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赵新摇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但叹气?也?没有用,他还得跟顾凯紧急商量对策。
他们计划从?旁绕道,却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路线。现在所走的这条路,已经是十区通往八区最宽的、路况最好的一条道了。
还能怎么?办呢?
池小闲看着那一望无际的雪原,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翻出手机勉强充了点电后,打开了离线地图。
他手指扒拉了两下,又滑了滑,眼睛一亮道:“我有办法了!”
他将手机递给方樾看,屏幕上是一条细细长?长?的蓝色曲线。
“这是——”
“我们可?以走河面上!河面都结冰了,绝对不会?遇到?什么?路面沉降。”
赵新听?到?了他们的讨论,回过头惊异道:“河上?!”
“是的,这边附近刚好不就是高?地最大的一条运河吗?我们可?以走冰上!现在这个温度冰冻得很硬,小时候我爸就经常带我在家附近的河面上开车,还可?以玩漂移。”
这倒是打开了一条全新的思路。
赵新心头一动,却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万一冰不够厚,车落水了怎么?办?”
池小闲摇摇头,“冬天是枯水期,现在水很浅的,可?能半个轮胎都淹不了。”
从地图上看, 这里距离贯穿整个高地的那条运河就只有半公里左右。
这个决定有些过于新奇,赵新跟顾凯两人商量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试一试。
他们先排了两辆货车和一辆挂车打头阵。它们调转车头, 拐上了旁路,朝着最近的运河岸边一路行驶。
半公里的路程中?,除了遇到些雪包有点颠簸外,倒是没有再发生陷车,很?快他们就顺利到达了运河边上。
运河是古运河, 旧世界修建好的, 从高地的西南方流向东南方, 贯穿大半个高地。高地还有不少其他水系, 但都是小水系, 弯弯曲曲的比较多, 少有像运河这般宽阔平直的。
运河的源头是喜马拉雅山脉。大灾难后, 河水水量骤减,所以少有货船经过了。河运这种历史悠久的交通方式, 在?高地逐渐消亡。
但古运河给人的视觉印象还是很?有冲击力的。河面结着一层厚厚的冰, 冰上又覆着层雪,在?日出微光的照射下,仿佛一条漂亮的淡金色绸缎, 缓缓向天边延伸过去。
“那是船吗?”池小闲眯了眯眼睛,有些不太确定道。
太阳还没完全升起, 河道只是被照亮了一部分?。沿岸的一处淡色阴影里,似乎矗立着个高大的半圆弧型的东西, 看形状有点像条船。
等车开到岸边时, 池小闲才发现那确实是条船。
船有差不多七八米高。桅杆已经断裂了,船身上的黑漆也剥落了大半, 露出了金属的底,上面覆着层淡淡的绿黄色锈迹。
打?头阵的挂车先缓缓开了上去,冰面纹丝不动,托着它稳稳行进?。见冰果真如池小闲所说的冻得非常结实,后面的车也陆续开上了冰面。
忽的,那艘废弃的船上突然冒出了两个黑影,池小闲连忙指给其他人看。帅欣以为是丧尸,架起机枪正要瞄准,却?听池小闲道:“等下,好像是人!”
确实是人,还在?冲着他们挥手。
见池小闲的车停下,他们连忙从船上爬了下来?,在?冰面上半溜半滑地跑来?。
“你?们是救援部队吗?”其中?一人在?风中?艰难地喊道。
“是,我们要运送东西回核心区。”
“回核心区?!”两人互相看了看,面上露出些意外的惊喜,“能捎上我们吗?我们原来?就住在?核心区。”
方樾指了指后面的车对他道:“这辆已经坐满了,你?们去后面问问。”
“好的好的,多谢!”
“欸,等一下,你?们为什么会?在?船上?”方樾拦住他们问道。
“我们之前被丧尸困在?厂里了,好不容易逃出来?后又找不到其他地方可以去,差点绝望到跳河,一来?河边却?发现了这艘弃船,就暂时住在?里面避避风雪。”
“那你?们吃什么?”池小闲问。
说起这个,两人露出了些特别的神色,像是自豪,又像是炫耀。
“我们吃冻鱼!”
“冻鱼?”
“船舱里有钻冰的工具,冰层里有不少被冻住的鱼,我们把冰凿开找冻鱼吃!”
