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随的心脏倏地发颤,屏息凝神走过去,试探着很轻地喊了声,“哥哥?”
沈星燎伸出手来,宁随便坐在他的怀里,暂时没有问原因,只是将脑袋深深埋进他的颈窝,轻声安抚他道:“你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可以咬我的,嘴唇也可以?。”
沈星燎是真想咬他,卓清衡他们的行为是真的有把他吓到,那个刹那间即便他知道是假的,可那么危险的姿势依旧让他心脏狂跳,几乎是脑子发白。
愤怒都已经是回过神来的事情了,而在看完烟花以后,这些情绪就积淀成了深深的倦怠和无力,就好像是回到了宁随离开疗养院的那天。
那是他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宁随就要离开他了,那种震撼和疼痛至今烙印在心脏的深处,留下深深的阴影,且轻易就能应激。
可大约是疲倦过于浓重,沈星燎甚至都没有很用力地去咬宁随,只是在他的唇瓣上留下浅浅的牙印,都没有破皮。
两人接了个很短暂的吻,宁随很耐心很安静地陪着他,像是哄小孩子那样,手放在他的背心轻慢地拍着。
室内没有别的声息,好像只剩下两人交缠的呼吸和心跳。
不知道多久过去,感觉到沈星燎的情绪终于好些了,宁随才抬起头来看他,试探着道:“要去洗个澡吗?”
“嗯。”沈星燎的双手很用力地握着他的腰,虽然是这样应答着,却丝毫没有动弹。
宁随从刚刚开始就被他勒得很疼,但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吭声,现在也没有催促,直到又过了片刻,沈星燎才终于把他放下来。
还好下午的时候沈星燎就收拾过行李,衣服都在柜子里面,随手就能够拿到。
等到沈星燎进浴室以后,宁随才重重地松了口气,敏锐地察觉到这次那三人肯定是做了特别过分的事情?,拿起手机直接在群里面把他们圈出来。
“你们谁来告诉我,今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群里面一时半会儿没有人回答,片刻后居然还是卓清衡主动交代,“我们已经在反省了,说好的条件这次不算。”
卓清衡居然也有反省的时候?宁随震撼之余又觉得焦躁,在原地团团乱转,所以那么短暂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到底有多严重?
随后卓清衡组织了下语言,大致把事情经过在群里面简述了下。不得不说他们虽然做坏事的时候很多,但是承认错误也挺快的。
宁随看完以后心都凉了,遍体如坠冰窖,难怪不得刚刚沈星燎会显得这么难过,他真的是被吓坏了。
上次看到沈星燎应激,还是在自己电梯出事的时候,只是那时候沈星燎还藏得比较好,但最终自己的耳垂也被咬破了。
现在他们俩已经不太需要对彼此隐瞒情绪,宁随便终于看到了真实的他,居然有种血肉淋漓的感觉,阴影重得触目惊心?。
沈星燎出来以后,宁随也迅速地去洗澡,“哥你等等我。”
很快便带着浑身湿热的气息出来,想要钻进被窝里面,却被沈星燎拎住吹头发,低声问道:“想就这么睡觉?”
“哥。”宁随任由他拿着吹风机,在自己的头发上摆弄,冷静地道:“刚刚卓清衡已经跟我说清楚了,他们把你吓到了是吗?”
“是。”沈星燎沉默了会儿,轻声道:“记得不记得你离开疗养院的时候,我特地去送你?,但是没有能够送成,那时候我就很怕再见到这种场面。”
“我知道的。”宁随已经想到了,睫羽轻微颤抖了下。
他跟沈星燎的共情能力很强,只要想到这里宁随就难受的要命,感觉到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还想要说点什么?,却半晌都说不出来。
“但是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宁随抬起头来认真地看沈星燎,竭力匀着自己的呼吸,感受到无数汹涌的情绪在胸口横冲乱撞,“你看这些年,不管什么情况下我都没有受过伤。”
“而且我们也不会再分开了。哥你现在真的很强大,而且我也可以让你依赖,我们可以解决很多很多的事情?。”
这些话宁随其实不止第一次说了,可沈星燎就是需要反反复复地听,他的内心反复充斥着无法填满的深渊,每次听到宁随的这些话,无尽的欲望和空虚才能够平息一点点。
沈星燎将吹风机放下,手掌摸了摸他干燥温热头皮,浓密的睫羽低低垂着,轻声要求道:“再说一遍。”
“我说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们也不会再分开的。”宁随就很认真地重新再说了遍,说得很细很全,没有任何的敷衍。
说完这遍以后,沈星燎还要他再说一遍,宁随就接着说。来来回回,不厌其烦地说了五六遍,沈星燎终于不出声了。
两人关了灯躺在床上,沈星燎抱着他,宁随很自然地窝在他的怀里跟他紧紧贴着,“哥,你好好睡觉好吗,明明我带你去玩。”
沈星燎听完便笑了,“你带我去玩?去冲浪吗?还是别的?”
