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令人难以置信,但她在?二十四岁意外地谈了一场恋爱。
那人就是陈启航,是在?她国外基地培训时碰到的留学生。开朗温和?,一头可爱的卷发,帅欣起初对他并无感觉,但他一看就看上了帅欣,请她喝饮料、看电影、一起吃饭。
“我?喜欢很酷的女生。”他解释道,“你?特别帅气。”
于是帅欣把枪一横,然后冷冰冰警告他:“这样帅吗?不许再来骚扰我?。”
“帅的啊——”陈启航却笑?盈盈道,完全没?有被吓到。
这个人的出现给帅欣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他就像一块牛皮糖紧紧地黏在?身后,甩也甩不到,但意外的是,她也不太讨厌。
她将自?己的困惑告诉了陈愚之,陈愚之笑?了起来,建议道:“或许你?可以试一试,对方好像是个很特别的男孩子。”
他确实很特别。
集训时她出不了基地,他就隔着围栏偷偷给她递各种夜宵。
跟她背靠背抵着围栏看天上的星星,给她讲各种星座,在?那之前,帅欣从未注意过?头顶那片浩瀚的星空。
他还会用草叶给她编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最?后都被她集训的时候放在?了军装的口袋里,跑步的时候也在?陪着她。
再后来,他参与游行被关进了北方高地的监狱,她也集训结束回国。两人暂且失去了联系。
直到有一天,她被调往精神病院任职,才意外地发现陈启航竟被转运回来了,就在?同一家?精神病院。知道的那一瞬间,惊喜几乎冲昏了她的头脑。但她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严峻。
陈启航被诊断为偏执型精神分裂症。一个活泼开朗的人最?终被环境一步步残害,变得?面如全非,行为诡异,性格突变。他时而死气沉沉,时而狂躁不已,偶尔清醒时会认出她,但绝大部分时候并不记得?她,甚至还朝她动?过?手。
帅欣的顶头上司就是Brad。对方是个散漫的军官,坐在?高衔上只顾着享受人生,把精神病院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交给了她包办。
她没?有推辞也没?有抱怨,因为这刚好给了她接近并照顾陈启航的机会。她还找了陈启航父亲的联系方式,隔一段时间就会将陈启航的近况汇报给他,让他安心。
帅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若说是喜欢,现在?的陈启航已经完全没?有曾经那个明媚的人的一点?影子了。若说不喜欢,她心头又总是萦绕着绵长的愁丝,从未有人给过?她这样的感觉。
某次,意外忽然发生。在?食堂吃饭的陈启航不知为什么惹怒了Brad,Brad大发雷霆,让帅欣把他带回办公室。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帅欣无法违抗他的指令。
那天Brad打断了陈启航的一条腿。
帅欣第一次对Brad有了深深的恨意,同时也非常自?责,自?责自?己没?能?保护好陈启航,更痛恨自?己碍于职责和?所有人注视的目光,不得?不亲手将陈启航送进Brad的办公室——她明明预料到会发生什么。
然而Brad却升了她的职位,将她直接提级到了仅次于自?己的管理职位。
“你?干的很好。”Brad抽着雪茄,淡淡地吐了一口烟,“虽然没?什么女人味,长得?也很一般,但你?的工作?无可挑剔。”
帅欣手背在?身后,默默地攥紧了拳头。
从她升职后,Brad开始带她出入很多军部高层的会议和?活动?,甚至是一些含义隐晦的酒局和?娱乐活动?。她意识到,Brad已经开始把她当做自?己人了。
某天,Brad收到了一份转移病员的名单,转移地是北方联合高地精神病院。帅欣早就知道南北两个高地经常会互相转移挪送精神病人和?犯人,只看了下名单中并无陈启航后,就没?有太在?意。
六个精神病人被送上了武装车,这次Brad也上了车,并喊上了帅欣。
他抽着雪茄,让出后排的位置,一口烟缓缓吐出来,落在?旁边帅欣的军装上。
“以后忙的时候,这转接工作?可能?会交给你?。我?倒是有点?舍不得?交给你?呢,毕竟也是一项乐趣。”
帅欣皱皱眉,觉得?这话有点?奇怪——Brad并不喜欢工作?,收到任务时有时甚至会直接难听的骂街。这样的人,怎么会认为工作?是一种乐趣?