池小闲眼睛一亮:“那你?们把凿冰的工具也带上!”
“好!”
章漪好奇地问池小闲:“你?喜欢鱼吗?”
“他从小就喜欢喝鱼汤,也爱吃鱼。”高美音无奈地笑笑,“饭桌上人吃光都走了,他还一个人在?那剔鱼刺,不急不慢的。”
猫儿似的,方樾心想。
那两个从船上下来?的人不仅带来?了凿冰工具,还把他们储藏的那一篓冻鱼给拿来?了,分?了池小闲两条。
即便是喜欢吃鱼的池小闲,也从未见过这种阵仗的冻鱼——鱼长长一条,抓在?手里硬邦邦得像把剑,莫名有点搞笑。
他用力挥了挥,发现这“武器”砸在?椅背上咚咚作响,威力还不小。
“你?打?算怎么吃?”章漪好奇道。
池小闲摇摇头,默默地把两把“雌雄双剑”收好。现在?车辆昼夜不停地赶路,他们也没空停下来?架锅煮鱼汤,在?车里就更不可能了。
河道比之前的公路平整了太多,大部队平稳前进?着,再也没有遇到深坑。
“车怎么还是开这么慢?”Kevin疑惑道。
“冰面太滑,速度提不上去。”方樾解释道。
河道上原本覆盖着层雪,但随着经过的车一辆辆碾过,雪被压成?了冰,最后融成?河道巨大冰面的一部分?。方樾试过用力踩油门,但轮胎与冰面的摩擦力太小了,速度对油门的反馈非常微弱。
就在?他们以为能一直这样缓缓前进?时,又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事情?——河道开始有了坡度。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区已经不是一片平原,不远处隐约可见微微隆起的丘陵山脉,而运河就是从丘陵间穿行而过的。
冰面爬坡难之又难,若仅是速度慢就罢了,不少车甚至出现了倒滑的情?况。车子?一开始往后滑,便会?倒推着建筑材料往后跑,影响后面一辆车的前进?,从而引发连锁反应。
大部队几乎在?冰面上停滞了。
赵新跟顾凯下车到最前线去查看情?况,发现坡度起伏最大地方,角度甚至达到了四十?度。
“不如再回到岸上去?”赵新提议道,“咱们在?冰面上也走很?远了,不算亏了。”
顾凯还有些犹豫,指着地图给赵新看,道:“这里的岸上全是些弯弯曲曲的公路,挂车那么长还拉着重物,行驶起来?很?困难。”
赵新思考了会?儿,一时间竟也没什么头绪。
继续在?冰上还是回到岸边——这两个选择就像是矮子?里面拔将军,左右不好选。
见前面车都停了下来?,池小闲几人正觉得奇怪,也停下了车。方樾出去查看了一圈情?况,回来?对他们道:“坡度太高了,前面的车爬不过去,军官们正在?商量办法。”
“有什么在?冰面防滑的技术吗?”池小闲问。他对开车方面的事情?一窍不通。
“最主要的就是安装防滑链,还有在?路面装防滑垫之类的。”方樾解释道。
“我看咱们不是装了防滑链吗?”池小闲疑惑道,“那为什么还是爬不上坡?”
“雪地上用的防滑链跟冰面上的是有区别的。雪地主要使用铁质的防滑链,冰面要用带有破冰钉的防滑链。我们现在?戴的这种没有破冰钉。”
池小闲点了点头,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们打?算到岸上去吗?”池小闲看着不远处正在?商量对策的赵新和顾凯,问道。
方樾:“岸上的路估计也不好走。”
“行路难,行路难。”Kevin忽然叹了一句,脑子?里冒出了句诗,“多歧路,今安在?……”
正念着,池小闲忽然灵光一现,对方樾道:“我们可以铺防滑板呀!”
“防滑板?”方樾愣了下,“没有带防滑板吧。”
池小闲摇摇头,转而道:“你?小时候玩过一种叫摸石头过河的游戏吗?”
方樾当然没有玩过,他小时候都不知道游戏为何物。在?福利院时,别的小朋友玩游戏,他最多在?边上瞅两眼就进?屋子?看书去了,极少参加超过一个人的活动。
看着方樾疑惑的表情?,池小闲解释道:“这个游戏很?简单,就是一个人要用三?块木板垫在?脚下往前跑,中?途脚只能踩在?木板上,不能碰到地面,最后看谁先到达终点。”
方樾一下子?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把建筑材料当成?防滑垫?”
