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兮揉揉他的脑袋，语气更加轻柔。
“那你刚才拿重重一压，是不是把地地也压疼了？如果你不乱跑的话，是不是也不会摔了？”
暖暖歪歪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半天才答道。
“是，大爸也说，不烂跑。”
经过半天的相处，虞兮解读婴语的能力大大提高，也知道他口中所说的大爸是陆淮，看来对方也并非对孩子不管不顾。
不过虽然陆家重视对孩子能力的培养，但在性格方面，就把孩子养娇了些，他决定教会暖暖，有时候无端迁怒也是不好的行为，要从自己身上找责任。
“那宝贝儿是不是也应该给被你压痛的地地说对不起？”
暖暖点点头，趴在地上对地板诚恳地道歉。
“对不起，我……不烂跑！”
为了表达真诚，他还想要亲一亲地板，幸亏虞兮眼疾手快，将他拦腰捞起。
“暖暖是不是玩累了？想回家了？”
扑腾的小孩儿愣住，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似乎败露了，大眼睛眨巴眨巴，心虚地到处乱飘。
“偶不是暖暖，偶是软软！”
“对对对，小爸又忘了，你是软软啊。”
虞兮努力地憋着笑，性格差异这么大，也只有两个小崽儿以为自己可以蒙混过关，想必陆家那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两个都是陆家孩子。
不对，还有原主那个终日得过且过醉生梦死的货，连自家崽儿都分不清！
虞兮不自觉又想到了卧室那一地狼藉，原主前几天丢下崽儿和朋友去国外旅游了，半夜刚回家，又是一通醉生梦死，发现自己拿奢侈昂贵的化妆品被毁了个干净时，本能地就怪到了软软头上。
不过如此幼稚的行为，不像是软软能做出来的事，而且他对原主都是避之不及，在家里见面都恨不得绕着走。
而张姨更不可能，原主三令五申不能进他房间，又一次她进去打扫被原主发现直接大发雷霆，之后她就再也不碰原主房门把手了。
看着怀里这只天真无邪的小崽儿，虞兮故意叹了口气。
“唉，软软，小爸好可怜。”
“小爸，尼肿么了？”
暖暖小短手努力伸直，环挂在虞兮的脖子上。
虞兮又是一声叹息，苦哈哈地说道。
“我们家里进小偷了，小爸的化妆品全都弄烂了。”
圈在脖颈上的小断手顿时僵住了，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
“唔……”
“软软有看见那小偷吗？”
虞兮感觉自己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
小孩儿紧闭双唇，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木有哦，暖……软软神魔都没探见！”
好吧，本来说话就不利索，被这么一吓，更加口齿不清了。
“好吧，要是下次那小偷被我抓到，一定把他的屁股打烂！”
虞兮故作凶狠地说道，小崽儿挪挪自己的屁股，在虞兮怀里不安分地动了动。
路过商场化妆品展柜的时候，虞兮又叹息一声。
“可惜，小爸出去玩的时候把钱都用完了，没钱买化妆品了。”
“偶有！偶有田！买！”
一旁的暖暖自告奋勇，双手费力地扯着虞兮就要往店里边去。
虞兮对化妆品没太大的兴趣，故意都小孩儿。
“哦，那软软有多少钱啊？”
小崽崽松开虞兮的手，两只胖乎乎的手臂在空中费力地比划出一个大大的圆弧。
“这这这……么多！”
虞兮感觉自己变成了骗小孩儿压岁钱的黑心家长，莫名有些心虚，轻咳一声。
“骗你的，小爸有钱，哪能用你的。”
陆家是个大家族，人人都不缺钱，对于孩子也舍得花钱，光是暖暖读的那所帝豪幼儿园，每年的学费都二十多万，逢年过节崽儿们收到的零花钱也数以万计。
虽然陆家众人将虞兮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好在对两个小崽儿一视同仁，不会厚此薄彼，就连给暖暖买的衣服玩具，也会给软软买一份，不过那些东西都被虞兮扔进了垃圾箱。
“小爸，要喝Neinei。”
坐在计程车里，暖暖困得上下眼皮疯狂打架，抬起手指就要往上揉，虞兮赶忙捉住他脏兮兮的小爪子。
“好，到家后小爸就给你Neinei。”