听到他终于笑了,宁随的心也重重放下来,跟着笑,“先冲浪吧,然后我们可以去跳伞,这些东西以前我们都没有一起玩过。”
得益疗养院是建在半山腰的,每次两人进城也只能够在街边逛逛,宁随跟他提过什么时候可以去海边玩玩,但是直到分开都没有找到机会。
后来宁随也是因为忙着养活自己跟读书,这些东西都只局限于现代社会的信息传播、还有偶尔去探班沈星燎的剧组,会独自在落日的沙滩上走走。
那时候宁随就会有淡淡的难过,觉得明明沈星燎就在距离自己没有很远的地方,但是却只能够自己独自看着落日,踩着砂子。
如果沈星燎能够陪他就好了,或者自己陪他也可以?,明明是以前承诺过的事情?,却在那时带给他铺天盖地的茫然无措。
所以现在宁随很珍惜跟沈星燎在一起的任何时间,倒也不仅仅局限在踩着落日的沙滩,只要是相互陪伴,什么事情都可以?。
“好吗?”宁随怕他的情绪还没有完全消化,深夜都睡不好,小声地催促道:“我想跟你一起体验,肯定很好玩。”
其实沈星燎已经被他安抚住了,他从来就没有见过宁随这么耐心的人,不管自己有任何的要求,好像他都可以由衷地赞同和满足。
沈星燎暂时间不愿意再让负面情绪蔓延,便真听他的话闭眼。手臂收得很紧,一直能够感受到宁随的体温,才能够安心很多。
宁随等他睡着等了很久很久,在黑夜中安静地注视着他近在咫尺的浓密睫羽、高挺的鼻梁还有轮廓分明的侧脸,英俊到都让人怀疑造物主是不是偏心?。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也该跟着入睡的,可心脏却怦怦狂跳,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碰的他脸,想要更多地感受他的体温。
其实开解沈星燎的时候,也不单单是让沈星燎的情绪得到缓解,一遍遍地说出来,宁随的脑子好像也逐渐清晰了。
他觉得自己对沈星燎的感情?,真的就和从前截然不同,疗养院的时候自己还很小?,是根本不可能产生什么动心的感觉的。
只觉得很依赖他,跟他相依为命,想跟他永远成为一家人。
但宁随在同龄人中始终是属于极其早熟的那种,分开那么久的时间,感情在心里面持续不断地沉淀和发酵,甚至他还会时常长途奔波去看沈星燎,无知无觉间,依赖感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回想起来,宁随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哪个瞬间,看到沈星燎的时候会有悸动的感觉,就好像是考上大学以后,就开始存在了。
可能是在开学典礼上,准备上台前如有所感看了眼家属席、莫名觉得有些难过可惜的时候;又或者是去参加沈星燎的首映,在浩荡的人潮中看到他被璀璨闪光灯包围的时候。
但更大的可能是无时无刻,随时随地的发生着,所以宁随才会直到现在才弄清楚,他似乎真的很爱沈星燎。
不是百分之八十。
就是百分百。
只要想到这里,宁随的心脏跳得更加剧烈,他的血液沸腾地燃烧着,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但却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战栗亢奋。
他将手贴在沈星燎的脸颊,片刻后又不满足似地贴在他的脖颈,终于明白为什么沈星燎这么喜欢这里,感受到脉搏轻微跳动的时候,仿佛都能够在他的神经上颤抖出一片酥麻。
宁随兴奋得睡不着觉,却又强行按捺着在沈星燎的怀里面翻来覆去的冲动?,生怕待会儿把沈星燎给吵醒了。
可就算是这样轻微的动作,沈星燎中途还是清醒过来,深邃倦怠的眉眼注视了他会儿,又将他的手往怀里面塞去,嗓音里面带着低低的沙哑,“不是说明天要去玩吗?怎么不睡?”
