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身后,嘲风定定望着他二人亲密无间的身影,微微眯起眼睛。
云舒月很快牵着沈星河行至秘境大门前。
乾元王朝和隐仙宗众人都正等在这里。
不远处,沈星河还看到了摇光。
他略显诧异地传音给摇光,【摇光师兄,你怎么还没进去?】
见沈星河还肯叫他“摇光师兄”,依旧如从前一般,摇光心中一热,立刻回道,【沈师弟,我有事要同你说。】
众目睽睽之下,沈星河也不好与他说太久,只快速道,【等进秘境再说。】
摇光:【好。】
见他们终于来了,雾雨真人立刻上前对沈星河道,“沈师弟,这秘境中危机四伏,安全起见,沈师弟最好还是与我等同行。”
沈星河看他一眼,并未反驳,毕竟他还要引狗东西们出洞。
与此同时,嘲风也回到了乾元队伍中。
云舒月带沈星河踏入秘境前,听到嘲风对一位乾元长老传音交代,【找个机会,杀了那师醉心!】
说完,嘲风立刻也紧随他们,进入丹阳秘境中。
秘境之中诡谲多变,为防与师尊走散,进入秘境前,沈星河已牢牢握紧了师尊的手。
但当他穿过那半透明的秘境之门,终于站定时,却发现,自己手中已什么都没有。
沈星河心中一突,立时抬头四顾,却只看到了容烬、符熄、嘲风还有几个乾元弟子。
目之所及范围内,连师尊的影子都没有!
他的脸色立时沉了下来。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就只有他早在两天前,便把小青鸾分身塞给了师尊。
想到此,沈星河立刻细细感知了一下小青鸾的位置,却只能隐约判断那里出离此地甚远,具体位置却并不分明,想来是这秘境在干扰他的判断。
沈星河立刻掏出小云朵坐骑,打算去找师尊。
小云朵却无论如何都飞不起来。
把他焦急的神色看在眼中,嘲风虽已大致猜到沈星河如此应该是因那师醉心,心中不满的同时,却又想仰天大笑——看!连老天都在帮他!
知道他厌恶那师醉心,竟直接把师醉心和沈星河分开了!
若他不能趁机把沈星河拿下,简直不配为乾元帝子!
想到此,嘲风立时对沈星河道,“沈公子,这秘境中似是禁飞。”
这事沈星河自己也看出来了。
不过就算禁飞,他也还是要去找师尊。
他不耐地“嗯”了一声,根本懒得搭理嘲风几人,大致确定了小青鸾的方向后,立刻埋头赶路。
与此同时,秘境另一端。
云舒月正垂眸安抚衣袖中躁动不安的小青鸾。
与他一同落在此处的,是花沉、泉弦以及几个散修。
花沉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师醉心。
与其他几人一样,花沉对师醉心也十分好奇。
但他却不是因为沈星河对师醉心好奇,而是因为,从见到这师醉心第一眼起,这人对他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这种情况花沉以前也遇到过——在见到某些极为珍贵且罕见的木系灵宝时。
一想到此,花沉再次细细打量起师醉心,想知道他身上究竟有什么宝贝。
他很快注意到,师醉心袖中似乎正有什么在微微抖动。
花沉见状,立刻上前柔声问道,“师道友,这里面是什么?”
云舒月微微顿了下。
藏于他袖中的小青鸾却已听到了花沉的声音,一时间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传音给云舒月,【师尊,您是和花沉落一起了?!】
【他就是个变态,您离他远一点!】
说完,小青鸾立时钻出云舒月袖口,一溜烟飞到云舒月肩头,牢牢抓住云舒月的肩膀,警惕地看着正饶有兴味望过来的花沉。
身为药王谷医修,在这崇光界,极少有花沉没见过的物种。
但那刚刚飞到师醉心肩头的青蓝色鸟儿,他此前却从未见过。
花沉对未知的事物一向抱有极大热情,乍一见到这从未见过的鸟儿,立时就想上前仔细研究一下。
眼见着那死变态瞬间凑了过来,沈星河条件反射地收紧脚趾,低喝一声,“不许过来!”
说话前,沈星河已把声线变作六七岁孩童的模样,完全没有暴露自己真实身份的打算。
花沉的眼睛却越发亮了,近乎灼热地盯着小青鸾,问云舒月,“师道友,这究竟是什么灵宠,竟还会说话?!”
