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数第二天的时候,之前在店里耍酒疯的男人终于醒了酒,被他的前女友压着来到店里,看起来极度不情愿地要掏钱。
当他咬着牙扫完码,连数字都输完准备验证指纹的一刹那,林凤鸣蓦然开口道:“酒全卖给你,其他游客就没得买了,所以……滚吧。”
那男人闻言一愣,随即喜出望外,被骂了也不恼,立刻转身踉踉跄跄地走了,俨然还带着宿醉留下的后遗症,和林凤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姑娘见状一副恨自己瞎了眼却又庆幸自己脱离苦海的样子,又和林凤鸣道了几声谢后才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时间依旧忙碌,这点无关紧要的插曲立刻就被林凤鸣抛之脑后了。
姑臧城三天的客流量差点超过一年的总和,段星贝他们只是在其他店打工也累得够呛,更不要说林凤鸣和燕云了。
好在最后一天姑臧城仅开放半天,众人得到了半天整理行李和修整的时间。
回过劲的林凤鸣这才陡然想起明天就是启程去普林斯顿的日子,也是他们俩抽出的那两条“设定”生效的意思。
想到这些,再加上这几晚两人盖着棉被纯睡觉的状态,林凤鸣洗澡时忍不住咬了咬下唇。
姑臧城的最后一个夜晚悄然降临。
林凤鸣洗完澡推门而出,便看到燕云裸着上身坐在床上摆弄他的手机。
他上身似乎没擦,水珠沿着精壮的肌肉往下滚。
林凤鸣当然知道他是故意的,却还是喉咙一紧,忍不住抬脚走过去。
当他在床边站定,燕云却依旧盯着手中的手机,林凤鸣垂眸一看只见那手机连屏都是黑的,根本就没开。
他抬手抽出手机往旁边一扔,燕云动作一顿,抬眸看向他。
林凤鸣却什么都不说,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
燕云看了他三秒,随即一把将他抱到怀里,按着他的腰身,低头沿着他的眼角一路亲到了耳根。
林凤鸣忍不住眯了眯眼,按着对方的肩膀正准备享受,燕云却埋在他的颈窝中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隔着胸腔震得林凤鸣一颤,下一秒便听见那人道:“趁着明天到来前……林宁宁,咱们算算这几天的账。你那天不是问,如果再让我看见你喝酒会怎么样吗?”
林凤鸣蓦然睁大了眼睛,陡然意识到自己是撞到了猎人的网中,转身扭着腰就想跑,却被人扣着腰直接按在了床上,他只得不服气地反抗道:“明明已经过去了——”
“谁跟你说过去了?”燕云一把扯下他本就不怎么结实的腰带,“酒好喝吗?”
林凤鸣蓦然闭了嘴。
“装哑巴就能糊弄过去?还是这么记吃不记打……”燕云扯了扯嘴角道,“你还记得自己喝醉之后的那天中午说了什么吗?”
林凤鸣闻言一愣,回忆起那段记忆后瞳孔蓦然收缩,挣扎的幅度前所未有的大起来,嘴上却咬死不承认:“我当时喝醉了……不记得了。”
“哦,不记得了也没关系。”燕云自上而下按住了他的手,在对方的颤抖中用腰带把他的手腕缠了起来,“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夜色渐深,万家灯火逐渐熄灭之际,姑臧城酒馆的卧房中却响起了宛如啜泣般的声音。
林凤鸣死死地咬着手腕上缠绕的布料,想要止住口中的哽咽,眼泪却无处遁形,大颗大颗地滴在布料上,晕出了一片水渍。
“喜欢吊着人?”燕云把他那天说的每一句话都拿出来,一件件在他身上实现,“喜欢看我不上不下只能抓狂的样子?”
林凤鸣因为身下的禁锢微微瑟缩,闻言只能呜咽着摇头。
“还喜欢什么?”燕云按着他的喉结亲昵地吻了吻他的耳根,“喜欢听话的小狗是吗?我够听话吗……主人?”
