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回家了—— by宴不知
宴不知  发于:2023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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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一片死寂。
意识到自己死里逃生,叶敬眼前第一时间浮现出师幼青微笑的面孔,忽然,万千情绪涌上心头,脸上一湿,他整个人便水似地瘫软下去……
304宿舍。
除了隔壁最早回来的胡磊,其余NPC还没回来,薄槐面目冷淡,一直在门后往外观察。
于泽和宗津元几乎在宿管离开后就回来了,应该是早就找到了纸团,但听到廊道的哼歌后一直等着人离开才行动。
叶敬则是踩点匆匆赶回。
薄槐转身,凝视着师幼青:“他应该遇到了意外。”
这里是白世界,不会有鬼怪出现,找纸团的范围也不大,除非遇到线索或意外,不然不太可能让自己处于马上就要被抹除的处境,再晚个几秒,叶敬就会死。
师幼青颔首。
胡磊已经回来了,他们这会儿也不方便和叶敬交流。
宗津元回来前,他们三人把NPC的床铺都搜了一圈,没什么有指向的线索,大多是生活和学习物品。唯一古怪的,是陈正上铺的卢明亮,他枕头和床板下都压了几小包自己的大头贴。
大头贴上的卢明亮要么神色嚣张,要么张牙舞爪,要么满脸沉郁……和生活里那个胆小瘦弱却爱笑的男生完全不同。
“非主流都是这样的,”李达当时说,“这应该是系统给我们的误导,而且照片能说明什么?拍出来就是给人看的,凶手怎么可能把自己凶手的一面拍出来?越是这样,我越不怀疑他,目前我还是觉得于小辉的嫌疑最重。”
李达倒是说的没错,何况这年头正是大头贴流行的时候,若是大头贴狂热者,拍多些再拍得古怪点儿根本没什么。
可师幼青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异样,尤其是看到其中一张:
满是血迹、写着各种火星文的黑色非主流背景下,卢明亮用双手勒着自己的脖子,对着镜头微笑。
没多久,所有NPC都回来了。
卢明亮甩着胳膊长吁短叹:“第一次写这么长的检讨,累死我了……”
“没通知班主任你就偷着乐吧,”陈正走到自己的床铺,看到宗津元坐在那里,微微愣住。
宗津元自从回来后,双手就一直戴着黑手套,此时对着陈正一笑:“寝室长,你的‘字迹’被我毁坏了,不要紧吧?”
陈正还没出声,于小辉就捧腹大笑:“我的天,你怎么把里面的死蟑螂踩扁了?不嫌恶心吗?”
“再恶心也得分享,对不对?”宗津元把话一停,上前,手套里的纸团被缓慢塞进了陈正手里。
陈正一抖,飞快扔了那纸团,满脸窘迫:“不、不好意思,我下次只写字!”
于小辉却不满了:“试胆游戏就是为了试胆啊!寝室长也是为了增加些恐怖氛围罢了,你干嘛那样?”
宗津元斜过脸打量他,随即迈步上前,甩出削笔刀,直朝他脑门捅过去……
围观李达没忍住,大叫了一声:“卧槽!”
于小辉完全吓傻了,呆在原地不动。
削笔刀穿过于小辉的耳侧,插住他后面墙上的一只壁虎身上。
宗津元似笑非笑,将那只壁虎取下抛到于小辉手里:“下次用这个。”
“啊……”于小辉惨叫着将壁虎甩掉,飞快躲到陈正身边,“他、他有病吧!”
陈正小声安抚,脸色也很不好看。
卢明亮早已缩进了被窝,只旁观着不出声。
气氛古怪起来。
宗津元脱下手套,毫不在意地回头看向师幼青。
青年长睫微垂,却始终没看他,目光一直在是三个NPC脸上游移。
宗津元正不满,忽然,另一道视线狭裹着杀意投注到他身上。
“妈的……”他沉了脸,用力往梯子上一蹬,回了上铺。
室内陷入长久的沉寂,没一会儿,所有人都上床睡觉。
师幼青躺在被窝里想事情。
外面夜风呼呼地吹个不停。
随着白天的降温,夜里变得更冷,师幼青本身就没什么火气,被子里的双脚冰冰凉凉。
这时,有人下床。
他全程想着凶手的事,人影靠近时,不免心下一惊,待那人俯身将个整个热水袋塞到脚板下,师幼青这才凭借熟悉感察觉是谁。
“薄槐……”
“嗯。”
“你哪来的热水袋?”
