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白天全花在了电影试镜上,晚上熬夜去拍了个广告,回来时,周虞渊的阳台灯已经全暗了。
第二天上午参加了一个品牌粉丝见面会,下午去拍了一个时尚杂志封面,然后傍晚急赶去机场,要当天航班回影视城。
回来两天,跟周虞渊就最开始那天见了一面。
上飞机前,盛旸冷冷发微信:“周虞渊,我要回剧组了。”
几分钟后。
zhouyy:“一路顺风jpg。”
“……”盛旸只觉自己又有学某人说话的冲动。
周虞渊好无情一男的。
这个想法一出现,便在盛旸心里盛了半个来月。
直到某天早晨,一觉醒来打开微信,发现熊猫头像发来一条视频。
点开后,一瞬间浅红氤氲、如雾如雨的满树合欢出现眼前,衬着藏在团团朵朵间的碧绿枝叶,美轮美奂。
zhouyy:“开了。”
盛旸默默想:周虞渊好勾人一男的。
第七十三章 首秀
自大周最西北的暗雪关而出, 往西三百里,漫漫黄沙之间,有一座非常破旧的卖酒小寨子。
每日只营业午间两个时辰, 只卖一种粗粝无比的烧刀子烈酒。
探险客们在此暂歇时, 酒杯里经常接到从头顶掉下来的茅草, 让人担心一旦沙尘席卷, 这寨子是否就会立即支离破碎。
但这寨子依然就这么存在下去了, 不知年月。
这日午间,烈日高悬, 晒得黄沙粒粒发烫。
几道人影被一脚踹落在地,手背和侧脸霎时被烫得通红。
另有人脖颈被匕首划开,如注鲜血落地瞬间,便结成大小不一深黑色血块。
而远处的小寨子里。
“小二,结账!”
一道粗声呼喝。
几息后,便有一人影提着酒坛从小寨子里走了出来。
这人身形便是在西北之地也颇为高大, 茂密黑发被麻绳束着随意披散在脑后, 下巴一圈络腮胡, 将脸遮挡了大半,完全看不出年龄和模样。
这样热的天气, 这样烈的太阳, 又刚刚寨子里喝了一坛烈酒, 但此人不仅没有出汗,连脸都没红一丝, 双眼更明亮清冽地惊人。
酒坛勾在指尖轻晃, 步伐缓缓, 闲适清幽地仿佛行走在水墨江南的小巷里一般。
走了一会,这络腮胡忽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前面的道路上, 躺满了尸体。
“一具,两具、三具……”他抬手开始数数,而后懒懒叹一口气:“啧,三十八具,虽然很喜欢八这个数,但今天这热闹地有点过分啊。”
若是那酒寨的小二听到,必定会觉得惊奇,因为这声音跟刚喊结账的粗声粗气完全不同,清朗疏阔,悦耳非常,在这炎炎沙漠中几如清泉鸣响一般。
突地,这络腮胡又眨了眨眼,快步走到其中一具尸体前方。
这尸体是个很好看的少年,满脸风尘霜雪之色,但依然能看出眉宇间一股年轻纯挚。
络腮胡笑了声:“还有一个活的啊。”
说着,他蹲了下来,伸手开始为这少年查看身上伤势。
腹部贯穿,右腿折断,经脉裂了好多截,丹田里的真气也枯竭地一干二净,其余大小伤口,更是不计其数。
“你……你做什么?”
忽然,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
这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竟已经醒了过来。
络腮胡停止上下其手动作,转头咧嘴一笑:“呀,居然没死,我看你这衣裳料子不错,正打算扒下来去换点酒钱呢。”
“……”
何人面色变了变,没想到自己居然差点被人给捡尸。
这时,络腮胡又笑道:“既然没死更好,衣服扒下来,再把人卖给马匪,赚两份银子。”
“你……”
还没你完。
何人直接被气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忍不住想,义父又说错了一件事,不是眼睛明亮的就是好人,眼前这家伙显然就坏得很。
“咔,过!”