“现在就睡了。”宁随认真地看着他,湿润的眼眸在黑夜中显得很亮,轻轻地道:“我爱你?,哥哥。”
这句话宁随早就说过了,沈星燎听完也没有说话,只是在他的额头吻了吻。宁随刹那间觉得浑身的毛孔都噼里啪啦地炸开,沸腾得几乎颤栗。
然后他真的窝在沈星燎里的怀里面睡了,只觉得周身好像都被他独特的气息包裹着,温暖而又具有侵占性、排他性。
一如沈星燎的底色,像是头蛰伏的野兽,摊开的皮毛下却滚烫炽热。
清晨宁随起得也很早。
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其他三人算账,冷静地坐在客厅里面等了会儿,卓清衡进来的时候,看到他这幅模样微妙地停滞了下。
“昨天反省得怎么样?”宁随幽幽地看过去。
“……还可以?。”卓清衡尝试着放温和了嗓音,无辜地道:“囡囡,我觉得我的认错态度还可以?,坦诚得很快对吗……”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宁随拽着抱枕把他按在沙发上暴揍,气得宁随脑溢血都要犯了,“有什么用啊!造成的伤害难道就能消失吗?你知道你们昨天把沈哥到底吓成什么样吗!”
“这是个误会!我已经跟他解释了,我的本意不是……”卓清衡狼狈不堪地躲避,但是又不可能真的掀翻宁随,到最后只能够躺平认锤,连脸都被抱枕用力地按住,只能发出闷闷的狡辩。
但是根本没有什么用,宁随就没有这么气愤过。在揍卓清衡的时候其他两人也进来了,看到这场景莫名地应激,瞬间寒毛倒竖。
两人下意识转身就要跑,谁知道一个枕头凌空飞来,重重地砸在他们的后脑勺,伴随着宁随怒气冲冲的咆哮,“过来!”
宁随最起码在客厅里面发飙了半小时,整个客厅鸡飞狗跳。
在外面随随便便就能够暴揍整个街区的三人,被宁随揍得嗷嗷叫唤还不敢反抗,卓清衡狡辩要被打,程古灵不敢吭声也要被教训……
“你不能这么重的打我!”蓝绡流委屈又气愤地嚷嚷,狼狈逃窜间喊得最大声,“你打他们就行了啊!我也很柔弱的……呜呜嗷!囡囡!”
终于宁随消气的时候,三人也都狼狈地在旁边沙发坐着,整理着自己的衣裳和头发,就算是这样,半天也没敢吭声。
宁随手都揍酸了,再看看他们除了有点凌乱以外,半点伤都没有受的样子,心里绝望地叹息,觉得自己哪天废了可能都不能让他们吃到教训。
但是算了,这件事本来他们就已经破天荒的在反省,宁随现在脾气也发了,便缓了口气道:“你们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我知道你们是想报复我对沈哥偏心?,但是平心而论我真的偏心吗?每件事情我都是按照你们所有人的需求来的对不对?”
他都这样说了,那说明这件事已经能够揭过,三人终于重重松了口气,非常配合地点头,“没错。”
但是还是要狡辩几句,“可这件事压根就跟需求没有关系,囡囡你对沈星燎好,我们嫉妒然后教训他,这件事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说到这话的时候,沈星燎也下楼了,闻言便站定在梯口?,手抄着兜安静地听他们讲。
所有人的视线在他身上汇聚,很快又都收了回来,室内的气氛静默了会儿,奇异的是并没有任何争吵的火星苗头,反倒是诡异的融洽。
有这样的家人就是会这样,要想得到他们的感情?,就要同时承担感情里面深沉的部分、恶劣的部分。
他们会频繁地针对沈星燎,也有各种复杂的因素在,可在这样的表象下面,也是因为他们也把沈星燎认定成家人。
否则其他人得不到他们的瞩目。
而宁随会成为他们的重心?,正是因为他理解这样的嫉妒和复杂,甚至能够共情他们的恶劣,闻言叹息了声,“那你们说到底怎么办吧。”
“我已经欠你们的条件了,不要太过分。而且就算有情绪,也不能够这么对沈哥,我知道这是误会,可结果已经造成了。”
这听起来宁随是要答应他们要求的意思,三人全都高兴起来,卓清衡很好说话地道:“等我们想好再说吧,现在不是在度假吗?”
