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吗……”
“有的!但这不是重点,我发现他观察的不仅仅是我,而是我们这几个、与死去那三人紧密相关的人!”
“我真的听不太懂,陈正,你是不是压力太大想多了……”
“你先继续听我说,”陈正语速加快,“我一直在偷偷观察师幼青和那几个转学生,如果我们之间真的有凶手,那到了今晚,在师幼青的视线里,明显排除了我和任益之外的所有人……我就觉得他举报到宿管那里让我和任益走出宿舍的目的,只有一个——引蛇出洞,他认为凶手只要可以出去,今晚就一定会行动。”
“你和任益……”胡磊睁大眼睛,下意识后退一步。
陈正只站在原地:“你不用怕,其实从丁霖死后我就一直觉得很多事不对劲,但是又拿不出证据……我是丁霖死前接触最密切的人,也是在他死前去废弃教学楼次数最多的人,我清楚那里的窗户虽旧,可真的不至于突然坠下……但我拿不出有力证据,何况一旦证明丁霖死于他人谋杀,那嫌疑最大的不就是我吗?我只能保持沉默……直到他们来了……”
“你、你是认真的吗?这不会是试胆游戏的一环吧?”
陈正闭上眼睛:“如果丁霖他们真的死于他杀,那任益就是凶手,起码师幼青已经锁定了我和他……任益可能也察觉了转学生在偷偷调查什么,那么晚上更会找机会对转学生下手。”
胡磊白着脸继续后退:“那任益现在在哪儿?宿管不是找你们谈话了吗?为什么你可以单独行动?”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陈正直直看向他,“宿管一找我们出去,任益就捂着肚子说要拉肚子,走时还告诉宿管二楼有宿舍偷偷点蜡烛过生日,藏了打火机……”
“……”
“宿管自然就去查二楼宿舍了,让我先回宿舍等着。”
“……”
“我前面就说了,被师幼青盯上的时候就怀疑这是师幼青的试探,但我很清楚自己不是凶手,所以我没有回宿舍,而是藏在楼道想看任益要做什么。”
“那他……”
“果然没一会儿,厕所里的任益就维持着捂肚子的姿势跑下了楼。”
“……或、或许是为了吓一楼的师幼青,也可能是去二楼看热闹,怎么就和杀人有关了?”
陈正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道:“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现在去一楼,就什么都知道了。”
胡磊看他无比正经,有些凌乱:“你既然怀疑任益要做坏事,为什么当时不跟着?”
陈正一顿,道:“如果我这次的猜测正确,那么任益就是一个连环杀人犯,我怎么敢擅自跟过去?可如果是我敏感想多了,回宿舍告诉他们后发现只是一场闹剧,我一定会被任益耻笑一整个学期……但我又没办法已经怀疑了还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只能来找你,只有你当时看到卢明亮被欺负敢出来和丁霖对着干……我知道你不是坏人。”
“真、真不是开玩笑?”胡磊缓缓变了脸,登时抓着人就往下跑,“……那还等什么,赶紧下去啊!真出人命了怎么办?!”