“没错!既然它的硬度能作为建材,那行车应该问题也不大吧。”池小闲推测道,“就是不知道车开在?上面滑不滑。”
既然说到了,方樾就立刻开始实验。他带人解开绳索,迅速搬了一块建材下来?铺在?冰面上,然后踩下油门——越野车几乎毫不费力地爬过了那段路。
“真的可以!”池小闲惊喜道,忽的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但这样一块块铺是不是太慢了?”
“有点。”方樾看了看停滞的车队,又看了看前面,忽然道,“不过有个办法倒是铺得很?快。”
他去找赵新,将铺防滑垫的建议提了出来?,赵新也发出了跟池小闲一样的疑问。
“不需要一块一块地铺。”方樾从容不迫地解释道,“只要四五人为一组将板材抬到高处,然后往下一推,自然就铺好了。大家一起行动起来?,很?快的。”
“丘陵地势有高有低,只要铺爬坡的一部分?就好,下坡会?很?容易。”方樾补充道。
赵新被说得有些心动,派了支小部队人马按照他说的试了试,效果居然还不错,几辆越野车顺利爬了上去。一旁围观顾凯也觉得这个方法颇有创意。
用这种方式又行进?了一个下午加大半个晚上,距离离开这片丘陵地带就只剩下一半的路程了。这时,所有人的体力都差不多到了极限。
赵新一声?令下,决定原地修整两个小时再上路。
河道跟岸上相比有个好处——在?冰面还没化开之前,没有从泥土里长出来?的菌丝,所以他们只需要提防那些奔跑着的丧尸就行。
大部队原地歇下来?后,池小闲摸出他的“雌雄双剑”,开始思考怎么给自己?整点鱼汤喝。
外面风太大,架锅烧火有点不太现实,方樾去找了个小煮锅,将冰冻的雪水烧开,再把一条冻鱼放进?去。鱼周围的冰块化得差不多了,他去跟那两个从船上下来?的人借了鱼鳞刀,在?高美音的指导下简单地清理了鱼鳞和内脏,放下锅煮,最后加上料酒和胡椒粉。
锅里热气腾起来?的那一刻,池小闲就开始一个劲儿的嗅鼻子?,总忍不住想揭开锅盖看看好了没有。
比他更焦躁的还有咕叽,一直疯狂地喵喵叫,试图往锅边窜。池小闲害怕它被蒸汽烫伤,不得以把它关进?了背包里。
捧着热乎乎的汤,白色的雾气将池小闲的眼睛都蒸得亮晶晶的。浅浅地喝一口,那股鲜美从舌尖窜向灵魂深处,池小闲幸福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小祖宗欸,也不怕烫……”高美音无奈地叹了口气。
喝了两口汤后,几人把鱼肉分?掉了,最后剩了半截鱼尾巴,被池小闲夹走了——他是那种会?把鱼尾巴都吃干净的强迫症患者。
自己?享受完后,他没忘记还被关在?背包里的可怜小猫,也剔了点肉让它尝尝鲜。
小小的越野车厢里飘满了鱼汤的鲜香。最后他们在?半锅汤里下了点面条,捞着分?吃掉了鱼汤面。所有人的肚子?里都热乎乎的。
这是自从地下区逃出来?以来?,他们吃得最开心的一次。
东子?几人来?串门,也被香味深深的吸引了,池小闲干脆拿上凿冰的工具,带着他们一起凿冰找起鱼来?。
那两个从船上来?的人特意指导起他们寻找冻鱼的技巧,还提醒池小闲:“不是所有冻鱼都能吃,你?要看它被冻住时的状态,如果是竖着飘在?冰里的就可以吃,翻着肚皮的就不能吃。”
在?两人的指导下,池小闲一众人忙活了半天,最终收获了十?来?条条冻鱼。东子?的“职业习惯”让他掏出了盖格计数器,测了一下,只有0.35左右。他忍不住感慨,不愧是高地河里的鱼,一点污染都没有。
李子?洋和李子?海特别兴奋。尽管户外齁冷,他们还是高兴得在?冰面上跳来?跳去,池小闲一人送了他们一根“冻鱼大宝剑”。两个小孩你?来?我往,哼哼哈嘿地打?得不亦乐乎。没打?一会?儿,手就冻得受不了,便吱哇乱叫着丢掉了大宝剑,一边喊着冷一边跑回了车里。
或许是被他们快乐的氛围所感染,夜里暴风雪也小了许多。为了抓紧时间赶路,休息完后他们又开始继续铺防滑垫。一群人中?要属于刘峥效率最高,一般三?四个人才能抬动的一块材料板,他一个人就能搬走了。
