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子双手接过糕点,笑道:“谢暖香姐姐提醒。”
他早就看出来临言是什么人,不过他对自己的欺负还不如当初跟在四阿哥身边的福禄公公,春子不想让王爷为这点小事生气,根本没打算告状。
更何况,他家爷好容易有个安稳自在的地方能待着,只为此他也不会小事弄大。
毓庆宫。
寒冷的午后小太监小宫女门都缩在茶房杂物房打盹儿,在外面守着的也是百无聊赖的模样。
听到脚步声,看见来人,两个小太监张嘴就要通报。
“嘘。”
苏辰抬起手指在唇边一竖,俩人立即噤声,他们都知道自家太子是如何尊重辰亲王,但是另一方面太子爷说了,叫他们看好门,谁来了都要通报的。
他们不敢喊,也不敢不给太子提醒,便紧紧跟在苏辰身后,一个机灵一些的笑道:“王爷,我们太子爷正午睡呢。”
苏辰这才察觉几分不对,俩人刚才还想高声喊,现在又说保成在睡着---
难道,保成在做什么不好的事?
至于这个不好的事,苏辰能想到的就只有和貌美的小宫女酱酱酿酿了。
男孩子在十一二岁的时候是会有那什么冲动的,更何况是保成这种吃喝等生存问题一点都不需要考虑的小少年。
想到这个可能,苏辰的脸都有些黑。
一个看不着,熊孩子就往小道上跑。太子身边,围绕的人还是太多了,他的影响或多或少都会被人稀释。
“你们两个站在那儿,别动了。”苏辰停住脚步,指了指紧跟着他的两个小太监,笑道:“谁要是试图给保成通风报信,本王会让你们看看辰亲王的手段。”
俩小太监有苦说不出。
辰亲王很少突然过来的,怎么就让他俩碰见了。
保成寝卧外面的门关着,苏辰推门进去后,又两个小宫女要出声请安,苏辰恶狠狠盯向两人。
对辰亲王还是比较熟悉的小宫女第一次看见王爷这么凶的模样,顿时也不敢出声。
苏辰放轻脚步往里走,越过屏风便看清里面的样貌,帐子半开的床上,保成正躺那儿拿着一杆烟在吞云吐雾。
旁边跪着一个手里捧着烟叶罐子的貌美宫女儿。
说实话看到一幕,苏辰的脑瓜子嗡了一声,继而明白保成抽的就是正常烟草,但这么颓废的模样还是让他心头拱火。
“孤马上就午睡,”听到脚步声保成不耐烦的说道,下意识抬眼看见的却是他哥,赶紧坐正,将还有烟草火星的烟杆往旁边一扔,“哥,你怎么来了?狗奴才,我哥来了也不说一声。”
苏辰呵呵:“说了让你好把这些都藏起来?藏起来我也能闻见味儿,”他强压着才没发火,走过去捡过来烟杆子,问道:“索额图给你的?”
完了,哥真生气了。
保成说道:“是的,我昨儿个才拿到,他说累的时候抽抽烟,能让心情放松。”
也不敢称呼索额图二姥爷了。
苏辰:“他说什么你都信啊?”
保成低头一副知错的模样,“我就是想试试,呛鼻子的很,我不打算抽的。”
“我看你抽的挺乐在其中的,”苏辰看了看这支纯金打造的烟杆,他前世也见过十一二岁就学着大人抽烟的男孩子,那些十个里有八个都是街头小混混,“你想放松心情,是压力太大了?”
保成点头,又赶忙摇头:“没有。”
苏辰把烟杆里面的灰倒在地上,对保成道:“这个我没收了,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
苏辰看了看仍旧跪在那里的小宫女,觉得有些眼熟,“你是上次伺候我洗漱的小宫女?”
小宫女小心的向上看一眼,见辰亲王没有生气的样子,才道:“是奴婢。”
“叫什么?”
“奴婢影欢,”她说道。
苏辰看了眼保成的神色,道:“下次他再抽烟,你告诉我去。”
影欢诺诺的不敢答言。
保成微微松口气。
但苏辰心里的火还在,可是在遇到小孩子叛逆的时候,发火是最下策,虽然真的很想给这个家伙两巴掌。
处在四周都是诱惑的环境下,却很难有人不迷失,或许这也是历史上的守成之君基本上都超不过开国之君的原因。
因为没有吃过苦,也就无所谓能锻炼出来坚韧的意志。
他之所以能一直保持清醒,知道什么才是自己最想要的,未必不是因为他有着前世那种艰苦生活的记忆。
保成说道:“哥,我一直都记着你说的话,我没想长成外面那些纨绔子弟的模样。”
苏辰没理会他这个话,只道:“以后不论是索额图还是索府,他们再送任何东西来都要先让我过目。你有意见没有?”