程岩导演站在摄影机后一声高喊。
周边围观人群中立刻响起一阵掌声。
“演得真好。”
“周总牛逼,干什么都行。”
周虞渊抬手整理了下自己的大胡子,伸出手,欲将盛旸从沙子里拉了起来。
刚进六月,这沙子温度虽然不如剧中形容那般滚烫,但长时间躺着却也不是什么舒服事。
盛旸却似乎没看见他的手一般,微侧身,自己飞快爬了起来。
周虞渊:“……”
盛旸故作漠然道:“周虞渊,先进棚子里休息吧,下场开始前,服化要重新打理一下。”
说完,便率先大步往前走去。
周虞渊勾了勾唇:“好。”也跟了上去。
进了摄影棚,盛旸坐在风扇前,又拿了个折扇拼命扇风。
程是金疑惑道:“你脸怎么这么红,外面那么热吗,你躺沙子上没烫伤吧?”
盛旸冷冷摇头:“没事,一会儿就好。”
希望一会儿就好。
太犯规了。
他又忍不住想到,刚才周虞渊饰演的顾流风为他检查伤势戏份,温热宽大的手掌从他的脖颈到腰腹、到大腿、小腿,全都轻按抚摸过去。
若换了别人,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演戏就是演戏。
但周虞渊是不一样的。
搭的第一场戏,就这么刺激。
如果不是他前面只需要躺着不动,只有一句台词,只怕回因为表情不自然而NG。
所以,戏一结束,他都不敢再牵周虞渊的手。
就怕那令人肌肉颤抖的感觉又回来。
这时,一道阴影靠近过来。
“周总。”程是金热情地喊着,拍着马屁:“周总,您刚刚演得可真好,这谁能看出来是第一次演戏呢?”
周虞渊笑了笑:“程先生再这么夸下去,我要骄傲了,下一场要是得意过头NG了,我就哭给你看啊。”
程是金更加哈哈大笑。
完全想象不出来周虞渊这样的人会哭,哭起来又会是什么样子。
周虞渊也在旁边坐下,整个身体懒洋洋靠在椅背上。
一手拿着折扇轻摇,一手抚摸着他脸上那圈大胡子,仿佛夏日大院里树下乘凉的老头。
六月五号,他发完合欢花视频给盛旸的第二天,《青云诀》剧组转场到了西北这边取景拍摄。
关于顾流风的角色,周虞渊之前已经推荐了几个人选给程岩导演,导演却都不是很满意。
最后,还是只能老板兼制片人的他,为了钱亲身上阵。
幸好,顾流风的戏份都在中后期,而且几次出场地点的取景,也都在西北这边,顺利的话,他差不多安排三到四天,就能拍完全部戏份。
今天,就是他拍摄第一天。
片刻后,盛旸心跳渐缓。
他轻眯了眯眼,余光悄莫无意打量着旁边椅子上的人,现在回过神来想想,他刚刚表现地似乎太不成熟了。
只是拍戏中摸了几下,嗯……十几下而已。
要是等到以后,他跟周虞渊在一起了,两人比这更亲密了,自己也这么紧张,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一样。
那不是很傻很丢脸。
盛旸面色瞬时冷肃下来。
“在玩变脸游戏呐,想什么呢?”
熟悉好听的男音响起。
盛旸抿唇,面色寻常地反问:“哦,周虞渊,你刚说什么,什么想什么?”
周虞渊轻笑,体贴地换了个话题:“我以为盛老师可能在思考如何指导我下一场戏,毕竟刚才能顺利通过,盛老师的拍前指导居功至伟。”
盛旸轻咳一声:“没有,那是你自己很厉害。”
他这是真话。
开拍前,他就是指导了一下周虞渊走位、镜头方向、借光的问题。
周虞渊没拍过戏,不知道这里面的关键,所以在摄影棚里尝试了好几遍。
但是真正具体表演上,他几乎没起到什么作用,周虞渊足够有天赋。
他当时本想让周虞渊先在场下试演一次,他针对情况具体指导纠正,结果等表演完之后,发现没什么可太纠正的,这人做什么都厉害,就连演戏也比谁都会演。
想了想,他终究忍不住抬头问:“周虞渊,你怎么演戏也那么好?”
周虞渊挑了挑眉,一本正经道:“演戏这种东西,你还年轻,不懂所谓‘商场如战场,职场如戏场’、‘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盛旸:“……”
盛旸冷冷看人:“你是在搞什么单押大会吗?”