清冷的月光落在?光滑的冰面,折射出一层浅浅的金。踏着一地的碎金,车队缓缓前进?。
就在?拖材料板时,池小闲忽然注意到岸边有些不寻常的动静。他停下来?听了听,面色一变道:“岸边有波丧尸要来?了。”
风里隐隐传来?野兽般的低吼。紧接着,那些军官们也注意到山坡上有黑影窜过,纷纷放下手里的活,举起了枪。
砰,砰,砰……嘹亮的枪声?久久回荡在?山谷里,连绵不绝。
出乎预料的是,因?为冰面太滑,丧尸的行动力比想象得要弱。不少丧尸扑腾着要跃起,脚下却?打?着滑,给了军官们很?好的反击机会?。二十?分?钟后,他们清理掉了这波丧尸,只损失了三?名军官。
车队如同坚毅的游龙,继续缓缓前进?着。终于在?第二天的清晨,他们行驶出了这片丘陵地带,没有一辆车发生陷坑的情?况。
地平线上,一轮红日太阳缓缓升起,霞光洒向大地,晶莹的冰层折射出璀璨而又梦幻的橙红色。
所有人都抬头望着这幅美景,短暂地忘却?了疲惫与困倦。
第118章 锁定
或许这就是人类和其他物种不同之处——即便是?生?存逃亡之际, 也不?会?完全屏蔽对大自然的欣赏之心。
很快他们就回过神来重新上了车,沿着冰面继续前进。
回到车里的池小闲再也撑不?住了,歪在座椅上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章漪和Kevin也困得不?行?, Kevin问开车方樾困不?困,方樾点点头,却又道:“还行?,还能再坚持会?儿。”
“那你再开?一会?儿。”Kevin重重地打了个呵欠,“我真的不?行?了, 我先睡会?儿, 等下起来换你。”
“嗯。”方樾淡淡道。
他的精神?其实?也已经撑到了极限。但他是?那种只?要心里有事, 或是?还有目标没完成, 就能一直吊着一口气、坚持到底的类型。
俗称铁人。
然而,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铁人的本事。行?驶在他们后方的几辆车里的军官, 因为太困而把车开?撞上了前车托运的材料板, 直接把保险杠给干瘪了。
几个军官立刻清醒过来,战战兢兢地下车查看情况。
赵新本想训斥两句, 却见他们一脸疲惫憔悴的模样, 又将话?收回去?。他跟顾凯商量了下,考虑到接下来还有很长一段行?程,一直不?睡也不?现实?, 不?如?让大家都原地休息几个小时,补补精神?。
于是?车队暂停了下来, 只?留下一小部分人看守放哨。
大部分人都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赵新跟顾凯却难以入眠。领导级别越是?往上, 承受的任务压力也越大。至此, 他们都还在不?断盘算接下来路程所要花费的时间,以及究竟能不?能按时完成执行?官的任务。
或许是?暴风雪小了一些的原因, 卫星信号变好了,总算让他们联络上了核心区。距离上次成功联络,已经过去?六天了。
执行?官似乎病得还是?很严重。
顾凯向她问了句好后,她在电话?里缓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攒出点力气、沙哑地说了两句话?,随即电话?便被转移到了她秘书的手里。
“执行?官大人身体还很虚弱,不?方便再跟你们通话?。她想问问你们大概还有多久能回来,地下防空洞的裂缝越来越多了,恐怕撑不?了多久。”
“预计还有五天左右。”赵新诚恳道,“我们已经尽最大能力了。”
“盼望早归,注意安全。”
秘书匆匆留下一句话?后,通讯便被切断了。
赵新和顾凯互相看了看,都从这不?超过三分钟的通话?里感受到了更加强烈的紧迫感。
疲惫至极的人马,疯狂的丧尸和真菌,残酷无情的暴风雪,他们真的能顺利赶到核心区吗?核心区还能坚持到他们回去?吗?
