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村长家,也能看一眼村长家里什么情况,再看看那个小屁孩还在不在。
宁沉道:“所以,这些鬼就是白天村门口接人的那些村民?”
谢停云点头,“不确定,但我猜应该是。”
不过,就连村长和村长夫人都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屁孩估计也凶多吉少了。
直到两人走出了很远的路,确保它们追不上来之后,宁沉这才收了寂灭境的大魔威压。
谢停云的记忆力是当真好,好到让宁沉惊奇无比,平景村里面的路况不简单,窄巷走道七拐八弯,一条道旁边有六七个出口,谢停云走进去一次,居然还能记得怎么走回来。
这点是真的让宁沉很佩服。
宁沉从小就不认路,不过幸好他一身轻松,去哪不是过,因而其实也没什么认路的必要,这么多年也就这么过来了。
他们回到了村长家,两人站在门口面前。
大概是心境不同,此刻宁沉攀着高墙利落翻上去,抬眼往里面看,只觉得村长家里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说不准什么时候一偏头就又能看见村长那张惨白毫无生气的脸贴过来。
谢停云也翻了上来,乘风剑被他收入鞘中,佩在了腰上。
他看了一眼僵在高墙上再没动静的宁沉,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隐约闪过笑意,他也没对宁沉说什么,只是自己先翻了下去。
将谢停云所有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宁沉:“……”
可恶啊这是在嘲讽吧这就是吧?!!
宁沉一下就上了头,也跟着翻了下去,追上了谢停云。
他抬手按住谢停云的肩膀,微笑着咬牙切齿道:“你笑什么。”
谢停云先回了客卧,他谨慎地推开门,一缕灵力从指尖涌出,顺着主人的意愿在里面游了一圈,最后完好无损地回来,这代表着灵力暂时没有遇到危险。
谢停云偏头看了宁沉紧握他肩膀的手一眼,抬步往里面走去,一边环顾着四周一边轻声叹道:“我没有,我只是想笑而已,并没有笑你,难道魔尊大人已经连旁人笑都不允了?”
宁沉十分蛮不讲理:“对,没错,就是不行。”
谢停云:“……”
习惯了,真的已经习惯了。
以前天骁过来找茬打架的时候也是这么蛮不讲理,多离谱的理由他都见过,甚至于有一次天骁的理由是今日心情不好,所以想和谢停云切磋。
反正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给谢停云找不痛快。
最近天骁忽然就不对劲了起来,情绪波动多了,话多了,极其容易炸毛,还总爱吵架还嘴以及和谢停云对着干,赢了会得意洋洋地当着他的面炫耀,输了或者吵不过就嘴硬,一嘴硬就开始蛮不讲理地让旁人住嘴。
谢停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天骁新发明的找茬方式,但……怎么说呢,其实杀伤力不大,和从前很不一样,他甚至还很觉得怪好玩的。
毕竟谁不想逗一只傲娇嘴硬、死要面子又容易炸毛的大猫。
气炸了要挠人还不疼。
以前若是和天骁动起手来,双方从来都是带着一身伤回去的。
不过,听说魔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回魔界浸泡血池,用来巩固自身的修为境界,提高天赋契合,处于这个阶段的魔族会比平时虚弱,直到这个阶段过去之后,天赋能力就会得到加强,自身实力也会恢复。
天赋越是强悍稀有,这个阶段的实力下跌的就会越厉害,反之出了血池之后天赋能力加强的也就越多。
他记得天骁的掠夺天赋很稀有罕见来着,莫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最近才没有这么激进极端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天骁最近的所作所为也变得可以理解了
可当谢停云想到他和天骁甚至还是两族对立的身份,笑容便淡了不少。
终究也只是短暂的和平而已,等出了平景村,回到修真界,他们同样还是立场对立的宿敌。
到时候各自走各自的道,说不定哪一天又重新为了取对方性命而拼尽全力。
他们住的客卧里面什么异样都没有,走的时候什么样回来的时候就是什么样。
宁沉转身看向村长一家三口住的房间,该死的好奇心又犯了。
虽然明知道村长和村长夫人现在很有可能还在外面当鬼呢,但是现在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情况的阿朝,那个小屁孩也变成鬼了吗?