“哈哈……”周虞渊低笑出声:“总之,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懂得吧。”
盛旸永不认输:“我当然懂。”
不就是平时现实中演太多了,所以真上镜也没有压力。
奸商和资本家就是这样的。
周虞渊:“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出了对老板的桀骜不逊。”
“……”盛旸一脸冷酷:“错觉。”
话这么说着,他却双手抱起旁边的杯子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这杯子实在足够巨大,直接挡住了整张脸表情。
周虞渊扫到他杯子里的液体颜色:“这是咖啡?这么一大瓶咖啡?”
盛旸点头:“嗯。”
周虞渊问:“这是你一天的量,全部喝完?”
盛旸回道:“不一定,偶尔也会剩下。”
周虞渊眉头微蹙,难得多言他人生活私事:“全是黑咖啡,这么大的量,恐怕会对心脏和中枢神经造成负荷,对胃也不好。”
盛旸知道人是在关心他。
他轻言解释道:“我第一次拍大男主戏,每天戏份很多有几十场,精神也都要很集中,所以喝点咖啡提神,之后戏份轻点就不喝了。”
周虞渊眯了眯眼,没再说话。
两人休息了一会。
程导那边把其他演员的戏份拍得差不多,化妆师过来给两人补妆,马上开始下一场拍摄。
为了让周虞渊能早点杀青,这一天里几乎都是在集中拍摄他饰演的顾流风戏份。
他大部分的对手戏,都是和盛旸的。
剩下的一部分是和女主谢摇光,另一部分是和家族、师门之人,还有一些和路人甲乙的零碎戏。
一天拍下来,也都很顺利。
除了在某一场,谢摇光告诉他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
顾流风需要表现出那种内心求而不得、但又坦荡祝福的态度。
周虞渊这两辈子,也没有什么求而不得的时候。
他想要的,自然会用智慧和努力去换取;就算真有什么非人力所能改变,那便只尽力即可,没什么东西是必须应该得到的。
所以,这种情绪对他来说有些陌生,拿捏的也就不是很准确。
以至于这一场,他NG了好几次。
不过,既然终究是能够演出来的东西,以周虞渊的脑子和理解能力,在程导和剧组几位资深老师的指点下,多尝试几次,也就大概知道怎么展现了。
苍澜雪山之上,有寒潭神树,其间常有白狐、灵鹤出没。
山下百姓传闻,乃是天上仙女所居之处。
此地,是谢摇光修道之所。
谢摇光没去过天上,也不知仙女是何模样,但在众多修道少年少女心中,她确实便高贵如仙女。
不过,此时的谢摇光双手拄着下巴,脸颊微鼓,抱膝坐在寒潭之畔,姿势和表情皆幼稚至极。
这模样若叫她的那些仰慕者看了,必然不敢置信。
谢摇光看一眼不远处的老梅树,轻轻道:“师兄,我想应该告诉你,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老梅树干上原本斜坐着一道身影,那是个容貌气质都极为迷人的男子,五官英俊如雕刻,气质疏懒潇洒。
但听此言后,疏懒气质似乎无声无息间散去几分,甚至想坐直了上半身,但终究还是止住没动。
瞬息,他带着些懒散笑意开口:“如果那个人不是我的话,还是就不要说了吧,免得光惹人生气。”
谢摇光抬眸:“那就不说了。”
顾流风手上转着一支竹笛,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流畅,但与此同时,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僵硬刻板。
“啧,师妹,要不……”他又忽然轻笑出声,开口道:“还是说说吧,你们怎么认识的,那个好运的小崽子叫什么?”
“好。”谢摇光也笑了笑,似乎早就猜到这个结果,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实在了解不过。
她缓缓开口,粗略讲解了一下两人的相识过程,最后才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何人。
顾流风靠在老梅树干上,脸上笑意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他无奈道:“师妹,我就随口一问,你怎么不拦着点还真说了,果然,现在听完后更生气了。”
谢摇光脑袋搁在膝盖上看他,模样十分可爱,却没再出声。
场间就这么沉默下来。
忽然,顾流风笑了笑:“何人,他……很不错。”
这一句话说完,他从树上跳了下来。
梅树顶上的白狐灵鹤因着枝叶动静,发出一阵吱吱、唧唧的啼叫声,清脆悦耳。
顾流风附耳倾听片刻,下一瞬,便屈起食指在唇边吹响,以作应和。
霎时,那一狐一鹤越发快活。
顾流风扬了扬唇角,转身大步往雪山下走去,笑容依旧迷人、依旧潇洒,只是每走一步,面色却似乎无形中便苍白憔悴了一分。
他认识何人,救过何人,也跟何人相处数日,知道何人真的很好。
师妹喜欢上的是这样的人,是好事。
但也因为这样。
从此之后,自己便真的彻底再没了任何机会。
“咔。过!”