在儿童乐园蹦跶了好几个小时，暖暖估计已经好久没这么疯过了，如今电量被耗尽，整张小脸都红彤彤的，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
与瞌睡虫颤抖许久后，他终于哼哼唧唧败北，沉沉睡了过去。
虞兮一手轻轻拍着他，一手掏出了手机，终于有功夫去看一看所谓的热搜。
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关于虞兮的词条依旧挂在第一位，后边跟着一个爆字。
点开最热门的那条视频，赫然看到自己身着睡衣从计程车上冲下来狂奔，那画面……简直不忍直视。
虞兮果断右上角点叉退了出来，点开下边的评论区。
【好久没见到这晦气的名字了？他又作什么妖了？】
【他不是已经退圈了吗？怎么又秽土重生了？】
【呜呜呜，是软软吧？这是软软吧？太可爱了！虽然只有侧脸，还被打了马赛克！但那背影也好可爱！】
【虞兮太恐怖了吧？居然这么把软软拎起来？不知道小孩儿骨骼很脆弱吗？难道平日在家也这样对软软的？陆家就不能想想办法把软软一起接回来吗？别让虞兮把崽儿给祸害了啊！】
【法院当初判的是一人一个啊？而且软软也表明想跟着虞兮，陆家能有什么办法？】
【这是虞兮？素颜的虞兮？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骂了。】
【拍一个楼上，我也觉得有点好看是怎么回事？】
【你们眼瞎了吗？就这样叫好看……就算好看，也改变不了他晦气事实好吧？】
虞兮悠然自得地翻看着一条条评论，没有一丝不悦，反正骂得也不是自己。
一个突然的来电打断了虞兮吃瓜，看着屏幕上陆淮两个字，虞兮右眼不自觉跳了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看来这灾星还是找来了。
“喂？”
害怕吵醒怀里小声打鼾的暖暖，虞兮尽量压低了自己的音调。
“暖暖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算算现在应该是幼儿园放学时间，想必陆家接到了软软，自然也发现了两个崽子的小把戏。
“嗯，他现在睡着了。”
“以后要接他走提前告诉我们，别耽误他的学习。”
“知道了。”
虞兮对着车顶翻了个白眼，他自然不能将今日小说原本会发生的事告诉陆淮，那只会给他将自己送进精神病院，独享两个崽儿的机会。
虽然意外没有发生，但还是给虞兮敲响了警钟，既然陆家知道两个小崽儿时常会玩角色互换的游戏，为什么没人盯着？就连自己从幼儿园门口带走暖暖也没人阻拦。
“你还是查查身边的人吧。”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半晌才传来男人的声音。
“虞清，下周回国。”
“什么，这么快？”
听到小说里提及最多名字，虞兮的心不自觉地一颤。
“呵，你这么怕他？”
低沉的轻笑宛如在耳畔响起，让虞兮有些不悦。
“我怕他做什么？他回国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他下个月会带着软软上综艺。”
“凭什么？软软是我的孩子！”
虞兮手指紧紧地攥着手机，声音也冷了几分。
电话那头又停了许久，男人才沉声说道。
“虞兮，这是陆虞两家共同的决定，不是和你商量，而是通知。"

变了，一切都变了，陆淮的电话让虞兮焦躁起来。
他知道陆淮所说的综艺，那是一档多平台线上直播的亲子综艺节目，而虞清与陆淮的确分别带着软软和暖暖参加了节目。
一开始，节目组力邀陆淮与暖暖参加综艺，可陆淮因为档期问题，节目组每次上门都吃了闭门羹，而后虞清回国，想要追随陆淮的脚步进入娱乐圈，而这个娃综，算是他的敲门砖。
正值软软因为绑架时间身心遭受了重大打击，于是在陆虞两家长辈的撮合下，虞清带着软软参加节目散散心，陆淮不放心，也接受了节目组的邀约，与暖暖一起紧随其后。
为期近一年的亲子综艺直播，镜头前的男主虞清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实习爸爸，温柔体贴，耐心善良，不止照顾软软，甚至也会帮陆淮一起照顾暖暖，整季节目下来，可谓是为他刷尽了好感，工作人员的，观众的，两个双生崽崽的，还有陆淮的，也让虞清在娱乐圈一炮而红。