师幼青确实是在今天白天将嫌疑人锁定在了陈正和任益身上。
如之前李达在天台上所说,连环杀人案里,若能确定一位死者为x所杀害,那么不用管其他死者死的多么离奇,或者x在其他杀人案里拥有怎样的不在场证据,凶手都只会是x。
现实中没有证据是无法确认凶手连环杀人,可他们在游戏里,有系统消息为基础,连环杀人是不变的事实。
因此,李达认为卢明亮害死了林朔,是凶手。
可在于小辉的坦白后,卢明亮是凶手的可能性反而降低了,如果故意靠着惊吓别人坠楼来杀人,完全没必要把自己暴露在别人视野里,且当时那种情景,卢明亮就算不暴露自己,躲在楼道通过发出惊叫也完全能达成的目的。
而于小辉先前的心虚,则主要是看到朋友无意造成他人坠楼,他将其隐瞒后却又对林朔之死有愧,加上马凡死前还被他言语诅咒过,因此总是忌讳谈论学生命案。
胡磊则在第一天就将后面便于凶手杀人的手机租出去,写检讨那晚虽有外出,却是和于小辉一道出去,而按照于小辉的话来看,全程是被拉走劝和的,这种情况下,嫌疑微弱。
卢明亮虽然有“在门口吹风”的独自行动机会,但几个NPC对他单独去“门口吹风”这个说法没异议,已经印证了卢明亮大概全程就在大门那附近独处。
一旦他离开宿舍入口的大门,前往四楼扮演当时吓叶敬险些跳楼的“无头鬼”,势必经过宿管的房间,很难不被于小辉和胡磊以及还在宿管房间写检讨的其他人发现。
尤其胡磊和于小辉那时聊天的关键就是要不要和卢明亮和好如初,这种闹别扭的时期,反而更会悄悄关注对方,就像卢明亮那时所说,他一直看到于小辉和胡磊结伴去厕所聊天,还特意强调待了很久——这就是在意下无形中的关注。
而玩家张宇出事那晚,是没有NPC外出的。
因此,只要锁定叶敬看到“无头鬼”当晚有几率作案的人即可,张宇那次是“陷阱”杀人,凶手可以不在场,但扮演“无头鬼”必定要亲自出场。
因此,叶敬“撞鬼”那晚,只有中途离开网吧的任益,撒谎回宿舍却根本没回过宿舍的陈正,拥有完整的一段空白期。
陈正抽屉里藏着张宇致死的尖利石块,尽管始终没拿出过手机,但帮人抄写作业可以说是兼职攒钱,也可能是以此借取一段时间的手机——你帮我写作业,我把手机/游戏机借你。
手机没普及前,学生之间这样的交易并不少见。
而张宇被害死的原貌,在师幼青亲自经历一遍后,如今已经可以完全还原:
凶手和几个NPC关系紧密,自然可以靠任何途径知道纸团藏匿地点,只要在熄灯前用胶布将纸团粘在厕所倒数第二个隔间、高中生完全够不到的墙上,然后再将厕所里唯一能垫脚的垃圾桶底部涂上胶水,再在最后的隔间坑位边缘放上一部通话中的手机即可。
最后一步,计算对方可能摔倒的位置,放上尖利的石头增加对方死亡概率……
当晚,无比紧张的张宇在看到纸团后,为了尽快拿到完成任务,自然会立马倒扣脚边的垃圾桶踩上垫脚,与此同时,隔壁通话中的手机会将厕所里的动静传输给了另一边拿着手机的凶手,凶手因此得知那边的大概进度,及时挂断,然后立马再拨打过去。
那句厕所鬼故事里的常见问话因此出现——仅需要提前将卢明亮日常中的一句话录下来,然后设置成来电铃声。
张宇那时未必完全听不出声音里的古怪,可就像林朔坠楼一样,在极其安静而专注的时刻,突如其来的声音会让人本能地恐惧、慌乱。
原本意识到脚下有些滑想要缓慢下来的张宇,会在慌张下瞬间失去平衡……
而那部本就靠近坑位边缘手机,只要多拨打几次,很快就会在震动下掉入坑槽,被水冲走。
这就是凶手已经实行过一次的杀人计划。
整个计划里,手机必不可少。
而任益先前丢失手机的说法存在漏洞。
如果他的手机一开始就没有丢过,昨晚只租一部手机确实可以实现手机那一环。而昨晚在张宇死后丢了一部,今天如果还要进行原计划,至少要再借一部手机。
至于陈正那里,关于手机的环节,师幼青是未知的。
而只要有合理的外出机会,凶手一定会消灭痕迹。
由此,下了一楼后,师幼青便临时冒出了个想法:他提前往宿管房间塞了“打小报告”的纸条,“好心”地给那两个嫌疑人制造出来消灭痕迹的机会。
这时候趁机来一楼厕所的人,就是凶手。
尽管危险,可他相信自己,绝对能在那人靠近前的前一步填上对方名字。
只要完成任务,规则就会失效,而凶手就算要杀他,也不可能立马做到——毕竟在凶手眼里,自己的陷阱天衣无缝,他不可能会在善后的环节带上引火烧身的致命武器。
就像此刻。
任益片刻便缓过神,放下垃圾桶朝他嘿嘿一笑:“被你发现啦?我本来想过来吓吓你,结果现在被你吓到了!才几天,你就掌握咱们试胆游戏的精髓了!”
师幼青却不笑了:“是杀人游戏吧?”
任益“诶”一声,满脸疑惑:“什么杀人游戏?你在说电影吗?”