这个村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白天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大家正常谈笑正常互动,根本没有一点异样。
宁沉思来想去,还是出了门,找了处低矮的墙面当作借力点跃上了房顶。
他刻意收敛了气息和动作,落在房檐上的时候近乎无声无息。
谢停云注意到了宁沉的动作,用传音同宁沉说道:“你要干什么?”
宁沉便道:“看看那个小屁孩在不在里面。”
说完宁沉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用的也是传音。
和原主的记忆融合时间久了,有些东西用起来似乎也变得理所当然了起来。
比如直到现在,宁沉才骤然惊觉,自己居然轻轻松松地就跃上了一个两米多高的房顶。
谢停云没发现这一点,他听完宁沉的想法,想了想,说道:“天骁,回来吧,明天看看是什么样,行么?”
宁沉有些诧异。
谢停云解释道:“我们刚才见到的那些亡魂,肯定不可能是活人了。阿朝若是死了,只能是他们其中的一员,若是活着,你这么打开……我担心会出事。”
按照阿朝白日所说的,他要帮爹爹采药,回去治疗爹爹的腿。
但是村长都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还治个什么?
那些药草是阿昭切切实实采回来的,给他们用的药也是真的,可该治的人却已经死了。
除此之外,在一个满是亡魂的偏僻村子里,有一个活人在其中,并且正常交流正常互动,全部“鬼”在白天完全没有任何异样,若说阿朝没有察觉出来,那绝对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阿朝的存在和立场就耐人寻味起来了。
无论怎么样,只要到了白天,平景村的这些村民亡魂们应该就会变回常人的模样,到那个时候,就算想要脱身,也更安全一点。
宁沉听完,在原地静立半晌,想了想也是,于是便下来了。
诸如传音、飞上屋顶等动作宁沉都能够本能地用出来,但就是放出神识这件事情,可能关乎到不同的神魂,所以宁沉做得比较生涩,他刚才在谢停云解释的时候就已经尝试着用神识探一下里面的情况了,但不知为何,只能看见一片漆黑,其他的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也不知道是宁沉操作不熟练导致的,还是因为某些不知名原因看不见的。
谢停云说的不无道理,村长家里就相当于一个盲盒,这个盲盒现在开还是明天开本质上其实都一样,等到明日白天他们或许还能获得更多信息。
而且宁沉其实也不是很想再经历一遍鬼贴脸,要是掀开瓦片发现是村长一家三口人了无生机的惨白脸贴在上面直勾勾盯着他,那宁沉可能真的会一不小心把整个村子都掀了。
虽然他承认那个臭老头的脸真的很欠揍,但是现在的臭老头是个面无表情面色惨白眼神空洞的鬼,贴脸过来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时候,还是有点让魔招架不住的。
宁沉意外地没有和谢停云对着干。他就这么跳了下来,落地之后便往客卧里面走去。
谢停云怔了一下,同样也没想到天骁这么好劝,半晌后也跟着进去了。
宁沉目标明确地直奔地铺,估计是村长夫人觉得打地铺可能比较委屈人,因而铺的被褥都偏厚偏软,宁沉一看厚度就知道这地铺硬不到哪去,甚至还可能比床软,根本委屈不到哪去。
他也不在意地铺和床的区别,反正两方隔得很开,不用担心下床踩到绊到,睡哪都一样,只要舒服就行。
宁沉提前在客卧里埋伏过谢停云,所以对房间里的设施比较熟悉,但是谢停云可没有,他一见宁沉进门就直奔地铺而去,又怔了好一会,随即心情复杂地走向床榻。
谢停云那身墨色长衣已经破损严重,谢停云把它收了起来,又往自己身上扔了好几个清洗咒,直到把自己身上洗得干干净净之后,这才摘下佩剑脱下靴袜上了榻。
夜色又沉寂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宁沉忽然睁开眼睛诈尸而起,扭过头一双暗红色的锋利眼眸直勾勾地盯着谢停云,说道:“谢圣子,睡了吗?”
谢停云正在闭目凝息修炼,闻言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说道:“睡了。”
宁沉道:“睡了?睡了正好,本座自己拿。”
他道:“剑,本座,一个月,懂?”