监视器后,程导满意点头,再次道:“非常好,非常好。”
编剧也道:“周总,我们所有人都要被你迷死了。”
周虞渊收敛心绪,轻笑了笑,又恢复往常从容自在。
转身往摄影棚休息的地方去时,一眼看到站在人群之外、异常沉默着的盛旸。
盛旸这会的表情很复杂,有怜惜,也有不悦。
怜惜是对刚刚情场失意的顾流风,不悦却是对何人的,怎么能抢走顾流风喜欢的人,怎么能让他经受这样的求而不得之痛、这样伤心难过。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他自己就是何人。
周虞渊在人旁边椅子上坐下,抬手打了个响指:“嘿,想什么呢?”
盛旸回过神,面色瞬时冷了下来。
这是周虞渊,不是顾流风。
周虞渊才不会有求而不得之苦,他甚至完全不理解这种情感,他大概在感情里永远占据上风和主动权。
所以之前要被指点好一会儿,到现在才能够完整演绎出来。
只有自己能够理解顾流风的心情,因为他也对面前这人求而不得,他感觉自己一瞬间和顾流风产生了共鸣。
那么,他最后的结果,不会也和顾流风一样吧?
周虞渊竟被看得有些不舒服。
他轻攒了攒眉。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认识盛旸第一天开始,他就从没用不善的眼神看过自己,更别说后来,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更是不自觉发亮的。
周虞渊上半身微往后靠到了椅背上,看着人问道:“你在想什么,盛旸?告诉我。”
他说话的嗓音,一贯的又低又沉,但态度却不像往常的轻和温柔,反而让人感觉出几分不容拒绝的强硬,仿佛在命令。
盛旸似乎也被惊到,抬起头,看向他的双眼。
周虞渊不避不让,与他对视,以往总是盈着几分笑意的眸子又深又暗,仿佛藏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盛旸从不退让。
原本颇为低沉的心情,此刻反倒被激起了好胜心。
他也没有移开目光,下巴微昂道:“我暂时还在思考中,不想说,不可以吗?”
反正,不管结果如何。
在盛旸的世界里,什么都没做就认输放弃,那是不可能的。
周虞渊看着他忽又满是野心之火,闪闪发光的眸子,露出个十分清朗明亮的笑容。
盛旸被这笑容,弄得愣了一愣。
随即,便感觉脑袋一热。
周虞渊手掌按在他的发顶,嗓音温和带笑:“可以,你想做什么、喜欢做什么都可以,我保证。”
盛旸:“……”
他感觉他又有点被迷惑了。
什么求而不得的忧伤难过。
完全没有,喜欢周虞渊,好像只有快活和永远不停止的心动。
第二天,早上从酒店出发之前,他刚出房间,隔壁房门也随之打开了。
周虞渊探出头:“等一会。”
盛旸点头:“好。”
片刻后,周虞渊干净潇洒地关门出来,手上还抱着个跟他同款的巨大吨吨瓶。
盛旸问:“里面也是咖啡,你昨天集中拍摄十几场,也是大男主待遇了。”
周虞渊把瓶子递给他:“给你的。”
盛旸微愣一瞬,才伸手接过:“这是什么?”