师幼青很佩服他的演技:“手机虽然被水冲走了一部,但你身上的手机还有通话记录,只要做过,痕迹就不会完全消失。就像是林朔、马凡还有丁霖的死。”
还有你已经忘记的张宇。
任益微愣,摇头:“你别吓我了,大半夜提那些死人……”
这显然是要死不承认了。
师幼青笑笑不再说话,转头就走。
走了两步,后面的人表情古怪地追过来,仍挤着笑:“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师幼青,你可真够荒唐的,我要是杀人,现在至少要灭口你吧?可真好笑!”
“你不敢动我,毕竟只要我喊一声,谁都知道凶手是你,”师幼青加快脚步,始终与他保持距离,“你的目的是以逃脱制裁的方法杀人,要是对我动手,那就是变相承认了。”
任益僵硬地冷笑:“你可真奇怪,哪有这样冤枉人的?”
师幼青突然转换话题:“曾经在学校虐杀流浪猫的,就是你吧?”
对方猛地停下来。
师幼青的声线始终平稳:“林朔成绩优异,人缘好,是你们所有人眼里的好学生,好孩子,就算家里情况困苦,以他的成绩来看,只要坚持下去,一切都可以改变,何况那时候他的母亲还在患癌期间,我也不认为他会让母亲遭遇病痛离开前再去经历一次失子之痛。”
“……”
“林朔当时根本就不是自杀,”师幼青一字一句,“他死前会在那个危险的地方,只是在救一只被被人放在高处砖洞里的流浪猫。对吧?”
“你胡说什么?闭嘴吧!”
师幼青脚步不停:“没有任何人看到林朔扔掉大头贴,只有你,然而死去的林朔是没办法揭穿你的。”
“……闭嘴!”
“可你忘了一点,你笃定卢明亮会因此震惊愤怒,那就是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平时是没有矛盾的,毕竟这样的情况下,以为遭到好友轻蔑的卢明亮才会气急败坏要去用林朔最不喜欢的方式反击或是怒气冲冲突然找人说理、从而对林朔造成惊吓。但你同样造就了林朔扔大头贴的不合理性,一个大好人,不会在完全没有矛盾的情况下转头就扔掉同学送的照片,若这个人真是个两面三刀的虚伪人物,他不可能在全校获取如此好的口碑,且从没人说他坏话,那么,你就要把他定义成一个格外聪明、会隐藏自己的虚伪人物,那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在收到独一无二的大头贴后扔进对方也可能看到的垃圾桶里?”
任益一怔,脸色发青,嘴角抽搐。
师幼青语气冰冷:“所以,在那样的逻辑里,不管你怎么扭曲林朔的人品,在他备受欢迎很会做人这个既定事实上,他就根本不可能做出扔卢明亮大头贴这个行为,可你,是引导卢明亮认为林朔如此做的唯一一人,这是你过去的破绽。”
任益不出声了。
师幼青已经快步进入楼道,声音不急不缓:“马凡的死,应该就是你曾经摔倒那次获取的灵感吧?手法也和现在相近……”
“够了!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
“是,马凡的死不好查,但丁霖那次可不是。”
“……什么?”
