸出了手:“出来试试?”
郁睢没有丝毫迟疑,笑着握住了他的手,然后步入这个世界的阳光下,一把抱住了陈山晚。
“他”刚进食了,所以身上的体温还烫着,夏日的炎热几乎瞬间就席卷了陈山晚。
陈山晚深吸了口气:“给你一秒……”
郁睢可怜巴巴地松开了他,趁着还没有人来,用荆棘编制出了一把伞,给陈山晚挡住了明明六点了还没落下的太阳:“阿晚,你就不想表达一下激动吗?”
陈山晚看着这张昳丽的脸,冲“他”勾了勾手指。
郁睢笑眯眯地把脸凑过去,得到了陈山晚表达激动的一个轻吻。
【作者有话说】
来啦!!!
明天有三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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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山晚的大学开学早。
别的学校大多数都是九月四五号又或者九月中, 但他们学校八月底就开始报到,九月二就上课了。
陈山晚报到的时候往学校申请了在外住宿,然后定在了九月一号来学校把自己留在宿舍的东西收拾一下带走。
他到宿舍时, 室友们正在讨论昨天的那个新闻。
北方一游姓男子当着自己儿子的面砍死了妻子,嘴里还嚷嚷着是她毁了他的一切,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是有精神问题, 但在昨天已经经过专业检测,确定男子没有精神问题, 将择日开刑事法庭。
陈山晚要搬出宿舍的事情,在报道时就跟室友们说了, 所以他一进来, 室友们就停止了对此事的唏嘘议论,转了话题。
他们对于他要搬走这事至今都感到很不理解:“晚啊, 怎么突然要搬?”
“你搬出去住哪啊???”
“你这么早就抛弃我们了吗?!”
“住宿舍多好啊, 上课多方便啊。”
“是啊, 学校比出去租房便宜, 而且你租学校附近的房子的话, 好贵的。”
三个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陈山晚能够感觉到缠在自己手腕上的荆棘紧了紧,他有点无奈地笑了下:“我是搬出去跟我对象住, 就在我们学校旁边的那个小区。”
缠在手腕上的荆棘更加紧了, 但很快又松下来, 亲昵地蹭了蹭陈山晚的腕骨,摩挲过那上头残留的艳丨色与齿痕。
三人也被他这句话砸懵:“啊???就一个暑假而已你突然有了对象???”
他们都很担心:“能在这附近无论是租房还是买房的都是有钱人, 你别被骗了啊。”
“对啊, 你们谈了多久?这就同居?”
陈山晚保持着社交的礼貌温和:“我和他认识很多年了, 才在一起而已。”
“噫???”
“他是读书还是在工作啊?”
陈山晚知道他们是关心自己, 故而并不反感:“他工作了。”
算是工作了吧,毕竟那个年纪也不能说是还在读书。
“那他是做什么的?”
陈山晚仔细想了想,想起家里布满的荆棘,还有在郁睢兴奋时就很容易长出的花苞和黑玫瑰,尤其是昨晚,那甚至在他那里面长出来后还欲要绽放的花苞,整个人就有点麻木。
故而陈山晚面无表情道:“花匠。”
“???”
陈山晚语意不明:“他种花很厉害。”
“……?”
他们完全不懂陈山晚在说什么,也没觉察到陈山晚那点微妙的不爽。
陈山晚拉好背包拉链:“我先走了,明天课上见。”
三人面面相觑,跟木偶似的冲他挥挥手。
陈山晚背上没多少东西的背包——大件他刚刚叫了同城快递直接送家里——他往校外走,去找郁睢。
其实郁睢是很想和他一起进来的,但陈山晚拿今晚睡哪的问题威胁了“他”,“他”只能乖乖在一家咖啡店等着。
陈山晚的室友不知道他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了,陈山晚倒不是觉得自己是同性恋很丢人要避着,只是因为各人的接受程度不一样,他就算相信自己的室友,也要小心保护好自己的性向隐私。
毕竟宿舍楼不只有他的室友们,大学不只有他们。
他不想自己的大学生涯闹得轰轰烈烈。
陈山晚很清楚自己这张脸在学校有多瞩目。
所以哪怕和浑身散发着幽怨的郁睢汇合后,陈山晚也没允许“他”牵自己的手,又或者和他之间有超过朋友之间该有的距离。
但郁睢的荆棘悄悄藏在衣服底下圈住他,他是允许的。
这也是为什么陈山晚在三十度出头的天穿了件宽松的长袖。
就,多少也还是有点哄郁睢的意思了。
郁睢拎着陈山晚的包,跟在他身边:“你明天几点的课?”