“没有,”保成还是没有犹豫。虽然有种被人监管的束缚感,心里却并不反感。
苏辰看了看因为他的到来而落针可闻的寝殿,站在门边的是后进来的两个嬷嬷,她们垂着头也看不清什么神情。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保成这个太子对于有些人来说就是块龙肉,想要“一步冲天”的人在他周围是赶不绝的。
其实谄媚阿玛的人比保成这里还多。
近来敬事房一个名为顾问行的太监就因为会办事受到了好几次提拔,所任职位直逼敬事房总管。
苏辰没仔细打听顾问行怎么会办事的,想也知道肯定是发现个受他阿玛喜欢的女子那些,一个敬事房的他能办的事也除了这还能是什么?
现在看看保成,多少有那么点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感觉。
身为儿子不好管阿玛的私事,但是现在弟弟的私事,他还是有些能力管的。
“哥,你不生气了吧?”保成看他哥面色越来越不好看,开始后悔,就算二姥爷说得天花乱坠他也不能学着抽烟啊。
苏辰看他一眼,“不生气了,不过我觉得啊,保成你需要搬去养心殿跟我住一段时间。”
他当然不打算将这些纨绔子弟的吃喝玩乐都与保成隔绝,那样才是给以后埋下隐患,他决定从明天开始,要带着保成去外面把这些吃喝嫖赌都见识一个遍。
如果保成在对某一类玩乐的喜爱超过他身为太子本人的责任,苏辰就不管他了。
保成却有些犹豫,因为他担心大臣们知道此事会上书弹劾他哥辖制太子。
“愿不愿意你自己考虑,”苏辰拿着那根金烟杆走了,“烟杆我收了。”
看不得拖着一根辫子的人举烟杆,苏辰一开始没打算让纸卷香烟面世的,现在么,呵呵。
他有钱就赚,干什么管抽烟有害健康,没有香烟也不耽误那南洋烟草在大清流行啊,连皇太子都要成老烟枪了。
“太子爷。”
张奶妈被人叫来,路上她已经知道辰亲王发火的缘由,进来匆匆行了下礼,就担心的拉着还站在原地的太子到太师椅上坐下来。
一面叫人拿湿帕子,一面抚着他的后背安抚:“这辰亲王也是,不过偶尔抽个烟,谁还不能有个爱好了?但您可别生气,辰亲王也是为您好。”
这就是张奶妈的高明之处,她知道太子爷对辰亲王的亲近,从不直接说辰亲王哪里不好,却只要这些话能在太子爷的心里留下痕迹就好了。
辰亲王对于张奶妈一家来说,着实是有些多余,当初没有辰亲王的时候,小太子是把她当作第二个娘对待的。
整个东宫上下,凡太子心腹无不得到他八九分的信任。
辰亲王一回来呢,小太子心里眼里就只有他哥,张奶妈最清楚,从小渴望母亲的小太子对辰亲王天然的亲近感便源于那“一母同胞”。
伺候太子爷擦了脸,张奶妈又端着茶水送上去:“您清醒清醒就去乾清宫,别让辰亲王好心办了坏事。辰亲王自然是怕您学坏,但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让万岁爷知道的好。”
保成没说话,接过茶杯喝了两口,对张奶妈道:“奶娘,您回去吧,孤分得清轻重。”
张奶妈知道今天说的有些多了,立刻闭嘴,走前又道:“内务府那边也进了一些上等的烟叶,我回去跟当家的说一声,让他偷偷送过来一些。”
这话说的,堂堂太子爷想要用什么需要偷偷吗?要知道当初张奶妈的男人凌普能当上这个内务府总管,就是康熙担心自己忙于政事无法事事照顾到太子,才让太子奶娘的男人去担任这个职务。
现在说竟然太子爷要用一些东西,偷偷的给送来?
