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案都是他挑选的,甚至沈星燎以为他完全没有发现的那个Forever,也是他在第一眼就看上的,大概昨晚那个瞬间就已经用掉了他毕生最好的演技,才没有让沈星燎发现端倪。
揣着火机蹬着自行车回去的时候,天都黑了,沈星燎就坐在房间里面等他,也没有开灯,幽暗中宁随几乎被他那股子沉晦的气息给吓死。
沈星燎是真的很生气,但不是因为火机被医生碰了,而是当他从治疗室里面出来以后,到处都没有见到宁随的踪影,甚至天都已经黑了,等得越久他就越是焦躁,心慌意乱得连手都在抖。
宁随骑车回来本来就快要累得昏厥过去,连话都没有说几句就被沈星燎打了屁股,但是沈星燎动手很轻很轻,再是怒意上头的情况下都无法真的伤害他,到最后只是用力地抱他,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里面,用力得甚至都能够察觉到轻微的颤抖。
“随随。”沈星燎沙哑地喊他,又好久好久都没有说话?,就在宁随又懵又慌乱,觉得自己可能要挨骂的时候,却只听到他的解释。
“火机没有被收掉,以后不要随便跑出去。”
沈星燎在安抚他,明明自己因为他的擅自行动害怕得要命,却依旧在安抚他,宁随清瘦的手臂竭力环抱着他的背脊,被铺天盖地的难过心疼所淹没,在黑暗中无声地拼命地掉眼泪。
沈星燎的火机留下来了,宁随自己买的那只当然也就没有给他。
宁随甚至只是粗略地给他看了眼,故作冷静地低着脑袋,实则手上的位置将Forever的英文挡得严严实实,没有让沈星燎察觉到端倪。
直至后来宁随出院,这些旧物都被他收拾得格外妥帖,大部分都放在铁皮盒子里面了,直到读大学的时候跟堂叔相认,在堂叔的房子里面住了一段时间,火机便因为搬来搬去地丢失了。
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宁随当时急得睡不着觉,连课都没有去上,险些连房子都给掀了,还是堂叔看到他状态不对,安抚他好久才安抚下来,承诺只要找到就肯定给他送过来。
堂叔他们常年是在国外的,回国那段时间也只是为了跟他相认,宁随并不觉得他们真的就能找到?,心里几乎都已经默认是丢了。
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过去好几年,在那套房子即将要卖出去的时候,新房主打扫房间捡到了,追问过后给宁随寄了过来,又重新回到了宁随的手上。
宁随失而复得当然惊喜,但旋即而来的就是窘迫难安,主要还是当时的审美不太行了,这火机的模样拿出去都是会被人说非主流的地步,更不要说是给沈星燎挑的。
最重要的是——
沈星燎的目光掠过,笑完以后都准备收回视线了,余光却陡然注意到角落的地方写着的英文单词,很淡很浅,并且很不容易看出来。
但是这些年同样的火机就在沈星燎的兜里面揣着,对他的纹路都已经了然于心,骤然看到完全相同的英文时,心脏猛地颤抖了下?。
当时宁随并没有跟自己说,他重新去买的那个火机也写了Forever,明明在那家专门卖火机的店子里面,同样的底纹写着别的英文单词的也还有很多款,就像是“Love”、“Couple……”
可宁随就是挑的这个。
如果是偶然那就太巧了,可如果当时宁随在给他挑的时候,就故意挑的这个,甚至还装的那么像连他都骗过去……
后面宁随骑了好久的车狂奔去买同款的时候,又是怀着如何的焦急和庆幸的心情,才最终找到个连花纹和字母都完全相同的?
沈星燎忽的说不出话来,方才没有觉得疼的手背好像也隐隐地作痛,从神经末梢一路传达到四肢百骸,就连血液和心脏都不放过。
“哥……”宁随拎着医药箱急忙跑进来,现在的眼里面就只有沈星燎受伤的手背。
就连散落四周的那些东西都成了他的障碍物,有些烦躁地先全部推到旁边,就连那只火机也是同样?,完全顾不着了,专心地低头给沈星燎喷药。
沈星燎的手被他轻轻握着,眼睁睁看着那只火机也被他推走,方才所有汹涌的情绪差点给碎掉,没气笑出来,“……不都是很重要的东西吗,就这么对待它们??”