武装车开出精神病院后并没?有沿着大路行驶,而是拐上了院后一条杂草丛生的山坡。
车子沿着山坡一路颠簸前进,路途也越来越荒凉,路面颠簸着车厢上下摇晃,车轮卷起些碎石,噼噼啪啪打在?车身上。
这是去哪儿?帅欣感到奇怪。
十分钟后,车停在?了一片荒草地。军官们下车,将六个要转移的精神病人带到了不远处的一片小?型湖泊前。
几个精神病人互相看了看,不明白这是要干什么。
“让我?想?想?……”Brad叼住雪茄,邪笑?了一下,“今天干点?什么好呢?”
帅欣太阳穴一跳,心中已经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天气怪热的,请大家?游泳吧。”Brad道,用雪茄点?了点?岸边,又指了指对岸,“最?后一名会荣幸地获得?我?一颗子弹哦——”
几人瞬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疯了?!我?们只是病人,不是你?的玩具!”
“你?怎么能?这样?!”
“你?不能?杀我?们!我?们马上要被转移了……”
Brad皱起眉:“转移?你?们是不是对这个词有什么误解?那只是书面上的词汇罢了。”
几个人都愣了一下。
“你?没?有权力伤害我?们!”一个病人愤怒道,“你?这是犯罪!犯罪!”
下一秒,那个病人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空洞,血潺潺流了下来。他膝盖一弯,闷声倒在?了草地上……
其他几人噤若寒蝉。
“别跟我?扯什么权力。”Brad冷笑?道,“你?们真以为自?己会被转移到北方高地吗?别开玩笑?了,那只不过?是一个借口,一个明面上的理由。”
“要怪就怪你?们上面没?有人庇护吧,或者怪现在?什么资源都太紧张了……”
“是让我?踹你?们下去还是你?们自?己游?”
几人愣了一下,立即像青蛙一样扑通扑通地跳进了湖里。
Brad笑?了笑?,转头对帅欣道:“这个工作?是不是很解压?这项工作?的关键在?于创造力和?想?象力,只有这样,游戏才有趣!”
帅欣心头涌上莫名的业火。
“好了。”Brad拍拍手,“接下来开始玩儿吧!”
砰的一声,他朝湖里开了一枪,激起一朵小?水花来。
湖水非常浑浊,黑绿色的,隐隐有股淡淡的恶臭。不少死鱼翻着肚子浮在?水面上,靠近岸边的地方,湖水泛着七彩的油光,似乎被一些化?学品污染过?。
而就是这样的湖水,五名病人却在?里面拼了命地游。
其中一人因为体力不支,加上被污水呛到,很快落在?了最?后,他扑腾着双手,想?要再坚持一下,却被Brad一枪爆了头。
鲜血在?湖中央荡开去,那抹红色很快黑水吞噬殆尽,消失得?无影无踪。
十分钟后,四个人总算爬到了对岸,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他们狼狈不堪,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满身的污泥和?污水,穿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此时Brad也已经带着几人沿着湖边走到了对岸。
“恭喜完成第一关。”Brad鼓鼓掌,“下面我?们换个游戏。”
Brad朝那些惊惧的病人笑?了笑?,转头示意手下其他几个军官。
就在?一名军官准备上前时,一个病人忽然撒开腿朝山下跑去。
Brad冷笑?一声,似乎司空见惯了。他抬起枪,砰的一声枪响,那个病人的身影一滞,接着栽倒下去,身下的血像蛇一样蜿蜒着流进草丛里。
剩下三个人彻底不敢动?了,瑟瑟发抖着,如同野兽犬牙之下的毫无抵抗力的羊羔。
其他几个军官非常熟练地上去用黑布绑住了他们的眼睛和?手脚。
“下面,我?要开始挑选幸运儿了。”Brad将枪刮在?指尖转了转,“会是哪个小?可爱呢?”