保成抬眼,神色不明道:“奶娘不用这么小心,孤已经不想抽烟了。”
张奶妈笑道:“也好,您收拾收拾,快点去乾清宫吧。”
张奶妈走了。
一个年龄至少在二十五以上的老宫女上前,将跪在床边的影欢扶起来,叹息了一声,面带担忧的示意影欢快下去。
影欢还以为姑姑是觉得她得罪了辰亲王,不过她觉得辰亲王是个好人,不像是会跟一个小宫女过不去的,但太子也在,她只能欲言又止的看了姑姑一眼,轻手轻脚的离开。
有橘走到太子跟前,低声道:“太子爷,需要更衣吗?”
保成闻到自己身上还有烟味,点点头。
有橘想说什么,但看太子的心思根本不在影欢身上,也就住了口。
保成只是挺后悔的,他在哥面前的好弟弟形象被破坏了。
苏辰经过西暖阁,西暖阁静悄悄。
“阿玛不在吗?”
一个小太监笑着回道:“皇上去后宫云常在处了。”
云常在是阿玛回宫之后异军突起的一位宫女,听说会弹琴还会跳舞,而云常在就是顾问行发现的。
云常在受宠之后也经常在皇上跟前说顾问行好话,这俩人相辅相成,这段时间以来,在圣宠这方面可以说一枝独秀于后宫。
苏辰摇摇头,穿过凤彩门回到养心殿。
“把这个融了,”将金烟杆交给迎出来的复康,“做几个镂空香薰球。”
复康看出来王爷心情不太好,接过来说道:“王爷,郑大厨把您要的肉松面包做出来了?您要不要尝尝?”
苏辰也不是心情不好,只是意识到每个人都是一个有自己喜好的独立个体,他总用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弟弟和老爹,是不是有些太霸道?
别人累,他也累。
“尝尝吧。”苏辰说道:“给慈宁宫送去一些,还有阿玛那儿,也送几个过去。”
康熙回来的时候心情不错,云常在弹了两段轻快活泼的江南小调,再加上美人动如脱兔,他们度过了很愉快的一个时辰时光。
刚到养心殿就听说自家儿子来找他,康熙很有些不自在,让儿子觉得他是个沉溺温柔乡的阿玛可不是什么好事。
御膳房的人听说皇上回来了,立即把辰亲王吩咐的肉松面包送进来。
康熙:儿子是不是猜出来他阿玛歌舞升平去了?
晚上变成一家四口一起吃饭,康熙看了看他儿子的脸色,还真是不太好,说实话以前他宠爱宜妃的时候也没有白天去找过她。
那么儿子担心阿玛被抢走也是理所当然的。
康熙可不觉得儿子因为他过于宠爱一个妃子而生气担忧是过份插手父亲的事,对妃子的宠爱是会延续到她生的孩子身上的,这点康熙自己就经历过。
当然他不是他阿玛,不会因为一个妃子的存在而否定自己的儿子,目前为止在他心里,也只有辰儿一个儿子罢了。
保成么,算半个。
其他的加起来也不算是一个。
以后还是不要给那些小常在小答应太过的宠爱了,可能引起儿子的担忧是一,会养大一些人的心来欺负他儿子是其二。
保成也觉得今天的餐桌氛围有些沉闷,再一次后悔把他哥的话忘在脑后去享乐。
只是在想自己事情的苏辰,吃完饭才发现一桌子人都对他态度好到过份。
康熙亲手端了一盘南方运来的水果,把切好的一块芒果递给儿子,笑道:“辰儿,吃点鲜果。”
保成拿着刀,把亲手削好的苹果给他哥送到跟前。
胤禛左右看了看,总得什么也没有的自己有些格格不入,于是他抓一个大桔子拿过来。
苏辰:我这是什么运气?三个皇帝给我送吃的。
保成虽然没有登基坐上龙椅,却是当过一把手的,因此把他归入皇帝之列也可以吧。
苏辰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拿着芒果,膝盖上还搁着胤禛给的桔子,再看看都在看他神色的三个人,吃了口芒果点头道:“好吃。”
两天后太皇太后好转,宫里上演莎翁名剧《罗密欧与朱丽叶》,诸王勋贵都受邀请,一二品大员以及皇上近臣譬如南书房侍从之臣也基本上收到皇上的亲口邀请。
大家乐乐呵呵的到宫里听戏,戏演完了女眷们个个眼眶发红,诸王大臣们只是些微感慨,都对戏剧表示理解:世仇家的儿女怎么可能结亲泯恩仇嘛,罗密欧和朱丽叶的结局其实一开始都注定了。
还有些老古董,甚至在心里喝骂朱丽叶不知廉耻。
只不过这是辰亲王让人排出来的,他们并不敢把对女主人公的不满表达出来。
本以为大家都是这样,出宫的时候才注意到明珠和索额图,还有他们身后的时常以他们二人马首是瞻的几个大臣皆是眼眶红红。
甚至索额图还在掉眼泪。
户部尚书走过来问道:“明相,您这是看戏看哭了?”