“没你重要。”宁随低声道。
室内的空气突然凝滞,沈星燎低垂的睫羽颤动,觉得宁随这句话真的是放在什么地方都适用,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宁随永远都是这样?,有什么样的感情就会跟他表达什么?,时常出口的话也都让他无法招架,朴实真挚,却又澎湃汹涌。
可沈星燎听惯了他说这些,长久以来的耐心竟都被磨灭很多,无声而晦暗地审视着他很久,视线又顺着他落在自己沾上药膏的手背。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宁随谨慎地给沈星燎处理完后,终于开始收拾旁边散落的铁皮盒子。
还好很多收藏很久的旧物都没有摔坏,宁随一样样地往里面捡,沈星燎也就站在背后看他,药膏还没有干的手只能够晾在外面。
直到宁随终于捡到打火机的时候,沈星燎的眉峰动了动,“随随,你不愿意给我看到?……就是因为上面印的字母?你当时就是故意的?”
“……”宁随猝然回头,差点都要把火机摔回盒子里面,但是手掌及时地握住,将他紧紧地攥着。
即便刚刚就有准备沈星燎会知道,心脏依旧是猛烈地跳动了下?,他竭力镇定地想要去解释这件事,张了张口却竟是没有说出什么?。
当年都好像能够勇敢去做的事情,成年以后反倒窘迫得无法承认。宁随说不清楚是因为年少时候本来就更有勇气,还是因为同样的英文单词,蕴含的复杂情感却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随随。”沈星燎的眼眸漆黑沉寂,就像是平常聊天似地重复询问,“是吗?当时你就是故意的,你知道这单词是什么含义吗?”
即便很非主流……而且当时宁随的年龄也很小,但他确实是知道的,甚至连情感都是真实的,倘若他们都一直无法离开疗养院的话?,宁随由衷热切地期盼着他们能永远在一起。
“……我知道。”宁随深深地吸气,也是这样回答的,“哥我那时候就是这么想的,后面提前离开疗养院也不是我想的,诊断说我没有问题,我甚至想过伪造病例……”
“那现在呢?”沈星燎伸手摸他的脑袋,安抚他的情绪,随后指腹摩挲着他的耳垂,定定地看他,“现在还会这样想吗?”
沈星燎知道他会如何回答,宁随的情感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又强烈又明显,像是当年那么拼命还想给他找个同样的火机,承载着新年的愿望,甚至他觉得年夜晚放飞的孔明灯也是这么写的。
又像是重逢后他呈现给自己的全部忍让和担忧,会默默地露出颈侧的脉搏给他咬,即便疼得不行也只是生理性地颤抖不会抗拒,如果是想见他的时候也会义无反顾地奔来,连蓝绡流都会踹开。
但是在宁随点头前,沈星燎的指腹却突然用力,挤压着脆弱的耳垂,让他疼得轻轻地扭曲了下脸色,原本要说的话也都哽住。
“哥……”宁随细微地抽气,却见沈星燎已经低头注视着他,漆黑的瞳仁里面满是他的倒影,像是极具压迫感的阴影笼罩下来。
他的声音却很轻,“随随。”
“你想好再回答我。”
宁随骤然停住,两人的距离近到能够察觉到彼此的呼吸,滚烫而又无声地纠缠着,他下意识想要回答的那些话全都被推翻,如同被火舌卷烧吞噬。
就连血液都在剧烈翻涌,无数强烈而复杂的情绪汹涌在胸口,拼命地要挤出来却找不到发泄口,当时好不容易才破开的一缝光亮被掩藏在迷雾中,捉迷藏似地,越是焦急越是无法找到?。
“哥……”宁随艰涩地吐出字眼,突然用力按住沈星燎的手背,他向来冷静的脑子现在却无法思考,混沌得几乎只能够依靠本能,“我现在也是这样想的,我想永远都跟你在一起。”
可即便如此热烈诚挚的吐露摆在面前,沈星燎依旧觉得不够,现在的他就像是要把宁随拆骨入腹的野兽,甚至还想要撕扯出他的灵魂,剖开心脏看看埋在最深处的那部分,到底有没有他。
……到底是不是他最想要的那样?。
“但是为什么呢,随随?”沈星燎幽晦的视线转移到他的唇瓣,在这样的距离很轻易地就能够触碰到?。
垂眼无声地啄了啄,刹那间宁随感受到滚烫的温度烙下来,很轻却像是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似地,灼得人心脏都在发颤。
随后他又听到沈星燎轻轻地道:“我很爱你啊。”
“你爱我吗?随随。”
宁随懵了。