说完,花沉又忍不住对小青鸾伸出手。
“啪!”
涂了朱红蔻丹的漂亮手掌很快被一截黑色缎带打落,连小青鸾一根毛都没碰到。
花沉低头看了看已被抽出个血印子的手背,微微拧了下眉。
再抬头时,才见师醉心正安抚地用手指轻抚那小鸟儿的脸颊,漆黑如墨的眼睛却正淡淡看着他,冷声说道,“不可碰他。”
作者有话说:
一进秘境发现师尊不在手里的小星河:我师尊呢?我那么大一个师尊呢???
“不可碰他。”
很奇怪地, 明明师醉心的话中并未有太多情绪,花沉却在看到那双漆黑如墨的平静眼眸时,隐约生出一丝凉意。
花沉直觉, 若他再强行触碰那鸟儿,师醉心定会与他动手。
花沉的直觉一向很准, 也因这过于敏锐的直觉数次死里逃生。
所以,虽然诧异同为出窍期的师醉心会给自己如此大的压力,花沉面上却并未表现出一丝忌惮,只眉眼弯弯柔声对师醉心道, “是我唐突了。”
“但我并无恶意,只是好奇那鸟儿, 还请师道友见谅。”
花沉本就有一副极为貌美的皮囊, 说这些时,他的神情又极为真诚, 语调也柔媚婉转,直听得附近那几个散修心都酥了。
云舒月却完全不为所动, 连看都没再看花沉一眼, 转而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花沉顿时一脸失落。
那几个散修见状, 立时起了怜香惜玉之心, 很快凑到花沉身边七嘴八舌安慰起来。
“仙子切莫伤心,不过是一只普通鸟儿,你若喜欢, 我这就去给你逮上十只八只!”
“就是就是, 挺大一个男人, 气量却这样小, 什么玩意儿!”
“仙子不若与我等同行, 我等定会把仙子照顾得舒舒服服, 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给仙子挑!”
与他们落在一处的泉弦见状,面无表情看了花沉和那几个散修一眼。
云舒月则正与肩膀上的小青鸾沟通,问清沈星河本体所在的位置后,举步就走,丝毫没有等人的打算。
花沉见状,立时收了逗弄这几个散修的想法,纤纤细指在几人面前轻轻一拂,霎时落下一片蓝莹莹的金粉。
那几个散修双眼一翻,立时“噗通”倒在地上,死了。
泉弦走到花沉身边,看着那几个死人,“他们很吵。”
花沉笑看他一眼,声音依旧似水温柔,“所以我让他们睡下了。”
他明明是在笑着,站在云舒月肩膀上看到这一幕的小青鸾却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下,不自觉蜷缩起脚趾。
沈星河也不知为什么,明明他自己也杀过许多人,但当看到花沉笑容和煦,毫无预兆地把上一刻还在对他大献殷勤的人杀掉时,沈星河心中还是猛地穿上一股冷意,低低在心中骂了句,【死变态!】
听到他的心音,云舒月脚步微顿。
云舒月虽一直背对着那几人,对身后发生了什么却了如指掌,自然也察觉到了小青鸾的动作。
“蝉不知雪”很快爬上他的肩头,围成一个半开放的花骨朵一样的小鸟窝,挡住小青鸾向后看的视线。
视线被挡住,沈星河疑惑地抬头看了眼师尊。
就听师尊传音道,【可是这个方向?】
沈星河一听,立时把花沉泉弦抛在脑后,认真看了看前方,而后对师尊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边。师尊您不要急,我也在往这边赶。】
云舒月淡淡应了一声,脚步却并未迟滞分毫。
沈星河坐在鸟窝里,抱着变成黑色的“蝉不知雪”,也观察起这附近的情况来。
与沈星河那边的丛林不同,师尊所在的位置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漆黑沼泽。
这沼泽看似平静,沈星河却已远远看到有人被沼泽中猛然暴起的猛兽吞噬,因此并不敢掉以轻心,也不敢再多说话打扰师尊,生怕云舒月因他分神遇到意外。
听到他细小的心音,云舒月羽睫微垂,心生暖意的同时,却又有几分心不在焉。
心中有一丝憋闷和不悦。
这对云舒月来说,其实十分罕见和陌生。
但云舒月很清楚这感觉的由来。
是因为花沉。
片刻前花沉想要触碰小青鸾时,云舒月虽及时阻止了他,心中蓦然升起的厌恶却直到现在仍未消散。