所有人都说，虞清与陆淮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双生崽崽也喜欢他，接纳了他，这让本就疯批的原主更加疯狂，想要鱼死网破最终却是螳臂当车，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综艺是那个综艺，剧情走向也一样，只是时间节点完全不对，按理来说，虞清应该是在软软被绑架的两个月后回国，虞兮还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与两个崽儿培养感情，运筹帷幄。
可如今，似乎随着自己的到来，有些事情渐渐偏离了轨道。
不能坐以待毙，自己必须得先下手为强，不给虞清趁虚而入的机会，其他人对虞清的好感他不管，甚至连陆淮的想法都不重要，双生崽崽是自己的，凭什么拱手相让。
化妆桌上的手机正播放一个视频，身着一袭灰色休闲装的男人蹲在地上，眉眼里都是笑意。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崽崽，虽然视频拍摄的只是背影，但那圆滚滚的后脑勺也足够可爱。
男人与小崽崽视线保持同一水平面，柔声说道。
“那宝贝儿是不是也应该给被你压痛的地地说对不起？”
这条视频刚发布不久，便直冲热搜，甚至有超过前个视频的趋势，而与视频一起发布的，只有寥寥几个字。
我在想，之前是不是误解他了？
视频的弹幕，也不再是一边倒的嫌弃与谩骂。
【卧槽！这真的是那个颐指气使蛮不讲理的虞兮？我眼睛瞎了吗？】
【这么近距离一看，他素颜还真是不错。】
【这教育方式也太棒了吧！不仅安慰了小孩儿，也让他明白反省自己的错误，不迁怒其他人事物。】
【呜呜，看不懂，不管了，吸崽儿终归是没错的，蓝鲸幼儿园？这是软软吧？软软好可爱！给姨姨亲亲！】
【你们可别被虞兮的表相给骗了！他这种人最会演戏了，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陆影帝一定要小心些，保护好软软和暖暖！】
“陆哥，陆哥？”
化妆师轻唤着走神的男人，看着镜中化了一半的妆容，情不自禁在心底感叹一声。
自己果然拥有一双神之手，居然可以画出这样完美的妆容。
呸呸呸！一切还是得归功于陆影帝那张鬼斧神工的脸。
“怎么？”
陆淮将手机息屏，抬眼问道。
化妆师对上的他眼睛，有些心跳加速。
“那个……该画眼妆了。”
陆淮并未答话，却把眼睛闭上了。
化妆师手上动作没停，嘴里也没闲着。
“没看出来，半年没见，虞兮变化还挺大的。”
“怎么说？”
陆淮薄唇微启，淡声开口。
“以前我给他画过几次妆，其实他底子挺不错的，可偏偏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特别挑剔，有几次把我们怼得都说不出话，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一面。”
化妆间的门被推开，经纪人快步走进来。
“阿淮。”
“淮哥，化好了，你们慢慢聊。”
化妆师知道今天虞兮上了热门，他们一定有事要聊，识趣地退出了房间。
“社交平台那边我已经打好了招呼，所有涉及到暖暖和软软的素材都下架处理，不过还是有些拍到了孩子的正脸。”
“没关系。”
陆淮划拉着手机屏幕，头也没抬。
“那关于虞兮的热搜……”
经纪人试探着开口，对于陆淮的想法，他也不敢揣测。
“一起吧，顺手的事儿。”
看着被虞兮抱回来的崽儿，张姨关切地快步上前，看到那红彤彤的小脸时，眉心皱得更紧。
“大少爷怎么了？”
“张姨，麻烦准备洗漱的热水送大少爷房间，他今天在儿童乐园疯了大半天，全身都是汗。”
“儿童乐园？”
张姨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好几度，惊扰到睡梦中的暖暖，小嘴瘪了瘪，嘤咛几声，圆滚滚的身子不安分地动了动，蜷作一团，胖胖的手指紧紧地揪着虞兮胸前的衣服。
虞兮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让他睡得更安稳些。
“小点声儿，待会儿醒了又该哭了。”