明珠放下擦眼睛的袖子,沉着脸道:“不然呢。”
皇上说了,明天就派几个传教士叫他们西洋话,再一年开了春让他和索额图一起出海去。
呜哇---
索额图狠狠地瞪眼户部尚书,擦着还有眼泪的眼睛离开,他还等着翻身呢,就这么被皇上支走了?不甘心啊。
李光地,再出个主意。
前番弃守台湾封闭海岸的奏议,让李光地在御门听政的时候被皇上狠狠批了一顿,他前些年在三藩之乱时的功劳全部消耗光了已经。
他还出什么主意?
只不过出海会不会就再也回不来了?或者回来了,也和张骞、苏武一般,远远的被排斥在朝堂外?
他们没一个想出去的,但皇上主意已定,他们不去出海难道要自动请求致仕吗?
明珠叫住索额图,一开口还带出几分哽咽:“——罗密欧和朱丽叶,实在太令人感动了。”
“感动的人想要落泪”,同样想哭的索额图点头,“明相有什么事?”
经过他们身边的其他官员听到这两段对话,嘴角忍不住抽抽。
明珠看看周围,示意车上说。
“这件事归根结底还在辰亲王身上,”明珠说道,“反正皇上没让咱们立刻出发,咱们想法子找辰亲王说说好话,辰亲王不盯着咱俩,出海派谁不是派?”
索额图翻白眼:“你知道辰亲王盯着咱俩是为谁盯的,你我相斗,弄得官员拉帮结派,辰亲王他是嫌咱俩让皇上不舒服了。”
当然针对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总拉着保成。
可咱们当官掏心扒力的,为的不就是人上人吗?
明珠道:“那就真出去在那西洋小国,给皇上建行宫?”
这是辰亲王的原话,他说以后肯定能造出更快的船,彼时皇上也能去西方国家访问,那要去不能连个住的舒服的地方都没有,便需要他们两位先锋了。
说的贼好听,又是先锋又是外交,但就是想把他们推出去而已。
第125章 摆烂人
阳光明媚,京城一片繁华,聚集着许多市井之徒的小酒馆人声鼎沸,苏辰走着走着察觉后面的人没有跟上来,转头道:“怎么停下来了?”
保成穿着一身奶绿色的织锦长衫,阳光下更是粉雕玉砌的一般,这一身长衫已经是他所有衣服中最不奢华的一件,但也和街边的小酒馆十分格格不入。
保成看着里面猜拳的五夯汉,脚尖都偏往一边的地方,道:“哥,咱们还是找一个像样的酒楼吧。”
苏辰穿着的却是一件掺着银线绣纹的白色衣衫,白衣无暇,让人不由得想到月华之下飘然而下云端的仙人,但是一笑就破坏了那种高高在上的疏冷感。
“像样的酒楼里,可没有这么多被酒麻痹了神经的醉汉。”
能进去高档酒楼的,哪个不顾及着身份?
“走吧,今儿个咱们把能玩的都玩一遍。”
保成无奈,抬脚过去。
这般穿着的俩人一看就不像是来小酒馆这样混融在市井地点的人,小酒馆没有包厢,所有人都是坐在外面吃喝。
有人专心猜拳喝酒,也有人抬头注意到他们两人,好奇的多看了几眼就又收回目光,吃饱喝足付了酒钱离去了。
来小酒馆的人并非全是酗酒不事生产之人,他们之中有很多是从事体力劳动难得过来打打牙祭的。
不过在此处很容易找到酗酒的醉汉便是了。
小二不敢小瞧这俩人,上前询问要点什么。
苏辰道:“两壶酒,两盘卤肉。”
很快酒肉便上来了,苏辰给保成倒了一杯,道:“喝吧。”
保成握住从没有接触过的粗瓷杯子,被哥盯着很有压力,并不敢真就听话的喝了。
苏辰却已经倒一杯喝起来,咂摸咂摸味道,这小酒馆的酒味道很淡,估摸着也就是十几度的样子。
保成担心他哥喝坏肚子,忙道:“我喝叭,哥你本来就不爱这些,别喝了。”
宫里的佳酿他哥都是不喝的。
一杯酒入口,噗,保成转头都喷出来,这玩意还没有他偷偷喝过的果子露有味道。
“这酒是不是掺水了?”
