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睡,勿扰!
作者有话说:
傅岑:正经人谁当007社畜啊。
某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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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人察觉到夫人睡了,只好作罢,毕竟吵醒夫人会更加恐怖。
等佣人走后,傅岑才重新打开一盏台灯。
他端正地坐在桌前,掏出一张纸一支笔。
辞职信......
唰——划掉。
傅岑抵着笔头思考了三分钟,重新写下“辞职信”。
原本他是想写信的方式会不会太老套,现在这些总裁都是直接邮件联络,划掉后又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对方的邮箱。
老套就老套吧。
用规规整整的字体写完一封辞职信,傅岑折了两下塞进对面房间的门缝里,便又回到自己房间收拾行李箱。
他记忆有些混乱,记不清哪些是原主本身的东西,而且衣柜里的衣服大多前卫得过头,露洞裤露腰装啥的,傅岑是决然不敢穿不出去的,便只拿了两套压箱底的衣服,和一些洗漱用品,最后行李箱还有许多空余。
他惆怅地想,希望自己走后,沈思故能重新遇到一个好后爸。
整理结束,傅岑头晕目眩地躺回床上,打算明天一早就走,但眼睛还没闭上两秒,又猛地睁了开。
明天那么多佣人都在,他突然要走,会不会询问他为什么走,会不会目送他离开,会不会......
想到这,社恐开始坐立不安。
半夜十点,社恐拖着行李箱,悄无声息、做贼似地潜出豪宅,走了八分钟,终于摸索到庄园的围墙边。
于此同时,饿得睡不着的沈思故也同样做贼似地摸到围墙边,他捂着自己饿扁的小肚子,一边在心底画圈圈诅咒估计已经睡得麻香麻香的后爸,一边扶着墙寻找容易翻出去的地方,于是猝不及防跟某社恐撞了个对眼。
两人看着彼此沉默许久,终究还是社牛崽崽率先出声。
“爸爸也要粗去丸吗?”崽崽的笑不是笑,他心里的悲伤逆流成河。
想偷溜出去饱餐一顿就这么难吗?!
在遇到崽崽的那一刻,傅岑已经把手里的行李箱往花坛角落里一推,正是满心慌乱时,想也没想就点头,直到跟崽崽双双翻出围墙后才意识到不对。
这都快十一点了......
他顿住脚,纠结要不要委婉地劝故故回去睡觉时,故故已经飞速用儿童手表叫好出租车,拉着傅岑的手满脸期待地等在路边。
傅岑便开不了口了。
出租车停在路边,沈思故熟练地报上商圈名字,在有着“不夜城”之称的金城,凌晨三点前每个商圈都依旧人满为患。
沈思故假装左右乱看,实则很有目的地将傅岑拉到一家法式餐厅前,然后趴在玻璃橱窗边,眼巴巴地往里瞅着,扭过头询问:“爸爸,里面的白米饭......”
还没说完,傅岑就已经捂住崽崽的嘴。
沈思故:“?”
不仅有囊中羞涩的原因,还因为在傅岑眼中看来,崽崽之前才吃完一大碗面,再吃主食会吃撑,于是道:“我带你去吃别的。”
十分钟后,鹤骨松姿的大帅哥抱着软萌可爱的崽崽,出现在商圈三楼的小吃街,各个店铺里琳琅满目的小吃看得崽崽目不转睛,哈喇子什么时候流出来的都不知道。
直到傅岑掏出纸巾擦崽崽的嘴角,这才反应过来,脸着脸指向一家店铺的钵钵鸡:“那个可以次吗?”
傅岑看了眼,摇了摇头。
崽崽眼里的光瞬间就熄灭了。
傅岑抱着崽往里走,说道:“小朋友不能吃那么辣的,也有很多其他好吃的。”
未来的大反派如今到底只是个五岁的幼崽,他习惯性地夹着小奶音道:“不辣的阔以次吗?”