宁随不是没有跟沈星燎接过吻,每次的接触都是像是星火燎原,在很小的火花中猝然炸开激烈到极致的焰海,将他彻底淹没。
但是现在的感觉截然不同,沈星燎很罕见地在跟他亲密接触的时候没有侵略性,像是蜻蜓点水,偏偏每次滚烫的触觉都能让他心头发颤。
而最让他脑袋混乱的,还是沈星燎说的那句话。沈星燎爱他,如果自己要回答的话,不假思索地就会说爱,但是很显然这并非最合适的答案。
宁随从未如此清晰地被震撼冲击到?,沈星燎说的爱根本就不是两人从前潜藏在心底的那些,自从分开后经历了成年和重逢,两人对待彼此的感情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只是这种改变对宁随来说太过无声,或许是被从前的情绪所压制,又或许是他脑子里面压根就没有这根弦,就算是交际圈都被他隔绝在外面……
这就导致宁随竟是有着长时间复杂的感情汹涌,直到黑漆漆的暗流中突然透露出一丝明亮,起初都还在迷雾中游离无法捕捉,直到沈星燎的这句话才重新浮现?,豁口好像比从前还要巨大清晰。
……沈星燎说的,居然是爱人的那种吗?
这话……是他对自己的表白吗?
宁随说不出话,只是急促地呼吸着,这样重大的事情他不敢随意地回答。但大抵是风暴来得太过激烈和野蛮,导致他的理智也都被撕成碎片,无法让他组织成完整的句子。
“哥……”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就连气息都是灼热凌乱的,抬头沙哑急促地想说点什么,却被沈星燎抚摸了下脑袋。
骤然间就像是风暴停歇,耳边连整个世界都清净下来,宁随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下意识张了张口。
“随随。”奇异的是,即便是如此具有包容性的抚摸,沈星燎却依旧幽邃地看着他,就算是外表再温和,也无法抹除掉恶劣的底色。
但是他到底是心疼宁随的,汹涌而炽热的感情也都无法控制,用很低的声音道,“你好好想想,好吗?”
直到沈星燎离开房间以后,宁随都迟迟反应不过来。
他跌坐在床上,脑子里面依旧混乱不堪,第一反应居然是刚刚把沈星燎留下来好了,最起码这样自己还能抱抱他,汲取些安宁的感觉。
可沈星燎给了他空间,宁随呆坐了不知道多久,发现刚刚收拾到半途的铁皮盒子还在地面,连打火机也是,右下角的英文字母比起刚买的时候似乎更浅了。
宁随起身将他们全都收起来,最后要合上的时候,指腹轻轻地摩挲着盒面,觉得不管是哪种情况,沈星燎都是他最重要的人。
他会好好想的。
不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让沈星燎离开他。
原本宁随跟沈星燎特地回了趟别墅,就是为了拆这个快递,现在快递是拆了,离开时两人的状态却已经不对劲了。
其实相处还是正常的,上车的时候沈星燎还给他递水,宁随低声说了句谢谢便拧开来喝。
沈星燎没有急着开车,看了他两眼,很温和地道,“随随,其实你不用那么紧张,就算你什么都没有想出来,我们的感情也不会变。”
“……我知道。”宁随说完,却连水都有点喝不下去?,拧好瓶盖放在胸口,都能够听到心脏怦怦作响的声音。
其实他是知道自己的感情很复杂说不清的,当时他确实没有怎么接触过别的感情,现在混乱的东西更多了,都不知道自己是先有变化未察觉,还是经过提醒后才察觉到变化。
两人要回学校去看程古灵,最近卓清衡跟蓝绡流都忙着拍戏,只有她面临着要结业考试,天天都在群里面发各种模拟测试卷,把其他人惊到都以为她中邪了。
模拟测试卷诶!程古灵真的会做吗?没有撕烂就已经很不得了了吧!
但是当两人见到程古灵的时候,他居然还真的在空教室里面刷题,旁边摆着的是厚厚的法典,比起宁随当时给她买的那些还要厚。
“……”宁随看到她的瞬间,那些挥之不去的烦恼甚至都消失了,只剩下了深深地同情和无语,“……灵姐,你好像变了。”
话音未落程古灵就暴怒得撕碎了卷子,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眉眼里面写满了宛如被丧尸欺负的耻辱和狠戾。
……其实根本就没变,只是因为在学校不能够随便发脾气,那些同学都才刚刚成年,比宁随还要脆弱!上次她只是踢翻了个凳子,都差点把隔壁上课的院长给叫来了!