小青鸾因花沉毫无预兆杀人而微微战栗的反应,也让云舒月有一丝窒闷。
这是云舒月第二次接触花沉。
第一次见花沉时,是在那几人刚刚拜入隐仙宗,被雾雨真人带来望月峰时。
那时云舒月虽已从君伏处得知沈星河前世的遭遇,但因为那时他与沈星河也才刚刚见面,除责任外几乎没有任何感情,所以云舒月才能冷眼旁观,把那几人留给沈星河做磨刀石。
今时却不同往日。
他微微侧首,垂眸看向正乖乖坐在肩头鸟窝中的小青鸾。
察觉到他的目光,小青鸾立时抬起头来,歪着小脑袋对他笑了笑,小声唤了句,【师尊。】
云舒月眼中现出一丝笑意,用“蝉不知雪”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心中漫上的酸涩却越来越多。
他忽然问君伏,【你可曾后悔过?】
君伏闻言,并未做声。
云舒月抬眸看向远方。
他知道,在那里,沈星河也正全力以赴向他而来。
半晌后,他才又对君伏道,【你定是后悔的。】
在沈星河神魂中这么久,云舒月知道,君伏早已与他一样,了解沈星河的一切。
自然也会与他一样,对这孩子心生怜爱。
但君伏前世并没能护住沈星河。
虽然事出有因,但这种事,云舒月只是想想,都觉得心尖一疼。
他也蓦然生出想把沈星河藏起来,让他再不必经历任何风霜雨雪,伤害背叛的想法。
但云舒月知道,他不能那么做。
甚至什么都不能告诉沈星河。
只能站在那孩子背后,看着沈星河亲手斩断前世的孽缘。
万里之外的丛林中,沈星河也正闷头赶路。
嘲风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沈星河定是急着去找那师醉心,顿时心生不悦。
但他知道,在沈星河面前,他定不能表现出分毫。
因此只趁赶路时借机与沈星河搭话。
“沈公子,丹阳秘境中危机四伏,这保命玉牌还望你能收下。”
沈星河垂眸看了眼,在嘲风掌心看到一块翠色玉牌,正是之前丹阳长老发给五大宗门的保命玉牌——
若是遇到生死难关,只要捏碎这保命玉牌,便会立刻被传送出丹阳秘境。
沈星河却并没有收,“不必,这玉牌珍贵异常,关键时刻还能保命,嘲风帝子还是自己留着吧。”
嘲风见状,唇角一勾,手指一搓便现出一打玉牌来,“沈公子这是在为我担忧?大可不必,这东西我这还有很多。”
沈星河微微皱眉,“你哪来这么多玉牌?”
之前丹阳长老发玉牌时,沈星河明明看到只五大宗门世家弟子人手一块,根本没有任何富余。
嘲风却漫不经心道,“自然是从随侍弟子手中收来的。”
“那丹阳老儿明显不怀好意,口中虽说是为我等提供保命玉牌,实则是在给我们送催命符。”
说完,似乎这才想起沈星河年龄还小,应该想不通这其中的弯弯绕,嘲风难得耐心解释,“你信不信,只要一进这秘境,包括我乾元在内的几大宗门世家弟子定都会遭遇伏击,企图从我等手中夺取这玉牌。”
这事沈星河虽也早有意料,面上却并未露出分毫,闻言立刻瞪了嘲风一眼,“那你把玉牌收回来,那些乾元弟子重伤时怎么办?岂不是连出都出不去了?”
嘲风闻言,甚是稀奇地打量沈星河半晌,似乎完全没想到沈星河会为那些随侍弟子着想。
直到把沈星河看得快要炸毛,嘲风才勾起一抹凉薄的笑容,傲慢又冷漠地道,“若连那群乌合之众都收拾不了,他们还有什么活着的必要?”
“既活不下来,自不能把这玉牌便宜其他不相干的人。”
说完,嘲风又把玉牌往沈星河面前一递,略显霸道地道,“收下。”
沈星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扭头就走。
虽然早知道这世界污秽不堪,但当看到身为乾元帝子的嘲风,完全把随行弟子当炮灰用,沈星河还是一阵齿冷。
身为飞羽集的实际掌控者,沈星河和他父亲沈轻舟一样,对飞羽集的鸟儿一向优待有加。
就连被他随手招来的鸟儿,每次帮他做完事时,沈星河都会为它们送上丰厚的报酬,从不认为驱使鸟儿是理所应当的事。
这乾元帝子却显然不是。
沈星河也没有说服任何人的打算。
嘲风却并不打算气馁,眼见着又要上前纠缠。
沈星河顿时不耐对嘲风道,“那符熄不是你弟弟吗?你怎么不把玉牌给他?”
