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剧烈的恐慌席卷了他的全身。
怎么办。
怎么样才能名正言顺地待在唐星茴身边。
要不……表白?
表白这个词在心底浮现,夏妄一边给唐星茴调酱料,一边暗暗思考。
虽然唐星茴早就知道自己喜欢他,但态度一直模糊不清,比较暧昧,像有喜欢,又不像。
比天气还要忽冷忽热。
也让夏妄的心情和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却依然满心甜蜜。
虽然唐星茴对自己的喜欢没有直接回应,却也没有拒绝。
说不定呢?说不定会答应呢?
他从来没有正式表白过,唐星茴那么有仪式感的人肯定觉得他太草率太随便。
想到这,夏妄烦躁地挠了挠头。
唐星茴会不会觉得他是那种很随便的人啊。
他要赶紧表白。
说不定就能把同学变成男朋友了。
火锅店的背景音乐刚好放到任然的《疑心病》,歌声不大不小,声调缓慢。
——“你我在人群中试着抓紧你的手”
——“请不要甩开我不会让你走……”
在音乐声中,火锅开动了。
忧心表白的事情,夏妄心不在焉,味如嚼蜡,都没怎么吃。
表白要准备什么呢?
一定要买花,可爱的气球,还有礼物。
唐星茴不喜欢被很多人围观,所以不能在大庭广众,虽然夏妄还挺想在众人面前表白的。
中途去洗手间的时候夏妄用手机搜了一下,看到很多人说用无人机表白很浪漫,还有心形蜡烛。
无人机,蜡烛……
夏妄若有所思。
不知道唐星茴会不会喜欢。
但这些都太俗套了,他想别出心载一点,特别一点。
一直到吃完饭走出火锅店,夏妄依然忧心忡忡,想不出什么好的方案。
唐星茴太过美好,太平庸的表白方式配不上他。
可是他又不想这样拖下去,他想当唐星茴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不想只是模糊不清暧昧不明。
没有关心问候的身份,没有吃醋照顾的资格。
这些日子他也感觉到唐星茴对自己和其他人有些不同,对自己多少也是有一点……喜欢的吧?
夏妄反复去想唐星茴的一言一行,猜测对方的态度,忐忑不安。
“夏妄?”
直到唐星茴清冷的声音响起,夏妄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许沉言和梁乐都已经离开了,现在只剩下他和唐星茴。
两个人站在树荫下,天气炎热,和心上人待在一起更是心头滚烫浑身燥热,夏妄额头鬓边汗珠滚落,前襟后背也都汗湿了。
带着热气的夏风吹过,斑斓的叶影在地上晃动,投射出形状不一的光斑,风吹过草地发出流水般哗哗的声音。
唐星茴身上还穿着校服,薄薄的衣衫下是玲珑有致的线条,眉眼如画,整个人明媚漂亮,一双凤眼微挑,露出几分漫不经心。
声音也不急不缓,慵懒随和:“司机快到了,我走了哦。”
“等一下!”夏妄急了,下意识抓住唐星茴的手腕,随后又怕自己太用力捏疼他,连忙松了点力。
看着唐星茴疑惑的眼神,他一时有些语塞。
他也没想好要说什么,只是下意识不想唐星茴那么快离开。
想和他多待一会。
夏妄嗫嚅着,直到唐星茴有些不耐烦了,才开口小心翼翼道:“过几天的毕业晚会上,我有话想对你说。”
几天后的毕业晚会是班上学生自己举办的,订在了一个酒楼,老师也会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耳边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血液流动的声音。
唐星茴没有马上回答,静静地看着他,有一瞬间夏妄觉得自己整个人无处遁形,仿佛已经被看穿了所有意图和想法。
沉默的这几秒夏妄全身紧绷,心仿佛要跳出胸膛,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他猜到自己是要表白了吗?
他……会同意吗?
脑子里忍不住去想最坏的结果,夏妄感觉呼吸都要停止了,一想到会被拒绝,就觉得心疼的仿佛要裂开。
但总要试一试的。
从夏妄这个角度看,唐星茴浓密的睫毛又卷又翘,像是小刷子一般在眼底打了一层阴影,阳光透过树影筛落下来,给他精雕玉琢的脸蒙上一点光晕。
好在,没多久唐星茴就移开了视线,声音平淡:“想说什么?”