也只有在宁随面前才能够随便发发脾气,程古灵暴躁又虚弱,深刻诠释了什么叫做无能狂怒,“考试必须要过才能够结业!”
“……”宁随差点笑出声来,走过去捡起地面上的卷子,发现因为是基础课程题目都已经足够简单了,主打的就是大量背诵。
程古灵这个月背得是眼花缭乱,但是好歹错得不多?,最麻烦的就是后面的案例分析题,问有没有犯法,犯的什么法……
看一眼宁随都觉得程古灵是会被抓起来的程度。
宁随觉得又好笑又头疼,看着程古灵黑眼圈都熬出来了,便问道:“灵姐后天考是吗?要不要回家学,我给你买点好吃的。”
甚至程古灵都清瘦了好多?,整个人因为戾气笼罩显得更加高冷了,是她的迷妹姜埋雪看到了都会害怕的程度。
当时蓝绡流快结业的时候,宁随也特地带他去吃了好的,抚慰他这段时间在学校受伤的心灵,程古灵应该受伤更重?,甚至宁随都在想后面让程古灵好好瘫一段时间算了。
程古灵听到这里,果然迅速地收起了东西,“走。”
宁随笑起来,开始也没有想那么多?,上车后才察觉到不对,但凡是跟沈星燎在一块儿的时候,气氛都会有些轻微的古怪。
现在沈星燎在旁边开车,宁随系好安全带后就去拿刚刚没喝完的那瓶水,两人什么都没有说,在逼仄的空间内却无声息地弥漫着凝滞黏热。
好在程古灵对这些事情观察力也不算细致,轻车熟路地喝起气泡水,眼见着车辆驶离学校越来越远,才终于松了口气。
片刻后她又突然蹙眉,“囡囡。”
宁随正处在刚刚放松的状态,下意识回应了声,却听程古灵突然幽幽凉凉地道,“你们俩吵架了吗?”
宁随被惊得回头,竟是哑口无言。要是这种不对劲连程古灵都能看得出来,那到底得是有多明显!
“我们没有吵架!”宁随不愿意让人知道他跟沈星燎有任何冲突,竭力辩解道:“你到底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倘若卓清衡在这里,肯定能够发现他这辩解的模样,就跟其他三人搞完事后被发现还想挣扎的姿态一模一样,主打就是个嘴硬。
可程古灵不会想这么多?,只是蹙眉冷酷地指出?,“你们俩的距离太远了,平时都不是这样的。”
“……”宁随刚想说都系着安全带呢,两个位置能近到哪儿去?,就发现自己好像是坐得更加靠车窗了些,但是按照他舒适的位置,应该是靠沈星燎那边更近才对。
正好红灯停下?,沈星燎浓密的睫羽掀起,很轻地看了他一眼。宁随注意到沈星燎的坐姿其实也有改变,同样不是朝着他这边靠的。
而是不偏不倚,坐在中间。
宁随不知道怎的,心脏像是轻微揪了下?。
明明只是个座位而已,宁随后半程脑子都是乱的,他知道沈星燎这样做大概率也是为了给他空间,毕竟自己到现在还没有想清楚。
可他压根就无法接受,沈星燎离开他一星半点。而且自己的行为也有问题,设身处地地想想,虽然自己是无意识的,沈星燎也可能会因为他偏离的坐姿而难过。
想到这里,宁随便重新调整了位置,还是从前倾向于沈星燎那边的姿势。
但是他并没有敢去看沈星燎的动静,只是抱着刚刚那瓶矿泉水,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谁知道程古灵比宁随想的还要聪明点。
她直觉宁随跟沈星燎就是吵架了,虽然日常互动还是那样,可就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果断地拍了张照片发到群里面。
——就算她看不懂,卓清衡跟蓝绡流肯定能看懂。
这两人只要是没在场上拍戏,就必定抱着手机,看到照片都还没有等程古灵说什么,卓清衡就迅速地发出了质询,“囡囡跟沈星燎吵架了吗?”
程古灵瞬间神色凛然,“嗯!”
她就知道她的直觉没有错!以前预测丧尸报复的时候都是她最敏锐!