哭？大少爷睡醒了可从来不哭！不对，这不是重点！
张姨转身噔噔噔地跑上楼梯冲进软软的房间，并没有如虞兮所说那般准备热水，而是从柜子里掏出一个电子手环来。
虞兮刚把暖暖放床上，张姨就把手环往崽崽手上套，虞兮也没阻拦，苦笑着甩了甩有些酸痛的胳膊，这小崽儿看着小小只，没想到还挺沉，一路抱着他，如今手臂都有些张不开。
看来当奶爸这回事，还真是痛并快乐着啊。
静静地等待了几分钟，确定了熟睡的崽儿心跳很平稳后，才长舒一口气，一脸严肃地看向虞兮。
“虞先生……”
“嘘。”
虞兮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看了看床上的崽儿，示意她出去说话。
刚轻手轻脚合上卧室的门，就迎来了张姨的叠声质问。
“虞先生，您怎么能让大少爷去儿童乐园玩得满身是汗？未免也太不负责任了吧？如果陆先生和老夫人知道……”
“张姨，从下个月开始，你不用从陆家拿工资了。”
张姨是陆家特意给软软请的管家，因为知道原主照顾孩子从不上心，陆家按月支付张姨高昂的报酬，而张姨也只对陆家负责。
有了这个管家，原主也乐得清闲，眼不见为净，经常在外边浪到深更半夜，只有在张姨跟陆家告状时，两人才会爆发冲突。
“您……”
张姨一个错愕，未出口的话梗在喉头。
“张姨，这次出去旅游，我真的想了很多，过去对于软软的照顾，的确是疏忽了。”
虞兮知道张姨向来看不惯原主对软软动辄打骂，虽然错不在自己，但看在两个崽儿的份上，他还是主动替原主背锅。
“我现在算是幡然悔悟了，什么名啊利啊钱啊，哪儿能有孩子健康快乐成长来得重要？以后我一定会多花点时间陪陪孩子，不只是软软，还有暖暖，我也是第一次做爸爸，没太多经验，以后做错的地方，还得麻烦张姨指点了。”
上辈子虞兮是做销售出身，凭借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几年间就全款买了公寓，而如今这情真意切的一番话，把张姨直接唬得一愣一愣的，压根儿不相信眼前这人是早上还怒气冲冲对软软扇巴掌的人。
“虞先生，照顾软软本来是我应该做的，您不用这么客气。”
“张姨，你也别再一口一个虞先生了，我是晚辈，直接叫我小兮就好，再说如果我在你面前您您您的，你应该也觉得挺别扭吧？”
虞兮努力抢占着主动权，笑眯眯地说道。
张姨定了定心神，之前虞兮不是没有跟陆先生承诺过好好照顾大少爷，可过不了多久又会食言，不能被他貌似真诚的表相所蒙骗。
“可是，虞……小兮，大少爷的身体情况，怎么能去儿童乐园呢？”
“我什么时候说过里边那个是软软了？”
虞兮笑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两个少爷又开始玩游戏了。”
张姨终于松了一口气，了然笑笑，之后狐疑地看向虞兮。
“你怎么知道……”
自从两个小少爷被送去了幼儿园，他们似乎就对角色互换游戏乐此不疲，最初一两次可能蒙混过关了，但长此以往，两个小豆丁怎么可能不露馅？但所有人默契地没有戳穿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自娱自乐，而旁人也看得欢乐，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估计也只有虞兮这个从不把孩子放心上的父亲。
“知子莫若父，他们是我的孩子，性格又天差地别，怎么能看不出来？”
虞兮睁眼说瞎话，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知道软软心脏不好，自然不会让他又蹦又跳做那些剧烈运动？从今往后，不管是软软还是暖暖，我都会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保护好他们不让他们受一丁点儿伤害！”
一席话，虞兮说得斩钉截铁，原本对他转变持怀疑态度的张姨也有些迷糊了。
“张姨，我并非让你现在就答应，你可以把这个月当作对我的考察期，决定权在你。”
见她态度有所动摇，虞兮趁热打铁，最后话锋一转。
“不过这一个月里，我希望张姨知道，你是我们的管家，只需要对软软负责，我不希望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陆家盯着，这是我的底线，如果这都不能做到的话，我会选择一个更适合的人选照顾软软。”