眼泪浸透了布料,林凤鸣的脸上一片狼藉。
当天晚上他被迫跪坐在燕云身上,对着他的手机录音带着哭腔重复了三遍“之后非必要不会再喝酒”的承诺,到最后几乎要耻得落下泪来。
飞机需要十四个小时的机程才能飞到地方,故而第二天直播暂停。
由于两地存在时差,所以接下来的直播模式发生了一些变化。
即直播正常进行,如果国内的观众愿意在夜晚继续观看,那么可以照常观看直播。
其他需要正常作息的观众可以在第二天观看录播。
但由于直播形式的变化,为了防止未成年人为此熬夜,直播的分级也出现了变动——即夜晚的直播需要成年认证。
这个消息一出,非但没有形成阻拦,反而惹得无数人在网上抓耳挠腮,恨不得直接化身导弹跟着他们的飞机过去。
终于,时间来到了第三天的早上九点。
直播间开放的一刹那,人流涌动,弹幕数跟着爆涨。
镜头之下,林凤鸣戴着墨镜冷着脸从远处走了出来。
同样戴着墨镜的燕云就站在他身旁,两人却宛如真的不认识一样,各自托着行李箱走了过来。
如果说一开始林凤鸣还对节目组准备的这什么“设定”有意见的话,此刻的他简直就是本色出演。
观众们的热情瞬间就被勾到了极致:
“我擦,真演不认识啊?!”
“啊啊啊香香!!”
“这什么失忆夫夫破镜重圆的味道”
“这个墨镜好酷好酷啊啊”
两人率先到达约定的汇合地点,彼此之前却一片沉默。
过了片刻,燕云突然主动开口道:“先生,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林凤鸣冷着脸:“旅游。”
“这么巧,我也是来旅游的。”燕云挑了挑眉,“一个人?”
林凤鸣淡淡扫了他一眼:“跟我的几个朋友。”
“那更巧了。”燕云扭头看向远处的出口,“我也是跟我朋友来的。”
林凤鸣冷着脸没接话,燕云过了片刻又开口道:“你丈夫呢?他怎么没跟你来?”
“我丈夫?”林凤鸣推了一下墨镜,漫不经心道,“离了。”
言罢他终于看了燕云一眼:“这次还巧吗?”
燕云陡然陷入了沉默。
两人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空去关注热搜。
故而林凤鸣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完全不知道微博上发生了什么,直播间的弹幕闻言却在此刻骤然炸开:
“巧啊哈哈哈哈你倒是继续巧啊”
“哟哟哟,一天不见真成前夫哥了!!”
“啊啊啊啊宁宁怎么说两句话就能把我迷到混过去啊啊!!”
“草我突然想到了一种炸裂的可能,要是那个营销号说的是真的,他俩真离了那乐子就大了”
“?好家伙,我直呼精彩!!”
“他俩要是真离的那对,我直接倒立写十套卷子,不开玩笑”
“区区十套,我写二十套!”
燕云沉默了一伙儿后突然勾了勾嘴角:“这不巧了,我也离了。”
林凤鸣终于掀起眸子看了他一眼,燕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过目前正在想办法复婚。”
他们俩当着镜头说真话,此时却没一个观众当真。
然而观众们还不知道的是,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会把这些话一条条挖出来逐字分析。
林凤鸣闻言则是冷笑一声,正准备说话,远处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二人闻声抬眸,只见秦枫和段星贝拉着行李快步走了过来。
值得注意的是,秦枫牢牢地牵着段星贝的手,他是不觉得有什么,段星贝的脑袋却羞耻得快要栽到地里了。
“让二位久等了。”秦枫拉着段星贝在二人面前站定,“不好意思。”
“没事。”林凤鸣说着眼神不自觉地往下,落在了他们二人交握的双手上。
段星贝的脸颊瞬间跟烧起来了一样,下意识想抽手,然而秦枫握得很紧,他越抽越抽不出来,反而格外显眼,他瞬间就僵在了原地,小声道:“……林教授好,云、云哥好。”
恰在此刻,后面的程旭也带着穆央走了上来,一眼看到他们俩交握的双手,语气洋溢道:“你们已经开始做任务啦?”
被他一调侃,段星贝更羞赧了,但还是回答道:“是、是的,毕竟一天要牵半个小时呢……你们没开始吗?”