“一些可以。”
傅岑不太爱说话,但崽崽就像个好奇宝宝,每看到一样就都会叽叽喳喳地问“那个可以次吗”,引得路过的路人们捂嘴失笑,目光忍不住流连在一大一小身上。
虽然是高端商圈,但这一层主要以小吃为主,大多数逛到现在的都是附近大学城的学生,或者刚加班完约好友出来放松的工作党,对于小幼崽有股天然的怜爱,同样,也会不由自主被气质出众的帅哥吸引。
哪怕这会儿傅岑穿着原主衣柜最底层里,再普通不过的白衬衣牛仔裤,头顶甚至还缠着一圈绷带,也给人种超凡脱俗的疏离易碎感。
只是独属于社恐的疏离气质,被怀里的崽崽冲淡了不少。
爱在网上冲浪的路人总觉得这帅哥莫名很是眼熟。
傅岑把一分钱掰成几份用,带着崽崽买了酒酿丸子、千层饼、糖油坨坨、三色团子,还买了七彩棉花糖,大大的一团像是在啃云朵,从小被养在豪宅里,没见识过这些小吃的崽崽吃得满脸糖渍。
逛到一家泥塑染色店前,沈思故望着里面的娃娃走不动路了,傅岑察觉到攥着自己的小手缩紧,纠结片刻后,算了算卡里的钱应该还够,便也随着崽崽的视线望去。
店门前摆着一个易拉宝,诺大的“开业酬宾”十分吸引眼球,现在正在搞活动,涂一个泥塑娃娃送一只比基兔玩偶,崽崽看起来很喜欢赠送的玩偶。
傅岑便拉着他走了进去,那一刻崽崽肉眼可见地欢欣起来。
“爸爸,那只那只,我要。”沈思故指着一个噗噗泥塑,小奶音都忘记夹了,等到将想要的泥塑娃娃和颜料拿到手里,他才想起来自己今晚会不会索要得太多。
偷偷看了眼后爸,后爸脸色似乎不太好,不由心底开始惴惴不安。
之后沈思故动作很是僵硬,一个手抖把颜料全洒泥塑上了,正垂头丧气地懊恼时,小手握住的画笔被另一只手接了去。
这种店铺前往往有大堆没事干的人围观,傅岑从进店起就紧绷着神经,但是看到崽崽喜欢,想着今晚过后自己就要离开了,还是希望给崽崽留下个好些的印象,便一直强忍着没跑。
直到看崽崽因为搞砸了泥塑难过,傅岑握住画笔那刻,周围的纷纷扰扰全都被屏蔽在了感知外。
傅岑以前在孤儿院长大,院长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看出他有艺术上的天赋,拿自己的私房钱让他学了美术。
傅岑也没有辜负院长的期望,考进了国内数一数二的艺术学府,在大学时期就得到赞助人赏识,接连办了好几场画展。
大四这年,傅岑原本是要继续攻读硕博,但是孤儿院出了事,需要给基金会缴纳一大笔赔偿,他赶回去时看到仿佛衰老了二十多岁的院长。
从那之后傅岑就开始没日没夜画画,没日没夜地接商稿,媒体评价他为“陨落的天才”、“被世俗同化的艺术家”,他的画稿断崖式贬值,以前欣赏他的赞助商也放弃了他。
最后孤儿院救回来了。
但傅岑患上了非常严重的腱膜炎,双手再也不能久握画笔。
在康复医院待了三年,世人已经遗忘了他,傅岑也快要遗忘握笔的姿势。可有些东西就是刻进了骨髓,握住画笔的那刻,源自灵魂的渴望如海浪般汹涌袭来。
直到此刻,傅岑才意识到。
这是一双健康的手。
虽然原主声名狼藉,穷困潦倒,但傅岑现在无比感激,他获得了重新开启人生的资本。
不知不觉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被崽崽弄得一团糟的泥塑娃娃,此时在傅岑的画笔下脱胎换骨,随着一层层颜料涂上,二十元一个的泥塑娃娃,逐渐变成足以放在艺术馆里展示的精美艺术品。
在傅岑沉浸在其中时,很多人都拿出手机拍照录像,实在是这一幕看起来太美好了,俊容清绝的少年安安静静坐在桌台前,神色专注地为泥塑上色,仿佛这个世界上就剩下这一件值得他去做的事。
周围人潮拥挤,唯这一隅因一人而阒寂。
最后一笔颜料涂上,傅岑看着手中娃娃明媚的笑容,一刹那间,穿书而来的惶恐无助都如云飞烟散。
将泥塑娃娃交给老板烘干,傅岑方才从“独我”的状态中抽离,猛然发现崽崽不见了。
老板见他神色焦急,说道:“刚刚那小娃娃好像去买冰淇淋了,你到那边找找。”
“谢谢。”
等傅岑匆匆走后,围观的人也都散去,唯独一位女大学生还停留在泥塑店里朝烘干中的作品拍照。
是的,作品。
这位女大正是金城长藤学府的大一艺术生,长藤学府作为世界级知名艺术殿堂,能考进的学生自然也有两把刷子。
