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笨蛋
苏洺提着行李箱从学校大道出去,校门口停着一辆越野车,柏司打开车门下来,接过苏洺手上的东西。
“宝贝,我有事要跟你说。”他脸上表情有些尴尬,犹豫着找措辞开口。
“你说。”
“嗨!苏洺,我们又见面啦!”柏司还没说话,副驾驶的车窗就被打开,李一夏从越野里伸出半个身子,笑着朝两人挥手打招呼。
苏洺怔住,问柏司,“我以为这趟旅行只有我和你。”
“郁泽也来了。”
“什么?我跟你约会,你还要带着弟弟?”
苏洺声音越说越大,柏司把人抱进怀里,安抚地拍他肩膀,说:“昨天和他们一起吃饭,喝多了谈到和你出去玩儿,他们听了也想去露营。我想着人多热闹,遇到事儿也互相有个照应,宝贝你说是不是?”
“李一夏也是你朋友?”
“我同学,已经很多年没见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苏洺也不好再说什么,他难得和柏司出来玩儿一次,对方又是他的弟弟和朋友,苏洺没道理甩脸色不去。
柏司哄着又亲了下他的额头,温柔地说:“乖噢。”
后背又有快被盯穿的灼烧感,苏洺靠在柏司怀里稍稍回头,只看见越野车后座的玻璃窗紧紧关着,视线望不进去。
“抓紧时间上车吧,别让大家等太久。”
“好。”
苏洺走近了,李一夏依旧坐在副驾驶,没准备动。茶金色的头发被微风吹动,他脸上挂着笑,“小朋友,哥哥我有些晕车,辛苦你去坐后面哦。”
李一夏本身就是长相惊艳的大帅哥,即使说话的时候带着笑,眉眼间还是有没收敛干净的盛气凌人。
柏司性格温和,不知道怎么有个这种类型的朋友。
“行,你坐吧。”
苏洺从小性格就好,遇事不计较,喜欢照顾人,舞蹈系那帮仙女个个都觉得和他在一起有安全感,喜欢和他玩儿。
他拉开门,和柏郁泽四目相对,车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上一次谈崩后两人就没再见面,柏郁泽沉着脸,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阴沉沉地盯着看了苏洺好久,又转过头不理他。
行吧,苏洺想,这趟旅行还没开始老子就已经想打负分滚蛋了。
“弟弟今年多大啊?瞧着脸好嫩,阿司不会拐了个未成年做男朋友吧。”
柏司在前面开车,回他,“他刚过完21岁生日,年纪是小了些,但很懂事,知道疼人。”
李一夏阴阳怪气地拉长声音,“哦……小弟弟怎么个疼人法?”
苏洺听了心里特别不舒服,老觉得李一夏话里话外带着敌意。
“多理解他照顾他,不就行了。”苏洺靠在椅背上,声音有些冷,“柏司大我8岁,也没喊过我弟弟,听着怪别扭的,你还是喊我名字苏洺吧。”
李一夏从后视镜里瞄了苏洺一眼,不冷不热道:“好啊,苏洺小朋友。”
“……”苏洺在心里“靠”了一声,这人长得跟尼玛妖孽似的,说话还特讨人厌。
关键是李一夏还特地拿捏在了一个旁人听不出,只有他苏洺一个觉得被冒犯的度。
苏洺决定不说话了,靠在后面看风景。李一夏不来招惹他,改去和柏司聊天,最开始苏洺没认真听,知道他听见柏司的笑声,爽朗极了,眼里全是苏洺没看见过的深刻笑意。
李一夏在聊大学时代的事,聊柏司和他一起通宵赶作业,逃课去看画展,捣乱抢对方白颜料,细小的往事苏洺一句都插不上嘴。
柏司和他在一起,从来没聊过读书时候的事。
好像从遇见柏司时,他就是那个沉迷画画的艺术家,奔走事业的工作室老板。
每天忙忙碌碌,偶尔抽空出来和苏洺约会。
没有今天这样,轻松地开怀大笑的柏司。
苏洺歪着头靠着车窗,沉默地听柏司和李一夏聊天,车子经过陡坡发生颠簸,苏洺的眼睫毛跟着微微颤动,一副难受的样子。
微信提示音响起,苏洺缓了一下,才动手指点开。
柏郁泽: “笨蛋!眼泪都要掉出来了,难看死了。”
苏洺抬头,果然之前发脾气不理人的柏郁泽,现在正举着手机,脸上明明很不耐烦,却又挑眉让他回消息。
“老子愿意,要你管!”苏洺回他。?