“熄灯前跟人借的。”对方声音压得很低,将他被子掖好,微光的月光下,瘦弱单薄的青年被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一双亮亮的眼睛,会说话似地瞧着他。
薄槐心里一动,莫名间有了股冲动——咬他一口。
师幼青转着眼珠看他,脚底被暖得热乎乎的,他并不知道短短几秒的时间,对方心里起了一股怎样的骇浪,又怎样把那骇浪压制回去。咕哝着说:“也不烫,刚好。”
薄槐凝视着他,沉默。
师幼青看他一直不走,心里正疑惑,随即,被窝里伸进来一只大手,摸了摸他脚。
他顿时瑟缩了下。
黑暗里的人影一僵,又接着摸了下被子里的温度,确定不冷了,冻不到师幼青了,重新整好被子离开,回了自己床上。
一夜无事。
翌日,起床铃骤然响起。
床上的学生们与被窝做了会儿斗争,不情不愿地纷纷起来。
师幼青不用跑操,洗漱完后只站在操场边,远远看着流动的队伍。
人群里,叶敬脸色很不好,眼下一片青黑,应该是一夜没怎么睡。
跑操结束,学生们回教室早读。叶敬左右张望着,看到师幼青便直奔着他跑过来,二话不说将兜里那张大头贴塞给他:“昨天有人跟踪我,那个人走前掉下来的……”
叶敬还要再说,胡磊嘿嘿笑着凑过来:“你们说什么呢?”
“他问我早上吃什么?”师幼青说着,拍拍紧张不已的叶敬,“到了食堂再说吧。”
对方领会了他的意思,先一步走了。
早读期间,消失了一整夜的任益回来了,他昨晚没去宿管那里写检讨,外出的行为被发现,宿管自然通知了班主任,此时正站在教室外的走道接受训话,没多久,又被叫去了办公室。
胡磊小声说:“他惨了,肯定会通知家长的……”
前面的一个同学却说:“他平时都寄住亲戚家,爸妈在外地做生意,根本不可能为他这事儿回来,到最后估计也就是罚罚站写检讨……问题不大。”
胡磊一愣:“怪不得胆子这么大……”
师幼青问他:“你们不是一个宿舍的吗?他没跟你们说过家里的事?”
胡磊摇头:“我和他关系一般,也不爱问人家家里的事儿。”
师幼青哦了声。
任益看上去和卢明亮关系不错,毕竟还能约着一起外出上网,而胡磊和卢明亮有矛盾,与同宿舍的任益关系一般是合理的。
早读结束,这次除了要和NPC一起吃饭的张永波,其余玩家都不约而同去了天台。
叶敬似乎憋坏了,一到地方就说个不停:
“昨晚我看见鬼了!”
“不,这是白世界,不可能是鬼!但是真的很像!”他手忙脚乱地比划着,“没有头!真的没有头!就站在四楼水池的地方!”
“当时还要朝我走过来,我想起幼青哥的话,就装作看到宿管了大喊一声才把他吓跑……”
师幼青看他都要语无伦次了,打断他道:“那个‘鬼’穿的什么衣服?”
“校服!”
众人眉头一蹙。
全校学生都穿校服。
“有没有什么特征?”
“我不知道……当时光线太暗了,我只能看到是个穿着校服的无头人……离得也不近,当时吓得根本不敢细看……对了,我跑操完不是给你你一张大头贴吗?那就是我回去找纸团后在水池的地方捡到的!”
“去淋浴间前,厕所和水池我都检查过,那大头贴比纸团显眼多了,根本不可能错过,绝对是那个无头人不小心掉下来的!”叶敬激动得脸都红了。
“大头贴?”李达惊道,“快拿来看看。”
师幼青拿出那张卢明亮的大头贴。
李达一看就傻了眼:“卧槽,怎么是他?”
对面的封彬看了眼却道:“未必就是卢明亮,我们宿舍好几个NPC都有卢明亮的大头照,还混和着别的同学照片贴在相册里。”
张宇立马附和:“我初中那会儿,拍的大头贴都是在班里给同学分的!”