就连蓝绡流都惊呆了,“……囡囡会跟沈星燎吵架?”
宁随的脾气多好啊,就连他们三人搞了这么多破坏,他发脾气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再生气也都只是口头上警告,压根就做不出什么来。
大部分时候宁随都是温和好说话的,尽可能地满足他们的要求,就算是遇到刁难都是冷静地先保护他们,几乎就没有看到过他不理智的样子。
“肯定是沈星燎的问题!”蓝绡流立马做出了判断,漂亮的脸蛋顿时就阴沉下来,“囡囡才不会主动搞事?!”
程古灵没有见到事情经过,但是只要无脑维护宁随就够了,眼底有戾气闪过,“他敢!”
这里面最理智的应该就是卓清衡了,用很快的速度打出了很长串字,“沈星燎喜欢囡囡,通常来说不会主动搞事?,上次发脾气还是因为我们给囡囡喂带药的气泡水……所以这次情况也应该类似。”
蓝绡流跟程古灵同时悚然,“沈星燎自己给他喂了吗?那为什么不能我们来?自己喂还比较有情趣?”
“……我不是这个意思。”卓清衡深刻感悟到?,和跟不上自己脑子的人说话有多费劲,缓和了片刻才温声道:“沈星燎肯定是做了什么,让他们俩关系产生变化的事情。”
“应该是他表白了。”
卓清衡的观察力和分析能力何等敏锐,即便没有猜出事情的经过,却几乎是瞬间得出了结论,让其他两人猛地一抖。
蓝绡流对这种事情最清楚了,表白对于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甚至遇到的大部分都是坦诚热烈的欲望,只有纯情的人才会脸红心跳话都说不清楚。
他从来都不玩这种类型的人,很无聊也很没有乐趣。但是他很乐意去观察宁随跟沈星燎,这两人就是热烈跟纯情的综合体,既有强烈的欲望,也会因为一两句话或者是很简单的肢体触碰就烧脸。
听到这里时,蓝绡流亢奋得差点在休息室站起来,“那就应该直接上啊!囡囡不是也喜欢他吗——”
“囡囡是挺喜欢他的。”卓清衡冷静地道:“但是你得想想我们前两次给气泡水都失败了的原因是什么,真的全是因为沈星燎是个废物吗?”
“……”蓝绡流顿住,一张蛊惑众生的脸蛋几番变化,又是阴沉又是恼怒,因为这两件事里面宁随自己也脱不开责任。
宁随压根就没有借着机会改变他跟沈星燎关系的意识,说不定甚至自己到底是什么感情都意识不到?,沈星燎这才慢慢的,很有耐心地陪着他等着他。
这次事情看似突然,却好像也是两人感情自然而然的结果,都已经亲密到这种程度了,从嘴唇到耳垂再到脖颈全都咬过,却还没有个确切的身份,这算是什么?
“我想请假!”蓝绡流焦躁得团团乱转,但是现在他简直就是剧组里面的宠儿,从导演再到各演员全都喜欢他,巴不得他全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片场。
这让他又是气愤又是无力?,要不是想到真的搞事会惹怒宁随,他恨不得把这个剧组都砸得稀巴烂,还拍什么戏啊!他现在就想看宁随跟沈星燎到底怎么样了!
卓清衡也想请假,自从当了男主演以后他就没有空闲过,搞得他想一劳永逸的念头频繁地浮现?,干脆挑两个剧把奖拿完退圈算了。
但是冷静了几分,卓清衡还是在群里面理智发言:“我们俩的拍摄还早得很,现在只有程古灵有空,让她多盯着点。”
“……”程古灵看了全程的聊天记录,几次三番想要发言但是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发,感情这种事情明明是她最不擅长的,还要她盯着?
算了。程古灵神色凛然地翻看了下手里面厚厚的法典,虽然两天后就要进行考试,但是临时抱佛脚肯定没用,还是盯着宁随吧。
宁随都是直到回家才看到的消息。
最近这段时间家里面三位艺人都在忙,搞事情的机会少,在群里面交流也不多?,连带着他看群的频率也都减少了。
回到别墅后宁随先检查了下冰箱,发现没什么菜了,打开外卖软件正在思考到底是订餐还是出门买菜时,999+的消息就弹了出来,直接把宁随给看愣了。
其实大部分都是卓清衡跟蓝绡流在讲,卓清衡甚至都讲的比较少,而蓝绡流在事情的原委被分析出来以后气愤地发了会儿疯,总结下来就是宁随不开窍,害得他们前两次的行动都不算是完全成功!