谢停云:“…………”
坏了,该来的早晚都得来,但他没想到居然是现在。
宁沉翻身而起,就要亲自过来取谢停云的剑,可当他摸到乘风剑的时候,却被谢停云抬手按住了。
宁沉:“耍赖?不认账?堂堂人族圣……”
谢停云深吸了一口气:“……给,我给就是了,但……你一定要现在吗?”
宁沉:“对。”
“……”
谢停云又轻轻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建设。
宁沉一头雾水:“现在这儿又没有外人,本座就看一眼玩一会罢了,又不会被人看见,这有什么难的吗?”
谢停云……谢停云说不出口。
僵持半晌,谢停云艰难地放了手,委婉地说道:“那你看便看,玩一会就算了,乘风认主,最好不要用手摸它,不然可能被伤到。”
其实谢停云带了点私心,乘风确实认主,但他这么说,其实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本命剑同剑主心神相连,而神魂又极其敏锐,外人的神识轻轻往上碰都会引出很大的反应,若是有人把一个剑修的本命剑拿在手上把玩,那种感觉不亚于直接把玩人家的神魂。
因而剑修们大多都不爱让人碰本命剑,不熟的人基本一碰一个翻脸,有些神魂特别敏锐的更是连道侣触碰都很难接受。
当然,有些人也拿这个特性当道侣间的情趣就是了。
然而谢停云这么说,宁沉奇怪的反骨又上来了。
不要做……事这个句式总会触发宁沉某些奇奇怪怪的开关,宁沉拿到谢停云本命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一定要先上手摸几下。
乘风剑放在谢停云的枕边,谢停云一放手,剑就落在了宁沉手里。
大概是知道自己被主人卖了,乘风剑倒也没怎么反抗,就是有些心灰意冷和自暴自弃,被宁沉拿起来的时候甚至还偷偷用剑穗甩了宁沉一下。
宁沉:“……”
银色流苏剑穗啪一下甩到了宁沉的手上,其实也不疼,纯粹是泄愤。
宁沉啧了一声,说道:“你朝本座甩干什么?又不是本座把你卖出去的,要泄愤找你主人去。”
说罢,宁沉还真把乘风剑又拿近谢停云身边,等着乘风剑动作,然而乘风剑看起来更委屈了,只是蔫蔫地把剑穗缠在谢停云的手指上,还特地腾出了两根流苏给谢停云摆了个心,可怜兮兮的。
谢停云:“……”
宁沉:“……”
这什么破剑啊双标死了!
第22章
谢停云有些心虚,但是他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轻咳一声,轻轻摸了一下乘风剑的剑柄,小声说道:“我也没办法,他要求的。”
谁叫他欠了人家一次救命之恩,人指名道姓要他的本命剑呢。
本命剑关乎自身的神魂,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剑在人在,剑毁人虽不至于亡,但同样也会受到重创。
是个剑修都不会答应将自己的本命剑交出去,任由别人把玩,特别是交给宿敌。
但是鬼使神差的,谢停云却居然答应了宁沉的这个离谱要求。
谢停云恩怨分明,即使知道眼前这人同他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关系,可一码归一码,如果不是宁沉,谢停云肯定无法像现在这样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他本来想的是,还完这次救命之恩,他和宁沉便就此两清,到时候谢停云取他魔心也同样不会心慈手软。
谢停云恋恋不舍得看着乘风剑的剑穗从自己指间抽走,两根流苏摆出来的心还倔强地维持着原样,看得谢停云愧疚不已,总觉得自己是什么绝世负心汉,有一天居然要沦落到卖掉本命剑来偿还人情债。
乘风要是能出声说话,现在估计要在谢停云面前大哭起来。
宁沉毫不客气地抽走了长剑,他把乘风剑拎起来,抬手拨了一下剑穗,饶有兴趣地说道:“来,给本座也摆一个。”
乘风剑:“……”
乘风剑倔强地收回了心,用两根流苏摆出了一个“x”,拒绝之意显而易见。
宁沉哼了一声,也没指望这双标的剑给他什么好脸色,反正现在已经落到自己手里了,到时候想怎么玩,还不是任自己说了算?