三人颤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失去视野后,他们的听力变得?更加敏感,Brad的声音如同地狱恶魔在?他们耳边吟唱着死亡之歌。
砰!一声枪响过?后,三个人的身板俱是一颤。
他们恍惚了一会儿,意识到子弹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后,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但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均是空弹。
几个病人心态被折磨得?几近崩溃,其中一人被吓尿了两次。
砰,又是一声枪响。这次的子弹在?其中一人额头上开出了一朵血色的花。
听到倒地的闷声后,另外两人连忙扑通一声跪下,向Brad哀求饶恕。
Brad脸上出现了兴奋的神采,显然他非常享受这一刻的刺激,享受待宰的羔羊在?利爪之下凄厉求饶的画面。
帅欣背过?脸,不愿再看。
虽然她也杀过?很多人,但她没?有这种折磨敌人的爱好,更何况那些病人不是什么敌人,他们是无辜的,无罪的……
几声枪响之后,三个身影终于全部倒下。
Brad摇晃着手腕,随口道:“今天人少,没?有上次好玩。”他冲手下的军官摆摆手,“把人都收拾了吧。”
几个军官上前,拽住尸体的腿,一路将他们拖到一处低洼之地。血在?草地上拉出长长的拖痕。
帅欣跟着过?去,还没?走到那个地方,就闻到了一股奇丑无比的味道。
她朝下看了看,发现那是一个深坑。底下蝇虫围绕,成团飞舞,嗡嗡作?响。
隐约的,她看到一只白色的鞋子,半截埋在?土里,半截露在?外面。
那是病号服里配套的鞋子款式。
那是一个堆满死人的深坑。
Brad捂住鼻子直皱眉:“下次埋深点?,多堆点?土,大夏天的都要臭死了。”
“是是。”手下一名军官连连点?头。
他们从车上拿下铁锹,将几具尸体一脚踹进了深坑,然后一铲土一铲土地往上填埋。
深坑四壁的土或许是长期被鲜血浸染,颜色跟周围有些不同,呈现出一种奇诡的红褐色。
忽的,一点?突兀的淡黄色映入眼帘。
那四壁上竟长着小?朵小?朵的蘑菇。
帅欣的这一段叙述, 用的是最普通简练的语言,却把方樾和池小闲听得毛骨悚然。
虽然他们已?经从Kevin嘴里知道了?Brad是怎样的人,但帅欣所经?历的一切, 远比Kevin以为的更残忍、更恶心。
“所谓的移送,只是抹杀的意思?”方樾问。
帅欣点点头,“这是一个不会写在纸面上的潜规则,他们通过这种方式来清除病人。”
“精神病院里有很多让高地政府感到敏感的人物,他们以前从?事着一些尖端工作, 具有保密性质, 所以政府会想?办法找个借口来彻底封口。还有一部分人, 只是单纯因为精神病院每年新入住的人员太多、负荷太重, 被随机选中, 进行抹杀。”
“那些被选中的人大多籍贯都?不是亚洲的, 所以即使客死他乡、死于非命, 亲属来闹、来调查的可能性也很小。”
方樾和?池小闲面?色凝重了?起来,他们隐隐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池小闲问:“后来陈启航也进入了?移送名单, 是吗?”
“是的。”帅欣点点头, “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被随机挑中。他的家就在南方高地,也不是什么重要?敏感的人员,我本以为他不会被选入名单。后来我回想?了?一下, 他应该是在那次惹了?Brad之后,就被Brad记恨上?了?。他是被Brad亲自挑选上?的。”
在完成?第一次“移送”后, 后面?的几次Brad也都?带上?了?帅欣。
偏偏又一次“移送”时Brad刚好去参加军部的高层培训了?,于是帅欣没有带其他军官, 独自一人送着三个病人来到湖边。
“下车。”她命令道。
三人不明所以地走下车, 有人疑惑道:“这是哪里?我们不是要?去机场吗?”