“早八。”陈山晚拿出口袋里震动的手机,是室友们在说让他改天把对象带出来一起吃顿饭。
陈山晚看向郁睢,郁睢自然是看见了:“我听你安排。”
“他”漫不经心地勾起唇,用自己给自己发糖的方式掩盖那些陈山晚不会喜欢的情绪:“阿晚要真想金屋藏娇一辈子的话,我也是愿意的^^”
陈山晚一时无言。
他暂时没有回复室友们,而是跟着郁睢进了电梯。电梯里没有人,只有监控。郁睢倏地一下就贴近了陈山晚,陈山晚也没躲,任由“他”的手指缠上自己的手。
因为郁睢很高兴,陈山晚用指纹开了家门锁时,就看见了满屋的黑玫瑰,甚至把家里原本的装修都覆盖了。
——这套房子他们买的是别人装修好了还没住过的屋子,对方生意出了点问题,急于出手自己名下所有的房子用作资金周转,他们买下来后再自己简单改了一下软装,多安排了几个柜子。
陈山晚书多,尤其他不爱看电子书,更喜欢实体书,所以需要很多书柜。
至于郁睢,没有什么想要的。
只是“他”有一些陈山晚作为人类不太理解但很尊重的举动,比如说家里布满荆棘像是筑巢也像是圈地盘这事…对于“他”究竟是什么想法,陈山晚其实不太在意,陈山晚只是很怕灶台打个火就把“他”烧了。
不过值得放心的好消息就是郁睢不会被普通的火伤到,能够伤到“他”的火,只能是咒文带来的“灵火”。
想到灵火,陈山晚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他们搬家后,施先生和后面来别墅的那个男人的师门再次找上门的事。
不过这次来的,好像位置更高,是一个看上去很普通,但会给陈山晚一种微妙感觉的女人。
她上了些年纪,两鬓已经夹白,面态却并不显老,见了他们也不是当场掏符拔剑就要大战一场,和电视剧里那种打了儿子来爸爸,打了爸爸再来爷爷的情况不同,女人是很平静的。
她没有说自己的具体身份,只说施先生是他们这个师门下的,但没有向陈山晚和郁睢展露出敌意,反而是道歉。
“他们这几个学了些皮毛,就下山想赚大钱发财,做事只讲财,不考虑后果,自以为自己能化解。”
她很平静地跟他们说:“如今都是因果循环的报应,我来也不是与你们算账。”
陈山晚还没说什么,郁睢就毫不客气地回了句:“那你是来干嘛的?”
女人:“确认他压得住你罢了。”
她看着陈山晚,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她看不见陈山晚的命盘,这很奇怪。
哪怕陈山晚的灵魂再强大,他毕竟没学过这些,怎么可能会看不透?
但女人想到自己下山前,师父拉着她,与她说她此行是多此一举,又好像明白了什么。
听到女人这话的郁睢挑了下眉,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陈山晚。
陈山晚恍若未觉,只温声跟女人说:“未来的事谁也不知道,没有谁能给绝对的保障。”
女人说是啊,然后站起身来:“但我相信你。”
她对陈山晚说:“你身上有让人安心的感觉。”
很奇妙。
女人告别了他们。
当天晚上,陈山晚被郁睢抱在怀里,跪坐在“他”的腿上。
陈山晚本来就被刺激得思绪纷乱而混沌,连呼吸都随着起落而紧绷,偏偏有“人”很恶劣地掐着他的月要身往下压。
陈山晚听见郁睢在他耳边用低哑的声音问他:“阿晚,你压得住我吗?”
陈山晚:“……”
他说不出话,微微眯眼,吐出沉重的呼吸,想都没有想,就低下头在“他”脖颈上重重咬了口,把荆棘文身都咬进了唇舌间,以此缓解自己噼里啪啦过电的每一根神经。
而现在,陈山晚看着这满屋的黑玫瑰。
漂亮,娇鲜欲滴。
但又神秘而危险。
就如同郁睢一样。
陈山晚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高中时班上女同学的议论——
黑玫瑰的花语既有绝望的爱,也是死心塌地的忠诚。
“今晚吃什么?”
“阿晚想吃什么?”
“去吃海鲜大排档么?”陈山晚轻轻笑了下:“大学城里面有一家很好吃,顺便还可以带你去见见我的室友…也是朋友们。”
—黑玫瑰完—
【作者有话说】
下午三点和六点还有两章!
下个世界是手机恋人哦!
存稿快完结啦,可能3、4号存稿就可以写完~
宝们国庆快乐呀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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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内外的温差叫玻璃窗上都起了朦胧的白雾,像是天然的窗帘。
讲台黑板上方的摄像头正对着陈山晚闪着红光,陈山晚坐在教室中间, 总是一抬头就能看见摄像头,也没办法。
自从上个月开始, 每周一换座位, 他总是在监控的最佳监视点,这让陈山晚很是纳闷。
他一边收拾笔记, 一边听同学们吐槽最近又新出的一个虚拟恋人太气人的事。
“真的好呆板,我还以为这技术过了几年了, 多少有点进步了, 结果就这!”