不?安感涌上心头。
赵新望向身后他们已经走过的长长的冰路。河两岸连绵不?绝的白?色雪丘莫名?让他想到了之前方樾提过的那个建议——
珠峰大本营。
有些念头看上去?昙花一现,其实?已经悄无声息地在意识的土壤里埋下了种子,静静地等待一个时刻生?根发?芽。
珠峰大本营就是?其中之一。
赵新把这个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的想法告诉了顾凯。顾凯却微微一愣,“这是?谁想出来的?”
“方樾,就是?之前那个你见过的年?轻人,方制凯的小儿子。”
顾凯半晌无言,片刻后才幽幽道:“这个方案,执行?官也跟我提起过。”
“什么?!”这回轮到赵新惊讶了,“执行?官也认为这个办法可行?吗?”
“为了对付真菌,高层们开?了一轮又一轮的研讨会?,总共讨论出两个办法。第一个是?重建地下避难所,第二个就是?另寻一个真菌无法生?存的地方,把高地居民迁过去?。排除掉污染地外,必须满足低压低氧的条件。而现成的、最近的,就只?有珠峰了......”
赵新久久地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那不?是?还有第一个方案吗?执行?官之前跟我说的也是?重建地下避难所。”
“是?的。”顾凯点点头,“第二个只?是?第一个的备选,而且高层领导们并不?打算将高地拱手让给真菌和丧尸,这对人类来说太耻辱了。但一旦重建失败,就得做好迁都的准备。”
“珠峰大本营能容纳我们这么多人?”
“现有的条件肯定不?能。”顾凯道,“而且珠峰的恶劣气候,恐怕只?有身强体壮的青年?人能适应得了。”
赵新面色凝重起来。又休息了一会?儿,顾凯道:“风雪好像要变大了,把大家喊起来吧。”
“嗯。”
众人睡得迷迷瞪瞪地又爬起来赶路了。已经是?中午,气温却没有回升的迹象,风雪越来越猛,将车窗拍打得咣当咣当作响。
在冰面上又行?驶了大半天,河道开?始变得弯曲狭窄,十几米长的挂车转不?过弯,他们不?得不?又将车开?回了岸上的公路。
驾驶,陷车,抬车,继续驾驶......车队又行?驶了一天一夜。
来回的折腾,众人疲惫不?堪,不?少人在寒风中病倒感冒了,甚至发?起高烧来。但车队依然没有停下脚步,不?分昼夜地往核心区赶路。
中途又遇到了三四波丧尸,然而军官们的精神?和体力都达到了极限,他们解决得并不?算顺利。不?仅在路上也拖延了一天半时间,还折损了不?少人马。
“还有多久能到核心区?”池小闲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遍问了。
方樾看了看导航,“快了,还有两个小时就到三区的边界了。”
呼,车内几人都舒了口气,绷紧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些。唯独池小闲心头一跳,立刻问道:“导航上这条路会?经过精神?病院吗?”
方樾用?手指调整着屏幕,缩小又放大,道:“会?。不?过精神?病院并不?在公路边,还有四五公里。你想去?真菌分化的地方看看?”
“嗯。”池小闲定定道。
“我也有这个打算。”方樾道,“不?过总觉得会?有危险,得提前做好准备。具体的位置恐怕还得找帅欣再确认一下,只?有她知道那个地方。”
说着,他停了车,径直去?找帅欣。
“你想让我带你们去??”帅欣一下子就猜出了他们的目的。
“是?的。毕竟是?一切的起源,我想去?找找看有没有对付真菌的线索。”
帅欣蹙了下眉,看了看车里的陈愚之,“那得把我母亲交给别人照顾,我不?放心带着她一起去?。”
“李歌他们车里还有空位。”
“行?。”帅欣爽快道。
距离核心区越来越近,池小闲的心跳也越来越急促。一种不?安感席卷了他的全身,就连银星也都有些紧张地冒了出来,在空中四下探寻着,感知着风里的讯息。
忽的,车队前方传来一阵急骤如?暴雨的枪响,剧烈的声音几乎凿穿了耳朵鼓膜。
“发?生?什么了?!”Kevin惊慌失措地问,“是?丧尸来了还是?内部感染啊?!”