砰的一声,帅欣一枪射在那人脚边, 那人吓得跳了?起来。
“从?这里到山脚下一共五百米,你们需要?完成?一次赛跑。”帅欣冷冰冰道,“跑了?最后一名的人,将会被我射杀。”
几人惊恐地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置信。
帅欣干脆冲脚下又放了?一枪,几人吓得撒腿就跑。
砰,砰,一枪,两?枪。
子弹射在泥土上?打?出飞起的石子。
三人发了?疯、拼了?命地跑,身影很快消失在了?一片枯树林里。
帅欣垂下枪,静静地看着那片林子。
尽管她手上?已?经?是沾血无数,但不代表她就同意Brad和?高地政府的那套做法,她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不虐杀,不坑害。
她转过身,从?车上?拿起铁锹来到深坑边,正想?往里面?添点新土做做样子,忽然发现了?异常——昨天被Brad坑杀的两?具尸体似乎不见了?。
昨天是一名小军官负责掩埋的,没什么经?验,又有点偷懒,只铲了?几捧土堆在上?面?草草了?解。
当?时帅欣看的时候,尸体的衣服都?还露在外面?,可今天那衣服却不见了?。
帅欣蹙起眉,心下觉得奇怪,于是用衣服捂住口鼻,跳下了?那深坑。
她用铲子翻找着,只找到了?几具高度腐败的尸体,却还是没找到昨天那两?人的尸体。
正疑惑着,但深坑里恶臭实在令人难以忍受,她不得不攀上?岩壁一块突出的石头,跳了?上?来。
“消失了??”池小闲下意识道。
“是的。”
第一次发现消失,帅欣以为自己?记错了?,于是后面?几次她特别留意了?一下,最后发现并不是自己?记错,深坑里的尸体确实在消失。
但她那阵子忙着出差,只好暂时把这件事搁置一边,也没有汇报给Brad——Brad根本不会在意几个死人的去向?,他只在意他们死前最后一秒能给他带来多少快乐。
那次她出差回来,照例先去陈启航的病房看望,却被护士告知他于三十分钟前上?了?移送的车。
移送名单并不是定期发布的,也不是直接发送到帅欣的工作邮箱里,所以她得知的时间非常滞后。
帅欣立即驱车火速前往那片山坡,迎面?却遇上?了?刚下山的武装车。
她拦住车,努力克制声音里的颤抖,问Brad道:“……已?经?移送完毕了?吗?”
Brad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是啊,今天你没来,错过了?一场好戏呢。”
帅欣几乎心跳骤停,一阵凉意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
她立即驱车到湖边,疯了?似的跑向?那处深坑。直至站到了?深坑边上?,她却失去了?往下看的勇气?。
“救……救我!”
忽的,她听到一个微弱的男声。
她连忙往下看,发现了?一个半边身子都?被血浸透的男人。他的五指深深嵌入深坑里的泥土,残破的身子扒在岩壁上?试图往上?爬,嘴里正发出微弱的求救。
帅欣注意到,他的半边耳朵不见了?,以至于脸上?全部都?是血。尽管面?目模糊,但她还是一眼认出那不是陈启航。
听到他孱弱的呼救,她内心深处的同情心隐隐露出些光辉,不自觉地向?他伸出了?手。
就在指尖相触的那一刻,男人的瞳孔忽然恐怖地向?上?翻起,露出大片眼白来,身体也莫名抽搐,嘴里还发出低低的嘶吼,如同疯兽一般。
等那眸子再看向?帅欣时,已?经?全然蒙上?一层灰色又恐怖的阴翳。
他像是突然拥有了?满格的力气?般,猛地扒住了?岩壁,快速向?上?爬动,嘴里仍然嘶吼不断。
帅欣下意识伸手去摸腰间的配枪,那男人竟像个羚羊一般,两?脚一蹬岩壁,几乎同时跳了?起来,冲她扑过来。
帅欣立即开枪,砰砰砰,全部命中男人的脑袋,将他半张脸轰烂……
男人身子一晃,倒了?下去。
这是什么情况?!
他是什么东西?!!
帅欣心跳快得不行,依然举枪对准着那个男人。等了?许久,那男人没有任何动静。
她忽然意识到这件事情不是今天第一次发生了?。前几次那些深坑里的尸体,或许就是这样消失的!
她重新跳进深坑,一铲子一铲子地挖起来。不知挖了?多久,她感觉内心浑身的细胞都?已?经?染上?了?那股恶臭,也没有找到陈启航的尸体。
又挖了?一会儿,一个鲜红的东西出现在铲下,那是只人耳。
耳朵上?清清楚楚有三个耳洞的痕迹,帅欣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那是陈启航的耳朵!
联想?到那个变异男人也少了?只耳朵,她骤然意识到这次Brad的“游戏”是什么!
怒火从?心中腾腾而?起,几乎要?冲晕了?她的脑袋。
她从?深坑里跳了?上?来,看着那具变异了?的男人的尸体,心里有了?个主意——她要?让精神病院里的一切罪恶在她这里终结,她要?让Brad付出血的代价。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两?天后,Brad照例带她去参加军部高层的会议。在会上?,Brad去了?趟卫生间,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帅欣也起身悄无声息地跟在了?他身后。
就在他进厕所的一瞬间,帅欣用一针注射剂狠狠扎进了?他的后颈。
那里面?装着淡红色的液体,是从?那个变异的男人身上?提取出来的。
她要?让Brad成?为怪物,成?为众矢之的的疯子,成?为集体射杀的对象,就在这所有整装待发的军官面?前!