其他路人看热闹,她看到的却是大师级的创作手法,很难相信有个这么年轻的少年,能将颜料使用得如此得心应手,比缪斯女神还善于掌控色彩的变化。
泥塑娃娃烘干后,慕秋宝又央求老板将它放在灯管下让她多拍几张,拍完迫不及待地发在学校论坛上。
想了想,慕秋宝又将傅岑染色的视频发了上去,询问是不是本校的学长。
最开始这个帖子只是在校园论坛里讨论,有人称视频里的少年很眼熟,有人调侃经过这位学长的手笔,泥塑娃娃的价值估计能突破四位数,直到帖子被人转载去了微博,风驰电掣得爆火了。
视频从侧面拍摄,刚好店里展示柜的灯光打在傅岑身上,光晕勾勒出流畅的下颌线和莹白如玉的侧脸,那张脸完美得仿若造物女神呕心沥血创造的毕设。
纤如葱段的手指握着画笔,最后一笔落下,天使般的脸庞滑落一滴晶莹泪水,他看着手中的作品,嘴角却勾着一抹笑。
光是这样也就罢了,再加上头顶的绷带,如琉璃般的易碎感直接拉满。
这个视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遍全网。
无数人纷纷留言直呼受不了。
[三秒钟内我要知道这位小哥哥所有信息!]
[就想知道他有没有男女朋友,有的话介不介意多一个。]
[家人们谁懂啊,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我感觉灵魂得到了救赎。]
慕秋白看着这些评论,更加后悔当时只顾着拍摄艺术品成型的过程,没去要个联系方式,连这位学长的姓名都不知道。
当然除了沦陷于神颜的,也还有少许人关注到傅岑手下的泥塑娃娃,有品的已经开始叫价五位数收购了。
同样也有异样的声音冒出:“有一说一,感觉有些眼熟。”
[同感觉好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有没有人觉得他很像前段时间宣布退圈那位?]
就在所有人各怀心思地在网上大海捞针傅岑的消息时,商圈的广播突然响起一道小奶音:“喂喂喂。”
小奶音字正腔圆道:“有人看到我的傅岑后爸了吗,人字旁的傅,山字头的岑,穿着白衬衫蓝色运动鞋,看到的请拨打电话XXXXX。”
沈思故的儿童手表暂时只开通了亲子功能,接通不了陌生人的来电,于是报的父亲秘书的电话。
声音传播至商圈上下七层楼的每一个角落。
周围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穿着白衬衫蓝色运动鞋”的目标人物,有人觉得好笑,大人去广播站寻崽崽的很常见,崽崽反向寻父的倒是罕见,不少人配合地拨打了广播站重复三遍的电话号码。
寻崽过程中迷路的傅岑,脸色肉眼可见涨红,社恐面临着他此生最大一次社死。
由于太过社死,他的灵魂已经脱离这具身体,逃离了这个美丽星球。
而同一时间,市中心最高的办公大厦一整栋楼依旧灯火通明,顶层会议室的跨国会议将要进行到尾声,坐在首座真皮转椅的男人面无表情听着英文汇报,助理站在投屏前随汇报进度展示幻灯片,诺大的会议室气氛低沉得吓人。
围着圆桌而坐的高层以及各区域总监大气不敢出,自从沈梧风以雷霆手腕以及强悍实力,迅速坐稳沈氏掌权人的位置后,没有人再敢对沈梧风表露一丝不满。
事实也证明,这位沈氏大少爷头脑异常清醒,他所做出的决定从未出错。
就在大家擦着额头虚汗,揣测此次项目是否并不让沈总满意时,一道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没有人敢抬头去看声源。
能在高管会上不设静音的,只有坐在首座那个男人。
沈梧风漠然地转动眼珠,看向手机屏幕的来电显示,陌生来电,但这实则是蔡秘书的工作手机,他正在使用这部手机进行远程通话。
蔡秘书起身道:“抱歉,我这就挂断。”
挂断后,没一会儿来电又响了起来。
猜测可能是有什么紧急事宜联系自己,蔡秘书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大boss,沈梧风却并没在看他,等来电自动挂断又第三个陌生来电打进来时,沈梧风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触碰屏幕。
与此同时,大洋彼岸的经理人停止了汇报。
铃声戛然而止,上位传来男人低哑的一声:“有事?”