苏洺有种柏郁泽靠在他耳边,说的这句话的错觉,整个脸都烧了起来。
之前在外面那种后背被盯穿的灼热感,不是他多想,是柏郁泽真的在看。
难怪上车后他变得暴躁。
“你脸红了。”
苏洺猛从微信对话框地抬起头,又不敢去看始作俑者,只咬着嘴唇,做出看窗外景色的样子。
柏郁泽收起手机,靠着苏洺坐过来,他难得穿得没那么正式,头发和指甲修剪得十分干净,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
“别动。”柏郁泽说,然后伸手落在苏洺的肩上,在衣领褶皱处捡起一片小树叶。
应该是经过校园大道时,从树上落下来的。
“谢谢。”
苏洺说的音量很低,被掩盖在前排回忆往昔的热烈谈话中。
柏郁泽没退回去,和苏洺腿挨着腿,若无其事地聊了起来。
“你会滑雪吗?”
“算不上太会,只能基础地滑行,转弯和技巧不行。”
高三那段时间压力很大,艺体生除了专业还要抓文化成绩,苏洺每天都过得很焦虑。有天他实在坚持不住了,趁着月假去室内滑雪场玩了一个下午。
菜鸟摔得很惨,滑雪手套都被冰蹭破了,偏偏他在刺激中找到了平衡心态的方法。
每周都去,但永远掌握不了方法,摔得比狗还狼狈。
柏郁泽问:“你玩双板还是单板?”
苏洺叹气,“都不行……”
“你们舞蹈生平衡能力满点,怎么能做到在滑雪场上一直摔。”
高考结束两年了,苏洺自个儿都还没想明白。
柏司被两人聊的话题吸引,问:“我怎么没见过你滑雪。”
李一夏也跟着偏头看过来。
苏洺说:“出了点意外,就不想再玩儿了。”
高考结束后他撒丫子疯玩,不自量力地挑高级雪坡作死,一头扎下来摔进陌生人的怀里。
把无辜路人直接撞进了医院。
他人当场吓傻,付完治疗费后发誓再也不碰滑雪板。
“我想起来高中那阵,我们班特流行轮滑,阿司你还记得吗,我们还跟隔壁班比赛来着。”
李一夏把话题从苏洺身上扯了回去,柏司一边开车,时不时地应上两句。
李一夏的长相和嗓音都不像奔三十的人,五官妖孽,说话的时候意气风发,少年感十足。
柏司和他在一起,似乎话更多,笑得更开心,也更合拍了。
苏洺又陷入那股难受的情绪中。
耳朵里突然有东西塞进来,柏郁泽低着头,轻声说:“别动。”
他分享了一个蓝牙耳机,正单手帮苏洺调整位置。
越野车偶尔有颠簸,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像上了条松紧带,不断拉长,再快速收紧。
苏洺能清楚看到,柏郁泽宽松衣领下的锁骨和肌肉,难免不会想起那个早晨,健身房里脱了上衣的男人。
耳机很快戴好,柏郁泽退开,他身上的淡淡香水味也消失了。
“耳朵是很珍贵的,只能用来听喜欢的声音。”
说着,他在播放器里打开了一首歌,前奏响起,他说:“一首《Shut Up》送给苏洺,希望他能喜欢。”
苏洺英文成绩稀烂,听不懂歌词,就觉得歌名很应景,选得好,让柏郁泽把声音再调大些。
之前那些无故翻涌的低落情绪,被耳机里快节奏的音乐打断,男歌手的感性烟嗓和窗外快速闪过的风景融合在了一起。
苏洺说:“这首歌很好听。”?
越野车开了三个小时,一群人终于到达露营基地。
车程后半段苏洺听着音乐睡着了,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头,正靠着柏郁泽肩上。
当事人正用手机回邮件,感觉到他醒了,柏郁泽帮他摘掉耳机,说:“山里雾大,不比城里,你加件外套再下车。”
说完,柏郁泽就先打开车门下去。
聊了一路的李一夏最后也睡过去,现在刚醒,自然地拉着柏司问:“快帮我看看,我发型睡乱了没有。”
“没乱,很帅。”柏司松开安全带。
两人之间谁也插不进去的暧昧氛围又来了,正牌男友苏洺反倒像个电灯泡,气得他抓着外套摔门而出。
李一夏撇了一眼后视镜,说:“你小男朋友在发什么脾气?”