程旭一听这话,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
观众们见状才想起来他抽到的“设定”是什么,一时间纷纷幸灾乐祸起来。
程旭扭过头,神情可怜又带着一丝委屈地看向穆央,却碍于“设定”的要求,不敢主动和穆央开口,也不敢主动触碰对方。
穆央对上他小狗一样的眼神,一时间好笑又心疼,同时又泛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他回过神后主动握住了对方的手,程旭一愣,蓦然抬眸,刚好对上穆央温柔潋滟的眼神。
“别难过。”穆央捏了捏他的手心,带着笑意看向旁边的两人,“还有比我们更惨的呢。”
程旭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刚好看到彼此之间泾渭分明的林凤鸣和燕云。
见状,他嘴角的笑意立刻复苏,并且陡然真诚了不少,他牵着穆央走过去道:“不好意思二位,签证出了一些问题,之后又找行礼找了半天,让大家久等了。”
“没关系。”燕云和林凤鸣几乎是同时开口。
二人一顿,扭头看向对方。
“怎么?”燕云挑了挑眉,“难道我们这么有缘?连朋友都是一样的?”
影帝的职业素养在此刻彰显得淋漓尽致,林凤鸣几乎要演不下去了,抿了抿唇冷着脸没接话,周围的人见状则是纷纷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大家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等到姗姗来迟的青木与阳凯森。
由于时间已经晚了,众人需要先去酒店,明天才能去参观普林斯顿。
节目组准备了直接把他们送到酒店的大巴,众人坐上车后,不少人好奇地扭头,看向外面的车水马龙。
离目的地还需要一段时间,林凤鸣坐了没一会儿却被晃得有点晕,下意识想往身边人肩膀上靠,却猛地想起来两人此刻根本“不认识”。
他愣了一下后,脑海中浮现的想法却和一些网友的有些不谋而合——假如两人离婚后没有参加婚综,却因为一些琐事偶然在普林斯顿的机场相遇,会不会就是眼下的情况?
林凤鸣突然间没那么晕了,转而有些走神,忍不住看向了窗外。
见众人都有些无聊,主持人主动开口道:“接下来还有时差要倒,为了给大家提精神,我们不如来做个游戏吧。”
经过之前那一期综艺,林凤鸣此刻一听到这节目组又要组织什么“游戏”,就下意识警觉:“什么游戏?”
“游戏很简单。”乔山意味深长地笑道,“每个人说一件自己做过,但在场其他人没做过的事情。如果有人做过并且能拿出证据证明他做过,那就不算,需要接受惩罚;如果说不出来事情,也要接受惩罚。”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一下:“不过,考虑到我们综艺的性质,大家说的这件事需要和自己的伴侣有关。”
林凤鸣眉心一跳,敏锐地问道:“惩罚是什么?”
乔山露出了一个笑容:“说不出来,或者说出的事在场其他人也做过,那么该为嘉宾在明晚普林斯顿著名的化妆舞会中,需要额外佩戴面饰进行遮盖,并且不能和伴侣一起进入舞会。”
在场非普林斯顿毕业的人,包括燕云在内,都不知道学校还会举办化妆舞会。
而主持人的话也就意味着,玩游戏输掉的人,很可能在化妆晚宴上遇不到自己的伴侣。
有些人可能无所谓,林凤鸣的脸色却微微发生了变化,燕云敏锐地投来了目光,但碍于他们此刻“不认识”,他无法开口。
林凤鸣感受到他的目光后抿了抿唇,主动开口道:“……需要遵循学校的规则吗?”
乔山点了点头笑道:“当然。”
穆央心下一跳:“什么规则?”
“在普林斯顿的社交夜,也就是化妆舞会上,参与者可以向任何人发起邀请。”青木笑着开口道,“只要那个人没有舞伴且不在跳舞,那么他就必须接受这次邀请。”
众人闻言脸色蓦然变了。
林凤鸣则抿了抿唇,这也是他刚刚问这句话的含义,也是他从未跟燕云提起过这个舞会的缘由,有这条规则在,他硕博几年加起来也没踏入过那个舞会半步。
“当然,”乔山见众人神色各异后立刻补充道,“我们的游戏不止有惩罚,也有奖励。一轮游戏下来胜利的嘉宾可以削减自己先前抽到的‘设定’。比如说,需要每天牵手半小时的嘉宾,可以减为二十分钟。”
这个诱惑确实足够大,最终,众人还是没有经受住诱惑,开始了游戏。
众人决定按照到达出口的顺序,从后往前发言,故而第一个发言的人是阳凯森。
他思索了良久道:“他之前生气把钻戒扔进了河里,是我下去捡的,这么算来……我为他跳过河。”
可惜他苦思冥想的结果并非唯一解,话音刚落燕云便开口道:“我也跳过。他之前在外面遇到了一只很想要的猫,那只小猫最后不慎落入水中,我跳下去救的,这算不算为他跳河?”