电话那端吵吵闹闹,有年轻女声笑哈哈地说道:“请问是傅岑家属吗?”
蔡秘书呼吸一紧,要知道这通电话实则是打在他手机上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由于在进行会议,手机目前也还连在电脑扩音上,对面的声音十分清晰。
沉默在会议室蔓延,男人冷漠重复:“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女声因沈梧风冰冷的语调,将笑声收了收,说道:“哦,景盛商城三楼,你的家属走丢了,麻烦来认领一下。”
沈梧风:“?”
高管们:“......”
作者有话说:
沈梧风:商圈发老婆了,买一送一,领一个老婆送一只崽。
傅岑:造火箭远离地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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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盛商城附近派出所。
这已经是女民警端着保温杯从接待室门口路过的第五次,她眼神一度往接待室里飘,回到自己工位后兴奋地跟围上来打探的同事八卦:“好像确实是网上火起来的那个。”
“没想到真人比视频里还好看。”
刚来的实习警花感叹道:“居然这么年轻就有孩子了,网上这些小妹妹要是知道,岂不心碎一地。”
路过的男民警分析道:“又不是他自己生的,广播里那小孩叫他后爸,说不定入赘给了富婆。”
警花转着眼珠,想到网络上那些很火的文,嘻嘻笑道:“也说不定嫁给了豪门老男人。”
外面的讨论丝毫也没有传进鸦雀无声的接待室里,傅岑到这会儿还处于灵魂出窍的状态,大脑因不愿面对现实而停止了思考。
关于去广播站寻人,完全是沈思故回去没看到后爸,而突发奇想的临时行为,这会儿瞅着后爸魂不附体,他有些害怕,全程乖乖窝在后爸怀里,不敢吭声。
玩闹一天的崽崽精力耗尽,昏昏欲睡时,听见后爸轻声道:“秘书先生或许已经下班了,我们自己回去吧。”
沈思故迷迷糊糊地“嗯”了声,小手紧紧搂上傅岑的脖颈,将头靠在他肩上,带着奶味的呼吸拂过,是小幼崽依偎的姿势。
傅岑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接受了幼崽无意识下的亲昵,他动作生疏地抱起崽崽,跟照看他们的民警道谢。
沈思故强撑着睡意,软糯糯地跟路过每一位警察叔叔、警察姐姐说再见,差点跟大家再次聊起来。
社恐背脊僵硬,脚下逐渐生风。
走出空调开到25度的派出所,迎面零下的朔风猛然吹来,傅岑用身上的白色厚绒衬衣将崽崽裹住,他里面只穿了件低领保暖衣,抱着崽崽倒也不冷,不过时间一长恐怕也抵不住。
傅岑打算到路边去打辆计程车将崽崽送回去,之后带上藏在花园里的行李箱,重新执行未完成的计划。
嗯,很完美!
就是......看了看余额,也不知道剩余的七块五毛能不能搭到计程车。
答案是肯定的,当司机听到傅岑的报价后,毫不留情扬长而去,经过的几辆都是如此,毕竟从这里到郊外的别墅区,算便宜点也要收取三十元。
没人愿意做亏本生意。
这会儿公交也已经停运了,傅岑受挫地思考还有什么其他的方法能回去,就又有一辆车驶来,傅岑被车灯打得晃眼,以为又是一辆计程车,出手一招,才发现竟然是辆宾利。
而且这辆车身流溢暗光的宾利还真稳稳停在了他面前。
傅岑心头一紧,抱着崽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计程车都不肯载他,这么贵的顺风车他肯定也坐不起的。
可是要怎么跟人拒绝呢,明明是他招手在先。
短短十秒钟,社恐心里的想法已经冒出数十个,等到宾利驾驶位的车门打开,社恐这边的气氛焦灼到了顶点,就连沈思故都被加重的力道弄醒了。
当看到从车里出来的人,沈思故又重新趴回了傅岑肩上。
蔡叔叔来得可真慢。
沈思故浑身彻底放松,就要进入更深的梦乡,便听见蔡秘书道:“夫人,上车吧,沈总也在。”
崽崽身体瞬间僵硬。
傅岑满眼迷茫,看着陌生男人恭敬弯腰将后座的车门打开,做了个请的姿势。
夫人?!沈总?!