李达不服气:“你们是没看到卢明亮拍了多少!要按照所有拥有卢明亮大头照的NPC都有嫌疑来看,不就又回到原点了?有嫌疑的不就那三个宿舍的学生?”
师幼青脸上情绪不多,他没在大头贴这件事上多聊,往远处的宿舍楼看一眼,扭头问叶敬:“把你遇到无头人前后的所有事情,都事无巨细说出来。”
十分钟后。
叶敬口干舌燥地闭上嘴巴。
天台安静起来。
宗津元始终在天台边缘坐着,在听到叶敬说自己如何脱险那里,不由自主地斜过视线望着师幼青。
师幼青察觉他的目光,但对此漠不关心,只想着叶敬那些话,脑子里多了些脉络来,说:“已经可以排除宿管,他昨晚全程在廊道哼歌,没离开过,至于那几个被叫下去的NPC,还有外出的任益,全都有可能。”
薄槐:“分开问话。”
封彬点头:“单独离开的人就是凶手,任益那边,只要问下和他一块出去的高一生就知道了。”
“就这么办!”李达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等会儿我去食堂找卢明亮,其他人就交给你们了!一个都别漏啊!”
叶敬忙道:“我、我……可是……”
他昨夜经历了那么恐怖的一幕,如今想到那些NPC中有一位就是试图杀死自己的“无头人”,连应付都变得勉强,哪儿还敢去主动套话……
师幼青看出他的想法,这次不容分说道:“胡磊交给你。”
“……什么?”叶敬傻了眼。
师幼青没有再多说的意思,和薄槐一道下楼走了。
其余人也没什么可商议的,各自行动。
天台上,只剩下宗津元和脸色发白的叶敬。
叶敬落寞地蹲下来,想到青年先前的种种温柔,一时间心里发闷,嗫嚅着:“明明还有那么多人……也不缺我一个……”
同一时间,天台边缘的男人冷笑着跳下来:“死的人那么多,确实不缺一个蠢货,他也是脑子有问题还想着去练你……操!打我都不打你,他是不是有恋蠢癖?”
“……啊?”叶敬抬头,随即明白他的意思,缓缓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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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食堂, 师幼青就看到和同班学生们打成一片的张永波。
“……不得不说,这大叔玩起角色扮演还挺沉浸的。”后面的张宇吐槽一句,走了。
薄槐和封彬去排队打饭, 师幼青四处瞧了瞧, 一眼瞄到卢明亮旁边的空位。
卢明亮正在喝粥,似乎有什么心事,眉头一直皱着。
而扬言要套他话的李达却不在附近, 而是去了满脸苦闷的任益那边套近乎了……
师幼青迈步过去,在卢明亮对面坐下。
注意到他, 卢明亮低声打了个招呼。
师幼青笑道:“你怎么一个人, 于小辉呢?你们之前不是经常一块吃饭吗?”
卢明亮咕哝:“又不是连体婴, 他今天去食堂的时候又不等我,我干嘛还去找他?”
周围人声嘈杂,师幼青抬眼在周围扫射了一圈。
于小辉在远处,和张永波有说有笑,身边确实坐着胡磊。
……怪不得。
胡磊和卢明亮有矛盾, 而于小辉之前一直和卢明亮走得很近, 现在居然和胡磊走到了一块。
“你们……不会因为昨天写检讨的事吵架了吧?”师幼青微微探头,压低声音,一副八卦的样子。
他一提昨晚,卢明亮眼神就变了,像是马上就要哭了。
师幼青弯腰道:“怎么啦?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你可别哭啊。”说话间, 连忙掏出纸巾递给他。
“我没哭,谢谢……”卢明亮声音闷闷的,可还是接过了纸巾, 听他语气关切, 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用力擦擦嘴巴,呼着气说,“说实话,我就是不太想和于小辉一起吃饭了!”
“真吵架了啊?”
“不是……唉……”卢明亮纠结片刻,在师幼青鼓励的眼神下,才又开口,“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
师幼青轻声笑了。
卢明亮似乎以为他在笑话自己,也发觉那话有些像小学生,闹了个脸红,磕磕巴巴道:“其、其实我和胡磊关系很差。”
“我知道。”师幼青如实说。
卢明亮却呆住了,随即想到了什么,眉头皱得更深:“是不是胡磊告诉你的?!也是……你们坐得那么近,他肯定会说我!”他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他是不是说了我很多坏话?”