没有趁机要挟,确实不太像是卓清衡的例子。但是宁随都这么容忍他们了,他们也知道不能够在此时太过放肆,他们也是需要尝试去考虑宁随的感受的。
最重要的是……卓清衡的视线掠过沈星燎,幽晦的收回目光,总觉得昨天晚上见到他那副模样以后,已经没有那么想针对他。
这也是他能够很快意识到自己错误的重要原因,甚至他设身处地想想,如果是自己看到宁随的这幅模样,说不定也有同样的反应。
昨晚被吓到的其实不仅仅是沈星燎,他们三人也同样在沈星燎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导致整晚都沉默了很多。
眼见着事情终于能够揭过,卓清衡甚至主动提出了补偿的事情?,“你们俩好好玩吧,我们这几天不打扰你们。”
“那你们想做什么??”宁随有点诧异地看来,心里甚至还很警惕,按照过往的经验,他们三人是绝对不可能会这么乖顺的。
但凡乖顺的时候都是心里有鬼。
“给你们制造条件啊。”卓清衡的行动不管在何时都很快,直接朝着餐桌那边走去,“先吃早餐,吃完冲浪去。”
说完幽深的视线落在宁随身上,像是在仔细地审视着他身上的变化,看得宁随浑身发毛,总觉得他又要揭露自己压箱底的东西了。
“囡囡不是也很想要独处的机会吗?你有话要跟沈星燎说?”
说得完全不含蓄,差点就没把表白两个字给挂出来。
其他所有人包括沈星燎,忽的齐刷刷投来目光。
宁随的呼吸陡然急促了下,“……”
对于卓清衡察言观色得近乎读心的能力?,宁随已经习惯麻木了。
他确实有表白的打算,因为昨晚说的时候沈星燎已经睡了,虽然那句话他已经听到,但是似乎没有理解到自己深刻的含义。
宁随需要个恰当的机会?,把内心感情百分百笃定的事情告诉沈星燎,当然不可能是在这种其他三人都虎视眈眈的场合。
他觉得其他三人说不定会抱着手臂拱火,看热闹不嫌事大。
但是卓清衡居然这么直白的就说出来,宁随胸膛剧烈起伏了半天,“衡哥,你不说话没有人把你当哑巴。”
自从沈星燎来到这个家里面,宁随每次窘迫羞愤的场合几乎都是卓清衡搞出来的,非要揭穿他跟沈星燎的关系,捂都捂不住。
感受到似乎沈星燎的视线轻轻落下来,宁随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回头镇定地道:“哥过来吃饭吧,吃了再说。”
沈星燎点头,但是没有先下来,他刚刚只是听到客厅里面有动静所以来看看,现在准备先回房间里面洗漱。
目送着他的身形消失,宁随便先在桌边坐下,卓清衡这才坦然地道:“囡囡,我们不跟你开玩笑,沈星燎是真的挺可怕的。”
宁随惊诧于居然会从他的口中听到这个词,慎重地思索了下,“你们是觉得,真实的他跟平常表现出来的样子不同吗?”
“这倒不是。”卓清衡昨天只在群里面简单地说了事情经过,但是却没有描述自己看到他那副模样时的感觉。
沈星燎的那副样子,能够让他们三人都感觉到震撼和沉默,那说明他是真的可怕,宁随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会发疯的那种。
卓清衡从来就没有过这种体验,现在亲眼见到,实打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力?,他开始认真地去思索这份感情的含义,并且尝试着往自己身上带。
然后发现宁随跟沈星燎的感情,确实不是他们三人短时间能比的,虽然这个认知让他们心里面极其不舒服,甚至还很暴躁。
可这就是事实,他们必须要承认也必须要接受的。
此时提到这个话题,蓝绡流跟程古灵的不舒服不满意,都快要写到脸上了。但是仔细想想,也好歹是看到了沈星燎的这幅模样?,让他们觉得好像沈星燎更像是他们一家人了。
都是性子恶劣的人,谁也别说谁。
宁随听卓清衡的描述,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却能够轻易勾勒出沈星燎的神情,他觉得自己从前是体验过的,在自己提前出院的时候。
宁随的心脏簇然烧起来,火势旺盛,就连血液好像都沸腾得噼里啪啦地作响,他又觉得难受,像是窒息得说不出话。
楼梯口传来动静,是沈星燎收拾完过来了。宁随回头看了他一眼,豁然间就连眼眶都是滚烫的,忍不住微微闭了闭。
“怎么了。”沈星燎弯腰,抚摸了下他颤抖的睫羽。平静地抬头去看其他三人,发现他们倒是挺镇定的,已经开始吃早餐了。
“没事。”宁随想待会儿跟他一起说,重新睁眼时情绪已经平定不少,“哥你先吃饭,然后待会儿我们去玩。”
沈星燎从善如流,坐下后,桌边的话题又正常起来。