绕地球一圈的反射弧姗姗归位,傅岑眼中的迷茫进化成了瞳孔地震。
小说里的霸总在人们幻想中是什么样,傅岑不知道,但他当时看这篇文,带入的是类似□□老大的形象。
所以此刻傅岑脑海里浮现出的场景是,肌肉扎结的男人大刀阔斧地坐在黑暗的后座,脸色阴沉,手指一下一下转动大拇指佩戴的扳指,不耐烦地等着在外磨蹭的人坐进自己的领地。
傅岑脑海里原主的记忆十分模糊,仅凭想象出的霸总形象,已经把自己吓得够呛,然而蔡秘书的肢体动作透露着强势,令傅岑根本没机会开口拒绝。
这段路傅岑走得视死如归,他将崽崽抱在身前,仿佛这样就能稍稍抵挡一二,然而崽崽明显也抖如筛糠,小小的身体努力往傅岑怀里藏。
随着不断走近,能看到路边暖黄的光线照亮车内一半空间,逐渐地,傅岑看清了坐在后座那人的轮廓。
没有幻想中的不耐烦,他只是静静坐在那,闭着眼,像是在小憩。
一辆开着前灯的货车从旁边急速驶过,车灯光一霎照亮这个模糊的轮廓,傅岑看到了一张过分俊美的脸,仿佛从二次元游戏中走入现实,明灭的光影中,下颌线棱角分明,眉眼深邃,鼻梁挺直。
单单一个侧颜,就让傅岑想当场掏出素描纸进行一个轮廓描绘。
大约是傅岑磨蹭的时间太长,车内端坐的人睁开眼看了过来。
那是一双深黑色的眼睛,黑沉沉的像深渊,让人看久了会从后脊往上泛起密密麻麻的凉意,再搭配上这张俊美端正的五官,迎面给人股锐利的锋芒,任何魑魅魍魉都要无所遁形。
“三秒钟,能上就上来,不能就关门。”
放以前,被这样的视线注视着,傅岑定要避退至一百里开外,但这次他鬼使神差地坐了进去。
怀里装睡的崽表情惊悚,抱傅岑抱得更紧了。
父亲这段时间不都很忙吗,每天不是飞省外就是飞国外,怎么有时间过来接他们。
然而崽崽内心波涛汹涌的想法,傅岑是注定听不见的,他此时眼里只有“完美雕像”。
雕像回视他。
雕像转回头。
雕像重新闭上眼。
这视线实在太过灼烫热烈,终是某霸总忍无可忍,声音低沉道:“你还要看多久?”
傅岑对上那双透着冷意的眼睛,心里想的却是这样的虹膜应该怎样下笔,才能完美展现在画纸上。
车内的气压越来越低,在前面开车的蔡秘书已经绷直了背脊,而傅岑浑然不觉,面对突然相遇的“缪斯”,毫不掩饰地真心夸赞:“你真好看。”
他弯起眼睛。
这句话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都会有略带调戏的意味,然而傅岑说这句话时,眼神清澈明净,语调平淡。
身为沈家的继承人,沈梧风何曾被人这样当众议论过样貌,蔡秘书已经完全化作隐形人,眼神不敢往后视镜瞄。
这句话钻入耳中,沈梧风心脏骤然收缩了下,就在他准备皱眉提醒傅岑,不必使用这种不入流的方式讨好他时,傅岑已经转回头,转头注视窗外。
沈梧风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郁闷感。
不,甚至他这一拳还没挥出去。
傅岑这会儿心情很好,他很久没产生过当场作画的冲动,在以前为赚钱劳累时,傅岑听着外界那些声音,也质疑过自己是不是丧失了艺术家最重要的灵感。
但是现在,他不仅有一双健康的手,还重新燃起了创作欲。
“爸爸。”怀里响起小小的一声,傅岑低下头对上崽崽的目光,听见崽崽略显沮丧道:“我们的泥塑娃娃是不是忘记拿了。”
这时候沈思故又能字正腔圆地说话了。
小奶音果然只是他面对恶毒后爸时,企图唤醒对方良知的“保护色”,在沈梧风面前,是一点也不敢夹。
“啊。”傅岑也想起来了,好在他走时老板给他留了电话。
输入电话号,在心里构思好等会怎么开口,并无声地默念了一遍,傅岑才点击拨通,嘟声响起时,傅岑的心脏跟着悬了下。
紧张等待了十几秒,那方总算接通,经过沟通,泥塑店老板的大嗓门从听筒传出:“网上有人联系我高价收购,小帅哥你有出掉的想法吗?”