阳凯森一噎道:“证据呢?”
乔山主动开口道:“这个是上期的内容,虽然没有视频,但是他们二人回来时身上确实是湿的。”
阳凯森闻言只能认栽。
下一个发言的是青木,他一开口没有直接说自己做的事,而是挑了挑眉道:“午夜场可以稍微说点成年人的故事吗?”
乔山眉心一跳:“请注意尺度。”
“不是什么大事啦。”青木笑了一下道,“我之前和人在外面玩得有点晚,没提前通知他,他就有点生气。生气的结果就是……我被他抓回家关了两天呢。”
此话一出,全场安静。
青木以为这件事不会有人做过,正当他笑得越发灿烂时,林凤鸣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青木脸色一顿:“林教授有话想说吗?”
林凤鸣摇了摇头:“没什么,让你赢。”
观众们安静了三秒,陡然品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弹幕骤然炸了锅:
“《让你赢》……意思就是说也可以不让他赢是吗?!”
“???卧槽,宁宁什么意思?!这就是午夜场的尺度吗?”
“证据呢!!我要看证据!!上图啊!”
“众所周知,图片是可以P的,所以麻烦直接放视频”
“只是关起来而已,很正常吧,我之前早恋还被父母关过……好吧我编不下去!!谁信你们俩关小黑屋只是盖棉被纯睡觉啊!!”
“啊啊啊啊我不信!!”
众人在惊愕后过了半晌才回过神,唯独林凤鸣神色淡淡的,仿佛刚刚说出的话一点言外之意也没有。
中间几人的发言没那么别出心裁,但出乎意料地没有人开口驳斥。
程旭说的是最近的事:“为了避免主动跟央哥哥说话……我昨天用胶带粘住嘴演练了一天,算吗?”
众人闻言忍俊不禁,却没有人反驳他,弹幕则是直乐呵,一时间满屏都是“哈哈哈”和“你确实好爱他”。
穆央闻言又是心动又是心疼,主动抬手攥住了他的手,语气发软道:“我……我为他学了织毛衣,但是织的不太好……”
程旭似乎并不知道此事,陡然抬头看向他,眼底写满了惊喜和兴奋,却碍于规则不能开口,只能用眼神传递自己的情绪,那副兴奋的样子就差摇尾巴了。
对方没有说一个字,穆央却从他的眼神中看懂了他的意思,不禁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等我织好了再给你看。”
段星贝上一秒还沉浸在别人的爱情故事中,下一秒却发现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他骤然一僵道:“那、那个……我之前不会做饭,我为他学了做饭……应、应该有重复的吧?”
这事其实很普遍,但巧就巧在,在场居然真的没有专程为爱人学做饭的。
林凤鸣的厨艺纯粹是在给林安做饭的一天天中磨练出来的,燕云则是因为爹妈忙,他小时候只能和云燕换着做饭。
至于剩下几个人,青木和阳凯森根本就不会做饭,穆央和程旭确实是为人练的厨艺,但至于他们为的人是谁……不提也罢。
见居然没人反驳自己,段星贝愣了一下后睁大了眼睛,显得有些诧异,他下意识看向了秦枫,然而让他更诧异的事还在后面——
秦枫沉默了片刻道:“我伪造了我几近破产的假象,拟了一份协议书。”
段星贝不可思议地僵在了座位上,看向他的目光中俱是震惊,过了片刻才勉强找回声音:“你……你原来没有破产?!”
素来不苟言笑的秦枫却在此刻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众人见状这才意识到了他拟的到底是什么协议书,一时间神色纷纷揶揄起来。
观众们也坐不住了,弹幕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好家伙,为了和暗恋对象结婚所以伪装破产玩契约婚姻是吧?!”