夏妄知道这是同意跟自己走的意思,顿时松了一口气,忍不住露出笑容:“秘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唐星茴挑了挑眉,漂亮的眼帘下垂,似乎轻笑了一声,尾音混在风里。
那声轻笑直落在夏妄心尖上,整颗心酥酥麻麻仿佛泡在汽水里,咕噜咕噜往外冒着泡。
他红着脸捂住心口,心跳如雷。
第31章 :表白
毕业晚会在一家酒楼里举办,因为是学生自发庆祝,所以规模不大,但酒楼里干净整洁,有条有序。
这间酒楼受众群体是年轻人,里面偏向现代科技风,让人走进来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整个第三层都是晚会的场地,中间摆了长桌,长桌上放着各式各样的美食,最前面还空着一个舞台。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酒楼里灯火通明。
夏妄自己还没吃,拿着盘子去挑唐星茴爱吃的菜式点心。
看着唐星茴吃掉自己拿来的点心,夏妄比自己吃都高兴,笑容灿烂。
烛光摇曳,美食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周围一片欢声笑语,酒杯碰撞的声音回荡,背景音乐都是时下的流行歌曲。
虽说是酒杯,但实际上大部分人喝的都是饮料和果汁,只不过用酒杯装着更有仪式感。
头顶的水晶灯散出夺目的灯光,心情如有实质,空气里弥漫着快乐的气息。
快结束的时候,夏妄在洗手间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深吸一口气。
他前一天新剪了头发,买了新的衣服,就为了今天的表白。
准备就绪,夏妄紧张地几乎同手同脚,心跳犹如擂鼓,呼吸急促。
但出去之后他却没看见唐星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刚好这时候订的花到了,就下楼去取。
捧着花上楼的时候,经过一个拐角,他看见前方唐星茴和一个女生站在一起。
想了一会,夏妄才想起来,她是坐在唐星茴另一侧的那个女生。
隔着一堵墙,隐隐能听见里面传出来的歌声,含糊不清,并不真切,像是蒙着一层水雾。
——“蝴蝶花盛开的那年”
——“我一个人站在海边”
——“望着天空我好像能拥有全世界……”
歌曲若隐若现,长廊灯光昏暗,两个人好像都没发现夏妄。
女生着一身漂亮的红色连衣裙,眼睛很亮,莹润的双唇旁牵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两颊白里透出微红,有些羞涩,又落落大方。
“我知道会被拒绝,只是想着说出来,就没有遗憾了。”女生笑容明媚,丝毫不见刚被拒绝的沮丧:“谢谢你当时的安慰,虽然分数还没出来,但我想我已经尽力了,努力过了,起码以后我不会后悔。”
从夏妄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唐星茴的侧脸,在灯光下蒙上一层光,他露出一点笑,声音温和:“祝你考上理想的学校。”
“你也是。”
两个人举起酒杯,各自一饮而尽。
酒杯里是颜色鲜艳的果汁,碰杯时微微晃动,绚烂多彩。
场面看起来像是刚刚表白被拒。
夏妄想。
女生离开时没有回头,背影洒脱。
她没有想要一个结局,只是不想让自己的青春留下遗憾。
表白是表达心意不是索取关系。
音乐来到了下一首歌,是《小半》,唐星茴的歌单里有这首歌,但他不常听。
反而是夏妄很喜欢这首歌。
——“不敢回看”
——“左顾右盼不自然的暗自喜欢”
夏妄拿着花的手抓紧,心情更加紧张。
他不同,唐星茴不是他青春的过客。
亦不是说出口就不遗憾的人。
唐星茴对他来说,是过去,是现在,是未来。
是他心甘情愿去淋的雨。
但这一刻,他看着不远处的唐星茴,突然心生退意。
有的人生来就是主角,是人群里最耀眼的存在,是见过一面就忘不掉的人。
而夏妄只是无数觊觎他的人其中之一。
拿出手机,看着对话框,记录还停留在昨晚。
【唐星茴:睡不着。】
【夏妄: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唐星茴:不是不好,是太好了。】
【唐星茴:好几天了,我还是没反应过来,高考结束了哎。】
【夏妄:睡不着,那要不要我给你讲睡前故事?】
【夏妄:通话时长201:32】