嘲风闻言,似乎这才想起与他们同行的还有符熄和容烬,脚步微滞,面色不善地回头看向那两人。
因沈星河在全速赶路,并不想被他落下的几人也一直在努力追赶。
容烬如今虽已有元婴,但他体内的“丝丝入骨”却时时在发作,此时早已又挂到了符熄身上。
因此,嘲风一回头,便看到那两人又纠缠在一起的模样,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金色竖瞳微微眯起,嘲风讥嘲地看着把容烬半抱在怀里的符熄,声音中满是不屑,“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你们简直不知羞耻!”
容烬闻言,冷淡看了嘲风一眼。
他从前明明也是一副俊美到略显邪魅的样貌,但这十二年中,“丝丝入骨”早已把他改造成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尤物。
只一个冷淡又勾人的眼神,就把嘲风看得浑身火热,身下隐隐又有了反应。
嘲风的脸立时黑了。
正抱着容烬的符熄却微微笑了,挑眉对嘲风道,“三哥,光天化日之下,你难道也要加入我们?”
嘲风立时唾了一声,气急败坏大骂,“垃圾只配与垃圾为伍!”
“符熄,这种腌臜玩意儿你也愿意碰,真是丢尽了我乾元的脸!”
说完,嘲风立刻回头去找沈星河,多看一眼那两人都觉得脏。
原本打算送给二人的玉牌自然也没了下文。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背影,容烬微微眯起眼睛,喘息着对符熄道,“我不喜欢他。”
符熄闻言,“嗯”了一声,抱着他继续赶路。
半晌后,才微笑着说道,“那便杀了他。”
嘲风明明只与符熄容烬说了几句, 再回头时,才发现,沈星河竟已不见了踪影。
沈星河确实是故意甩开那几人的。
来此之前沈星河虽然已决定引蛇出洞, 但他来丹阳秘境最主要的目的却并非是那几个至今仍未显露野心的狗东西,而是丹阳仙府的藏宝库。
但现在,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却是要先找到师尊。
在师尊面前,什么狗东西、藏宝库,都得靠后站。
沈星河所在的位置是一处望不到头的密林。
之前刚落地时,沈星河便已发现, 周围有许多目光藏在暗处打量他们。
或许是因为忌惮身为乾元帝子的嘲风,以及嘲风身边那几个随侍, 那些藏在暗处的人虽一路跟随, 却始终没有现出身来。
但现在,因沈星河刻意甩开了那几人, 如今已落了单,暗处那些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们都蠢蠢欲动起来。
若沈星河真是个元婴, 察觉此事或许还会紧张一番。
但沈星河如今已是出窍期, 神魂更是早已半步化神。
可以说, 在这整个丹阳秘境中, 除他师尊外,再无比他修为更高的人。
所以,直到那藏在暗处的几人跳出来, 把他团团围住, 沈星河依旧面不改色。
甚至还走神想起他爹曾经给他讲过的睡前故事——
那时他爹问他, 说, “一个人走在密林中, 最怕遇到什么?”