“诶?”傅岑听到对方报的价格,确实有些心动,他现在全身上下穷得叮当响,但是......
“不好意思,这个泥塑娃娃是送给、我家崽崽的。”
礼貌地婉拒完,并麻烦对方将东西寄到私宅,挂断电话,傅岑绷紧的身体重新放松下来,一低头,便看到沈思故亮晶晶望着他的眼睛。
“尊嘟送给窝吗?”又开始夹起了小奶音。
傅岑点了点头,沈思故刚露出笑脸,但那笑容又很快消失,因为他突然意识到,或许是因为父亲在场,后爸才这样做做样子。
自以为觉发现真相的崽崽心里空落落的,沈思故重新将头埋进后爸怀里,并推断出今天后爸突如其来的好意,大约也是得到父亲要回来的消息。
沈思故心里委屈难过,然而下一刻就很没出息地窝在讨厌的后爸怀里睡着了。
宾利不急不缓驶入郊外别墅区,等车子在停车场停稳,傅岑抱着睡着的崽崽下车,微微躬身对车内的人道:“非常感谢。”
站在原地等着车子重新驶离,结果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傅岑错愕一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蔡秘书走到后座将车门打开,扶住头顶,下一刻,锃亮的皮鞋踩在地面,沈梧风从车内走了出来。
傅岑这才想起,这座庄园的主人是对方。
也就是说,今晚沈梧风会回来住?
傅岑又开始紧张了,他很不习惯跟别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哪怕这人长得再好看也不行,而且在傅岑的意识里,沈梧风还算是他老板。
对了,那封辞职信!
天真的小艺术家已经通过打车这件事,意识到没钱寸步难行的道理,在能赚到钱前,这份工作暂时没办法失去,他必须赶在沈梧风发现前,将辞职信收起来。
沈梧风刚走下车,姿势帅气地扯了扯衣领,就看到刚还夸他好看的某人抱着崽掉头就走,步伐快得都快走出残影。
敏锐的蔡秘书几乎立刻感受到,老板身上骤然散发出的低气压。
跑为上策。
“那我先走了。”得到颔首,蔡秘书立刻溜之大吉。
虽说老板平时也冰冷得如同一尊雕塑,从没在那张俊美立体的脸上看到过任何表情,但今天给人的压迫感更强。
蔡启明只能将之归结于沈总并不喜欢这位男夫人。
想到沈家复杂的家庭关系,蔡秘书也能理解了,总裁需要一位不会给目前家庭局势造成任何影响,且背景清白的人。
将收益拉到最大化,这人如果还能教导私宅里的幼崽,便再适合不过。
刚刚父母双亡,被逼退出娱乐圈,还是名校在读生的傅岑,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别墅二楼,傅岑几乎是狂奔着把崽崽抱进儿童房,放在床上迅速盖上被子,傅岑又狂奔着去找佣人拿沈梧风卧室的备用钥匙,结果得到一个不幸的消息,沈梧风的房间没有备用钥匙。
这人太过警惕,就算不在家里,他的房间也不允许旁人随意进出。
沈梧风已经进入别墅,脱下大衣递给迎上来的佣人,换了鞋朝里面走去,佣人跟在身后,纠结片刻后说道:“夫人刚刚来找我拿您卧室的备用钥匙。”
脚步停顿了下,沈梧风眼中寒芒一闪即逝,径直往楼上走去。
作者有话说:
辞职信(×)离婚书(√)
傅岑趴在门前小猫手拼命往里掏。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50瓶;北岛星、De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二楼,傅岑往门缝里掏了半天没把东西掏出来,只好回到房间另想办法。
就在他等得有些困了时,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傅岑立刻清醒,急忙端起桌上准备好的水,打开门快速走了出去。
“那个......”
沈梧风的手正好压在把手上,听到动静回头看来。
被这双眼睛注视,傅岑水杯都快端不稳了,可当他将沈梧风代入画板前静站的模特,紧张感顿时烟消云散,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要喝水吗?”
沈梧风收回压在金属把手上的手,转过身挑了挑眉,示意他有话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