正招待其他客人的小二听见赶忙跑过来解释:“客官,我们小店是诚信经营,绝对不往酒里兑水的。”
苏辰说道:“我弟弟没喝过酒,没见识。”
小二这才走了。
保成道:“哥,我不喜欢喝这个酒。”
“那你要喝十几两银子一瓶的好酒?”
“我不喝酒,”保成只得说。
苏辰指了指桌子上的肉:“那吃肉,闻着还挺香的。”
最后他们俩在小酒馆吃了半盘肉,要的一壶酒只喝了两杯,总共不过待了一刻钟的时间,却看见两个酒鬼醉醺醺的过来打酒。
他们身上穿的衣服都是补丁压补丁,扣着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的一点铜板也要一壶酒。
走出来小酒馆,苏辰对保成道:“你喝起来都掺水的酒,也能成瘾,酒瘾上来,砸锅卖铁卖儿卖女并不少见。什么是瘾,就是为了一时的感官快乐能放弃为人的最大底线。”
保成心里也是挺唏嘘的,那第二个过来打酒的酒鬼被一个不怀好意的人拉住说了会儿话,谈话中竟是要为一点酒资把他家里的闺女嫁给一个五十老汉。
那么淡的酒,都能让人沉迷,更别说他能接触到的那些五十年六十年醇酿了。
接着他们又找到一家开在深巷子里的赌坊。
“吃喝嫖赌抽,”当然现在还没有出现苏辰警惕的烟土,却不妨碍他把抽烟归到这五毒之中,“只要你沾了一样,距离另外一样也就不远了。”
赌坊内乌烟瘴气,酒气和那些几天几夜不回家的男人身上的臭气,劣质烟草的烟气混合在一起,发酵成一股能把人眼泪炸出来的毒弹。
苏辰刚一掀开里面的帘子,保成就转头差点干呕。
“哥,我绝对不会玩这个的。”保成一脸抗拒,“咱们回去吧,如果阿玛知道了咱俩来这样的地方,会训斥咱们的。”
苏辰一脸了解:“我知道你要赌也是去高级的地方,但不论什么样装潢的赌场,它的本质都是一样的,进去吧,先让你见识见识底下人玩的。”
保成磨蹭着进来了,一直闭气到再不呼吸就不成了才匆匆呼吸一口又闭上。
注意到保成的小动作,苏辰勾勾唇,臭小子,治你这几招还是足够的。
“两位小少爷,”一个刀疤脸的男人看见他俩,就像发现了鲜美猎物的饥饿豺狼,小跑过来分外殷勤的问道:“第一次来吧,你们想玩些什么?”
苏辰随意道:“每样都见识见识。”
刀疤脸先把他们带到最简单的骰子区,拿出一个骰盅便给他们讲了讲规则。
苏辰问保成:“押大还是押小。”
保成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地方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随便说道:“大。”
“押大,”刀疤脸把那乌亮的骰盅交给旁边的人,不太明显的使个眼色,那人抓住骰盅一阵猛摇之后磕在桌子上,刀疤脸对几个围观之人道:“你们押不押,押大还是押小?”
“押大。”
“我押小。”
倒真有几个人跟着押的,只不过仅有廖廖一人和保成押的大小一样。
骰盅打开,摇骰子的人喊道:“六六六,豹子啊。小兄弟的运气可真好。”
保成:---
他压了一块碎银子进去,这一下子就收回四五块。
不过才这点银子也无法激起保成心中半点波澜,脸上就没有赢了银子的兴奋神色。
刀疤脸意料之中,说道:“我看小少爷嫌弃这个慢是不是?这边,咱们去抹骨牌?”
苏辰点点头:“去看看。”
保成:想走。
到地方一看,这抹骨牌也就是现代的推牌九。
推起来快得很,苏辰和保成只赢了前面的局,而后便开始输,从一两二两的输,到五六两七八两,很快二十两银子就见底了。
这时候保成哪里还不明白,他跟他哥被赌坊的人下套儿坑了。
“还玩吗?”苏辰问道。
保成没有输红眼,反而怒气值飙升,身为太子殿下,他还没有被谁这么明显的坑过。
当他是傻子呢。
苏辰:你确定没被人坑过?