恩威并济这种手段，在任何时代都不会过时。
张姨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虞兮，虞先生……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小兮，暖暖疯玩了一整天，还是给他打点热水擦擦身子吧，你来，我帮你打下手。”
“好。”
虞兮正要跟着张姨进屋，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刚一接通，电话那头震耳欲聋的DJ喊麦就差点把他原地送走。
眼见张姨又微微皱起眉头，虞兮抱歉地笑笑，快步走到走廊的尽头。
“喂？”
“虞兮？你死哪儿去了？不是约好了晚上八点给楠少庆祝生日吗？这都快九点了！你人呢？”
电话那头的声音几乎是用吼的，才能盖过喧嚣的音乐。
“我有事，不去了。”
“什么？大点声儿，你没吃饭呢？”
“我说！我没空！得在家陪儿子睡觉！”
低吼完这句话，虞兮也不等对面的回应，不由分说挂断电话。
嘈杂的迪厅里，赵恺怔怔地盯着手里的手机，恍然如梦。
旁边一个个好事者凑上来，八卦地问。
“怎么了？怎么了？虞大少爷怎么说？是不是给咱们楠少准备礼物去了？”
被唤作楠少的男人得意地笑笑，下一秒，笑意僵在嘴角。
“他说没空，得留在家里陪儿子睡觉。”
“……”
霎时间，这个高级定制包间死一般的静寂，赫然成为这个喧闹嘲杂的迪厅最别致的风景线。

第5章 偶不是一两岁小崽崽了
这一夜，虞兮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自己的前世，也梦到了原主的今生。
他梦到了在十六岁生日那天，也是他正式离开孤儿院独立生活的那天，十多年间，孤儿院陆陆续续送来了许多小孩儿，已经入不敷出，他是十六岁的大孩子了，不再需要其他人的庇护，虽然还未高中毕业，但学校免除了自己所有的学杂费，他不能死赖在孤儿院不走。
路过一栋居民楼的时，正值晚餐时间，听着一声声锅碗瓢盆碰撞的声响，看着从一个个窗户里袅袅升起的炊烟，鼻间弥漫着扑鼻的菜香，那一刻，他攥着拳头拳头暗自发誓，一定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家。
大学毕业后，他像拼命三郎一样工作，终于在几年后买下了那价值不菲的公寓，站在那宽大的落地窗前，可以俯瞰整个城市明丽的夜景。
他并没有得偿所愿的满足感，因为，这只是房子，不是真正的家。
其他同事都喜欢在工作之余旅游蹦迪，而虞兮最大的兴趣是窝在沙发里看各种温馨的家庭剧，看无可看之后，又迷上了各种养崽综艺和娃综小说，体验无痛当爸的快乐，以至于一脚踩进《豪门后爸爆红娱乐圈》这个巨坑中。
好在，命运待他算不得薄，上辈子缺失的，如今穿越到这小说里的世界，都一一补偿给了他。
过往的片段像电影画面般浮现在梦里，像是在回顾，又像是在告别。
最后的梦境，是他发烧了，浑身滚烫地缩在皮质沙发里。
“嘿嘿，小爸的眼眼，小爸的鼻鼻，小爸的朵朵……”
奶声奶气的声音进入梦境，虞兮微微勾起唇角，却并未睁开眼睛，任由那暖呼呼的小胖手在自己脸上摸索。
“小爸的嘴嘴……咿呀！”
在温软的触感来到自己嘴边时，虞兮睁眼一口轻咬上去，吓得小崽儿一声惊呼。
“吃崽崽啦！细皮嫩肉的崽崽一定很好吃。”
一边说，一边笑着睁开眼睛，终于知道先前梦里自己为何觉得浑身燥热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好家伙，一只胖乎乎的肉团子手脚并用地趴在自己胸前，能喘得上来气才怪！
“咯咯咯，小爸坏！崽崽不好次！”
暖暖手脚并用想要爬走，却被虞兮伸手就捉住，一个鲤鱼打挺将他压到床铺上，撩起他的睡衣挠他白花花的小肚子。
“好哇，吵我睡觉不说，还敢骂小爸坏？”
“咯咯咯，狗命！婆婆狗偶！”
小孩儿都怕被挠痒痒，暖暖也不例外，圆滚滚的小身子在床上扭成了一条虫，却怎么也挣脱不开虞兮的大手，笑着从床铺这头滚到另一头。
虞兮见他眼泪都出来了，适可而止地收手，暖暖可是水做的，万一待会儿弄哭了可不好哄。
“说？还骂不骂小爸了？”
“不骂了。”