柏司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又松开,指节泛白。他知道苏洺性子好,不会轻易给人难堪,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柏郁泽在后备箱取装备,车里只剩他们两个,是谈话的好机会。
于是柏司说:“你为什么回国?”
“想回就回了。”
“好。当初你走得干脆,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划分得非常干净,你为什么又突然钻出来,装作若无其事地打扰我的生活?”
柏司说话语速不快,每个字清晰地落进李一夏耳朵,后者措开视线,嘴角的笑容翘得很深。
“咱们这么多年情分,分手了还是可以做朋友。”
柏司凛声,道:“我朋友很多,不差你这一个。”
“……”靠着车门的手,在看不见的角落握紧。
“我喜欢苏洺,请你不要再做让他误会的事,我不想看他难过。”
李一夏直视着柏司的眼睛,男人没有移开目光,看着他和少年时一样,用倔强的声音问:“那你为什么没有去西班牙?”
李一夏又说:“是因为我走之前说过,会回来,所以你才一直没有去,对不对?”
直接,愚蠢,莽撞。
李一夏遇上柏司,真是把性格的全部劣势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柏司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不对。”他说:“因为不喜欢,所以不去了。”
语气平淡,一句双关,砸在李一夏心尖上,阵阵闷痛。
柏司从车上下去,看见苏洺背着双肩包,低着头靠在基地的柱子上,右脚在踢碎石子。
“宝贝,燙淉你生我气了。”
苏洺没否认,说:“你们聊完了?”
他是很想发火,但柏司只是和朋友正常交流,无非是话多了些,语气稍微亲密了些,又不是柏司主动的,苏洺找不到发脾气的立场,一边踢石头,一边把自己哄好了。
“以后你别让其他人坐副驾驶。”苏洺想,就让他做一次小气的人吧。
“好,我答应你。”
柏司取下苏洺的背包,把人揽进怀里,对面李一夏朝着他们走过来,目光跟刀子似的,刀刀落在柏司身上,让他很不自在。
正巧在后备箱取装备的柏郁泽叫了三人,他双手叉腰,一米八六的大高个比扬起来的后备箱高出一大截。
“哥,我装备好像拿错了。”
柏司过去查看,“走之前你不是检查过?怎么会拿错?”
“我当时接了个电话,把大型帐篷扔里边了。”
苏洺问:“怎么了?”
柏司戳了一下弟弟的肩膀,恨铁不成钢道:“郁泽拿错装备,只有一顶大帐篷,今晚我们所有人得睡一起。”
柏郁泽替自己圆场,“睡袋我没拿错,正好4个。”?
第11章 位置分配
柏家两兄弟动手能力强,负责选址搭帐篷,苏洺坐在小板凳上,吃着小零食回彭希的微信。
“小苏苏怎么样!二人世界刺激吗?”
苏洺抬手拍了张照片,给小直男发过去,“哥今晚4劈,超~~~刺激!”
“靠!!!!尺度大到我想就地举报!”
“玩儿去!成人世界小直男不准插嘴!”
“照片里戴耳钉的是谁啊,电影学院的?他长得太好看了吧!”
彭希说的是李一夏,他站在照片右下角,只露了半个脸,也不知道彭希是从哪里发现他好看的。
苏洺在微信上和他聊了一会儿,突然弹出新的对话框。
柏郁泽: “拿两瓶水过来,我渴了。”
大型帐篷支架很多,已经搭好一半,苏洺提着矿泉水过去。
柏郁泽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苏洺抬手把水扔过去,男人用手接住,接着作出一副被水瓶砸到的痛苦样子,向柏司告状。
“哥,小嫂嫂好凶!”
柏司维护道:“能送水给你喝就不错了,再挑剔自己找个媳妇儿去。”
苏洺把瓶盖拧开,递给柏司喝。柏郁泽看着他,咬着牙说:“好啊,我找着了到时候哥你别哭哦。”
柏司笑了,他弟弟多花他是知道的,真能找个人定下来,那也不容易。
“我等着那一天。”
苏洺被柏司揽着肩膀,低下头,不敢抬眼和柏郁泽对视。男人太嚣张了,意有所指地说些胡话,偏偏柏司信任他,一句都没听明白。
他想,以后要离柏郁泽远些。
晚上7点帐篷终于搭好,夏季的天空要黑不黑的,有朦胧的美感。
草地中央有烧烤架,柏司负责烤肉,从繁忙的工作中抽离出来,柏郁泽和李一夏难得轻松,一人端着一只高脚杯,就着美景喝红酒。
苏洺在旁边吃着零食,学生和工作党的分别这才泾渭分明起来。
柏司问他弟弟:“高脚杯和红酒你记得,偏偏帐篷就能拿错?”