保成道:“不玩了。”
刀疤脸知道心急了,碰见的还是两个眼明心亮的,就玩笑道:“两位小少爷一看还缺这点钱?有钱难买一乐啊,再玩会儿,说不定能赢回来呢。”
苏辰想了想,道:“好吧。”
这一次再玩先输了一局,之后连续七八局都赢,输掉的二十多两赢了回来不止,还又赚了十两。
保成的眼睛都微微睁大,这么明显的做局,是真拿他们当傻子耍啊!
这时苏辰起身收钱,“我们该回家了。”
刀疤脸:---还没来得及反手呢。
赢了这么多又想走?
今天务必要宰这俩肥羊一把的刀疤脸笑容谄媚:“你们运气这么好,现在走了岂不是可惜?就不想趁着这波好运气,十两变百两?”
苏辰笑道:“我这个人喜欢跌宕起伏的,一直输或者一直赢就会觉得没意思。先回去了,有空再来找你们玩。”
刀疤脸给两边使了个眼色,立刻有好几个赌徒凑过来起哄。
保成算是长了见识,在这里当每一个赌博之人沉迷其中时,却有这么一群冷清的人计算着如何从他们身上刮银子。
平生最恨被人戏耍,无论是什么形式的。
保成迈出一步看着这些人:“爷说走,你们想阻拦?”
刀疤脸:有一瞬间被吓住了是怎么回事。
他马上回神,笑道:“那咱们,恭送爷。”
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时,保成才觉得活了过来,他转头看看面上带着淡笑的自家哥,“就这么放咱们出来了?”
“嗯呐,”苏辰点头,将手里的钱袋子甩来甩去,“总不能就在场子里收拾咱们。”
没等这话说完,两个彪形大汉掀开赌坊的棉帘子走出来,并且很快把目光锁定在他们两人身上,朝他们走来。
苏辰抬了抬下巴:“不好惹的来了。”
鉴于他们俩年纪不大,虽然穿着富贵,但还是很幸运的短短时间内把赌场的一连串套路都领教了一个遍。
保成也学到一个知识点,别看赌坊搞的和其他店铺不一样,但它的本质和其他店铺是一样一样的,那就是盈利。
“小子,有人看见你们偷了我们赌坊的东西。”一个彪形大汉开口,连借口都找的这么随意,可见根本没有把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放在心上。
苏辰当然有备而来的,向旁边隐藏在路人中的几个人招招手,那些身形精壮一看就是练家子的侍卫们便走了过来。
俩彪形大汉相互看了看,他们貌似打不过,但在自家地头能被客人欺负了,其中一人转头就去叫其他打手。
两边打起来的最后结局时,这个赌坊因为不正当经营被京兆府查封整顿。
苏辰其实觉得赌坊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应该存在,朝廷禁赌不应该只在官员内禁,他说道:“保成,你觉得赌坊算不算京城繁华中的乱象之一?”
保成毫不犹豫:“当然算了。”
那些不费任何气力就想把别人血汗钱赢走的人,说一句小蛀虫也不为过。
“那你回去了给阿玛上个折子,分析一下全方位禁赌的利弊。”苏辰说道。
保成:“哥,你不怕阿玛知道咱俩偷偷去赌坊?”
苏辰指了指左右两边,那些隐匿在人群中连他俩都看不出来的暗中保护他们的人,再往后指指,那些是他们出门时带出来的便衣侍卫。
“有他们在,你觉得我们今天的行程,阿玛能不知道?”
康熙当然很快就知道了,给他递消息的有两人,一人是暗绣阁侍卫,一人是大阿哥保清。
保清是在毓庆宫东边的宫道上遇见苏辰和保成的,吹一路冬天冷风都没有把赌坊那股奇怪味道散干净,苏辰正跟保成说回去换了衣服再去西暖阁找阿玛。
因为此时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空正中,该吃午饭了。
保清看见他们俩都要见礼的,又走过来寒暄,灵敏的鼻子瞬间闻出了太子和辰亲王身上的烟酒味道。
今天他俩请假,竟然是出宫喝酒抽烟去了!
或者还去了其他地方。
保清的眼睛在大哥腰间沉甸甸的荷包上瞄两下,去赌钱了?
猜到这个可能,他在心中惊了惊。
一个亲王一个太子,竟然跑到宫外赌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