大清早这一番折腾，暖暖出了一头的汗，小脸红彤彤的，睫毛上还沾着颗粒分明的泪珠。
“好啦好啦，小爸不逗你了！软软怎么这么爱哭啊？上幼儿园可不能随便哭了哦。”
“嗯嗯，大爸说……崽崽……不是……我……呜。”
暖暖想说什么，却又表达不清楚，急得眼眶又红了。
虞兮揉揉他汗湿的头发，轻笑着鼓励道。
“暖暖不着急，别哭，小爸等你慢慢说。”
暖暖用手背擦擦眼角的泪珠，带着哭腔一字一句道。
“大爸说，暖暖……四读幼鹅园的大孩子了，不四一二岁的小盆友，不要哭。”
“宝宝真棒！”虞兮鼓励地笑笑，轻轻挑眉：“暖暖？”
崽崽的眼中又闪过一抹慌乱，趴在虞兮身上奶声奶气地撒娇。
“偶是软软呀，小爸笨笨！”
这两兄弟虽然性格迥异，但骨子里好像都挺倔的。
虞兮捏捏他肉嘟嘟的脸蛋，还意犹未尽地吧唧一口，亲得崽儿脸蛋都变形了。
“老实交代，你到底是软软还是暖暖？”
“偶是软软！”
崽儿眼神闪烁，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不过还是斩钉截铁地说道。
虞兮赞赏地摸了摸他的头，倔强这性格，倒是和他哥哥如出一辙。
“难道宝贝儿你没听过，怪兽会把说谎的小孩子鼻子会变长吗？宝宝的鼻子好像就长了。”
本就圆滚滚的眼睛又瞪大了一圈，暖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真哒？”
“小爸骗你做什么？看看看，又长了一些？”
虞兮故作惊讶地叫出声来，三岁多的小崽儿哪经得住这么骗，瞬间就慌了神，俨然忘了一分钟之前才说好不哭，委屈巴巴地将小脑袋埋在虞兮怀里呜咽。
“呜呜呜，小爸，鼻鼻肿么办呀？”
“没事，小爸在呢，小爸会保护宝宝，如果宝宝知错就改的话，怪兽就会消失哦，宝宝是知错就改的好孩子吗？”
虞兮努力憋住笑，循循善诱道。
暖暖如八爪章鱼般缠在虞兮身上，哼哼唧唧半天，才露出半张小脸，小声说道。
“偶四好孩子！”
“那宝宝能告诉小爸，你是软软还是暖暖呀？”
小孩儿又纠结了好半天，不时偷瞄虞兮。
“蝈蝈说，则是秘密，不告诉别人。”
“小爸好伤心，小爸也是别人吗？”
虞兮故作哀伤，泫然欲泣道。
暖暖急了，从虞兮怀里挣脱出来，晃晃悠悠地踮起脚尖，用他那软乎乎的小脸贴上虞兮的，还轻轻地蹭蹭。
“不桑心！暖暖最稀饭小爸了！”
霎时间，虞兮觉得自己的胸腔像是洒满了阳光，温柔而炙热。
“小爸也最爱暖暖和软软了。”
小崽儿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圈着虞兮的脖颈奶声奶气道。
“不告诉别人。”
“好！这是软软暖暖和爸爸三个人之间的秘密，待会儿你还是假装软软去上学。”
虞兮生怕他摔了，搂住他肉感十足的小屁股。
“拉兜？”
暖暖歪着头，冲虞兮伸出一根指头。
虞兮愣了愣，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对方是想要拉钩，伸出指头紧紧勾住他的。
“好，拉钩。”
“拉兜上道一百联不准电……”
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卧室里响起，暖暖仪式感十足，至于内容是否正确，不重要。
晨间父子亲密互动又持续了好一阵，虞兮才拉着暖暖下楼吃早餐。
餐桌上，张姨满满当当摆了一桌，中式的，西式的，看得虞兮眼花缭乱。
将暖暖安置在儿童椅里，虞兮去厨房帮张姨端粥。
“这么多东西，张姨一大早就起来忙活了吧？辛苦了。”
张姨微微一怔，这两天谢谢这个词语从虞兮嘴里出现的频率有些高，让她不太能适应。
“不辛苦，我应该做的。”
“其实我们就三个人，不用做这么复杂的。”
虞兮给暖暖舀了半碗皮蛋瘦肉粥，笑着说道。
张姨笑着摇摇头，对着客厅的方向努努嘴。
“不做这么多可不行，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几分钟后，虞兮总算知道张姨的话里有话，暖暖将啃了一口的小包子扔到一旁，伸直胳膊晃悠脚丫。
“要蛋蛋！”
虞兮耐着性子给他剥了一个茶叶蛋，凑到他嘴边，两秒之后，暖暖脑袋微微后撤，摇头拒绝，又盯上了远处的三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