周虞渊随口道:“冷泡绿茶,今天喝这个,也能提神的,以后跟咖啡交替着来,总是喝一种太多对身体不好。”
盛旸双手紧紧抱着吨吨瓶,贴在心口,暗道:没错,他跟顾流风是不一样的。
他的喜欢,没有求而不得之苦,是温柔和快活更多。
最难的感情戏部分拍完之后, 剩下的周虞渊演起来就无比顺利。
按照最初计划,四天顺利杀青回京。
而就在他离开一个来月后。
7月21号,盛夏之际, 《青云诀》便迎来了全剧的杀青。
这样规模的大剧, 能四个多月就杀青, 算是拍得非常快。
这主要是因为周虞渊事先对剧组的统筹政策, 合同清楚规定, 通告安排时间内不得擅离剧组、不得迟到等等,超过两次直接换人。
《青云诀》是周虞渊制片, 盛旸主演,自带热度和关注度。
这部剧的几十个主演,全靠试镜拼演技来的,除了盛旸之外,基本没有什么特别的流量大咖。
现如今资本时代,普通演员能演上戏, 更多靠的是背景和公司能力。
这种只看演技、不看其它的大型试镜, 不知已经多少年没出现过。
对于他们中大部分人来说, 这种资源一旦错过,可能以后再也不会有。
演员自然都无比配合。
加上程岩导演厉害, 拍摄进程也就非常的快。
杀青当日, 盛旸就买了夜班机票赶回京。
头等舱里, 傅其羽道:“今天新剧杀青,粉丝们比较激动, 待会到京后, 机场人可能会很多, 你跟平时一样就行。”
盛旸点头:“嗯。”
程是金笑了笑:“旸旸只要面无表情就行,粉丝们很懂事, 就不会太往前冲。”
今年初,《靖夜司风云》爆火之后。
盛旸那两个月里去参加各种活动,机场都是围满了人,喊着他的名字。
也是那时,盛旸和程是金才有了原来真的红了的实感。
不过,现在都半年过去了,几人对这种情况也十分习惯了。
凌晨的机场,灯火辉煌,亮如白日。
但比起白日,却又寂静了许多,几乎没有人声。
T2航站楼大厅里,只零零散散坐着几道人影。
而与之相对比的,却是远处的出站口方向。
长长的栏杆之后,挤满了带着条幅和灯牌的少男少女,在机场工作人员的监督下艰难维持着秩序。
一眼看去,几乎全都是绿色“旸”“盛旸”的字样。
但是,等仔细辨认,又可以见到人流中间还夹杂着一些其他名字“晚”“宋庭晚。”
这两位已经散团许久的前队友,今日竟然恰巧相近时间到达机场。
单独来看,宋庭晚灯牌数量也并不少。
只是,在前者庞大的对比之下,却显得有些势单力薄,仿佛添头。
不过,当凌晨一点半,宋庭晚从安检口走出来时,机场里还是响起了如雷鸣般的呼喊声。
“啊啊啊啊,哥哥!”
“哥哥,我爱你!”
“啊啊啊啊,哥哥!”
宋庭晚刚从广州参加个商务活动回来。
他本来是昨晚10点半的飞机到达,因为暴雨航班延误,粉丝也就在机场多等了将近三个小时。
此时,便仿佛要将漫长等待所积攒压抑的全部力量都喊出来。
去年因为粉丝追星意外伤人事件,宋庭晚外界风评大损,为了消减影响,他沉寂了大半年没任何公开露面。
直到最近两个月,为了即将开播的新剧,他才从各种商务活动开始慢慢复出。
只是在工作公共场合之外,宋庭晚也一改以往宠粉做法,没再和粉丝有过任何交流。
粉丝也觉得都是自己等人惹的祸,并不敢觉得被冷落。
不过,刚才飞机上经纪人娄馨提起,粉丝因为愧疚心理、拼命赎罪,这些日子对他的几个商务一直都是大力支持。
再加上今天晚上又在机场多等了三个小时,待会可以适当给点反应,算是给粉丝个甜枣。
宋庭晚点头同意。
不过,现在出来却发现,今日外面等待的人似乎多得有些不寻常。
但原定的计划没变。
宋庭晚路过呼喊热烈的人群时,便随手接了几封信,又淡淡说了几句话,“大家下次别等太久了”,“现在时间太晚了”,“回去路上小心”等。
粉丝们见着这一幕,几乎要流下泪来。
哥哥原谅他们了,哥哥知道粉丝对他的爱,他们和解了,当即呼喊地更大声了,几乎是“嗷嗷”叫了起来。
几个凑热闹蹭流量热度的直播平台博主,也举着手机跟在后面喊“庭晚真宠粉啊!看粉丝们多激动!”