师幼青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道:“我跟你一个宿舍,你是什么人我当然知道,怎么会只听别人说?”
“真的吗?”卢明亮低下头,难受地嘀咕,“其实他和你说了什么我也能猜得到……我觉得他就是在报复我,想把我所有的朋友都抢走!”
“为什么这么想?”
“昨晚就是,”卢明亮猛地哽咽一声,“当、当时我们都在宿管的房间里写检讨,因为有胡磊在,还总是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就压力很大,写到一半就去外面铁门那儿吹风想冷静冷静……可是我没想还这么个间隙,到胡磊和于小辉会走到一起……”
“啊?”
“他们那会儿还没写完检讨,一起去了好几次厕所,而且待了很久才出来!那个频率,肯定不是真的上厕所!我没敢过去,但能听到他们在里面一直小声说话!于小辉明明知道我和他关系那么差,还和他单独一起去厕所聊天,能聊什么?不就是在背后骂我吗?后来我就不管了,他们爱怎样就怎样!”
师幼青面上沉默,心里已经盘算起来。
胡磊和于小辉期间有几次离开过众人视野,是有行动的机会的。
对面卢明亮还要再说些自己的委屈,薄槐端着餐盘过来了,他顿时合上嘴巴。
那边的封彬则直奔着他同宿舍的几个NPC去了,一旁还有坐着的陈正。
薄槐一来,卢明亮就完全不敢吱声了,似乎对个子较高的人有种天然的惧怕。
师幼青已经问到了想问的,也没再多说,拿过碗筷开始吃饭。
饭后回教室的路上,师幼青遇到了迟迟去食堂的叶敬。
对方一看到他,立马低下头,朝着食堂大门快速跑过去。
师幼青不明所以,但没在此事上多上心,走了几步,又想起一件事来,对薄槐道:“如果昨晚叶敬出了事,最后算是跳楼自杀还是意外事故?”
薄槐正用余光望着他侧脸,定了下心神道:“自杀大多不会选在四楼,他那种情况,如果死后不会被抹除存在,大概率会定义成意外。”
师幼青点头:“所以,跳楼这个行为是他和林朔的共同点,如果因此死掉,就和丁霖、马凡一样属于意外事故……我总觉得,凶手好像在复制以前的手法。”
说完,没听到回应,他困惑扭头,登时愣道:“你干嘛盯着我?”
薄槐别过脸,满心都是那张苍白迷人的脸突然朝他一瞪,猝不及防,心乱如麻,当下一个趔趄,竟险些摔倒。
师幼青也忘了先前问的什么,讷讷道:“看路。”
“……嗯。”
第一节课开始前,任益回来了,不过因为外出上网的事,被班主任调了座位,搬到了陈正的旁边,让他向陈正学习。
任益撇嘴,很是不服。
而玩家里,叶敬自从吃完早饭回来,整个人都有些不太一样了,完全不再像先前那样紧绷。
第一节课结束后,叶敬突然小跑到师幼青座位前,他弯腰悄声道:“幼青哥……我有个事儿跟你说。”
师幼青跟他出去了。
到了无人的楼道角落,叶敬做贼似地四下检查一遍,确定安全后才忙不迭说:“卢明亮有问题!胡磊说的!”
师幼青一愣,眨了下眼道:“你问了胡磊?”
叶敬用力点头:“他说昨晚写检讨时,卢明亮是第一个出去的!”
师幼青想到卢明亮早上的话,道:“出去吹风?”
叶敬:“他根本不是那么说的……但是那时大家都没人出去,就他突然古古怪怪的,一直在往外看,然后就说肚子疼要去上厕所……可是后来胡磊和于小辉去上厕所,根本就没在厕所看到他!他很久之后才回来,那时候大多人都写完检讨了,他是最后照着陈正的抄的!”
……卢明亮撒了谎,还在外面的待了这么长的时间。
正想着,叶敬又道:“还有,陈正也出去过!”
师幼青意外地撩起眼帘。
叶敬以为他在为自己带来的消息震惊,心里不知不觉地松了口气,莫名觉得没有辜负对方的心意,当时若不是宗津元那句话,他险些还要以为对方在故意为难自己,可转头一想,不管是否能问出信息来,总归不会陷入危险的境地,而他连这种程度都一味退缩,后面又要怎么应对?