“你别说了,就前几天出了一个ai恋人的, 广告宣传得那叫一个精彩, 还能自定义声线, 我都以为又有什么厉害的出来了, 结果点进去跟恋人聊天都不能自己输入, 只能选择, 就很无语。”
“只能说现代科技确实还跟不上人类的想象。”
“啊啊啊啊留给人类的时间不多了啊!什么时候才能开发出小X啊!”
——小X,是十几年前的一部魔幻片的女主角, 她就是一个手机的虚拟AI。电视剧的男主历经了重重难关, 最终实现了将她从手机里拉出来, 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这部剧到现在都还没过时,也正是因此, 在现代科技飞速发展的情况下, 越来越多人开始渴望一个AI恋人,
能自己定制性格和声音, 能自己捏脸和身材,想想就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只是现在手机上的虚拟AI都还没有做到那个程度,更别说他们畅想的机器人了。
陈山晚背上了背包。
和他玩得还不错的同学喊了声:“晚,待会打球去啊。”
“不了。”陈山晚呼出口热气,语调有点懒洋洋的:“冷,不想去。回家了。”
说这话时,陈山晚摸了摸自己偷偷带来学校的手机。
被拒绝的同学“噫”了声:“你最近真的很难约欸陈同学。”
陈山晚歉意地笑了笑。
其实他们说的AI恋人陈山晚也有玩,但他主要是抱着无聊和有点好奇谈恋爱是什么感觉的心态去下载的。
好奇主要是他身边认识的不少人都谈了恋爱,尤其上了高中,班上情侣很多,总是看着,也难免有些心思。只是哪怕有很多人喜欢陈山晚,却不敢跟陈山晚表白。再说他们就算表白,陈山晚也没兴趣。陈山晚的心思,是那种他要遇见他喜欢的。
不过他好像下到了一个不得了的软件,软件名就叫“手机恋人”。里面的AI恋人虽然声音、性格不能定制,也没有捏脸系统,但聊天上并没有那么死板。甚至可以说优于陈山晚听同学们所有人聊起玩过的软件,智能得令人咋舌。
“他”叫郁睢,是陈山晚用那个软件随机出来的名字。只随机了一次,陈山晚觉得“郁睢”挺好听的,加上他本来也就是好奇试一试,所以就定了这个名字。
但因为意外地贴合陈山晚对AI恋人的所有想象,陈山晚都没想到他居然能玩到了现在——玩了有一个月了。
只是他不知道他跟郁睢的相处属不属于“恋人”的范畴。
毕竟和一个不存在的人,一个AI谈恋爱,喜欢上一个AI,陈山晚目前还是有点不能接受。
感觉怪怪的。
陈山晚出了学校后就拿出了手机。
学校不允许带手机进来,陈山晚哪怕偷偷带了,却也不敢在学校里玩。倒不是因为他是个十足的好学生,而是陈山晚不想因为这事被喊家长。
【郁睢:还没下课吗?】
【郁睢:[小狗眼巴巴.jpg]】
【郁睢:已经过去一分钟了,你怎么还没下课?】
【郁睢:啊我好无聊——】
【郁睢:你们老师怎么老是拖堂啊[猫猫哭哭惹.jpg]】
【郁睢:两分钟了[望天流泪]】
【郁睢:三分钟了…你们学校到底还让不让人吃饭了?这都六点二十三了!】
【郁睢:他到底为什么要讲那么久?没讲完明天讲不行吗?】
【郁睢:四分钟了T^T】
陈山晚点进软件时,看见的就是99+的小红点,在他往上倒下来看的时候,郁睢还在给他发消息。
陈山晚看到“两分钟”那里时,就微微弯起了眼。
他觉得郁睢很可爱。
虽然偶尔也会觉得他的消息轰炸有点吵,可这种吵对于陈山晚来说往往是会在这个“觉得”后感到舒适的。这也是陈山晚拒绝篮球活动的原因之一。
就好像有什么空落的地方被填补满了一样,导致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查收甚至是回应。
他当初想试试AI恋人,就是想要这种被“打扰”的感觉。
尤其郁睢那么可爱。
陈山晚一条条看下来,就见郁睢已经给他发了新的消息。
【郁睢:你终于看手机了!】
【郁睢:你们课怎么拖堂这么久啊?都拖堂了三十六分钟零八秒!你是不是饿了?快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陈山晚正好过完了马路,站定在了麻辣烫的店铺前。
【郁睢:你准备吃什么呀?】