话?音未落,池小闲就在车窗边看了些东西,惊得险些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菌丝,有菌丝在跟着我们的车!”池小闲脸色一变。
“什么?!”
车内几个人下意识地望向窗外,除了一片白?茫茫的风雪,什么也没看到。
“不?是?窗外,是?窗户上。”池小闲用?力咽了下唾液。
车窗的一角,扒着一缕纤细的菌丝,触手像是?蜘网一般延伸开?来,缓缓地往车窗中心爬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均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是?幻觉吧,肯定是?幻觉。”Kevin喃喃道,“车子是?移动的,怎么会?有菌丝爬上来呢......”
池小闲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他缓缓道:“按理说,菌丝要有泥土或者血肉作为根基依赖才能漂浮在空中。如?果说它跟着我们的车,最大可能性是?这一整片土地已经全部变成了真菌的大本营。无论我们车速开?多快,只?要我们在这片土地上,它就能追踪到我们。”
“可之前十区地下不?也长了真菌?它们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夸张啊......”
方樾忽然开?口道:“那是?因为真菌繁殖的程度和在土壤中分布的密度不?同。这里是?噬肉真菌出生?的地方,必然是?繁殖程度最高的地方,十区只?是?外围延伸部分罢了。”
砰砰砰,前方还在不?断传来密集的枪响。看着情况,应该是?发?生?了内部感染。
“嘶!”池小闲忽然叫了一声。
一阵剧烈的头痛猝然袭来,他不?由得捂住了脑袋。
【你来了......】
许久没听到过的沙沙声再度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比之前在十区要清晰得多。
【你竟然还敢回来......】
【你这个叛徒......】
沙沙声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像是?有人在疯狂摇晃沙漏一般。
“不?,我没有背叛你。”银星清脆稚嫩的声音终于响起。相比那刺耳的沙沙声,她的声音要柔和悦耳许多,像菌丝一般。
“我本来就不?属于你,我属于我自己。”银星对母体道。
【没有我,又何来的你......】
沙响愈发?急促起来,近在耳边,催人魂魄。
【想要保护那个人,你太天真了......】
【你以为你是?什么......】
【我毁掉你,简直太容易了......】
一阵更加剧烈的头痛袭来,池小闲额头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嘴唇开?始发?白?。然而就在疼痛快要到达忍耐极限时,忽的一下,它突然凭空消失了,像是?变魔法一般。
脑海里像是?被摁下了静音键,没有沙沙声,也没了银星的声音。
那种突如?其来的空荡感让池小闲恍惚了很久。他缓了一会?儿后,才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银星?”
银星轻轻嗯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不?在了。”池小闲松了口气,“我怎么突然听不?到母体的声音了?”
银星沉默了会?儿,才道:“因为我切断了跟它的联系。”
“我是?通过空气中的信息素跟它联络的。而我发?出讯息,需要释放大量信息素,人类的大脑神?经似乎无法忍受这种强度的信息素。”
“所以我头疼的原因是?因为这个?”
“嗯。单纯飘散在外的信息素倒是?不?会?让你难受,它们最多进入人类的呼吸道,但我寄生?在你的神?经系统之上,只?要我对外释放,第一时间最直接受到影响的就是?你的神?经系统。”
池小闲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母体的本源,就在这里对吗?”
“是?的,我能感觉到就在这附近。”银星道,“空气中到处都是?它存在的痕迹。它随时都可以跟我对话?,质问我,否定我,威胁我......”
银星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我在这里可能无法保护你了。”银星的声音变得很轻,“我最好还是?隐藏自己,陷入沉睡,否则母体就会?盯上你、锁定你,我怕它会?直接对你下手。”
“它打算除掉我?”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银星担忧道。“但它真正想除掉的应该是?我,它对我的恨意和怨念都很大,你是?被我连累的。”
说完,银星叹了口气。
“伙伴之间,没有谁连累谁的概念。”池小闲温声道,“你不?必这样想。”
“好叭......”银星小声道,“但我还是?觉得我得休眠了,不?然你会?非常危险。”
“嗯,你先去?休息吧。”
“如?果有需要,还是?可以随时唤醒我。我可能醒的比较慢,但我一直都在。”
银星留下了分别前的最后一句话?,便主动陷入了休眠状态。
没过多久,池小闲感觉到身体深处的某片角落在缓缓平息下来,变得静谧,不?再有任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