“哥,你也来一杯?”
“气氛太不搭了,我陪苏洺喝饮料。”
东西烤得差不多,柏司拿盘子装着,拿到简易桌上,挨着苏洺坐下。
“夏哥,这次回国是要准备留下来?”柏郁泽问李一夏。
“对,去朋友的拍卖行工作。”
“那你可以跟阿司合作,他画画,你拍卖,两个人一起赚钱。”
“我有这个想法,就看阿司愿不愿意。”
两个人的视线越过烤串,齐齐地盯着柏司。
柏司不好当面拒绝,只含糊道:“这些都是小东在管,我回去问问他再说。”
柏郁泽又把话题抛给低头吃东西的苏洺,“小嫂嫂,你喜欢我哥的画吗?”
“……要听实话?”
柏司先点头,“你直说,没事儿。”
苏洺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是我的问题,我看不太懂你画的是什么。”
这话像戳在柏郁泽兴奋点上,他笑着拉苏洺的手腕,“是不是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找不到正确角度,四分五裂像个怪物!”
柏郁泽把苏洺细长的手腕握在手心,不用力,轻轻松松地握着,让人看不出是别有用心,还是随意一抓。
柏司还在鼓励苏洺说实话,“他吐槽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照实说吧,打击不了我的。”
三个人都在等他说话,苏洺不擅长在众目睽睽下撒谎,只能说:“我偶尔也觉得像怪物。”
“你们看!”柏郁泽说:“从小我就说看不懂,你和夏哥老嘲笑我没有品味,现在有第二个人说同样的话了。”
李一夏轻挑眼皮,语气带着些无视和不耐烦,说:“如果人人都能看懂现代艺术,那么世界上遍地都是毕加索。很可惜,大师永远只有一个。”
他从来就不喜欢有人抨击柏司的作品,没有经历过创作艰辛的人,没资格评论。
柏司倒是没生气,说道:“一种思想或理论越是完善与成熟,它为我们所建立的牢笼也越坚固,艺术也是如此。”
所以没必要因为别人看不懂而感到烦闷。
李一夏又问起晚上睡觉的分配问题,“我先说啊,我不习惯睡中间,最左边那个位置是我的。”
柏郁泽也跟着道:“我不要挨着阿司睡!从小到大烦死他了。”
没有发言的柏司和苏洺对视,最后无奈妥协,“好。”?
苏洺挣扎着反抗,说:“要不我挨着夏哥睡吧。”
柏郁泽第一个举手反对,“苏洺,针对小叔子这种行为很过分哦!”
苏洺:“……”。你强吻老子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
要不拦着,柏郁泽指不定说出更离谱的话,柏司依他弟弟,“行,就照你说的。”
几人简单洗漱后,分别钻进睡袋躺下。柏司这段时间赶工作,又开了一天车,几乎躺下去就睡着了。
李一夏背对着他们,呼吸声平缓,回国后睡了第一个好觉。
只有苏洺如坐针毡,怎么睡都不舒服,他一侧躺,就感觉后背有人在盯着。但是翻过去,看见柏郁泽又睡得好好的。
换了几次睡姿依旧入睡失败,苏洺无奈地抱怨,“老子就不信了,血气方刚的大好青年今晚会在这儿失眠!”
旁边的人没忍住,笑了出来。
苏洺瞪过去,柏郁泽笑得更开心了,“苏洺,你真的好可爱。”
“你无不无聊?多大了还装睡。”
中二发言被柏郁泽听到,苏洺恼羞成怒,手从睡袋里伸出来,捡了外套朝他脸扔过去。
“嘘……嘘!”柏郁泽躲开,去拉苏洺的手,“小点声,别把他们吵醒了。”
“你还知道礼义廉耻呢?”
柏郁泽还在逗他,“不知道,我就是想好好看看你。”
当着柏司的面和他弟弟纠缠不清,这画面太要人命了,苏洺一刻都不想跟柏郁泽纠缠,挣开他的手想钻回睡袋。
手腕却被柏郁泽握住,他的脸色变了,笑意一点点变暗直至全部消失,他指着苏洺手指上的伤口,问:“怎么弄的?”