【陈山晚:麻辣烫。】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拍了张照发给郁睢。
这个软件的AI很智能,郁睢是可以识别图片并做出反应的,之前陈山晚就试过了。
因为那个时候郁睢说想看看他养的那盆黑玫瑰,陈山晚就到小房间里给“他”拍了。当时郁睢的回复是:【它好漂亮啊,你选的花盆也好好看,我还是第一看见厚玻璃花盆。】
不过后来陈山晚没有给“他”拍过了,因为其实那一瞬间陈山晚都怀疑对面是不是真人了。
但想想郁睢发消息完全就没有停顿的,不需要输入时间和思考,他只要找“他”,“他”就一定会秒回。真人是做不到的。
陈山晚又放心了很多。
所以后来不拍照的主要原因是陈山晚其实是一个不习惯和人分享生活的人。
他从小就这样,跟谁都有些距离感,哪怕是自己的家人也是如此。不爱主动说什么、聊什么,更别说是那种琐碎的日常。
点进广告下载这个软件时,陈山晚都觉得自己因为无聊过于冲动了。
但后面想想这是个AI,软件一删就互相再没联系……陈山晚才点进了这个软件。
不得不说,这一个月这个软件能存留在陈山晚的手机里,都得益于他们的AI确实很会聊天。
只是哪怕这样,陈山晚也不会说发太多涉及个人隐私的事。
陈山晚不懂编程这些,他怕软件开发者可以通过后台又或者数据看到他跟郁睢的聊天。
于是就连拍麻辣烫,陈山晚都特别注意裁剪了一下,将可能会暴露位置的东西全部裁掉,只剩下了麻辣烫和麻辣烫的锅子。
麻辣烫的签子密密麻麻的,里面滚着的汤颜色浓郁,还冒着一看就让人在冬天胃暖暖的白雾,就是一次性筷子和小小的裹着塑料袋的铁碗看上去有些劣质廉价。
【郁睢:!】
【郁睢:隔着屏幕都能够感觉到好香啊,我也好想吃啊TAT】
【郁睢:阿晚哥哥吃麻辣烫的话喜欢吃什么呢?】
——这个软件虽然不可以设定的东西很多,但可以选择年龄的。陈山晚今年17岁,他给郁睢设定的是16岁。
然后“他”就喜欢喊他“阿晚哥哥”。
陈山晚有时候觉得郁睢很真实,就是因为陈山晚曾经无奈地纠正过一次,让他不要这么喊,但郁睢并没有像个AI一样乖乖回答说好,而是说“可我喜欢这样喊你呀,显得我们关系很近很近,阿晚哥哥是为什么不喜欢这个称呼啊?”
陈山晚回答不上来,郁睢就高高兴兴地继续沿用了。
陈山晚还没打字回郁睢,郁睢又在那边发:【我的话我喜欢吃豆皮,但得是才下没多久的,煮太久就咸了,还有油豆腐,还有红薯宽粉!还有还有,一定要吃丸子和里脊肉!】
陈山晚看着“他”发的消息,回了句:【这些我都喜欢,我还喜欢猪肺。】
【郁睢:猪肺也好吃!】
【郁睢:呜呜呜好想吃可惜我现在吃不到,阿晚哥哥替我多吃一点TAT】
陈山晚轻轻笑起来,回了句:【好,替你多吃点。】
这家麻辣烫的老板跟陈山晚聊过两句,互相也算是认识,毕竟陈山晚在这儿也住了这么久,他又喜欢来这里吃麻辣烫。
所以老板看见他今天吃得比平时都要慢,还抱着个手机笑,不由得问了句:“帅哥,谈恋爱啦?”
陈山晚就穿着对面市一中的校服,那可是本市最好的高中,无论是规模还是建设设备甚至都要比一些大学还要好,而想要进去,也要顶尖的成绩。本市的人都知道,在那里面读书的,除非高考失利,不然本科起步,能上双一流的每年都占一半。
因此老板提醒了句:“帅哥,你这个年纪还是读书学习为主啊!”
陈山晚稍顿。
他倒不觉得被冒犯,他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好意,所以他笑了下:“不是谈恋爱。”
虽然这个软件叫“手机恋人”,但陈山晚还是没有办法真的把一个AI当恋人。对于他来说,郁睢可能更像是朋友又或者弟弟,一个这辈子都无法触及、见面的网友。
在陈山晚说出这话时,也不知道是因为麻辣烫的电路老化还是怎么,整个店内忽地跳了闸,陈山晚一愣,低头看手机时,率先看见的是屏幕上显示出来的不是《手机恋人》的界面,而是重新连接上了运营商的提示语。
他按了确定后,就见郁睢给他发了新的消息。
【郁睢:那你一定要吃饱了再回家】
【郁睢:最喜欢阿晚哥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