连着麦唐星茴睡着之后,夏妄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声舍不得挂电话,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第二天起来看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
之后就是早上夏妄发的各种问候,但唐星茴没回。
——“偷偷搭讪总没完地坐立难安”
——“试探说晚安多空泛又心酸”
音乐声中,他看到唐星茴径直往前走,连忙跟上去。
唐星茴走到窗边,推开窗,深吸一口气。
酒楼里空调太冷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但他没有回头,依然安安静静望着窗外。
整座城市灯火通明,繁华似锦。
如果夏妄看到了他此刻的眼神,或许会打消表白的想法。
因为唐星茴此刻眼神平静,不带一丝波澜,漠然冷淡,没有一丝情愫,仿佛深不见底的潭水。
但夏妄看不见,他此刻心跳快的仿佛要跳出胸膛,一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一只手提着礼品袋,一只手拿着花。
——“低头呢喃”
——“对你的偏爱太过于明目张胆”
手里包裹花朵的纸都要被攥烂了,夏妄站在唐星茴身后,开口时声音都在抖:“阿茴。”
唐星茴没说话。
夏妄看见他白皙的双手垂在身体两边,其中一只手上还带着那一条红豆手链。
在昏暗暧昧的灯光下无端显出几分旖旎。
带着热气的风从窗外吹进来,风吹进了脑子里给了夏妄一瞬间的勇气:“我喜欢你,唐星茴。”
没有回复,他憋着一口气自顾自往下说:“我从初中开始就喜欢你了,你那时候可能都不认识我,我……我,”他深吸一口气,紧张的嘴唇都在抖:“我为了你努力考到这个高中,高考志愿填了你想去的大学,估分应该能上,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一直一直陪着你。”
心跳如擂鼓,夏妄几乎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嘴巴一张一合,完全是凭着本能往下说:“我,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会对你好的。我想走进你的未来。”
“你能给我一个每天见到你的机会吗?”
意思再明显不过,唐星茴终于转身,却还是没有说话。
在沉默里,夏妄的表情一点一点坍塌。
——“在原地打转的小丑伤心不断”
——“空空留遗憾多难堪又为难”
唐星茴神色很平淡,像是意料之中,又像是毫不在意。
面无表情。
眼前无端浮现出唐星茴亲吻时的动人笑意,害羞时眼含秋水的模样。
再然后,和面前的脸重合。
一样的精致漂亮,一样的动人心弦。
或许一直都只不过是暧昧上头,可唐星茴现在冷静下来了,而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心脏最深处传来隐隐钝痛。
无边的沉默中,夏妄捧着花和礼物的手在发抖。
沉默已经是答案了,何必自找难堪。
可是不应该。
不应该是这样。
明明昨晚还很暧昧。
明明昨天好像,还是有点喜欢自己的。
夏妄努力撑着笑容,却笑的比哭还难看。
——“释然,慵懒,尽欢”
——“时间风干后你与我再无关”
“唐星茴,”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声音很低:“唐星茴。”
无助又慌乱,只知道呜咽着不住念着一个名字,像是找不到主人的幼兽。
唐星茴叹了口气:“我以为你明白的。”
“明白什么?”夏妄机械地重复,眼前一阵一阵发晕。
好想晕过去,就不用面对接下来的拒绝。
可是哪怕视线模糊,依然听清了唐星茴的每一个字。
“你怎么还是说出口了。”唐星茴声音温柔地像是在轻哄,说出的每一个字却宛如带毒的刀捅进夏妄心里:“我不喜欢你,也不打算谈恋爱。”
短短几个字,夏妄却过了好一会才理解过来意思。
唐星茴的声音宛如珠玉落珠盘般的清脆悦耳,夏妄却第一次不觉得心动。
空调太冷了。
夏妄感觉浑身冷的发抖。
——“纵容着喜欢的讨厌的”
——“宠溺的厌倦的一个个慢慢黯淡”
心一直在往下沉,如坠冰窖。
花和礼物依然执拗地不肯放下,委屈与凄楚逐渐涌上眼眶,“一点都不喜欢吗。”
“那你,那你,”看到唐星茴点头,夏妄几乎是语无伦次了,彷徨失措:“那你那天为什么要亲我,这些日子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唐星茴双眸微微瞪大,似乎有些惊讶,说话的语气都不确定了:“我对你好吗?”