好像是白天帮着弄帐篷,被支架划到了,
伤口不深,苏洺根本没当回事儿。
结果到柏郁泽这里,他脸都黑了。
“躺好,我去拿药。”
柏郁泽从睡袋里出去,在车里拿了碘伏和创口贴,又跑回来。
整个过程没超过一分钟。
苏洺还懵着,柏郁泽已经单膝跪在他面前,拿着他的手指,用沾了碘伏的棉签消毒。
“未来舞蹈届的巨星,能不能好好爱惜自己的手?”
柏郁泽的力道很轻,说话音量特意降低了,在夏天的夜晚,像是名师纯手工制作的大提琴一样低沉动听。
苏洺揉了一把脸,警告自己不能被男人的表象迷惑,顶嘴回道:“不用你提醒,我自己知道。”
“你知道还会受伤?”柏郁泽撕开创口贴,小心翼翼地给苏洺包扎伤口。“舞蹈演员要有职业自觉性,你最好记住这句话。”
他说话不像平常那样温柔,带着几分警告,又夹杂些生气。
苏洺识时务,没敢再说话刺激他,只道了声,“谢谢。”
“只是谢谢?没有其他的?”
“你还想要什么?”
“亲吻啊,拥抱啊,都可以我不挑。”
苏洺发现这人正经不会超过一分钟。
他没理他,钻回睡袋里。
柏郁泽手里还拿着药,他对着苏洺露在外面的脑袋说:“晚安,苏洺。”?
山里弥漫着雾气,营地周围的草尖带着冰凉的露水。
苏洺最后一个醒来,发现帐篷里的人都出去了,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坐着,看橘红色的日出。
场景美得像电影里大结局的最后一帧画面。
柏郁泽听到声音回头,看到苏洺老远就开始挥手,苏洺于是也举起手来挥了挥。
柏司朝他张开双手,等苏洺走过去,把人抱进怀里,问他昨晚睡得怎么样。
他没有看到苏洺受伤的手,只是听到苏洺说睡得不错后,揽着他的肩膀一起看日出。
而李一夏坐在柏司旁边,手里端着纸杯装的咖啡。
柏司一直都有早起喝咖啡的习惯。
像是忽然被浇了一盆凉水,苏洺搓了搓手臂,从柏司的怀抱里退了出来。
并不算小的动作没有引起柏司的注意,他正侧着头和李一夏说话。
太阳一点点升到该去的位置,营地又被日光照耀,苏洺站在光线充足的位置,头发丝闪着银光。
看得柏郁泽心痒,抬手用力揉了一把。
“如果知道认识你的代价是发际线后退,那天聚会打死我都不会来。”苏洺抬起眼,对着比自己高很多的男人说。
“胡说。”柏郁泽望着苏洺的脸,发现他的样子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好看了许多,眼睛更清澈,神情也变得更活泼。
他用只有他和苏洺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补充道:“代价可比发际线后退多多了。”
脑袋上被重重敲了一下,反应过来就看到面前柏司那一双带着些疑惑的眼睛,“你比苏洺大五岁,怎么老是喜欢逗着欺负他。”
柏郁泽笑眯眯的,“阿司,我没有欺负苏洺,我对他好着呢。”
看完日出时间还很早,李一夏说不想那么早回去,要爬去山顶看看。
几个人简单背了点装备,柏郁泽在车里找到两根登山棍,让苏洺和李一夏拿着用。
一路上有很多树,和带着露水的灌木丛,李一夏走在队伍最前面,他体力很好,越往上走,队伍行进速度越快。
苏洺最开始还能和柏司并肩走在一起,后面渐渐跟不上了,十个舞蹈生九个都有腰伤,他每多走几步,腰就开始剧烈地疼。
无聊的自尊心在此刻泛滥,李一夏从短袖里露出来的身体,单薄得很,走起路来脚下却像生了风。苏洺不想让柏司看出腰伤,咬着牙硬撑。
手突然被温热的手掌拉住,苏洺的脚步顿住,回过头,对上柏郁泽强硬的眼神。
阳光从树叶阴影里漏下去,印在他冷酷的侧脸上。
他张了张嘴,停下来,眼睛看着苏洺,朝前面的李一夏和柏郁泽说:“哥,我走累了,前面到底还有多远,我不想去了。”
在柏司回头前,苏洺甩开了柏郁泽拉着他的手。
“你行不行啊,才走几步就喊累。”李一夏正在兴头上,不想返回去。?