谢停云愧疚地把自己埋进了被窝里面。
乘风剑落入魔爪的样子实在太过难以直视,谢停云多看一眼都要谴责自己的良心,于是干脆闭了眼,眼不见为净。
宁沉兴致勃勃地端详着手里的剑。
剑鞘质感沉重光滑,上面镌刻着许多镂空的花纹,中间刻着两个古字,宁沉盯着看了许久勉强认出那是“乘风”二字的古文。
宁沉握住剑柄,微微用力将长剑抽出半寸,雪亮的剑身顿时印出一双暗红色的眼眸。
从剑身的保养程度能够看出主人很爱惜,剑槽干干净净,剑身雪亮无比,剑刃极其锋锐,宁沉抬手试着靠近剑刃的位置,可他只是靠近到三尺的距离时,便已经能够感受到掌心微微刺痛了。
那是剑刃锋利到一定程度后,即使收敛起来也无处不在的剑芒。
宁沉看了一会,避开了剑锋的位置,随后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剑身。
剑身的触感和剑柄不同,剑柄处雕刻着凹凸不平的横断花纹,剑身却非常光滑,摸上去冰冰凉凉,似玉非玉,他从剑柄处一直滑到剑尖都十分顺畅无阻,指尖甚至都不会发热。
宁沉光顾着玩剑,根本没有注意到埋在被窝里的人不知为何轻颤了一下,蓦地掀了被子,盯着宁沉的眼神震惊无比,神情异样而一言难尽。
宁沉的指尖不会发热,但宁沉惊奇地发现乘风却会。
他只当是乘风剑本身的特性,便也没太当回事。
乘风剑的手感太好,以至于宁沉滑完有些意犹未尽,于是他便又伸手滑了一次,然而这一次,乘风剑身冰凉的手感逐渐温了起来,床榻上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宁沉在他眼皮底子下又意犹未尽地摸了一下,终于有些忍无可忍地出声说道:“……你能不摸了吗?”
宁沉拿了乘风剑便迫不及待地玩了起来,此时他站在黑暗之中,听见身后传来声响,便转过去,看见谢停云不知何时坐了起来。
宁沉可以清晰看见谢停云含着薄怒的泛红眼尾,连耳尖都染上一点红,寻常冷静理智的形象此时荡然无存。
宁沉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没想到谢停云会是这种反应,一头雾水地说道:“啊?”
他第一次见到这般模样的谢停云,着实有些不知所措,只当他是在被窝里面闷久了才这样的,便也没有多想。
谢停云吸了一口气,动荡的神魂终于微微平静了下来,那种被人轻轻抚摸滑过的感觉太过鲜明,无端让他整个人都颤了一下,到现在都还残存着余感。
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被人把玩本命剑的感觉,新奇又怪异。谢停云本以为天骁最近消停了这么久,一朝拿到了他的本命剑,可能会暗中在他本命剑上动手脚,于是一直屏息等着。
谢停云不是傻子,本命剑这般重要的东西交予天骁,当然不会让他如此轻易地就能通过本命剑毁灭他的神魂。他有万分的把握来保证,若是宁沉当真尝试通过本命剑对他的神魂动手,不仅谢停云不会受伤,宁沉反而会受到加倍反噬。
然而等着等着,谢停云倒是没有等到宁沉什么动什么手脚,但……
但谢停云同样也没想到宁沉是真的只在物理层面上对他的剑动手动脚啊!
谢停云忍了忍,耐心说道:“……我说别摸了。天骁,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宁沉更摸不着头脑了:“本座不就看看吗,这么小气呢谢圣子?”
谢停云怒道:“那你上手摸什么!”
宁沉:“不是,你这剑手感很好啊,本座就上手摸了几下而已啊,怎么了不能摸吗???”
说话间,宁沉小心地往里灌了一点魔息,乘风剑上瞬间就放出了一层薄而锋利的漆黑剑芒,看得宁沉眼睛都亮了。
谢停云:“……”
谢停云扶额,无语半晌,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这个场景。
他猜过天骁是为了对他的本命剑下手,猜过天骁宁愿自损八百伤敌一千为了折辱他而借走他的本命剑,但现在看情况似乎都不是。
天骁看起来就是馋他的剑!就是!!
天骁没有自己的本命武器的吗,要挟恩图报来抢他的?!!