这不是现实世界,逃避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他之前并非不清楚这个道理,只是性格天生如此,又经过昨晚那么一吓,就想好好缩在龟壳里……
此前一路顺利,主要也是能遇到好心的队友,那是他运气好,可在这种游戏上,还能一直指望别人?若一直这么下去,他知道自己早晚会死在自己的懦弱里。
尽管惧怕宗津元,可确实是对方那句话点醒了他。
想要活下去,就不可能只靠运气。
再回想之前对青年的揣测,几番思虑后,他几乎要无地自容了。
“陈正的事是于小辉说的,当时于小辉和胡磊一块,就和我一起侃昨晚的事,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叶敬越说越兴奋,一旦开了这种头,他竟有了种说得越多,就越能证明自己有用的念头,“当时大家检讨写了二十来分钟,陈正忽然说自己的钱不见了……陈正家里条件不好,发现钱不见了就很紧张,其他人就让他回宿舍去找找,然后他过了将近十分钟才回来!说是钱找到了。那个时间段……正好是我遇到无头人的时间!”
“他也没回宿舍过。”师幼青眉头紧锁。
“所以他的嫌疑最大,”叶敬道,“尤其他还说谎了!卢明亮还有可能是去了别的厕所,或者上了厕所就去了别的地方,但他肯定是没回宿舍的!”
师幼青看向他。
叶敬本来还要再分析分析,被对方这么一瞧,便有些不好意思,正嗫嚅着要说什么,忽然听对方道:“我没想到你还能套于小辉的话。”
他看得出叶敬的性子,早上那么一出,确实有试着锻炼对方的意思,可也仅此而已,倒没想太多,如果叶敬实在胆小到迈不出那么一步,他们再另行试探胡磊,而对于叶敬日后的生死,这种事他根本没想那么多,和他无关。
叶敬没在公众下说出他在梦里死在副本里的事情,他便稍照顾下而已,谁也不欠谁的。
可叶敬那种毫不掩饰崇敬、愿意听从任何安排的眼神,倒是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顺便打听一下而已,”叶敬抿嘴笑笑,“幼青哥……你真好。”
“……”他好像没做什么吧?
师幼青挠挠下巴,困惑让他显得有些呆呆的。
“我会努力把胆子练上来!”叶敬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我爸妈就我一个孩子,我不会让自己死在这里的……我昨晚真以为自己要死了,就因为这件事,几乎吓得没办法思考,早上反应过来你的意思后,我就在天台上一直回想昨晚的事。”
“那个……”
“用上帝视角一看,我突然就觉得那么恐怖的经历我都能过去,应该更自豪才是,怎么会越来越胆小越来越没用呢……游戏里不是等级越高越厉害吗?哪有我这样,过的副本越多越害怕的?而且昨晚如果不是想到幼青哥的提示,我就真的吓到跳下去了!那样我就死了!最坏的结果不就是死吗?我都度过了还在怕什么?”
“叶敬啊……”
“幼青哥!幸好认识了你!我现在觉得自己焕然一新,什么都不怕了!”
闻言,师幼青完全呆住了。
有一瞬间,他很想跟眼前涨红了脸的男生取取经:你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教我?
哪怕是已经经历了几轮副本的他,照样会怕鬼,他早上那句话,也真的没那么深远的含义……
可望着那双充满信任和希望的眼眸,他还是没问出口。
如果一个想象中的人能让对方打起精神,那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回教室的时候,将一切倾诉出来的叶敬彻底变了个人似的,大大方方回了座位坐下。
没人知道,他的心犹如一颗七倒八歪的树苗,在此刻才开始朝着大树的方向生长,为自己,也为终于能在偶像面前表现一番畅快不已。
其实早在昨晚的教室里,他的潜意识就将师幼青当成了人群里唯一的领袖,后来的所有情绪转变,也只是基于此。
而另一边,什么都不知道的师幼青还在感慨自己那一句话是怎么让人想歪的……
终于到了中午的自由活动时间。
天台已经成了玩家们聚集的秘密基地,此时,依旧是除了张永波以外的所有人都到齐了。
师幼青上午梳理了所有信息,开门见山道:“昨晚,卢明亮、于小辉和胡磊以及陈正全部单独离开过,他们四人都有对叶敬下手的时间。”
封彬接着说:“我早上和陈正聊过,于小辉和胡磊出去上了几次厕所,回来后于小辉一直心神不宁,像是有心事,他问于小辉有没有写完的时候,对方还吓了一跳。倒是胡磊表现很正常,还是第一个写完检讨回去的。”
张宇摸着下巴:“也就是说,同时出去的于小辉和胡磊里,于小辉更加可疑?”