……宁随现在看到开窍就心慌,匆忙往上滑了下?,谁知道就滑到了卓清衡说沈星燎表白的那段,“……”
这个家对于卓清衡来说就没有秘密是吗!待在别墅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都已经进剧组拍戏,都怎么还跟在现场似地!
宁随都要怀疑家里面有没有摄像头了!
宁随猝不及防心脏被烫到?,站在冰箱面前简直就是焦躁难安,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开始到底是要干什么,脑子全都混乱了。
直到沈星燎远远看到他,迟迟没有反应似地,便走过来轻声问道,“怎么了吗,随随?”
沈星燎本来就比他高,站在背后非常轻易地就能打开冰箱,但是这个姿势骤然让两人的身体贴得很紧,阴影笼罩下来的感觉也很强烈。
宁随僵在原地顿时什么都不敢说了,胸腔剧烈地震响,需要竭力保持冷静才能够平缓急促的呼吸。
而沈星燎只是看了眼冰箱里面剩下的东西,“没菜了吗?要去买点吗?”
“……好?。”宁随总算是勉强记起来,自己最开始站在冰箱面前到底是要做什么,现在也不要订餐了,他确实需要出去走走。
宁随跟沈星燎刚走到玄关换鞋,客厅里面的程古灵蹭地就站起来了,边朝着他们走去边拍照片发到群里,“他们要出去买菜了。”
甚至都拿起旁边架子的外套穿好?,谁知道卓清衡迅速地发来指令,“不要跟着他们去?,就在家待着。”
“?”程古灵刚穿好外套的身形顿住,不是刚刚还叫自己好好盯着吗?
这到底还要不要盯啊。
大概是卓清衡觉得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应该知道要留下时间让别扭小情侣单独相处,说完也没有解释很多?,反倒是让程古灵很困惑。
这个时候程古灵都已经快到玄关了,站定在原地很久,觉得就算不盯着,宁随出门前应该也要叮嘱她几句什么的吧,以前都是这样。
可谁知道宁随跟沈星燎准备好就直接出门了,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充斥全部心神,背脊甚至都有些轻微的紧绷,嘭地声就合上了门。
“……??”程古灵震撼地拍了张冷漠无情的门,破天荒地表达了自己的究极困惑,“这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随现在满脑子都是跟沈星燎有关的事情。
自从被程古灵无意间提醒,在车上两人的位置都变化以后,宁随就已经不敢跟沈星燎疏远了,他怕沈星燎会觉得难过。
……而且他自己也忍受不了。
就像是现在,两人平时走路时距离就很近,肩膀相接,有的时候宁随如果想要说话的话,甚至会拽着沈星燎的袖子把他拉下来,然后呼吸便洒落在耳蜗,听起来炙热而又清晰。
宁随觉得表白本身就是一件很有勇气的事情,既然自己暂时还没有办法给出慎重的回应,但最起码感情不能倒退。
所以才刚刚出门,他便站定在了原地,打算认真地跟沈星燎聊聊这件事?,“哥。”
“嗯。”沈星燎也站在原地,转过身来看他,状态很安静很沉寂,也不知道是不是把那些晦暗地底色暂时都收了起来,“你说。”
彼此这样坦诚的态度,让宁随觉得稍微放松了些,轻声地道歉,“开车的时候……我真的不是故意距离你那么远的,以后我不会了,哥哥你别难过好吗?”
说完他抬头去看沈星燎的脸,却忽的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眼眸,原本没说的时候还没觉得,但是现在难过却无声地流淌出来。
沈星燎确实很介意他当时无意识的行为,但也恰恰知道他是无意识,所以什么都没有说,这就感觉好像他表白结束,两人就在微妙凝滞的气氛中变得疏远似地。
在沈星燎所有的假设和想象中,都不允许这条的存在,他会自觉适当地给宁随留空间,但仅限于那么丁点的缝隙,不能再多了。
“我知道。”沈星燎片刻后才答应他,“我会调整好情绪的。”
这一说宁随更加心疼了,拥堵在胸口的情绪就像是找不到发泄的出口,让他无法克制地拽住沈星燎的袖子,低声道:“还有……你不是说过我们的感情不会变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