宁沉还挺想把剑芒甩出去试试的,但是又怕搞坏臭老头家里的家具或者地板,到时候人家又要贴脸过来找他报仇,遂收拾收拾把魔息收了回来,剑上的剑芒也随之消失。
宁沉见谢停云对此反应这么大,微微挑眉,也不准备回自己的地铺去了,他铮地一声把乘风剑滑入鞘中,用剑鞘隔着被子轻轻拍了一下谢停云,说道:“过去点,腾点位置。”
谢停云:“?!”
谢停云结结实实地震惊了:“你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当着谢停云的面玩他的剑!
看见谢停云是这个反应,宁沉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心情畅爽无比,别提多快乐。
让你笑让你笑,路痴怎么你了,笑笑笑!
既然谢停云对此反应这么大,宁沉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宁沉轻哼一声:“别墨迹,过去点。”
谢停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真的往里边挪了一点,宁沉借机躺了上去,他身下压着被褥,一双长腿交叠,半倚着开始漫不经心地将乘风剑又抽出了半寸。
谢停云:“……”
谢停云终于看懂了。
天骁,堂堂一代魔界至尊,非要和自己挤一张床,当着剑主本人的面对他的本命剑动手动脚!
哪有这样的啊?!
谢停云的脾气再好,也终于忍不住了,他抬手按住宁沉开剑的手,薄怒道:“天骁,你想折辱我,又何必如此?!”
说实话宁沉其实也没想怎么折辱人家,就是觉得这样非常好玩,能让谢停云吃瘪就相当于让宁沉自己快乐。
此时见谢停云当真生气了,宁沉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他满不在乎地收了剑,但依旧是那副欠揍无比的样子:“可是本命剑是你亲自答应借出给本座的,难不成你所谓的借不包括使用权?”
见谢停云他东扯西扯就是不提关键,拿什么使用权来当遮羞布,都是寂灭境的大魔了,他会不知道本命剑和剑主的神魂是相连的吗?
方才天骁玩得兴起,摸剑身材质和放剑芒都可以勉强算作第一次接触后的试剑。但是现在这个架势,天骁很明显已经不是要试他的剑了,是想当着他的面把玩乘风。
把玩乘风剑就就相当于把玩剑主的神魂,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宿敌之间本就炸裂,一般只有契合多年的道侣才敢拿这种事情当调情玩,发生在他们两个不死不休的宿敌之间,说这种行为是友善的一种,谁信啊?
除了想让谢停云难堪,谢停云想不到别的用意了。
这是修真界里每个人都知道的常识,他们魔界契约本命武器也同样是链接神魂,与其相信天骁对此并不知情,还不如相信谢停云现在能一剑劈了整个天界。
谢停云冷冷道:“想借此折辱我就直说,扯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东西可真是辛苦魔尊大人了。”
宁沉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谢停云真的生气了,而且看起来还气得不轻,人直接扭头就翻身面壁了,想扯被子把自己埋进去却发现被子被宁沉压住了,无语半晌,又翻回来说道:“魔尊大人,你确定要睡这?”
宁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你管我睡哪呢。”
他这臭脾气一般还真没人能受得了。
谢停云忍耐片刻,掀了被子,道:“那我走。”
宁沉低着眼眸若有所思地看着用剑穗的流苏对他指指点点的乘风,看也不看地一把把人按了回去:“躺回去。”
谢停云:“……”
谢停云差点气死了。
爱怎么样怎么样你等着吧天骁!
宁沉先是把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剑穗全部拢了起来,一条一条编在一起让乘风自己去解,随后忽然出声说道:“你们剑修,是不是把本命剑当老婆来着?”
谢停云闭了眼,不说话。
宁沉见他不理人,便用剑柄戳了戳谢停云的肩膀,谢停云一直不理人,宁沉便一直戳,直到戳得人家不耐烦了,这才冷冷说道:“是,对,没错,你第一天知道吗。”
本命剑是剑修老婆的这种传言本来就是一种调侃,反映的现象是大部分剑修都很珍惜和爱护自己的本命剑,砸锅卖铁养剑以至于经常找不到道侣或者道侣认为他只爱剑因此气到和离。
谢停云分得清武器和爱人,也不至于把乘风剑当什么老婆,最多把它当个喜怒哀乐都写在剑穗上的小孩看。
既然宁沉这么问了,他便顺口承认了,反正不管给出什么样的答案,宁沉不也还是要玩他的剑玩一个月。
一个月!