“陈正说的?那就是他在分散自己的疑点!”李达抱着胸笑嘻嘻道,“你们猜我从任益那听说了什么?”
“这时候就别卖关子了,说吧。”张宇忍不住道。
李达:“陈正曾经跟丁霖借过一大笔钱!”
“什么?”
李达仰着下巴继续说:“我早上本来想找卢明亮的,正巧看到任益在和别人抢座位,差点打起来,陈正看到后劝任益别闹,任益就恼火了,对陈正说了句‘你一个占死人便宜来拉什么架呢’,当时陈正生气走了,我一听这里面肯定有内情啊,就过去问任益,事实证明,我还真问对了!”
“……”
“丁霖家里有钱你们都知道,他死的前一周,陈正曾问他借过一大笔钱,足足五千块!在这年头,对于学生来说,真的不是小数目!”
“可他借那么多钱干嘛?”叶敬问。
“听说家里出了什么事,好像是他哥哥打工摔伤了,老板跑路找不到,医院又急需用钱,亲戚也都借过了,看同学生活阔绰,没办法就借到同学这里了吧……重点是,丁霖和陈正关系不好,丁霖不爱遵守宿舍规矩,陈正又是寝室长,久了闹矛盾可想而知,但最后,丁霖居然把钱借给了陈正!”
“陈正自然付出了代价……这些都是任益意外偷听到的,他说丁霖当时要求陈正给自己下跪,并且道歉说自己以前都错了。”
张宇惊道:“这不故意侮辱人吗?”
李达点头:“陈正家里早就借不到钱了,为了那笔钱,当时还是照做了,丁霖最后也给了那笔钱,还让陈正一个月后就得想办法还给自己。”
“……”
“然后一周后,丁霖就被废弃教学楼的玻璃砸死了。”
半晌的沉默后,张宇喃喃道:“这丁霖……得罪的人还真不少。”
“可比起卢明亮和胡磊那种程度,陈正杀人的动机充足多了!一来本就被践踏了尊严,二来,一个月内还那笔钱对他来说太难了,如果再还不上,按照丁霖那人性格,绝对会让陈正受到更多屈辱。或许咱们来看,这笔钱不算什么,但对陈正来讲,那就是山一样的压力,现实中不也有个别学生开学时弄丢或被骗走所有学费生活费而自杀的新闻吗?”
没人能反驳他的话。
“如果死的只是丁霖,确实只有他的杀人动机最充足,但你忘了还有两个人,”师幼青说,“以及,任益本身也有疑点。”
其余几人是中途离开过宿管宿舍,但任益是全程都没在他们眼皮底下。
“宿舍一楼那个高处的窗户我看过了,”李达不认同道,“任益个子不高,想要翻出去要么垫椅子,要么和同伴互相帮忙……如果是任益,翻窗回来倒是可以提前在外面架东西,可对叶敬出手后,那段时间宿管也开始回一楼,他一来不可能搬椅子垫脚,毕竟出去后窗户下的椅子他在外面根本没法挪走,二来他如果是凶手,绝对不可能找人一起行动,不管是给他做垫背的还是在里面帮他收走椅子,这种事只要叫上别人,早晚都会把自己牵扯出来……再说宿管下来后,他在一楼窗户那里翻来翻去也很容易被发现吧?”
“谁说他一定会出去?”师幼青道,“他完全可以在行动后躲在宿舍楼里一整晚,直到第二天起床铃响前回来,那时候所有人都没起床,不会有人看到他是怎么回来的。”
李达一怔:“他不是和高一那些学生一起回来的吗?”
“不是,”薄槐这时出声,“昨晚十一点左右,在网吧的任益和附近学校的女网友联系上,说要去见网友,然后就一直没回来,早上起床铃前的半小时,同行的高一生收到任益信息说他提前回了宿舍,在窗户后面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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