做完这些后,帅欣径直坐上?了?下行电梯,驾驶着Brad的车一刻不停地回到了?精神病院。
已?经?是深夜,她来到Bard的办公室,点燃他最爱的雪茄放在了?烟雾报警器下面?。
报警器刺耳的蜂鸣很快响彻了?整个精神病院。护工们很快反应过来,带着病人们往楼下有序撤离,就像他们在上?级面?前无数次演练过的那样。
十分钟后,帅欣来到顶楼的多功能放映厅,放了?一把火。她正要?离开时,抬头一眼看见了?多功能厅正在闪着红灯的监控……
听完帅欣的故事后,池小闲和?方樾久久没说出话。
帅欣却主动开口道:“这是我所有知道的事情了?,因为‘移送’太过残忍,我没跟我母亲讲过,她上?年纪了?,我怕吓着她,你们也别在她面?前说漏嘴。”
方樾点点头。
回到房间,池小闲和?方樾开始复盘帅欣给出的信息。
她的经?历太过令人震撼,一连串的事情甚至让池小闲对这个人有了?新的理解——她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人,很难用非黑即白的描述加以概括。
她遵守秩序,却又在最后一刻打?破了?所有秩序。
她曾冷酷无情地用枪指着自己?,威胁他的生命安全,却对陈愚之和?陈启航真心实意的在乎,甚至同情那些惨死的病人,最后一把火放走了?所有他们……
池小闲内心复杂。
不过眼下还有别的要?紧事,池小闲开始分析起来:“之前陈愚之说过精神病院距离废弃的研究所并不远,那么帅欣提到的那处深坑所在的地方,应该就是蜜环真菌生长的地方,她说那里有长淡黄色的蘑菇。”
方樾:“没错。”
“至于蜜环真菌为什么会分化出能够吞噬人体血肉的噬肉真菌,始作俑者应该是Brad。”
“他将人残忍杀害丢进深坑后,那些人尚未冷却的血液渗入了?泥土,久而?久之影响到了?蜜环真菌,诱发它分化出了?能够以血肉为食、适应人体温度的噬肉真菌。”
“有些被残杀的人并没有立刻死亡,他们体内的细胞还存活着,于是被这些噬肉真菌感染,最后变成?丧尸逃了?出来。”池小闲顿了?顿,“这就是帅欣所说的——感染是从?精神病院开始的。”
方樾点点头,“一切罪恶从?人类开始,最终屠刀将回头挥向?人类。”
池小闲轻轻叹了?口气?。
午饭结束后,方樾把Kevin和?章漪喊进屋子,告诉了?他们帅欣讲述过的一切。
作为曾经?的当?事人,Kevin只觉一阵心悸:“这么说,我也有可能成?为‘移送人员’?”
“是啊。你在南方高地毫无根基,没有亲人,嘴碎话多,还特别能吃。”章漪道,“我要?是反派,第一个把你列入‘移送’名单。”
Kevin:“???你这人能不能留点口德?”
他抚了?抚胸口,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在胸腔里久久没有散去。
“所以陈启航最后去找他爸了?,也就是打?印店的老板?”池小闲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是的。”方樾道,“变成?丧尸后还能摸索到学校,真不可思议。”
池小闲忽然想?起了?张文声。
真菌侵犯神经?系统确实需要?一定时间,而?脑神经?非常复杂,若是有部分脑神经?逃脱了?真菌的侵害,短暂为感染者保留一些原来的思维惯性,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你们昨晚去地面?上?跟丧尸战斗了?吗?”Kevin忽然问。
他昨晚听到广播时正在洗澡,等洗完澡一看,发现对门两?人不见了?,当?时心就悬起来了?。
方樾点点头:“丧尸好像有意在攻击发电站,保卫部的人手不够。”
“发电站?!”Kevin震惊道,“它们有这么高的智商?”
“发电机要?是没了?,整个地下岂不是完蛋了?一半?”