夏妄重重点头,委屈巴巴地:“你对我笑,会和我打语音电话,还给我庆祝生日,还带我去看烟花……”
“等等,”唐星茴打断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娇纵又傲气:“我不知道你对于好的定义是什么,但我对你确实没有到喜欢的程度。”
夏妄的眼睛看着他,神色可怜,语气卑微又恳切:“能给我一个和你在一起的机会吗,只是试试,你不喜欢的话随时可以叫停。”
唐星茴几乎想笑,怎么每个人都这么说。
只是试试,随时可以叫停。
但夏妄和白宇程不一样,白宇程是真的有好感和心动,而夏妄,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
暧昧上头时的冲动从来当不得真。
夏妄一遍遍哀求,盘踞在内心的巨大恐惧仿佛要从每一个毛孔当中溢出,他太害怕了,害怕今天之后和唐星茴就此陌路。
——“纵容着任性的随意的放肆的”
——“轻易的将所有欢脱倾翻”
唐星茴的耐心本来就不好,蹙起秀气的眉:“你非要我直说吗?”
“高考压力太大了,彼此消遣一下罢了。”
“那么多情侣高考完之后默认分手,更何况我们都没在一起,这不是心照不宣的吗?“
“有些事说出口就没意思了,我以为你明白的。”
窗外的风停了。
吹过之后风散了就什么都没有,先开口的人就输了。
夏妄手抖地几乎拿不住手里的礼物和花,双手慢慢下垂。
语言是最利的刀,一字一句,让他生不如死。
他低头看到唐星茴手腕上的手链,红润的珠子衬得他细长的手更加白皙。
夜色弥漫,唐星茴站在窗边,腰细腿长,沐浴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眉眼昳丽,眼尾上挑,冰冷又漂亮。
夏妄死寂的心跳又不自觉开始加快。
怎么办,到了这一步,他依然会因为唐星茴而抑制不住的心动。
没有办法不喜欢。
怎么样才能名正言顺待在唐星茴身边?
——“不应该舍弃了死心了放手了断念了无可奈何不耐烦”
——“不算”
泪水不自觉盈满眼眶,夏妄几乎是哽咽着喃喃开口:“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我想象不出没有你的未来。
所以,求你。
“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何谈离开呢。”
唐星茴关上窗,半倚着墙,轻飘飘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薄如纸的刀片,将夏妄的心剜成一片一片。
“你给我发的那些消息呢,那个吻呢?算什么?”