沈星河那时还小, 印象中最可怕的东西也就是他爹说的会吃小孩的魔物,他也是那么答的。
沈轻舟那时却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告诉他,“宝儿,最可怕的,是遇到人啊。”
沈星河那时还不懂为什么。
现在,他却早已不得不懂,甚至比面前这些要杀他的人更懂。
围攻沈星河的共有八人,皆穿着一身看不出宗门的黑衣。
沈星河神识一扫,便发现这些人大多身具火灵根,修为最高者已有元婴后期,便大致判断出这些人大几率出自丹阳仙府。
手中立时现出一把冰蓝长刀,因为赶时间,沈星河并未废话,砍瓜切菜把那几人都送上了西天。
在那之后,沈星河迅速搜刮了一圈那几人身上的储物袋,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丹阳弟子令牌,还有八块保命玉牌,而后继续赶路。
他走后不久,密林中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
一大片枝繁叶茂的藤蔓迅速覆盖住那几人的尸体,响起一阵令人牙酸的咕叽声。
沈星河青发红眸的模样太过惹眼,为避免麻烦,他很快又化作黑发黑眸的模样。
但纵使如此,一路行来,他遭受到的伏击却也丝毫不见少。
一开始,沈星河还以为是自己有什么问题,一路杀了过去。
但很快,他便发现,遭遇伏击的其实并不只是他自己。
行进路线正前方,沈星河忽然遭遇一伙人在激烈火并。
神识一扫,沈星河便发现,那竟是一群散修在与太一宗弟子对峙。
那群散修足有上百人,修为最高者已有元婴后期,太一宗弟子却只有不到二十人,修为最高也不过元婴中期。
因此没过多久,那群太一宗弟子便被散修全数剿灭。
剿灭后,散修自太一宗弟子身上搜出十几块保命玉牌。
看到玉牌那一刻,原本一致对外的散修忽然躁动起来,立时攻向身侧之人。
刚刚平息的密林中再次杀声震天,血肉横飞,污血把他们脚下的土地都染成了暗红。
沈星河见状,微微皱了下眉,刚想继续赶路,耳中却忽然听到一阵极细微的沙沙的轻响。
他警觉地看向四周,很快发现,参差错落的树影间,无数藤蔓正以极快的速度向那群仍在厮杀的散修围去,那群杀红了眼的散修却一无所觉,仍在屠戮片刻前的同伴。
直到场中只剩下十几人,刚好够分那保命玉牌,那群人才终于收手。
但他们本就实力相当,一番厮杀下来,大多身上带伤,且伤得不轻。
分完玉牌后,都纷纷坐在原地打坐修整,吞药疗伤。
但此时,那些藤蔓却早已呈合围之势,眨眼便窜天而起,把那些尚未恢复的散修团团围困其中。
沈星河很快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事到如今,那些散修的下场自然不必多说。
这丹阳秘境中本就危机四伏,致命的灵植灵兽不知凡几,因此一开始,沈星河并未在意那杀人的藤蔓,准备继续赶路。
但很快,他便机缘巧合碰到了一处藤蔓的根系。
在发现那藤蔓的根系处竟隐隐有人为设置的阵法波动后,沈星河微微皱了下眉,忽然问君伏,【你觉得这是谁干的?】
按理说,论操控植物,全修真界第一个想到的绝对是药王谷。
但他放出神识在周围扫了一圈后,却没看到任何疑似药王谷的人。
沈星河直觉也不是他们。
君伏也道,【不似药王谷。】
除药王谷外,修真界也不是没其他宗门擅长操控植物。
沈星河又在赶时间。
因此并未深究这件事,很快又踏上找师尊的路。
与此同时,云舒月也已甩掉了花沉和泉弦,成功踏出沼泽。
在他肩头,小青鸾把那古怪藤蔓的事传音告知给了云舒月。
云舒月闻言,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叮嘱沈星河,【注意安全。】
小青鸾乖巧点头,蹭了蹭师尊的手指。
身边既已没有碍眼之人,云舒月便再未收敛赶路的速度,眨眼已在千里之外。
转眼已是三天后。
在这几天中,沈星河曾遭遇过数十次攻击。
但他见到的厮杀数量却足有上百次,且大多是中小宗门及散修弟子在围攻五大宗门弟子。
沈星河发现,嘲风所说的话正成为现实。
沈星河还注意到一件事。
在这几天中,他竟从未见过任何身着丹阳仙府服饰的人。
想到第一天遭遇的那群伪装成黑衣人的丹阳弟子,沈星河暗忖,这丹阳仙府,怕不是早在进入秘境前便做好了伏击他人的准备。
沈星河曾听他爹说过丹阳秘境的事。
或许他爹进这秘境时,几大宗门世家与丹阳仙府的关系还不若现在这样紧张,那时每次丹阳秘境开放期间,虽也会出现不少伤亡,但总体来说,却也还算有秩序。
几大宗门弟子虽然也会有摩擦,却并不会真以死相拼。
如今却完全不同。
沈星河相信,此次进入丹阳秘境的绝大部分人都是为了历练自身,寻找机缘和有助修炼的天材地宝。
但这几天,他却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在杀人夺宝,甚至对脚边的灵草灵兽视而不见。
这才第三天,沈星河已几乎见不到身着五大宗门世家弟子服的人。
当然,沈星河并不认为那几大宗门世家的人真的都被剿灭了,毕竟每家都至少跟了一位出窍长老进来。
沈星河估摸,他们大概也与丹阳弟子一样,都做了伪装。
沈星河赶路期间,他腰间宠物袋中的寻宝鼠曾数次发出附近有宝贝的讯号。
沈星河却完全没有理会,仍闷头向师尊那边赶。
只在那些天材地宝长在必经之路时,顺手收入囊中。
两天后,沈星河行进的路线上,忽然出现一座巨大的水潭。
那水潭尽头是高高的断崖和水势汹涌的瀑布。
瀑布声隆隆,却遮掩不住灵兽遮天的咆哮。
沈星河神识一扫,发现那竟是一头足有数十米高的蛟龙!