“学校没有监控,你自以为用的全部是不可能被制裁的杀人手法,比如马凡,比如你今晚对付我的方法。但是丁霖那里,我想了很久——想要制造出刚好的时间、刚好的位置坠下玻璃,自己又不在废弃教学楼内,且不留下痕迹……应该只有冰块了。比如像秤那样,一根胶带放在窗户上,外面粘着玻璃,里面绑着同样或更重的冰块,计算好融化时间、丁霖过来的时间,在三个月前的大热天,是可以做到控制玻璃下坠又不留下痕迹的。”
“……”
“只要以丁霖死于他杀的原因重新调查,查出你的当天有没有购买大量冰块背着包进入废弃教学楼,而出事时是否有人在坠下玻璃的那扇窗后发现水渍即可。你看,你做的也不是那么天衣无缝。”
“你果然是来调查的……你之前说,我不会对你动手?”身后的人已经逼近,自然而然地抓住了他的校服,他声音很低,笑意渗人,“我那么多人都解决了,你到底哪来的信心……”
话未说完,上面的楼梯竟猝然跃下一道身影,同一时间,师幼青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细树枝,朝那张脸上抽了过去。
他力气不大,这种抽人的工具最适合他。
脸部的肉本就细嫩,师幼青那一下,几乎抽得人皮开肉绽,任益痛得惨叫一声,还要猛扑过去,便被雨点般落下的拳头砸了个头晕眼花。
他想要躲闪,可那双不久前抓过师幼青的手突然就被狠狠拧住,毫不留情地撇开。
接着,是喀嚓喀嚓的骨头错位声。
明明痛到极致,却咬牙不敢叫出来。
任益痛苦地面目狰狞,汗流浃背,嘶嘶吸着气。
上面一阵脚步声响起,是紧跟着跑下来的胡磊以及陈正,看到此情此景,胡磊想也不想就跑去找宿管。
陈正还呆在原地。
很快,其余玩家也都跑下来了,李达撞开陈正就往散发着白光的窗户冲去:“还不赶紧走?操!不管你们了……”
跑来的叶敬手里拿着另一部租来的手机,怯生生道:“幼青哥,我开免提给那些人听了,可、可以了吗?”
师幼青丢了树枝:“可以,他承认的录音也有了。”
这便是师幼青白天所说的一部分合作。
他无法确定离开这个副本后,副本里的故事会不会继续下去,如果只是对系统交出凶手的名字,那么这个副本的悲剧是不是并不会结束?凶手会继续杀人,后来的玩家经历更复杂的推理过程?
可现这样,最坏的结果,也只是副本不断循环过去的命案,而不是继续创造命案。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北北、墨丘利官方女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 31瓶;璐璐梓 2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一个令人恐惧的师幼青……◎
任益趴在地上完全起不来, 薄槐的拳头犹似一把铁锤,轰过来的时候他甚至有种自己已经粉身碎骨的错觉,短短几秒的时间, 他便痛得不停哆嗦, 可仍是不敢叫出声,大脑飞速运转企图找出一丝反击的机会……直至听到师幼青和叶敬的对话。
通话,录音……
任益瞬间瞪大了眼睛。
“你玩我?”
“你没什么可玩的。”师幼青摇头否认。
“……妈的!”任益真的要疯了, 嘶吼里夹杂着不甘与愤怒,可更多的, 还是难以掩饰的恐惧, 他目眦欲裂仰起头, 望着上方的陈正等人,全身都绷紧了,鬼一样看着他们,“你、你们不要相信他,事情不是这样……”
陈正显然很怕他, 扶着楼梯往后退。
“我不是……是师幼青!”他要爬起来, 可还未靠近,就被面色阴冷的男人一脚横扫在地。
任益捂着肚子抬头。
楼梯上方,师幼青回头俯视着他,双唇不动,自是没什么与他好说的了。
任益还要动, 这时,始终沉默的男人一只手拧过去,他还没反应过来, 双脚猛地腾空。
薄槐轻而易举就将他完全提了起来, 接着抡起右臂, 几乎劈出了一道残影。
任益彻底晕了过去。
这期间,跑下来的人越来越多,于泽也在其中,他拿着不知何时准备的钢管,看到眼前情景微微愣了下,又本能地挡住身后的宿管等人。
薄槐扔了那人,二话不说背上师幼青就走。
上面宿管吓得不轻,大吼道:“我已经报警了,你们谁都不要乱动!不管怎么回事,等警察过来好好交代!”
“别,快跑!”于泽忙道。
“那你还不过来?”师幼青拧眉回头,“我们一起走!”
那道身影一顿,用力朝他摇头。
世界似乎已经开始崩坏了,不仅是宿管,所有学生都跑了出来,似乎要竭力阻止他们离开。
于泽拼命挡着那些人,咬牙说:“我早就走不了了!”
“走不了也得试试!”这时,封彬飞快从人群里冲过来。
他背上扛了个木板——从床铺上拆下来的。
此时床板成了一张盾,他往后用力一阵横扫,竟就将那群人荡开了一段距离,随即扔了木板就抓着于泽快步往下跑。
师幼青松了口气,他紧紧抓着薄槐肌肉鼓胀的双臂:“出口就在水池那里的窗口,都快些!”