“星贝震惊得像个小仓鼠”
“这要是云子哥这么骗宁宁……大概率得挨顿毒打哈哈哈”
“啊啊啊啊这对也这么甜吗?妈的节目组挖到宝了!!”
其他六人说完,所有人的目光终于汇聚在了所剩无几的两个人身上。
林凤鸣攥了一下手心,但他早在刚刚就想好了自己该说什么,故而说话的速度几乎是全场最快的:“在伴侣不知道的情况下……我偷偷去看过他的颁奖典礼。”
这件事其他人确实没干过,众人纷纷表示惊叹,燕云闻言却一顿,他的神色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好胜心和私欲在此刻矛盾交织。
他既想在此事上胜过林凤鸣,又不想让他一个人参加化妆舞会。一想到只要有人邀请林凤鸣对方就不得不答应,他就忍不住牙根发痒。
然而一直在观察两人的青木一眼看出了他的情绪不对,当即开口道:“燕影帝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众人闻言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包括林凤鸣。
燕云不擅长说谎,在这种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喉结微动,最终还是道:“你代表博士生发言时,我在现场。”
林凤鸣一愣,却见燕云一言不发拿出手机,片刻后翻到了当年的照片,而后递到林凤鸣面前,只见上面赫然是一张林凤鸣在舞台上演讲的照片。
林凤鸣在此刻已经彻底忘了什么设定不设定的了:“你什么时候拍——”
燕云言简意赅道,“拍《烛天》的某个晚上我很想你,但导演只给了我两天的时间,所以我没敢告诉你。”
他说得很凝练,林凤鸣却听懂了“没敢”两个字背后的含义。
第一重意思是害怕林凤鸣见了他却因为见不了太长时间而伤心,索性不如不见;第二重意思则是,他更害怕自己被其他人认出来。
他行色匆匆地来,行色匆匆地走。
穿着冲锋衣戴着帽子,像个做贼的嫌犯般远远地站在礼堂后面。
他以为林凤鸣真的不愿意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所以他只是远远地看着。
只看一眼,便足以慰藉他数月之久的思念。
林凤鸣突然感觉眼角前所未有的干涩,他猛地闭了闭眼,无论是这局游戏,还是爱情,他都承认自己输的心服口服。
最后一个发言的人是燕云,他沉默了良久,似乎在思考该不该说。
国内此刻是白天,天高云淡的,直播间的观众兴致勃勃地想听他会说出点什么来。
但这里却是夜晚,可能是如水般的夜色抚平了他的心事,时至今日,燕云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
“我曾经一度出现过自杀的念头,但最终放弃了。”
全场闻言鸦雀无声,阳凯森却在此刻用他逐渐标准起来的普通话道:“我不仅起了念头,还为——”
众人更震惊了,主持人连忙道:“不可以宣传负面价值取向!”
阳凯森正准备说证据,闻言卡了一下壳。青木在一旁却没什么反应,似乎这件事不足为奇。
林凤鸣却完全没空管什么阳凯森还是阴凯森的,他的大脑在听到燕云开口的那一刻轰然炸开,理智瞬间烟消云散,过了良久他才缓缓抬眸看向燕云,动作犹豫得仿佛一座欠了发条的钟摆。
然而燕云却没敢和他对视,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错开视线,宛如真的互不相识,只是在听对方诉说过去的故事。
直播间的弹幕此刻已经震惊地铺满了整个屏幕:
“啊??不是,你们俩那么甜,云子哥怎么会想自杀?!”
“卧槽……不会是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吧!!”