之所以看出那是蛟龙而不是蛇,是因为那蛟龙头上已鼓起了小包,那是即将长龙角的表现。
它粗壮的身体上也已长出一只细小的龙爪。
此时那龙爪已被斩断了两指,那蛟龙的咆哮声越发愤怒也正因为此。
这蛟龙已有出窍初期。
沈星河扫了下,发现那正与他缠斗的人,竟已有出窍中期。
应是哪个大宗门的长老。
蛟龙这种东西,沈星河从前只在他爹给的玉简里看过,据说与龙族一样,浑身都是宝。
但除了乾元帝尊一族,崇光界已许久没出现过龙族和蛟龙了。
若师尊在这,沈星河说什么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但师尊不在,所以沈星河对那蛟龙一点都提不起兴致,本想绕路而行。
然而还不待他转头,他却忽然听到一声清啸,“严长老!我来助你!”
一听到那声音,沈星河顿时一阵头疼,回头一看,才发现那果然是摇光。
一开始,沈星河还以为,摇光要帮助的那人是剑宗长老,已在考虑是否也要去帮忙。
但紧接着,沈星河便看到,刚刚飞身而上的摇光被人一脚踢了下来,一落地,便被一群黑衣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黑衣人执鞭指着摇光,神色不善道,“摇光真人,这是我太一宗的事,还望摇光真人莫要插手!”
摇光此时已站起身来,皱眉看向那群警惕看着他的太一宗弟子,“可刚才严长老的情况,明明已危急万分。”
“什么危急万分,我师祖可是出窍尊者,怎么可能对付不了那区区一条蛟龙?!”
“我看你就是想和我太一宗抢宝贝!”
“叫你一声摇光真人是看在剑尊面上,还望摇光真人速速离去,莫要动那蛟龙分毫,不然可别怪我等对你不客气!”
说着,那群太一宗弟子纷纷亮出武器,大有摇光再敢上前一步就对他动手的架势。
摇光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他本想扭头就走,但他又看了眼那正与蛟龙搏斗的太一宗长老,到底还是没能挪动脚步。
正思忖该如何与这群不讲道理的太一宗弟子说,摇光肩膀忽然被人从身后轻拍了一下。
他心中一惊,条件反射提剑刺去。
含光剑却忽然被两根白如美玉的手指稳稳夹住了。
摇光抬头一看,这才发现,那竟是一个黑发黑眸,看起来十分眼熟的少年。
他微微怔了下,眼中很快现出惊喜的笑意,刚想开口唤出沈星河的名字,就见沈星河对他眨了下眼睛。
虽然不知道沈星河要做什么,摇光还是配合地闭上了嘴,把剑收回鞘中。
只见沈星河看都没看那些剑拔弩张的太一宗弟子,拉了摇光扭头就走。
那群太一宗弟子虽有人隐隐觉得这忽然冒出来的少年看起来有些眼熟,但他们大多未近距离看过沈星河,一时间竟也没人认出他来,只警惕地看着摇光被那人拉走。
直到两人消失在重重树影之后,那群太一宗弟子这才收回目光,转而去收拾那些又趁机靠近水潭的人。
与摇光走出老远后,沈星河这才停下脚步,扭头问他,“摇光师兄,你管那太一宗长老的闲事干嘛?”
抢怪这种事,哪怕是在同门见也是极为忌讳的。
摇光已是活了几百年的人,从前还叮嘱过沈星河出门在外定要多加注意,怎么他自己还犯起糊涂来?
摇光闻言,还以为沈星河是误会他要抢怪,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沈师弟你别误会,我真的只是要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