一想到宁沉要把玩一个月谢停云就想死。
当初自己怎么就脑子抽了风答应把本命剑借出去了呢,现在谢停云宁愿把命还给他,都不想再继续遵守这个承诺。
但既然都已经开始履行了,先不说谢停云愿不愿意食言,就算他想食言,宁沉估计也不会答应。
宁沉:“……”
他确实是刚才看见谢停云生气这才想起来的,这能说吗。
他本来也就不怎么看小说,听见这个玩梗一样的笑话时还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直到谢停云终于为此生气之后,宁沉这才从久远的记忆之中扒拉出了一点眉目。
宁沉这才终于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妥。
也就是说,自己这个行为岂不是就相当于当着谢停云的面玩人家的……?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宁沉就差点把还在努力解开自己的乘风剑丢了出去。
难怪谢停云这么生气了,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这种翠绿的头部装饰吧?
还是当面给人带上。
宁沉啊宁沉,坏大事儿了宁沉!
他暗叹一口气,只好认命地收拾自己留下的烂摊子。
宁沉用乘风剑的剑柄戳了戳谢停云,喊道:“谢停云。”
谢停云没动。
宁沉见他不理人,于是就继续戳,似乎要戳到别人理他,一边戳还一边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本座的确不知道乘风剑是你的老婆……不是,道侣。本座要是知道,也不至于当着你的面玩。”
谢停云终于有了反应:“不会当着我的面玩,但背着我玩?”
宁沉:“……”
宁沉:“不是这个意思!”
谢停云闭上眼,又不说话了。
见谢停云依旧一副爱谁谁的样子,宁沉干脆直接伸手把着人家的肩膀把人掰了过来,随后不讲道理地把乘风剑塞回谢停云的怀里,说道:“剑还你,本座不玩了还不行吗?那什么救命之恩你也不用还了,咱俩就这样抵消了,行吧?”
说完,宁沉补充道:“本座都这样了,你若是还生气,可就说不过去了吧?”
谢停云:“……”
谢停云心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是他没有想到宁沉居然会低头同他解释,而且当真就此收手打住不玩了,谢停云想了想,宁沉似乎真的从他转过去面壁的时候就已经没有碰过乘风剑的剑身了。
另一方面是宁沉这样别扭又蛮不讲理的道歉方式让谢停云感到有些好笑,仿佛宁沉堂堂一介魔尊,只要别扭地解释了、抹消了双方的承诺以此当作补偿,他就能要求自己不要生气因为再生气就不礼貌了。
又好气又好笑。
谢停云低头看了一眼怀里还在挣扎着解开剑穗上的结的乘风,沉默半晌,随后翻了过来,抱剑看着宁沉,心情复杂地低声说道:“当真?”
宁沉见谢停云终于不是一副谁也不见的样子了,轻哼了一声,说道:“本座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
谢停云想了想,深以为然地说道:“那确实,你说要找我打架就一定会找我打架,一次都没有失约过。”
宁沉:“……”
反正那不是我,关我屁事。宁沉心道。
谢停云抱着剑,看着它解了半晌都没有解开,委屈巴巴地伸出几根流苏勾住谢停云的手指,粘着谢停云想要他帮忙解开,谢停云便伸手给它解了,低声道:“什么毛病,欺负一把剑做什么,幼不幼稚。”
宁沉一直用余光观察着谢停云的反应,见此也稍稍放下心了,男主还是挺好哄的,讲理。
他交叠手心抱在脑后,百无聊赖地说道:“怎么了怎么了,这年头还不允许魔找点乐子了?”
谢停云没说话。
他迟疑了片刻,最终仍是开口说道:“其实,也不是因为本命剑是我的道侣,抑或是其他,只是乘风与我心神相连,契约本命剑的时候是需要在剑主的神魂上打上烙印链接的,因而乘风与我之间,其实相当于一种特殊的共感。”
宁沉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现在才发觉事情好像并没有他想的这么简单,反而似乎要往更加糟糕的地方滑去。
“也就是说,”谢停云冷静地说道,“你玩乘风剑,就等于……”
他还没说完,宁沉便悚然道:“等一下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