“还好最后军部的人来帮忙,不然昨天可能真的保不住,我们打?到最后子弹都?没了?。”池小闲道。
Kevin和?章漪对视一眼,神色凝重起来。
“下次也喊上?我吧。”Kevin道,“我在这儿白吃白喝什么活也不敢干,怪内疚的。”
“池小闲你昨晚是不是把银星喊出来帮忙了??”章漪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池小闲有些惊讶。
“我早上?吃饭时听他们议论说昨晚在围墙上?看到一条白丝绸一样的东西,飘来飘去,干掉了?好几个丧尸,当?时我就猜是银星。”
“几个员工还说是神明降临帮助人类了?。”
池小闲:“?”
不过不了?解银星的人,看到那东西确实会觉得奇异。
“还有想?象力更丰富的,说那是神明降临时遗落在人间的白衣。”
池小闲:“怎么越来越离谱了??”
章漪耸耸肩,“这种危难时刻,但凡一点奇迹出现,人们都?会觉得是神明显灵了?。”
其实他们那样想?也有好处——把银星搞得神神叨叨的,就不会有人怀疑到他的头上?来了?,更不会想?到银星跟噬肉真菌同属于一个物种。
“银星有这么厉害吗?”Kevin道。
“可以绞断几个丧尸的脖子,但续航很短,它消耗的是我的体力,我坚持不了?多久。”
Kevin点点头:“那你可得好好休息,多吃点。”
“对了?。”章漪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们上?次去实验室有什么发现吗?”她还是对两?人忘记带她一起而?耿耿于怀。
方樾言简意赅地讲了?一遍,章漪惊喜道:“这么说池小闲身体里已?经?没有噬肉真菌了??”
“严格意义上?,是没有活性噬肉真菌。但它死亡后的一些残余物质可能还没有被池小闲的身体代谢干净。”方樾道,“我打?算让池小闲再去做一次血液和?组织液的检查,确认一下。”
“哇!”章漪道,“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你俩可以不用柏拉图式的恋爱了?。”说完她伸手用力揉捏了?两?下池小闲的脸颊,感受着他脸颊新嫩的皮肤,“弟弟加油啊!”
跟旧世界文化有年龄代沟的池小闲和?方樾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柏拉图式恋爱?
那是什么?
Kevin倒是听懂了?,轻咳一声,给章漪使了?个眼色。
方樾消化着这个词汇。他知道柏拉图是个哲学家,但这个哲学式恋爱是什么意思?他对哲学毫无研究……
“没听明白是不是?”章漪看出来了?,邪魅一笑道,“简单来说,就是谈恋爱时顶多亲亲小嘴儿,不上?床的那种。”
啪的一声,池小闲脑子里的弦就断掉了?。晚霞就在他脸上?迅速烧了?起来,有愈烧愈厉害的趋势。
Kevin再次被这个女人的嘴震撼住了?——
她真的,我哭死,是什么都?敢说啊。
方樾蹙起眉,轻轻瞥了?章漪一眼,有些厌恶道:“你讲话能不能不要?这么……”
“不要?怎样?”章漪打?断他,耸耸肩膀,大咧咧道,“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怎么?你可别说你不想?跟弟弟上?.床?”
方樾懵了?下,顿时哑火。
Kevin在内心噼里啪啦地为章漪鼓掌。
制服方樾这种毒舌,就是要?用真诚——用最勇猛、最直接、最令人瞠目结舌的真诚的话。
两?人离开后,池小闲嗖的一下爬上?床藏进了?被子里,在里面?把自己?缩成?一团,然后羞耻地回忆刚才章漪说过的那些话。
在章漪问出那句想?不想?上?.床时,方樾直接沉默了?,而?且没有任何否认的意思……
天,原来方樾已?经?想?过这种事情了?吗?!!
他以为方樾这种淡漠如水的人根本不会……
对比自己?跟方樾体格和?体力,怎么看他好像都?是承受的那一方!
想?到这里,池小闲立刻又臊又怕。但一想?到对象是方樾,又开始止不住地心跳加速。
“池小闲。”方樾轻轻拍了?拍被子。
“干嘛?”
被子里藏着的人闷哼了?一声,然后像毛毛虫那样蛄蛹了?两?下。
“你别理章漪的那些荤话。”方樾淡淡道。
池小闲默默揭开被子,只露出了?个脑袋出来,脸被闷得有些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