“我要去。”眼看着就要登顶,李一夏才不管他的少爷脾气,非要继续走。
“行啊,你们去,我坐在原地等你们。”柏郁泽朝着苏洺的方向斜了斜眼睛,“山里危险,哥你陪着他爬山,我腰疼,小嫂嫂留下来照顾我,完了我们再汇合。”
柏郁泽最后一句话让苏洺心头一颤。
眼前的柏郁泽弯着身子发脾气的样子,头发挡住大半张脸,运动鞋挨着背包,偶尔踢一脚。
根本不用仔细想,苏洺就知道柏郁泽说的这些话全是因为他。
昨晚柏郁泽能发现他自己都忽略掉的伤口,今天同样就能看出苏洺故作没事下的腰疼。
苏洺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好,我留下来。你们俩去吧。”
“你一个人能行吗?”柏司放心不下。
“没事的,你陪夏哥去吧,景色好的话,记得拍照带回来分享。”
柏司面带犹豫,最后还是在李一夏的催促下点头答应。
苏洺也把包扔在地上,随意地蹲下来坐在一块石头上。
头顶有几棵高耸入云的大树,不算太热,微风吹过还有几分凉快。
坐下去的瞬间,腰部的疼痛得到缓解,苏洺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悄悄瞥了眼旁边的柏郁泽,他正低着头看手机。
本来还担心人走了后,柏郁泽会说他打肿脸充胖子之类的玩笑话,结果他就静静坐在那儿,没有向苏洺施加任何语言上的压力。
苏洺把手捏成拳头,捶自己的后腰,上一次因为胜负欲干蠢事,还是在舞蹈房和同学拼现代舞的高难度技巧。
那次没掌握好,腿肿了半个月。
这次也是敌人没伤着,自个儿损了八千。
苏洺仰着头,无声地问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些,再也不干这种傻事。
旁边递过来一瓶水,柏郁泽已经提前拧开瓶盖,“喝水。”
苏洺接过来喝了,柏郁泽瞄了眼水瓶,说:“喝得不够多,你流这么多汗,怕一会儿脱水,要再喝点。”
两兄弟虽说是同一个环境里长大,但必须要说的是,柏郁泽的确比柏司细心太多。
柏司不知道苏洺酒量很差,不知道苏洺疯狂迷恋过滑雪运动,也不知道苏洺有腰伤。
苏洺的心一下子纠起来,他捏着矿泉水瓶,低声问柏郁泽,“为什么你哥不像你一样对我好?”
柏郁泽笑了,又伸手揉苏洺的头发,“因为我比阿司更爱你啊。”
天空中一群飞鸟突然刷刷地飞过去,翅膀交叠的声音响彻天空。
苏洺没有说话,微微皱了皱眉头,喝下一大口水。
当阳光越来越强,树下的人脸上都是夏天的潮红,柏司和李一夏终于返回来。
苏洺带着笑意的表情伪装了快冲破心底的难过。
“走吧,我们回去。”
这次没人抢他的副驾驶位置,苏洺系好安全带,侧着头望着车窗外,眼睛却没有在看迅速闪过的风景。?
第15章 你保证?
车刚从山上开下来,柏郁泽就被公司的人接走,秘书火急火燎的,像是有重大事项等着柏总回去坐镇。
柏司重新发动汽车的时候,车窗还没来得及关上,秘书低声下气的埋怨传进苏洺耳朵里。
“柏总,您下次能不能好好做个人,别再在行程爆满的情况下挤时间出来“两天一夜”,挑战手下们的死亡线了……”
谈话声随着车速渐行渐远,没人能知道柏郁泽会作出什么反应。
微信有新消息提示,苏洺抬起眼皮扫了一眼,没点开。他头靠着车窗,心里一直有股火气,在慢慢地生根发芽,直到最后李一夏下车离开,终于找到宣泄的口子破土而出。
“你跟李一夏什么关系?”
柏司不解地皱了眉,说: “就是普通朋友,宝贝你想什么呢。”
“柏司,你在当我瞎还是脑子有问题?”苏洺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疼,他的眼睛开始变得潮湿,“他看向你的眼神,跟你说话的语气,甚至连走向你的步伐都比我更亲密!”
“我……我没发现。”
“是吗?”
柏司抬起手想要安慰他,苏洺身体往后仰,躲开他的手。