花掉在了地上,夏妄没有伸手去捡,慌乱地看着唐星茴,语无伦次,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紧。
“求你了,给我一个机会吧。”
——“灯火阑珊”
——“我的心借了你的光是明是暗”
背景音乐的女声婉转动听。
灯光照进唐星茴的眼眸,点点流光宛转散开,宛若夜晚闪耀的星光,他静静看着夏妄,神色厌烦。
“我现在对你还挺有兴趣的,但如果你非要一个名分,我们还是分开吧。”
夏妄比唐星茴要高,明明是居高临下看着唐星茴的,可他的表情却很卑微,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那我们和过去一样好不好,我不要名分了。”他低眉顺眼,极致卑微。
“阿茴,阿茴,我错了,是我不该说出来,如果我不表白,你就不需要为此烦心。”他看着唐星茴微蹙的眉,伸手轻轻抚平:“我们和以前一样好不好,不需要你有任何回应,只要允许我在身边就好。”
——“笑自己情绪太泛滥形只影单”
——“自嘲成习惯多敏感又难缠”
他太害怕了,害怕毕业之后和唐星茴断了联系,所以慌不择路,心怀期待想来求一个名分,却忽略了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平等。
唐星茴没有说话,看着他的眼神很复杂。
夏妄不敢去看,也不敢去想。
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一般,空出的那只手轻轻牵着唐星茴的衣角,微微发着抖。
半晌,唐星茴才开口:“你不用这样,没必要。你喜欢我什么呢?我性格不好,也不会因为谈恋爱而收敛。”
哪怕是说着否认自己的话,依然傲慢高贵。
他从不妄自菲薄。
“你性格很好!”夏妄急了:“没有不好,不需要收敛。”
“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什么样都喜欢。”
夏妄说不出具体,只知道笨拙地重复“喜欢”。
唐星茴的每一个部位,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甚至是一声叹息,或者一声谩骂,他都喜欢。
他喜欢唐星茴的一切,没有具象化,只是喜欢他这个人。
——“任由着你躲闪我追赶你走散我呼喊、
——”是谁在泛泛而谈”
唐星茴垂下眼帘:“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我答应了白宇程。”
昏暗的灯光下,夏妄看着唐星茴,竟觉得他眉眼间隐隐带了点温柔,神色像是在回忆,唇角微微上扬。
那毕竟是他的初恋。
是他第一次心动,第一次恋爱。
“我答应了他,在他大学毕业之前不谈恋爱,等他回来给他一个机会,如果那时候我已经完全不喜欢他了,不打算和他复合了,才会考虑和其他人恋爱。”
心口好像破了个洞,淌着血,止不住,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连呼吸都艰难。
原来是答应白宇程,要等他啊。
拿着礼袋的手紧握,指甲渗进肉里,很疼,却也让心口仿佛没那么疼。
心口太疼了,只能用其他地方的痛觉来转移注意力。
夏妄撑出一个笑:“那我不要名分了,我们不谈恋爱,和之前一样就好,只要能跟着你就好,我想一直当你的舔狗。”
耳边,歌曲《小半》放到了尾声。
——“任由着你来了你笑了你走了不看我与理所当然分摊”
——“不明白残存的没用的多余的不必的破烂也在手紧攥”
唐星茴直起身凑近,心跳的距离拉近,连呼吸都近得几近交缠,身上好闻的香味一股一股往夏妄鼻腔里钻,让人心醉神迷。
像是带着毒的繁花,让人不由自主靠近。
唐星茴的声音轻地像是在耳语:“听话一点,别去想那么多。”
不奢求太多,才能更长远。
礼物和花最终也没有送出去。
礼袋里装着一个罐子,罐子里是夏妄叠的星星,每一颗星星拆开都是一句话,藏着他最深的暗恋。
但唐星茴不肯要。
不要花,不要罐子,不要他。
——“不明白谁赧然谁无端谁古板谁极端无辜不知所以然”
——“不管”
曲终人散。
夏妄的心像是碎掉了,又一片一片捡起来粘好。
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可他不喜欢自己。
他把自己当玩具,但没关系,只要能看到他露出笑容,就心满意足了。
继续消遣也没关系。
能陪在身边就好。
只要坚持,总有一天能够上位。
礼物和装满爱意的罐子带回了家,等待多年之后再次打开的机会。
满天星是唐星茴最喜欢的花,一个一个花苞像是一颗一颗星星。
他是无数人的星,却不属于任何人。
夏妄买的花是满天星,最后扔进了垃圾桶里。
满天星的花语,我甘愿做配角,永远默默爱着你。
没几天就是唐星茴的生日宴,十八岁成年礼,哪怕是补办依然很隆重。
夏妄去不了,没有邀请函,他甚至没有入场的资格。
但他听说,唐星茴那个竹马回国了,专门为了参加他的成年礼。
夏妄不认识齐江,也并不知道自己曾在医院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但这不妨碍他心生警惕。
唐星茴的魅力他再清楚不过了,齐江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又为了他的成年礼专门回国,怎么想都觉得心思不纯。
唐家不是标准的豪门,但也算是大户人家。
现在同性婚姻合法了,两家门当户对,齐江又从小就很宠唐星茴,难免会有一些联姻的传闻。
相处时唐星茴偶尔会提起齐江,语气亲昵,不像是爱情的喜欢,却能听出重要性。
可唐星茴没有那个意思,齐江却不一定。
夏妄在家里胡思乱想,慌乱地来回走动。
无数次痛恨自己的渺小与无能。
自从上次表白过后,两个人又回到了从前的相处模式,暧昧又模糊。
唐星茴心情好的时候说话也甜滋滋的,让夏妄心里像是糖罐翻了一样被迷的晕晕乎乎。
但他心情不好或者一般的时候经常不回消息,过好久才轻描淡写一句“忘了回”,或者干脆把夏妄骂一顿。
忽冷忽热的,比天气还要难以预料。
夏妄宁愿唐星茴骂自己,也不想他不回消息。
每一次唐星茴很久不回消息的时候,夏妄总是会忍不住多想。
唐星茴现在在干什么呢?他周围有谁在呢?