别看蓝绡流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但事实上他的话才是最多的,吃的时候还好,吃的间隙就开始抱怨昨天晚上烟花没有看够。
宁随又答应他过几天乘船去周边玩,带他去坐摩天轮看烟花,还问其他两人有没有什么想玩的,卓清衡说想上别的岛玩牌,程古灵要买很多稀奇古怪的吃的。
所有条件宁随都答应了,大家便高高兴兴地吃完,热热闹闹地出门。
昨天上岛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大家都只是沙滩上走了会儿,没有下水。
现在三人说好了要给宁随跟沈星燎腾空间,便自己跑到旁边去,拿着冲浪板跃跃欲试。
在距离越来越远的时候,宁随还从海风中模糊辨析出他们的对话,程古灵说她要游二十公里,让卓清衡别妨碍她。
卓清衡镇定自若地说他也可以,但是这样的话就只剩下蓝绡流了。蓝绡流的体力是比普通人好点?,跟这两人却不是一个量级的,黑着脸又在那儿骂骂咧咧……
“……”宁随很想叮嘱他们注意安全,二十公里没有问题,但是游到半途太上头回不来了就很危险了,到时候自己想救都找不到人救。
可当他刚刚张口的时候,三人都已经扑通下水,身影在碧蓝色的海水中很快就越来越小?,也离岛屿越来越远。
宁随叹了口气,干脆不再管,跟沈星燎走到海边去冲浪,他是真的没有玩过冲浪板,还得让沈星燎教他?。
跳进水里面趴在上面的时候,宁随被沈星燎在背后扶着腰,但是又忍不住去看他?,眼底流淌着赞叹,他就知道沈星燎什么都会?。
“哥。”宁随忍不住问道,“所以你是什么时候学的这些,你来疗养院的时候好像才十六。”
后面分开以后,沈星燎应该是没有机会去玩的,他的通告行程密集到普通人看了都头皮发麻的地步,更别说还有家族的事情要处理?。
也是这两年才慢慢地空下来,但是也没有听说沈星燎有什么很好的朋友,难道他偶尔也会来这里走走吗?
“小时候学的。”沈星燎轻声跟他解释,示意把他冲浪板扶稳,“我记得我跟你讲过,我从家族的继承人,再到被送进疗养院,其实也就是一年之内发生的事情。”
宁随微微点头,从前沈星燎就跟他说了,其实十五岁以前沈星燎的生活都比较正常,他就算是脾气孤僻冷淡了些,对家族里面的同辈或者长辈尖锐了些,但是没有人敢动他?。
他的父亲是入赘进来的,而母亲掌握着整个家族命脉,他的性格也大多遗传自母亲,所以自然而然就会遭到非议和不满。
一场纯粹的意外让母亲进了急救室,当时整个沈家都炸开了锅,围绕着病房团团乱转,沈星燎强烈地感受到了家族的动荡,但是很多事情他都没有办法做,因为父亲在动荡中迅速接管了沈家?,并且亲自将他送进了疗养院。
那家疗养院有宁随养父一半的控股,另外一般则是在沈星燎父亲的手里面,这就是为什么两人都被困在里面,无法掌控自己的去留。
被送进疗养院前的那段时间,对于沈星燎来说是极度的混乱和痛苦的,在家族如此这样巨大的冲击下,甚至他本性的恶劣部分被发挥到了极致,导致他在遇见宁随的初期,都没有好好对待过他?。
但宁随的脾气从小就很好,沈星燎心情好的时候他就冲着宁随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离得远远的,就这样逐渐把沈星燎的躁动尖锐给抚平,甚至在后面逐渐成为了他的跟屁虫。
沈星燎总是带着他玩,什么稀奇古怪的都能给他弄出来,宁随一度非常地崇拜他?,就算是现在也一样?。
就像是冲浪,沈星燎随随便便的都能站起来,宁随就是歪歪扭扭的。
沈星燎看到他掉进水里面就笑,宁随都被砸懵了,迟钝半拍也跟着笑。
不过掌握得还是很快,等宁随跟着他踩上板冲了两圈回来,沈星燎伸手接他?,宁随直接扑进他的怀里,感觉到他的手臂稳稳当当的,很有力量。
宁随的心脏便又开始怦怦狂跳起来,不是因为剧烈运动导致的,就是因为靠近沈星燎而兴奋。
今早吃饭的时候虽然被卓清衡戳穿,沈星燎却没有多问,宁随也没有急着说,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脑子越来越清晰了。
以前还不知道自己爱沈星燎的时候,他大约也会很悸动,但是这些悸动全都被淹没在复杂的情绪汹涌中,让他以为这就是正常的情况,因为他跟沈星燎有感情基础。
然而此时随着他笃定自己百分百地爱他?,这些悸动便抽丝剥茧,前所未有明确地呈现出来,这种感觉让宁随亢奋而又惊奇,甚至还忍不住想要把沈星燎一直黏着抱着。
“哥。”在沈星燎发现他不肯松手,干脆直接把他背到沙滩的时候,宁随趴在他耳朵边忍不住问,“昨晚你听到我说我爱你了是不是?”