“天呐,云子哥在我眼里一直都是那种很积极向上……反而宁宁有种说不出的自毁倾向,怎么反而是云子哥……”
“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切都过去了qaq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啊”
大家无比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大巴车却在此刻刚好到了站。
下了车,寒风凛冽地一吹,林凤鸣骤然回了神,抬手抓住了燕云的手。
可直播偏偏不在这里停止,两人只能这么沉默地握着,直至走进酒店。
节目组煞费苦心,为了防止相邻的房间方便攀爬,直接把燕云安排在了十四楼楼,而把林凤鸣安排在了十八楼。
隔了整整四楼,除非燕云是蜘蛛侠,不然怎么也爬不上来。
待把所有人送进房间后,乔山才转身对着镜头道:“观众朋友们,我们今天的直播就到此结束了,明天再会。”
身后屋门关闭的一刹那便果真如节目组一开始说的那样落了锁,林凤鸣放下行李后的第一反应就是颤抖着双手去拿手机。
他心头有无数话想说,直接点开了微信置顶,他连语音都没打,当即一通视频播了过去。
燕云比他住的低,因此更早到房间,此时可能在收拾行李,半晌不见接听。
等待对方接通的过程中,林凤鸣思绪万分,可有些呼之欲出的话到了嘴边时他才发现,他根本不了解两人离婚的那一个月中,燕云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们二人中,自毁倾向最重的人分明是林凤鸣,可最后真真正正动了念头的人……却是燕云。
正当林凤鸣心乱如麻,整个心脏酸胀不已时,视频突然接通了。
他立刻抬头看去,刚想开口,猝不及防看到画面中的景象后却蓦然红了脸,直接僵在了床上。
视频之中,水汽氤氲,似乎连镜头都被蒙上了一层白雾。
但这非但没有遮住镜头后的情形,反而平添了一分朦胧的感觉。
当然,之所以需要朦胧是因为画面冲击太大了,整个屏幕有三分之一是浴池的水面,三分之一是燕云的腹肌,还有三分之一是他的胸肌,仅在几不可见的角落能看到一点他的下巴。
由于林凤鸣心急如焚间把手机拿得很近,此刻他的感觉就像是有人直接把肌肉怼到了他脸上,隐约之中甚至能感到那股热意。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但不得不说这招确实有奇效,刚刚在心头弥漫的愧疚、难受和心疼,确实在此刻被冲淡了几分。
燕云的声音骤然从视频那头响起:“怎么不说话?”
林凤鸣抿了抿唇,强迫自己忽略视频中的画面:“……你刚刚在车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方才还问林凤鸣为什么不说话的燕云闻言立刻安静了下来。
林凤鸣却不愿就此放过他,嗓音发紧道:“什么时候的事?”
对面安静了良久:“……那一个月。”
他没有说是哪一个月,但林凤鸣一听便明白了,他们对此心照不宣。
刚刚被冲淡的那些绞痛和酸胀再次袭来,使得林凤鸣咬着下唇陷入了沉默,半晌问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为什么?”
“我把自己关在屋里,一遍又一遍翻看相册时,想到了一种可能。你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一天会遇到一个比我更温柔,更懂事也更听话的人。不会打着为你好的名义,逼着你干你不喜欢的事情。”燕云轻描淡写地剖析着自己的伤口,“我接受不了这种可能。”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像是重锤般砸在了林凤鸣心上。掷地有声地在他心头回响,久久不绝。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他并不了解燕云的那个月是怎么过的,甚至时至今日,仿佛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一样,他自己对那一个月的记忆都有些模糊。
“那后来……”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嗓音前所未有的干涩,“你为什么又放弃了?”
“因为我发现,人如果当一次懦夫,这辈子就是个懦夫。就算死了,下辈子也大概率是个懦夫。”燕云道,“我不能因为所谓的这一点可能,抛弃我的家人,更不能因为这一点可能抛弃更大的希望。当然,最重要的是……”
燕云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我怕你得知这件事之后厌烦我。”
林凤鸣一愣,下意识道:“我不可能——”
“林安曾经企图用死绑架你。”燕云缓缓道,“我不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视频的两端突然同时陷入了安静。
林凤鸣喉咙发紧,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半晌道:“我记得我和你说过,你和他是不一样的。”
燕云闻言似乎笑了一下,为了聊天更方便,他握着手机又靠近了几分。
那点因为距离和水汽产生的氤氲瞬间烟消云散,形状分明的肌肉让本就无比想要拥抱他的林凤鸣直接忘了自己下一句想说什么。
“曾经不知道,”偏偏燕云好像对此还毫无知觉一样,“现在知道了。”
林凤鸣喉结微动,很想继续说正事,可是对着此时的画面他实在说不出来,最终只能忍无可忍道:“……你能把镜头挪开点吗?”
燕云闻言一顿,下一秒镜头确实挪动了,只不过是向下挪。
林凤鸣愣了三秒陡然红了脸:“……向上挪!”
燕云似乎轻笑了一声,终于逗弄够了他,随即拿起手机向上,视频中终于出现了他的脸庞:“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