梁乐?许沉言?还是齐江?
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家世和身份去接近,只有夏妄什么也没有。
没有靠近的资格。
身世是一座挪不动的大山。
月底,高考成绩出来了。
唐星茴成功上了第一志愿,夏妄也填了这所学校,只不过上的是冷门专业。
冷门专业要低几十分,夏妄堪堪擦线考上。
无数个日夜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
轻舟已过万重山。
开学的那一天,夏妄提前去学校把自己的行李放到宿舍,就急匆匆去找唐星茴。
往外走的时候一边给唐星茴发消息。
【夏妄:你到了吗?我放好行李了,现在过去找你。】
【夏妄:我帮你搬行李吧,好不好。】
几乎是刚发出去没多久,手机就叮咚一声。
【唐星茴:你不用来了,齐哥陪我一起来的,他已经帮我搬进来了。】
【唐星茴:就是我之前和你说,和我一起长大的那个邻家哥哥,你还记得吗?】
夏妄当然记得。
他用力攥紧手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
他死死咬着唇,口腔内的血腥味让他保持了几分冷静,打字时手指用力地像是要把屏幕戳破。
【夏妄:你在哪栋楼?宿舍号是多少?我去找你。】
【夏妄:我还是去吧,多一个人收拾也快一点。】
【夏妄:我买了你最爱吃的甜品,顺便带过去给你】
这次那边过了好半晌才有动静,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串宿舍号。
夏妄心一沉。
唐星茴住的宿舍楼离自己这栋楼很远,要走很久。
他倒不是嫌麻烦或者不想走,只是距离太远的话,唐星茴有事叫自己的时候自己就不能第一时间赶到。
赶到的时候,齐江正在给唐星茴铺床。
宿舍是四人寝,空间还算宽敞,里面乱七八糟,满地都是行李,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夏妄一进门,就看到唐星茴坐在另一张床上,应该是他舍友的床,床上放着一看就不是唐星茴喜欢的风格的被褥,应该也是舍友的。
但寝室里只有他们几个人,不见其他人的踪影,应该是有事出去了。
宿舍里灰尘飘飘扬扬,夏妄捂着鼻子走进去,还要小心着不踩到地上的行李。
“阿茴,我来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因为捂着鼻子的原因,他说话瓮声瓮气的。
听到这个称呼,原本弯着腰铺床的齐江动作一顿。
还没等唐星茴开口,齐江就直起腰转过身,脸上带着一贯温和的微笑:“是小茴的朋友吗?你去把柜子擦一下就好,东西我等会摆上去。”
夏妄敏锐地察觉到他态度里细微的不对劲,表情一滞:“没关系,要摆什么上去?我来就行。”
恰好这时齐江铺好了床,他蹲下身从行李箱里翻出各种瓶瓶罐罐,神色不变:“东西挺多的,小茴平时摆放有自己的习惯,比较复杂,你应该不知道,还是我来摆比较方便。”
话里话外都带着亲昵。
像是在炫耀自己对唐星茴生活的了解,明里暗里挤兑夏妄根本不了解唐星茴。
说话时,齐江还看似友好地对他一笑,笑里的挑衅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夏妄握紧了拳头,怒气上涌。
余光却看见唐星茴坐在一旁,双腿并拢,带着个白色口罩,看起来乖乖巧巧的。
心头烧的正旺的火苗瞬间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