“我听到了。”沈星燎听他终于提起这个话题,微微侧目,“所以你现在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宁随收紧抱着他的手臂,一股脑地把自己的情绪都说给他听,很认真地道:“你知道我是怎么理的吗?跟上次我说百分之八十的时候又不同,我是真的很想跟你一辈子在一起。”
“但是这种一辈子不是纯粹的像是家人那样?,我说过了我对你也是有欲望的,就像是现在,我只要碰到你的身体就觉得神经发抖,心脏跳的很快,这是因为我在兴奋。”
“昨天的事情不单单是把你们吓到,而且我也觉得很难过,哥你知道的,我太容易跟你共情了,只要我想想如果你受伤怎么办?如果我们再次分开怎么办,我就觉得难受得喘不上气来……”
宁随说了很多很多,沈星燎从头到尾都只是耐心地听着,他将宁随背得很稳,但是中途停了会儿,又把宁随给放下了。
宁随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便也忽的不说了,两人赤脚站在沙滩上,这个时候的天气温和,半点都不晒,反倒是有点暖洋洋的。
宁随的头发和衣服很快就干了,他伸手摸了摸沈星燎的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本来体温就高很多的缘故,居然比他干得还快。
“随随。”沈星燎俯身贴了贴他的额头,让宁随不由自主地闭了闭眼,但是很快又分开,轻声道:“你再多说点?。”
宁随便笑起来。
他发现自己跟沈星燎都是,很爱听对方讲话,尤其是这种很直接又很炽热的表达,而且沈星燎喜欢反复听。
之前自己没有控制住冲动,说想要见到他?,无时无刻都想跟他黏在一块儿的时候,沈星燎甚至还有录音。
就像是他也会给宁随拍照,宁随深信不疑他所有的备份里面,都是自己相关的东西,可以随时随地重复,并且还在不断地更新。
“哥。”但是这次宁随没有再直接重复,他坦诚而炽热的看着沈星燎,“我还没有说完,我确定我就是百分百爱你的。”
“除了你以外不可能再有别人,这种感情我也分的很清楚,你不需要再等我什么,也不需要怀疑什么。我的脑子向来很冷静,肯定是深思熟虑以后才给你这样的答案,你都知道的。”
“不管你想听什么,我都能够说给你听,但是待会儿再说。”宁随凑过去吻他的唇瓣,浅浅地沾了下又分开,认真地道:“先接吻,好吗?”
宁随的唇瓣在印上来的时候,就像是柔软的花瓣,温热又浓烈,猝然就把沈星燎的心脏给点着了,烧得格外旺盛。
所有的话语汹涌冲击着他的脑海、耳膜乃至身体的每寸皮肤,让他觉得沸腾滚烫,却又战栗得寒毛倒竖,像是有烟花在心脏砰然炸开般地疯狂热烈。
嘈杂的念头瞬间被火舌吞噬,烧成灰烬,沈星燎低头深深地吻他?,没有克制力道,宁随只觉得自己头皮猝然炸开,血液疯狂翻涌。
唇瓣被咬得很疼,密密麻麻的酥酸感骤然从神经颤抖着散开,但是转瞬而来的却又是铺天盖地浓烈而独特的气息,是属于沈星燎的,极其具有侵略性,野蛮得不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