“任益醒了!不行,他会……”于泽的表情近乎狰狞地看向角落里扭动的身影,他骤然推开封彬,笔直朝那个缓缓站起的男生狠狠扑去,“别管我了,这一关最晚出去的人会被他拽回去!就算完美通关,这一关注定会至少死一个人!我现在还不算NPC——你们快走吧!”
“……什么?”封彬面色灰白,猛地朝师幼青看去。
师幼青自然听到了那些话,他表情没有变化,看向近在咫尺的出口,突然回头:“封彬,先带叶敬出去。”
对方握紧拳头,最后什么都没说,动身带着叶敬往前跑,身后是嘶吼和各种警告。
叶敬吓得瑟瑟发抖,封彬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到了出口,用力把叶敬推了上去,接着转身便往回跑,几步后,又意外地停下了。
封彬从没见过这样的薄槐。
为了不让师幼青从自己背部下来,男人居然用攀墙的绳子将两人腰部死死缠住,此时一手拽着于泽,另一只箍着仿若疯狂的任益,疾风一样朝他的方向跑过来。
“……还能这样?!”
按照于泽所说,这个副本里的凶手必定会留下最后一个玩家,寻常情况下,玩家会争先恐后离开,谁也不愿意当那最后一个……可此时,师幼青和薄槐居然要直接把凶手带出副本!
玩家留在副本里会死,那么凶手一旦离开副本,岂不也是这样?
那边,师幼青发现腰部被打了死结,索性放弃下来自己走的念头,往后瞄一眼,是疯狂涌来的NPC,他对前面封彬道:“到窗口那头接应我们!”
封彬瞬间醒过神,调头一个冲刺,抓着窗口往上跃起,疾迅跳入了那片白光之中。
于泽已经完全呆住了。
到了出口前,封彬的手从里面伸出来:“把手给我!”
于泽近乎麻木地伸出手,紧接着被拉上去。
师幼青本想着先把任益丢上去看看他会怎么样,不料宗津元这时从后面传来:“不用白费力气了,他不会死,我试过。”
师幼青回头看去。
那边的宗津元全然不顾NPC的疯狂,还要往前走,被宿管一把抓住:“你可别想跑!”
宗津元停下,抬腿往后踹去,又一个猛烈的回旋……
惊叫声中,宿管倒地不起了。
紧接着一群学生上前搀扶,宗津元却又不跑,继续趾高气扬地往前缓步走着:“师幼青,你不是想结束这里的故事吗?直接在这里杀了他不就得了?”
说完,就将手里的削笔刀抛了过去。
薄槐先一步接住,他握紧刀,眼底阴冷,刀尖往前,却向着迎面而来的宗津元。
对方大惊,后退闪开:“操,你连NPC都分不清了?”
薄槐目露凶光:“你先去死——”
宗津元:“你急什么……我这是在教他怎么杀人,反正也是该死的人,谁动手不是一样?”
薄槐全身肌肉紧绷,彻底抑制不住杀意,扔了任益,动作疾迅,看准时机便一刀扫去,宗津元胸口瞬间见了血。
“你他妈来真的?!”
人群又涌了过来,师幼青捏住他的肩膀:“我们先带着任益上去!”
薄槐抿紧薄唇,生生停下动作,听着师幼青的话捞起任益朝出口冲过去。
他先把背上的师幼青放入窗口,随即带着任益一步攀上去。
白光里,封彬和于泽还没走。
看着仍在挣扎的任益,封彬脸色很难看:“他……还活着……”
“我没想把他带出去,”师幼青说,“如果他真死在‘异世界’,那之前的一切就白做了。”
封彬眼底迷惘:“那现在……”
师幼青朝他一笑:“你忘了吗?宿管说他报警了。”
封彬猛地回过味来,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师幼青双眼含笑:“任益既然是系统给最后一个离开玩家的制约,那么警察就是制约任益的NPC,等警察到了,我们就把他扔出去。”
薄槐:“其实现在也可以扔出去。”
师幼青知道他在想什么,笑意不减:“宗津元是不会被他拖住的,他会先杀了任益再出来。”
封彬:“宗津元还没走?”