只是,宋庭晚此时的全部注意力,却都已经落在了那些不属于他的大量绿色灯牌上。
居然是盛旸的。
这么多人……
盛旸的粉丝似乎跟偶像一样高冷漠然。
普通人看见有明星出现,哪怕不是自己特别喜欢的,多少也会看几眼凑个热闹。
但她们却个个都目若无人垂着眸子,低声聊天的聊天,玩手机的玩手机,仿佛眼前喧闹不存在般,连一丝反应也不愿给。
只有在宋庭晚粉丝过于激动挥舞跳动时,不着痕迹地蹙眉避开她们身边。
宋庭晚从这些人面前一路经过,扫过数百近千张漠然至极的面孔,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压抑沉闷之感。
似乎有一大群无脸野兽朝他扑了过来,将他直接淹没吞噬。
“啊啊啊啊啊啊!来了来了!”
却在这时,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嗓子。
这就仿佛是按到了什么播放键般。
那前一秒还漠然冷淡至极的无数年轻面孔,瞬间无比鲜活热烈起来,她们满面笑容,欢呼雀跃。
带起的巨大动静仿若要震穿屋顶,往上直插云霄。
“啊啊啊啊啊!
“旸旸!”
“盛旸!”
“宝贝,妈妈爱你!”
一重又一重的声浪,直接炸响在凌晨一点半的京城机场。
比刚才宋庭晚出来时的呼喊声,不知大了多少倍。
那几个本跟着宋庭晚往外走的直播博主,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当即拔腿往回狂奔了过去。
盛旸带着帽子和口罩走出来,余光看到周围乌泱泱的人头,只一眼扫过,却并不敢多看,也不敢停下。
在两旁工作人员的护送下,大步往前、连走带跑,朝着停车场的方向快速奔去。
然而,就算这样,依然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不仅那些蹭流量的主播,甚至一些买了红眼航班的路人也精神百倍凑了过来。
“啊刚刚是那个盛旸吗,大明星?”
“是演裴云昭的那个盛旸?”
“对对对,演靖夜司今年超级火的那个盛旸?”
“我也看过《靖夜司》呢,特别好看!”
“怎么没有周总啊,抖音上面不是说他们两一对吗?”
这是平时抖音刷多了,被洗脑了的单纯路人。
一直到盛旸上车离开,机场的动静才渐渐小了下来,人群也终于三三两两散开离去。
夜色中,宋庭晚静静站在保姆车旁。
刚才盛旸跑过来时,曾与他擦肩而过,似乎还说了声对不起。
娄馨拍了拍他的肩膀:“上车吧,早点回去休息。”
宋庭晚坐到后座,面无表情看着沿途经过的窗外夜色。
娄馨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这种心情需要自己排解。
娱乐圈里能给艺人最直接反馈的,除了片场戏演完,导演和围观人的目光;就是这种线下场合,粉丝和路人观众的热烈追捧呼喊声。
冲击力极大。
尤其对于年轻人而言,很难不被影响到情绪。
特别是,这个人还是曾经不如你的前队友,那种位置上下颠倒的感觉,岂止意难平可以形容。
娄馨见他拿出了手机,忍不住问:“做什么?”
宋庭晚淡淡道:“联系一下邵钧,他之前好像跟我提了郑导电影的事,我再问一下,看什么时候能确定。”
娄馨笑了笑:“没想到今天这还是好事,你以前可从没这么主动询问过工作。”
宋庭晚低头打字,没说话。
盛旸到达京华云阙小区时,已经过了凌晨两点。
按照以往作息规律,对面楼的某户自然早已熄灯,今天同样如此。
不过,明天是周六。
不对,应该是今天,现在已经是凌晨了。
盛旸简单洗漱完,便上床睡觉。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十一点。
他静静躺了一会缓神,起身赤脚走在地板上,揭开了卧室的遮光窗帘。
舒坦的懒腰刚伸到一半,然后,蓦地睁大了眼。
见到阳光的第一眼,也看到喜欢的人,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
但是自己正在不雅的伸懒腰,这种心情又该怎么形容。
周虞渊原本在阳台上看书,累了起身休息一下眼睛,结果就巧合看到对面楼的窗帘拉开,一道人影在伸懒腰。
他托了托眼镜。
没错,是熟悉的那个人。
接着,就看到那人以怪异的姿势僵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