师幼青点头:“现在规则失效,他应该在趁机探索白世界。”
以前应该经常干这种事,不然也不会知道将NPC带出去没用。
没多久,出口外就响起了警笛声。
听到警察靠近的声响后,薄槐用力把任益推了出去。
他们没继续停留,转身朝着光源的地方走。
走着走着,师幼青回头,看向失魂落魄的于泽。
于泽耷拉着脑袋,像是一个木偶那样,机械地跟着他们。
师幼青道:“薄槐,把我放下来吧。”
对方一顿,摇摇头。
师幼青只好对于泽说:“那你跟紧我。”
没有回应。
师幼青继续说:“郭雅岚的信还在你身上,对吧?”
于泽一顿,僵硬地抬头。
师幼青别开目光,他这会儿敛了笑,像是累了,微微咳嗽一声,完全伏在了薄槐背上。
于泽亦步亦趋跟着前面的人影。
NPC的考核已经失败,明知自己无法再活下去,可听到那句话,听到郭雅岚的名字,就像是遵循本能,他迈动双腿,紧紧跟着师幼青。
没多久,于泽的头越来越疼,视线也开始模糊不清,胸口撕裂一般的剧痛……他有种自己马上就要死去的清晰认知,可还是惯性地拖动脚步往前走。
隐约间,他好像听到师幼青的声音再次传来:“跟紧我,不要掉队。”
痛得已经无法呼吸,身体要被碾碎了一样,可还是往前艰难的移动脚步。
即将窒息的前一刻,于泽忍不住抬起头,随即脚步一晃。
眼前哪里还是师幼青的背影……
不,那或许就是师幼青,一个令人恐惧的师幼青……
银白长发的恐怖怪物轰轰隆隆地往前走着,每走一步,便将他前面的山丘踏为平地,长发犹如鞭子飞舞着挥开朝他飞来的无数索命电流,那些成千上万的电流不停交汇,无数次朝他袭来,转眼又被银丝般的美丽长发掀开荡远……
那是两股力量在对抗,而那怪物,除了双脚在往前,几乎都没动过肢体,只靠着长发已经进行了一场单方面的摧毁。
那些让他痛不欲生的电流,在那丝丝缕缕的长发前,简直就像是几只烦人的蚊子……只需要祂轻轻一拍。
于泽满眼骇然,可意识抵不过身体的本能,在剧痛和惊惶中,他不情不愿地闭上了眼睛……
前往现实的通道里,师幼青点开了副本故事。
展开的画面里,带着令人不适的微弱笑声,而画面的正中央,则是正被虐杀的小猫小狗……接着,又是大人的声音开始回响。
“你看看林朔,再看看你!为什么不能跟林朔学学呢?”
“林朔多乖啊,你要有他一半听话就好了!”
那些画面杂乱而散布着各种各样的戾气,很快,虐杀动物的片段又变成了一双手拿着贴着“林朔”二字的玩偶开始撕扯,最后将玩偶撕扯得四分五裂……
几个片段闪烁略过,大约是数年的光景过去,两个少年笑笑闹闹地走在路上。
那便是高一时期的林朔和任益。
走到校门口,林朔忽然停下,他有些纠结地看向任益:“我最近收到了一些恐吓信……”
任益很意外:“啊?谁啊,我找他去!”
林朔沉默几秒,说:“信里说,他知道我爸在外面赌钱,要把我家里的事情全部捅到学校里。”
任益呸了声:“这兔崽子……你别怕,我帮你找……”
“其实我根本不在意,”林朔打断他道,“我爸又不能代表我,何况我妈都和他分居了,我只是觉得这个人很奇怪。”
任益冷哼:“心理阴暗呗,你既然不在意,就别管啦!”
林朔又看他几眼,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画面一转,一个月过去,又是两个少年的身影。
林朔面色惨白地往前走。
任益跟在后面:“你妈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不过林朔你别压抑自己,有什么都跟兄弟说,我一定全力帮忙!”
林朔并不理他。
任益拍拍他的肩膀,嘴角却忍不住发笑。
结果这天中午,在天台抓住一只流浪猫的任益被林朔逮了个正着。
“我、我就是和猫玩玩!”任益连忙解释。
“你、你都把针扎到它身上了!”林朔气得双眼发红,“之前那些死猫……不会也是你弄的吧?”
“不!你误会了!”
“误会?之前那些恐吓信难道也是我误会了?!”
任益怔住。
“什么恐吓信?”
“别演了,我知道是你写的。”
“……所以你那段时间闷闷不乐根本不是因为恐吓信,是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